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颠倒经 » 第六章 龙虎之相

第六章 龙虎之相

    清晨,雄鸡长鸣。

    村民们依旧重复着以往的生活作息。

    红日初升,袅袅炊烟升起,给微寒的张家村带来些许的暖意。

    男人们准备提着农具赶往田地,女人门则在院子里饲牛喂鸡。

    张家村呈现出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

    就在今日,任天干醒了,可他醒来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

    李婶喂完鸡,顺便过来看一眼任天干的状态。

    当她进屋发现任天干醒来后,立即回家给任天干做吃的去了,都忘记通知村长与王老先生。

    “唉!这孩子,可怜呦...”李婶看着任天干愈发枯黄的脸,忧心道。

    她将做好的菜粥放在任天干面前半天,但任天干却一口未动,李婶无奈只好掰开他的嘴强喂了进去。

    日已三竿,任天干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滩早已干透的血迹,双手紧紧攥着母亲薛式的挂坠。

    “吱呀~”一声,大门被人推开。

    李婶以为王老先生过来看看,头也没抬,轻声说道:“二虎子今早刚醒,我刚喂了他点菜粥,他就这么一直发呆。老王啊,你看看这可咋办啊?”

    过了很久没人回应,李婶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才发觉眼前站着个陌生的中年道士。

    王梓旭什么都没说,只是盯着任天干若有所思。

    “望其根骨,只是中人之姿,勉强可以习武;可望其气机,虽业火冲体,虚之又虚,但奇经八脉通达无比,其中竟有一股淡黄色气体随意流转,好似龙戏于海,虎啸长空。”

    王梓旭沉思至此,忽想离近一探究竟,便上前一步来到床边。

    李婶眉头紧锁,立马站了起来,用手挡在王梓旭面前,高声质问道:“你是谁?”

    “施主,莫慌。贫道只是云游四海的散人,略懂一些医术。今日路过此处,听闻有一少年怒火攻心,卧床不起,就过来一探究竟,看能否出些绵薄之力。”

    这套说辞王梓旭没说上百遍,也有几十遍了,再配合上他一身道袍与古井不波的神态,出门在外很是管用。

    李婶听后虽然有点半信半疑,但也没多说什么,挡着的手随之也放了下来。

    王梓旭坐在了炕沿上,任天干依然盯着那滩血迹一动不动。

    他恍然间抬起右手,调转气机于指尖。

    轻轻点在了任天干的眉心处,一缕清凉之气从王梓旭指尖流进了任天干的体内。

    王梓旭眉头一皱,心想道:不出所料,这孩子体内君火堙没,相火妄动,一副秋火过境,百草枯荣之相,必定是生前遇到大悲之事导致。

    王梓旭又接连联想到前几日所看到的夫妻同葬之事,不免心中已然有了些许叹息。

    “咦?”

    王梓旭继续控制气机在任天干体内流转,当这缕气机快要到达丹田处时,王梓旭立马感到一股强大的斥力在抵抗这缕气机的接近。

    当王梓旭又加大两层气机流转之后,忽然感觉到一缕灿金色气机从任天干丹田处冲天而起,伴随一阵虎啸龙吟,势要吞并王梓旭那一缕气机。

    “这是龙虎相!此子有龙虎相!”王梓旭快速收回气机,一改刚才沉稳之态,面露赤红,大喜过望道。

    “道长,您这是怎么了?”

    李婶观看了全程,刚开始觉得王梓旭确实有一股仙人之姿,可到后来,这反应变化甚是巨大,让李婶也有点云里雾里。

    王梓旭立即正襟危坐,沉声道:“无碍,只是此子因为怒火攻心而晕厥,此刻虽是醒着,实则是处于一种‘假寐’状态。待会贫道排出他体内淤血,再为他服用清虚丹便可康复。”

    “那就先谢过道长了!”

    听闻王梓旭这样一番话之后,李婶原先疑惑的心思瞬间被击破,脸上也逐渐浮出了笑容。

    “二虎子终于要醒啦!”李婶在心中暗暗欣喜道。

    李婶是一点一点看着任天干长大的。

    她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任天干时,是任氏一家刚到张家村时,她看到这位穿着贵气的少年灰头土脸,眼神里却透露出纯真与喜悦。

    任天干本来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命运却似乎成心要捉弄这个少年一般,一次次地把他的人生推进深渊。

    十六岁,家道中落,父母双亡。

    李婶心疼他,是真的心疼他。

    所以,突然天降这等好事,她有些不知所措,刚站起身来,便欲下跪拜谢王梓旭。

    “这都是贫道分内之事,何况此子与我也是有缘人,施主不必行此大礼。”

    王梓旭上前扶住了李婶,便又说道:“贫道现在就马上给此子诊治,越早醒来对他越好。但是,贫道需要麻烦施主一件事?”

    “好!好!好!您说吧,什么事?”李婶听到任天干会很快康复的消息,连说了三个“好”字表达了她此时的心情。

    只要能让任天干快点康复,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李婶也会欣然答应。

    “那劳请施主把村长喊过来吗,贫道想询问他一些事情。”王梓旭沉声道。

    李婶闻言竟是这个事情,欣然回道:“道长,这个您不说,待会我也要去通知他过来呢!”

    “那甚好!”

    王梓旭说完之后,便去给任天干治疗了。

    他先催动真气把任天干体内的淤血逼了出来,然后喂他服食了一粒清虚丹。

    清虚丹为道门上乘丹药,有补气清淤,培元固基之功效,配合着王梓旭绵绵不绝的真气灌输,半盏茶的功夫,任天干的身体没来由的抖动了一下。

    李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任天干的身上,当她看到任天干身体抖动之后。

    兴奋地跳了起来,夺门而出。

    ......

    张家村西口,村长家中。

    村长张有才刚从田地里回来,今日天气万里晴空,秋高气爽。

    他回到家中将农具放在了院子西北角,妻子柳式在厨房里忙活着。

    张有才洗了把脸后,靠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微微发愣。

    “村长!村长!二虎子醒啦!二虎子醒啦!”李婶的声音由远及近,兴奋中略带疲惫。

    她跑到了村长家门口,扶着木篱笆直喘着粗气。

    “啥?二虎子醒了?”张有才正为着今年秋收的事情而发愁,听到李婶这一声声叫喊之后,震惊道。

    “是的,村长。今早咱们村来了一位道长,”李婶缓过来气后,应声答道。

    “走!过去看看!”村长站起身来,跟柳式知会了一声之后,便随着李婶前往任家。

    ......

    任天干刚睁开惺忪睡眼,看到眼前坐着一个陌生道士,不由得想坐起身来。

    “先别乱动,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几天。”王梓旭轻声道。

    任天干逐渐恢复了记忆,血色的被褥,愧疚的笑意,那天的事情就像波涛,一次接着一次的冲刷着任天干的心底。

    “噗...”又是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了出来。血是黑色的,王梓旭立马封住了他的隐白,神门两穴,阻止其气血外涌。

    “不错,最后一处淤血终于逼出来了。”

    王梓旭欣然道,并继续催动真气将任天干体内清虚丹的药力运转至周身。

    而正当王梓旭将真气在任天干体内运转的第三个周天时,他赫然发现原本只在丹田附近才出现的淡金色气体,现在已经流进了五脏六腑之中。

    随着淡金色气体在体内流转开来,在五脏六腑表面形成无数条合纵交错的金色脉络。

    这些金色脉络随着气息运转而颤动,原先受损的脏器脉络随着一次次颤动而缓慢恢复。

    脉络中金光乍现,鬼走龙蛇般与淡金色气机形成了两种忽然不同的运行方式。

    内外交错,金光与气机运转愈来愈快,一幅龙虎相争之相在任天干胸前时隐时现。

    “轰...”任天干的胸中传出一声轰鸣,龙虎之相猛然一闪,而后逐渐慢慢消失。

    王梓旭霎时愣住,他发觉任天干原本体内的枯朽破败之相荡然无存,五脏六腑皆如同新生婴儿般鲜活、纯净。

    任天干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只觉得自己像做了一个十分美好的梦一样,浑身通畅,极度舒适。

    他抬了抬手臂,赫然坐起身来,毫不费半点力气,仿佛体内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真龙一出空万里,虎啸于野破东风!不愧是龙虎之相啊!”王梓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惊道。

    据古书记载,龙虎之相是一种十分罕见的筋脉之相。

    此等筋脉之相可以使拥有者不死不伤,反而在遇到致死劳伤之境时,重生血脉,遇挫愈强。

    有史记载,九牧大陆拥有龙虎之相者,皆各时代武道巅峰强者,虽然数量稀少,但都被后世传为佳话。

    此时,任天干再次把目光转移到王梓旭的身上,疑惑片刻,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这位道长,莫非方才是您诊治我的?”

    “正是贫道。”王梓旭沉声道。

    由于刚才诊治过于专注,王梓旭这才看清任天干的正脸。

    朗目剑眉,面若冠玉,英气逼人,真乃武道传人的不二人选!心中的小算盘打的飞起,王梓旭不免面露得意期待之色。

    “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请受晚辈一拜!”任天干从炕上下来,跪倒在地上,冲着王梓旭磕了三个响头。

    王梓旭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意淫之中,虽然他早已道体大成,俗世之欲已难侵其心。

    不过终归他一生痴迷剑道,一手桃花六式除魔无数,惊艳世间。

    不论是在道门,还是在武林中,道士王梓旭都是当今一代的执牛耳者。

    “紫虚真君”更是道门内部各长老一致对这个道门新晋中流砥柱的肯定。

    当三声沉闷的磕头声过后,王梓旭才从方才的想象中回过神来。

    当他看见任天干跪在自己面前,额头一片通红时,忍不住心疼起来,赶紧上前将任天干扶了起来。

    “天干,你的父母是不是前些天故去的任氏与薛式?”王梓旭望向窗外,沉声道。

    “正是。道长,您莫非认识家父家母?”任天干闻言得知王梓旭识得父母,神色激动地问道。

    王梓旭此时就将这几天的遭遇一并说与任天干听,在这个过程之中,任天干的神色阴晴不定,只是拳头逐渐握紧,脸部渐渐变得通红。

    张叔是这样的人嘛?他跟家父亲如兄弟,怎么会害他?如果真如这个老道士所说,那张叔为何会害我父母?暂且看看这个老道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任天干此时外表怒气冲天,内心却充满疑惑。

    王梓旭说完之后,只听见任天干暗骂了一句,便要向外冲去。

    王梓旭见状立马稳住其身形,正色道:“天干,不急!毕竟此处另有隐情,先等贫道与他先询问一番。”

    当他听完王梓旭王的建议后,沉吸了三口气,将怒气压了下去。

    “行!道长,听您的。看看这狗贼待会说出什么东西来!”任天干咬牙切齿说道。

    过了半刻钟,门口传来了说话声。

    “天干啊!你可终于醒了!你可把我担心坏了啊!”张有才提着一篮子山珍,笑声爽朗地走进屋子。

    李二婶跟在村长身后,脸上更是写满了笑容。

    村长和李二婶本来早就可以到了。

    一路上,李二婶把事情前后的经过全都跟张有才说了。

    不过,等路走到了一半,张有才却停下脚步沉思了片刻,而后便调转方向回到家里,在屋子里翻腾了半天。

    出来的时候,手里只多了一个竹篮子。

    李二婶也觉得疑惑,刚想上去问。村长却头也没回的往后山走去,李二婶只好跟着。

    当张有才进到屋子里,目光与任天干相对时,心里不由得一哆嗦。

    这个眼神透露出的冰冷与凶狠,他毕生都没见过。

    张有才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坐在挨着门口的炕沿上,很不自在地笑着。

    李二婶看到任天干完好如初的站在身前,眼泪便流了出来。

    任天干一边用手帮她擦掉眼泪,一边轻声说道:“二婶,您瞧您哭啥?我这不好好的嘛?”

    李二婶只顾着看着任天干,没有回答。

    她内心的喜悦与心痛一并在看到他所担心的人完好地站在她面前时,肆意的在心头炸开,肆意的顺着眼泪流淌。

    李有才用余光看着任天干,心里不觉犯着嘀咕:这小子怎么醒来这么快?我平常对这个小子不错啊!看他这个眼神,莫非已经知道了什么!

    “村长,贫道想问你,任天干的父母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的?”这个时候,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在张有才耳边响起,吓了他一嘚瑟。

    他抬起头来,只见一个道士模样的人笑着看向他。

    在他背后,任天干死死地盯着他,仿佛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张有才不由得心里一惊,心中暗想:二虎子不会已经知道了其中的隐情?

    除了隐卫王大人知晓其中内情之外,就剩那三个老和尚了,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