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南明小卒崛起 » 9:这小子完全不着调啊

9:这小子完全不着调啊

    勒克德浑抵达武昌,意味着真正的大战即将开始。

    众人兴奋归兴奋,但必须充分重视起来。

    研究了一些更具体的细节,安排了一些具体措施后,众人出了中军大帐,各自回营。

    “小赵兄弟,且留步!”李过突然喊道。

    赵立连忙折返回帐,只见李过拿着一只刻着“通”字的黄漆小木牌走过来,“小赵兄弟,这个你拿着,若想到处走走,会方便很多。”

    “谢毫侯!”赵立微微一怔,恭恭敬敬接过,揣好。

    李过凝视他的背影出了大帐,负手而立,若有所思。

    回到营帐,只见李来亨已坐在案几边,端着一碗素面呼啦啦猛吃;赵立提起吊壶,出帐去打水。

    顺军军粮一直紧张,这也是李过等人当初联手抗清的重要原因之一。

    至于一干核心将领吃的肉,乃是亲军去郊外打的猎物。病死或战死的马匹,则由将士们分而食之;但此类肉源都是不稳定的。

    至于酒,也不是经常都有的喝。

    基于这层了解,最近几日一直吃素,嘴巴都淡出鸟的赵立才灵机一动,成功对堵胤锡反戈一击。

    至于堵胤锡能否帮着催到军粮,赵立并不看好。

    如此正好,倒省了其隔三岔五来搅局。

    两军现在联手收复湖广,何腾蛟拖是会拖,但绝不敢贸然断粮。

    否则数万饥饿貔虎之士杀入湖南,直接抢粮,那可就好看了。

    何腾蛟,章旷等人骨子里对顺军仍抱有深深敌意,私下仍以“流寇”,“贼兵”称之,对李过等人也以“巨寇”,“悍贼……”呼之。

    是啊,大明朝终究是亡在顺军手里,崇祯皇帝终究是被永昌天子逼上吊的。

    只是造化弄人,最后却被满清鞑虏摘了颗硕大肥桃。

    但最后矢志抗清,立志恢复大明的中间力量,恰恰是一群贼寇。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变成了“流寇守国门,海盗死社稷。”,历史的荒诞和吊诡之处可见一斑。

    赵立一路感慨着,提着吊壶回到营帐。

    已吃完面,正抱着酒坛子的李来亨,立刻神色复杂的盯上他,目光中充满探究,疑惑,乃至不满和恼怒。

    这小子为了当俺哥,到底对义父耍了何手段?

    “喂,小子,你今日又出了一场风头,挺得意是吧!”二人冷战了十几日,李来亨终于率先打破了僵局。

    “我没得意啊,你哪里看出我得意了。”赵立装着委屈的样子说。

    “你也别先得意,勒克德浑是来了,但并不代表你后面说的就是对的!”

    “我真的没有得意啊!”赵立委屈巴巴的说。

    “没得意就好!”李来亨瞧着他的样子,竟忍不住笑了。

    赵立也笑了笑,自顾将吊壶放在火堆上,用铁钳拨了拨火堆,添了一把柴,便躺倒铺位上,拿起一本《大顺军制详录》翻阅起来。

    翻着翻着,他愈发肯定李过是真心想收自己为义子。

    因为这些书籍,无一不是介绍大顺政权的核心资料,一般人根本看不到。

    加上刚才特意交给自己那只令牌……是在尽可能创造条件,培养自己这个少年奇才。

    李过虽是李自成侄子,但二人年纪相仿,咱与他年龄上并不违和,但咱真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待水烧热,兑上醋,泡了脚,赵立便钻进被褥里继续看书。

    百无聊赖的李来亨拿起腰刀出帐,寻了一处地段,舞了一阵子刀,出了一阵汗,才回到营中。

    他放下刀,又喝了一通酒,便脱了鞋袜,倒铺便睡。

    赵立立刻敏感的嗅出味儿,连忙捏住鼻子,翻身叫道:“喂,兄弟,世间事皆贵在持之以恒啊!”

    李来亨大怒,翻过坐身,指着喝道:“小子,别看义父现在器重你,就敢对俺大呼小叫!

    俺这些天已给足你面子,别蹬鼻子上脸啊。”

    “给足俺面子?你泡了脚,自个睡着不也香么,是不是这样?”

    “天天洗脚,真他娘的麻烦,俺之前半年都不洗一回脚的!”李来亨不耐烦的一挥手,倒铺继续睡。

    “这也嫌麻烦?你这双极品臭脚,每日兑醋泡泡,坚持半年定有成效,千万不可半途而废啊。”

    李来亨嫌他聒絮,不耐烦的侧过身去。

    过了一会儿,他微微扭头,瞅见赵立仍捂着鼻子,一脸幽怨的盯着自己,那表情就像个婆娘似的。

    他哼了声,继续侧身睡。

    又过了一会儿,再扭头,只见赵立仍是那个动作,那副表情。

    几番过后,他实在忍无可忍了,“嘭!”的猛一捶铺位,掀开被褥,翻身坐起。

    二人僵持对视了一会儿,李来亨气呼呼套上军靴,提起吊壶,嘴里叽歪着出了营帐。

    “孺子尚可教也!”又赢一局的赵立,得意的微微一笑。

    “难道……李过除了想收咱为义子,还有让咱调教这位勇猛有余,心智毛躁义弟的企图……”他忽又这般想到。

    对于成为李过义子,他暂时没兴趣,但调教后来令顺治康熙两父子皆头痛不已的“小闯王”,他还是兴趣蛮大的。

    若能调教成功,绝对能算一大成就。

    ……

    “喂,屎快点拉,全队在等你一人啦!”

    “哈哈,这小子每到出阵,就屎尿多!”

    “嚯嚯嚯!”

    “扑扑扑!”

    清晨,赵立又在一通呼五喝六,步声杂沓中醒来;待全军出阵后,一名辅兵端进来一碗素面,两只馒头。

    吃过后,便照例带着一名亲军去阵前。

    每日吃过早饭,第一件事便是这个。

    这些天下来,已将心渐渐炼硬的他望着喊杀震天的阵地,忽有一种在观看两群野兽残酷搏斗的感觉。

    生在这乱世,唯有以铁石心肠,行雷霆手段,方有可能荡平天地间一切暴戾之气,重建这个癫狂世界的新秩序。

    并以此慰籍隐藏于内心深处的那份悲悯情怀,否则就是妇人之仁。

    风华绝代的史可法,赍志而殁的堵胤锡,壮志未酬的张煌言,都有那副悲天悯人的情怀,却无铁石心肠的雷霆手段。

    当然这跟他们依附的组织,自身身份,所处环境,以及信奉的道有莫大关系。

    此时,史可法已魂归梅花岭,张煌言陪朱以海漂泊海上,躲避清军围剿。

    而堵胤锡正在嘶声呐喊,指挥明军猛烈攻城。

    他试图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扛起振兴大明的重担。

    赵立突然觉得他好可怜。

    骑着马离开阵地,回到营地,赵立带上令牌,开始畅通无阻的闲逛,进一步细致摸摸顺军家底。

    炊事营交错分布于士卒营之间,大约每个小分队(两百人)安排十名炊事兵;每个小分队还配有有三十名勤务兵,主要帮将军士卒洗衣服,照看伤病员,捡柴劈柴,干一些营地上的杂活等。

    至于战死士卒的掩埋,则由活着的士卒来完成。

    另外全军还配有工匠,工程兵,哨兵,大夫,裁缝,运输兵等。

    一只两万多士卒的队伍,相配套的辅兵得数千人,偌大的营地就相当于一个大型生活社区,各自分工明确。

    “老伯,您哪里人氏,今年贵庚几许呀!”进到一座炊事营帐,赵立热情的问一位正在揉面的老头。

    “小兄弟,老头我跟闯王一个县的,如今五十有二啦。”

    “哦,跟闯王混多少年了?”

    “荥阳大会时就跟着了,满打满算,已经十二年了。”

    “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有一个儿子,在毫侯帐下当亲军,儿媳在老营那边带俩孙子。”

    “老伯好福气啊!”赵立立刻恭维道。

    倒也不是他虚情假意的客套,这世道儿子媳妇孙子都还在,还有组织可以依附,还都有口吃的人家,绝对算幸福之家了。

    虽然指不定哪天,这份幸福就会幻灭。

    老头只剩下一只脚,腋下夹着拐杖,双手熟练的揉着面团,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而这座营帐中,正在忙碌的十来个炊事兵都缺胳膊断腿,当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

    他们平时的伙食比士兵们要差,一般吃糜子,高粱,粟米等杂粮。

    “老伯,有没有想过哪天随大军杀回米脂,回老家看看啊。”赵立又问。

    “想啊,俺做梦都在想,只是……唉……”老头说着,突然叹息一声,神色黯然起来。

    “放心吧,在毫侯率领下,咱们总有一天会杀回老家的。”赵立拍了拍他的肩膀,鼓舞道。

    “但愿吧,但愿吧……”老头却敷衍着说。

    “这小子是谁啊,年纪轻轻不上阵,整天到处闲逛,俺见过他好几回了。”

    “听说是攻城营一小子卒,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被毫侯相中了。”

    “哦,被毫侯相中的人,应该差不了;但听他刚才一番话,完全不着调呀。”

    “就是,还想杀回老家,咱们这辈子是看不到啰……”

    待赵立出了这座炊事营帐,众人顿时议论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