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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青游镇

    那妇人似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表情扭曲尖叫起来,身上奔涌出大量黑气,现出它那怨鬼真形,怨力激荡,四周树木被吹得倒压歪斜。

    方诚被那黑气冲撞在地,却不知哪里生出一股血勇,不管不顾继续叫骂着。

    怨鬼恼怒,右手向方诚心脏掏去,却生生被截停在半空中,它那另一只手臂此刻竟为男童阻挡下来。

    僵持了一会儿,怨鬼面部变幻莫名,似是在犹豫挣扎些什么。身形化作一团黑云裹挟着方诚飞旋回到村子内。

    掀开地砖将方诚扔入其中,粗麻绳子自行盘旋将其捆缚在椅子,口中也被塞入布条。

    往后几日,那怨鬼还是会送入些饭菜,方诚不愿吃便用怨力操控其身形强行灌下。

    面对方诚的辱骂和冷漠,怨鬼没再有任何反应,只是维持着他不死。

    期间方诚尝试过多次挣扎逃脱,但每次都被提早发现,绳子也越缚越紧,直到牧游三人到来,方才得到解救。

    方诚的讲述与习芸儿之前猜测大差不差,这村子确实是遭遇了兽潮袭村,兽潮过后村民的残灵化作怨鬼,兽尸催生诡兽。

    但其中有诸多疑点,这方药村居于山中以制药为生,按理早已明悟如何与山兽共存,怎么会平白吸引来如此兽潮。

    先前方诚回忆中驱兽布置遭人破坏,也就是有人故意造成了方药村的惨剧,而此人是谁,又是怀着什么目的而来,一切都还不得而知。

    “方诚,你如今有何打算?”习芸儿轻声问道。

    方诚攥了攥拳头,表情坚定,道:“我娘他们不能白死,村里的布置肯定是被人动过手脚,我要去山下报官。”

    习芸儿点点头,这倒是最正确的法子,地方的官府治下区域发生如此惨祸,自然是要派人彻查,而且官府人手不少,地方典籍也相对齐全,倒是更方便些。

    牧游与左凡都没有意见,本来便打算往山下去。

    几人自地窖出来,方诚许久未见阳光,不由得眯起眼睛适应一二。

    眼前的家中依旧是那残破样子,他让几人稍等一二,找来一块相对完好的布料,自家中各处摸索出几本书来。

    其中一本甚至藏在墙壁之内,还是牧游上前为其撬开。

    牧游见他一本本叠好,包裹在布料内做成简易行囊,好奇道:“这几本书是什么宝贝吗?藏得如此严密。”

    方诚苦涩一笑,道:“算不得什么宝贝,只是家里传下来的古旧医书,值不了几个钱,但毕竟也算是方药村的立身之本,所以自然得妥善保管。”

    牧游自知失言,告歉一声。

    方诚并不在意,将行囊绳结紧紧束起,最后回望村子一眼,随三人下山了去。

    山路难行,几人兜兜转转,直到斜阳西垂,方才到那山下青游镇。

    镇门口处有那盘查身份的官差,见来人衣衫染血,不由得警惕,隐隐间围上来三四人。

    习芸儿见状独自上前,自称是山门子弟下山历练,身上血液乃斩杀妖兽所致,说罢展露了些许真气修为。

    那几名官差见状,连声致歉,不敢再追问,只是提醒几人最好更换下身上衣物,以免引起百姓恐慌。

    山上修士出行隐匿身份并非怪事,虽然这女子语气温和,但是能不招惹便尽量避开才是。

    牧游等人漫步在青石长街上,此刻已是月色渐起,沿途挂起了那各色灯笼,各处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新鲜的野猪肉欸!来看看啊。”

    “红袖庄进的布料,五十文一匹!”

    “客官瞧瞧我这冰糖葫芦,大人小孩都爱吃哩。”

    “……”

    牧游左右张望,感到新鲜得很,路边客人与摊贩的议价,吹糖人老人的手艺他都很感兴趣,几次都差点跟丢。

    习芸儿则一次次拽着他耳朵回去,几人衣衫上布满血迹,沿途百姓无不侧目,大多则是远远避开议论着,当务之急是购置几套衣裳。

    一直沉默的左凡都规劝道:“牧兄,咱们还是听习姐姐的吧,你如今这般模样,店家都不大敢做你生意的。”

    牧游只得认命,跟着习芸儿进了那红袖庄。

    掌柜是位略显丰腴的中年女子,身上衣裳裁剪合体,身上饰物多而不杂,恰到好处,倒是精通打扮之人。

    眉目一扫望见牧游几人,便知是那生意上门,立刻露出笑脸相迎。

    “几位客官气度非凡,一看就并非凡俗,不知是否有所看中衣裳,我这就派人取来。”

    言语期间,红袖庄掌柜细细端详几人,能开店的都是人精,自是感觉到了几人的不凡,言语间更亲热了些。

    习芸儿也在打量着她,见她身上衣物精致,饰品考究,便知道来对了地方,一一点指出心仪的衣物,立刻有店内伙计取下递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牧游和左凡化作无情的试衣机器,各种衣物轮番上阵,哪怕是方诚也难逃此劫。

    习芸儿则是同那掌柜指点品鉴,交流衣物心得,偶尔还会拿出纸笔勾画些什么。

    牧游眼神越发呆滞,只觉得自己十二年来从未更换过如此数量衣物,机械式的更换——二女评价——再次更换。

    不知过了多久,习芸儿终于满意点头,敲定了最终的购买清单,每人至少有三套衣物以上。

    但这正是交锋开始的信号,先前凑在一起共同评价的二女此刻分列两边,皆是面带浅笑,看不出真实心意。

    店内伙计算盘响动,将总价书写在纸上递给掌柜。

    中年女子轻撇一眼,笑道:“妹妹真是好眼力,挑选的都是我这铺子中的上等货物,这生意姐姐做的也高兴,抹去那零头呀,总计是五十两银子。”

    习芸儿笑意不减,只是移步上前,扶着那妇人手臂,道:“姐姐好狠的心肠,虽说这些衣物料子不差,但总归款式老旧了些,想必已经落尘不少时日,衬不出我这几位师弟的身姿来,妹妹倒觉得还是那三十两合适些。”

    这便是漫天要价,就地要钱,习芸儿一刀杀价二十两。

    原本兴致不高的牧游回过神来,感觉发现了师姐不同的一面,聚精会神看戏起来。

    “妹妹说的倒也在理,只是这三十两银子也太折杀姐姐了,单是布料进价与制衣都不止如此,可怜姐姐还要付那地租,实在难以满足,四十五两已是最低。”

    掌柜稳稳接住习芸儿这一狠“刀”,倒也没有直接回绝,先是哭惨一声,而后愿意略退一步,以退为进,欲堵住对方继续杀价之口。

    但习芸儿可不这么想,接过那张总价纸张,边写边道:“姐姐真是会说笑,这进价与制衣怎会如此昂贵,妹妹家中也是行商,对此还是略通一二,哪怕加上地租,也是有不少赚头的。”

    言罢,少女将手中纸笔递还妇人,依旧保持那份淡然浅笑。

    妇人眼睛扫向纸张,脸色却是微变,不过她到底是做掌柜的,立刻恢复了正常脸色,拱手道。

    “不曾想碰到行家里手了,妹妹所说确实不假,不如我等各退一步。这些衣物总计四十两银子卖给各位,妹妹可自行挑选一块料子,我让手底下最好的衣匠量身定制一套衣裙作为添头。”

    习芸儿倒也没有再进行追击,拉起那掌柜的手,有说有笑,亲密得仿佛姐妹般前去挑选料子。

    剩下的三位少年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说些什么。

    还是牧游率先感叹一句:“这讲价当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左凡点头附议,他也曾见过师父与人讲价,多是大声叫嚷,欲擒故纵,远不如这绵里藏针来的凶险。

    方诚点头再附议,虽然不是很明白刚才的对话,但是听到少花银子还是很高兴的。

    足足一刻钟时间,习芸儿方才从里边出来,观其神情,想来是十分满意。

    爽快的付了银子,几人捧着包裹好的衣物出了门去,那掌柜的在后边招呼了两句“客官慢走,下次再来”,就是不知言语里几分真假了。

    待几人离开,那妇人取出先前纸张查看,只见其上将衣物的进价与制衣费用一一写明,虽是有些许出入,但最终成本却与实际几乎一致,这才是妇人先前让利的原因。

    能如此迅速计算出精确数据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凡俗,适当让利避祸,方是商人生存之理。

    客栈内,牧游和左凡将购来的衣物收入各自方寸物,店内和街上人多眼杂,习芸儿早就叮嘱过不得轻易显露,以免惹得歹人眼热。

    四人一共定了两间相邻大房,方便相互照应,地字甲号房内是习芸儿和方诚,牧游与左凡则在地字乙号房中。

    “忍不住了,走走走,咱们一起出去逛逛。”

    牧游起身,敲开师姐房门,告知去意。

    习芸儿知道他早已按捺不住,倒也不做阻拦,只是叮嘱不得惹事闯祸,子时前必须回到客栈。

    “走喽!”

    牧游拉着左凡自楼上一跃而下,惊得四周客人连声高呼,见两人平稳落地,不知是谁带头喝了一声彩,店内充满了快活气氛。

    两个始作俑者趁习芸儿还未发现,赶忙朝店外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