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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方药村诡遇

    日头渐高,不知不觉几人已走了快一个时辰,队伍中央的左凡突然伸手示意众人停下,半蹲下侧耳倾听白絮的“啾啾”叫声,脸色越发开始凝重起来。

    “左凡小兄弟,可是有所发现?”见他不言语,习芸儿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左凡略微平复心情,回应道:“白絮方才警示我,再往前的方向有浓郁的血腥气息,是人血与兽血交融的味道,双方伤亡肯定不小。死者生前似乎怨念过大,有强烈的怨魂力量残留,如今已是滋养出一头不小的怨鬼来。”

    “如此怨鬼若是长存下去,吞噬山兽壮大,怕是要为祸一方百姓。”

    说到这,左凡面向两人,郑重行作揖礼。

    “小道有个不情之请,恳请两位助我收服此怨鬼,小道必将全力施为,共降此孽,无论事成与否,小道都会将此恩情铭刻于心。”

    卜天门两人受了一礼,习芸儿笑道:“左凡小兄弟说的哪里话,我们本就受了师门委托而来,无论如何都是要前往探查一番的,有你做助力,于情于理都是我等占了便宜,倒是小兄弟你这份为民除害的决心,令我敬佩。”

    说罢她站定身姿,同施一礼,牧游有样学样,施剑礼。

    这下倒是让左凡手足无措起来,连连摆手大呼受不得如此大礼。

    “小凡,你这多不够意思,难道斩妖除魔这件事能少得了你牧游牧剑仙么,何须如此郑重,且看我到时如何杀得它不敢抬头。”

    牧游来到左凡身旁,拍着他的肩头做痛心疾首状。

    被他这么一闹,倒也缓解了之前的尴尬气氛。

    “只是这怨鬼难缠,我等若出手则必要斩草除根,不留半点残余,应先商量下对策才是。”习芸儿到底是稳重些,决定先谋划一番。

    三人一狐围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两刻钟,方才商议了下来。

    只见牧游脱下外衫,平铺地上,另外两人则取出各种符篆不要钱般张贴其上。

    衣领、袖口和内兜通通贴满,很快就将其变成一件内里全是黄符的“百纳衫”。

    诸如敕鬼符,退妖符这样御敌的符篆自不用说,还有数张清心符保守内心清明,最后在正中盖上一枚隐符遮掩符咒形体与气息,外形上看便是一件普通衣衫。

    二人细细检查无误后,示意他穿起,牧游几下便穿好了衣物。

    衣衫抖落间只觉一股清气自领口缓缓向上注入眉心,守夜至今的些许疲惫一扫而空。

    “芸儿师姐,你这些符篆平日怎么不曾见过过,我还不知道有这么些宝贝,要不再送我两张备用?”

    牧游啧啧称奇,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七师姐一下子拿出许多珍藏,不由得感慨。

    习芸儿没好气的说道:“平日里咱们都在山上,门中哪来的妖鬼需要我们出手,再说这些符篆炼制耗材又耗时,我虽是丹箓道修士,但如今修为尚浅,自然要省着些使用。”

    虽然嘴上如此言语,习芸儿还是取出两张速行符,让牧游纳在鞋垫下,叮嘱关键时刻再动用。

    此符虽可提升修士行走步伐,但时间短暂且伴随双膝酸软的后遗症,需要掌控者自行把握时机。

    一切完毕,牧游将衣物束紧,大步向前方走去,另外二人则隐匿身形跟随其后百步。

    这是计策的第一步,由牧游作为诱饵佯装迷路少年独自前行吸引怨鬼。

    二人在后设伏伺机行动,先前准备的“百纳衫”足以支撑二人赶到支援。

    本来左凡打算自己做这钓饵,习芸儿思索后否决,二人皆是道修,身上气息若是挨得足够近,怨鬼是能够发觉的,受惊扰了的它若是一心想逃的话,三人也很难留下。

    剑修则不同,尤其是持剑流剑修,若将剑匿起再收敛自身气息,那便和常人无异,难以被发觉。

    如此重任,自然就落到了我们“大剑仙”牧游身上,少年剑修不但不拒绝,反而兴奋不已。

    习芸儿不由得暗暗扶额,心中也是担心他的安危来,虽是有众多符篆护体,但难保冤鬼有诡异术法。

    牧游此时将山青收入方寸物内,如同一位普通少年般沿着山路而行,脚步踉跄间故意让衣衫沾上露水。

    小脸上满是焦急与慌张,时不时呼喊两句:“阿姐,你在哪儿?”

    细听之下微微带着些许哭腔,宛若一个与家中姐姐失散的柔弱幼童。

    跟在后边的左凡见此都不由得低声赞叹:“牧游兄当真是……精通此道,连我都有些难辨真假。”

    白狐也是“啾啾”两声应和表示赞同。

    习芸儿苦笑回应道:“让小道友见笑了,小九是我们师门小幺,自小受宠,常做这装哭扮委屈相,一来二去,这表演一道倒也算有所小成了。”

    两人在这低语交流时,牧游方向又有了新进展。

    佯装费力的掀开面前的灌木,牧游眼前豁然开朗,面前出现一片开阔平地。

    大大小小二十余座茅草屋鳞次栉比,每户门口都有几个药架子。

    微暖的阳光落在簸箕里的药材上,行走间隐隐有一股药香味传入鼻中,倒是一片祥和之景。

    想来这便是所谓的方药村了,倒并未像自己所想那般阴森鬼魅,只是这村中无人走动,不知是村民还未晨起或是已经外出。

    “请问有人在家吗?我是上山来采药的,有没有人在呀?”

    如此情况,牧游觉得还是主动出击较好,对着村中呼喊,回应他的却是一片寂静。

    不死心的他往村中心走去,沿途细细观察,这每家每院皆是门窗紧闭,屋檐下一齐挂着深红的干辣椒。

    路过一扇大门,门上的对联已被晒得发白,门神更是斑驳脱落不知所踪,略有些荒败感。

    “咳咳,小娃娃,你来这儿做什么?”

    正当牧游伫立观察院门时,那门却突然开了一线缝隙,传出一个虚弱的妇人声音。

    牧游上前回应,正好对上那女人无神的左眼,竟感觉略有恍惚。

    “这位……大娘你好,我是和阿姐上山采药来的,路上走散了来到这儿,您能不能帮帮我。”

    那只左眼自门缝中缩了回去,半晌没有回应,只是听见有些许收拾物件,诸如盖上盖子之类的细微动静。

    牧游略显尴尬,不知这女人态度如何,只得在门口继续站立。

    闲着也是闲着,少年剑修四处望去,终于是看到了另一个活物。

    一只黑猫叼着团灰黄色物件在房顶上啃食,原以为是其捉的灰鼠。

    可细看之下牧游又觉得不像,那猫嘴中不是活物,反而更像是——一团纸。

    牧游好奇心大起,随手捡了一块碎石掷去,正好砸中灰白之物,从房顶落下。

    那黑猫受惊弹跳而起,对着牧游拱起后背,发出愤怒的低吼。

    见那少年又拾起一块,黑猫咧牙尖啸一声,旋即转身跳入一户人家中,不再声响。

    牧游倒也不去管它,左右不过是只猫罢了,走到檐下拾起那团灰黄之物,的确是一张被揉皱的纸,却又并非一般纸张。

    少年剑修摊开抚平,见纸上绘着一员武将,着那赤红宝甲,身姿孔武有力,手持古铜双锏做挥舞状。

    说白了便是那山下百姓大门张贴的门神,只是这一张门神独缺一角,那头颅处被啃噬去留下一处缺口,微湿的边缘还残存兽类口水的腥臭味。

    “年轻人,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刚收拾了会儿屋子,你先进来坐坐吧”

    正要细细端详时,身后又传来了那妇人的声音,牧游快速将纸张重新揉起,在转身前不着痕迹的塞入内兜之中,转头笑道:“好嘞,谢谢大娘。“

    牧游推门步入院内,倒也未曾发现与众不同的地方,也是一些制药的器具与晒干的药材。

    真要说的话,便是墙角那两盆植株略有枯萎,怕是有些缺水。

    那妇人让自己去屋内,却不见其人影出来,总归是有些怪异。

    “大娘,我推门进来了,你在房里边么?”

    “嗯,进来吧,大娘这身体不是很好,不方便行走出去,你自个儿推门进来吧。”

    得到回复,牧游伸手推开那扇房门,目光扫向屋内,屋里各种家具齐全,摆放整齐,倒是不像外表的茅草屋如此简朴,可见主人也是颇有追求。

    此前声音的主人此时坐在一方桌前,摆弄着桌上的物件,见牧游进来,热情招呼他坐下。

    牧游道了一声谢,恭敬坐下,此刻才有机会细细打量这妇人。

    妇人年岁不大,约莫三十余岁的样子,身子娇小,模样倒也称得上清丽,只是这面色灰白,身上又裹着一件外衫,怕是有些病疾在身。

    妇人递来一只青瓷茶碗,而后提起茶壶倒了大半碗热茶,道:“年轻人,怎么迷路到了这儿来,你家大人没跟来么,独独让你和你阿姐上山采药啊。”

    牧游接过茶碗,双手捧在碗沿,感受着传递而来的温度,略作委屈开口道:“我老爹病了,大夫说要救我爹的话需要一味药引子,就在这片山上,我阿姐就带着我一起上山找。”

    “昨天半夜我出去小解遇上一条大蟒,吓得我赶紧跑开,等我缓过神来已经分不清方向了,就沿着外边那条小路一直走找到这儿来。”

    那妇人瞧他头发凌乱,衣衫上也是露水的痕迹,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倒也信了大半分。

    轻声安慰道:“莫要伤心,大娘这村子里啊多的是药材,待会儿去咱们一起找找,看有没有你要的药引子。来,先把这碗热茶喝了暖暖身子。”

    妇人的热情仿佛平复了牧游的那份委屈,他低头看着那碗淡绿的茶汤,眼里似乎恢复了神采,站起来双手捧碗向对面的妇人敬茶。

    “太谢谢您了,大娘,我敬您一碗茶。”

    “好好好,咱们一起喝。”

    屋里热情敬茶的同时,负责布阵的习芸儿,左凡两人却感到头皮微麻。

    他们眼中此地哪有整齐的村落屋舍,入目尽是残垣废墟,到处是焚烧后的草灰。

    残存的墙壁上涂抹着暗红的喷溅血迹。但牧游却像毫未察觉般行走其间,且高声呼唤,着实令人捏一把汗。

    所谓的妇人在二人眼中是一团披着人皮的虚影残像,五官黑漆漆的一片,说不出的怪异。

    那受惊而走的黑猫则更是诡异,身躯虽像是老虎。

    但仔细看,能看到各种动物的皮毛交融,像是被人用那绣针将血肉缝合在一起,连接处早已腐烂渗出尸液。

    再看头颅,左半边是那野猪模样,另半边则是那黑熊,两边脑袋并非是平整的合在一起,更像是各被咬去半边,给强行挤压融合起来。

    牧游砸向那诡异“黑猫”时两人本想上前救援,却见其直接退走,这才按捺下来。

    随后牧游步入屋内,与那“妇人”详谈甚欢,所谓的茶壶是那生摘了头颅的野兔,鲜血汩汩流淌,落入那头盖骨茶碗中。

    不用多想,这“茶”定是有大问题,若是牧游喝下,怕是神仙难救了。

    眼看两人互相敬茶,习芸儿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