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踵而至的打击

    陈思一边消化吸收德瑞克的解析思路，一边尝试找到隐藏在方程里的迷。几天后的一个子夜，在办公室迷糊睡着的陈思听到一阵尖锐的蜂鸣声，是它来了，是它来了！陈思从睡梦中惊醒，从床上弹起来，马上跑到“瞳孔”的显示屏前，他们把上次拍到的图像上传到系统并设置实时监控场景出现相似画面即报警的命令，这意味着虫洞再次出现了。这个办公室一直有人轮番值守，为的就是等待它的出现。一旦收到这个信号，确认无误后，即可按下命令键，让小飞虫向虫洞进发。支撑信号远程传输的就是量子通信技术，在瞳孔感知到这个现象后，量子通信系统会同时向地面发出警报，而接到警报的地面人员用量子通信技术把命令发给小飞虫。

    在按下命令键的那一刻，陈思的手是颤抖的，控制中心很多人也都收到命令被发出的通知，大家不一会儿就从四面八方聚集到控制大厅，目睹这令人激动的一幕。小飞虫褪去太阳风帆，缓缓地向目标进发。它们的身体相对于周围的宇宙空间来说都在真空能以下，理论上即使它们不是接近光速运行，但负能量足以让虫洞接受它们进入。离目标越来越近了，当它们成群结队地触及虫洞边缘的时候，洞口没有关闭，大家静静地看着一个、两个、三个.....小飞虫飘进了虫洞，几乎不敢喘气，心里默念着：保持住，保持住......小飞虫飘进去后湮没在五彩斑斓的虫洞色光环里，直到最后一个消失在大家视线，屏幕突然变得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人群骚乱起来，刚才还紧紧垒在屏幕前的人像被保龄球一样被打散，纷纷跑回自己的工位看是否存在通信故障。可结果令人沮丧，他们失去了和小飞虫的联系。瞳孔也发来信号：虫洞消失。断了联系的小飞虫在那一刻开启了太空流浪，这意味着努力白费！

    才过了两周，陈思笼罩在被失败打击的低落情绪中还没走出来，另一重打击狠狠来袭：导师德瑞克逝世了。怀着哀痛的心情参加德瑞克的葬礼，太太莫纳儿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女儿格蕾丝看上去也十分憔悴，父亲还没来得及参加她的博士毕业典礼，也看不到她结婚成家。众人忍着悲伤安慰母女俩。陈思也走到了人生的低谷，面临研究受到挫败，精神失去支持的双重打击。

    德瑞克和莫纳儿是大学同学，莫纳儿是华裔美国人，她的祖上来自台湾，来到美国后开中餐馆维持生计，后来生意不错，家中境况渐渐好起来，五六个兄弟姊妹也有条件接受教育，华人勤恳又崇文重教，孩子们的学业表现都不错。莫纳儿这一辈已经不会说中文了，他们是受西方教育和文化影响的黄皮肤人，“香蕉人”就用来形容这一类人。莫纳儿喜欢历史，本来大学想学历史专业，她的父母考虑到就业市场不是很乐观，就建议她修读世界经济和历史，这样既能和经济学沾边又能兼顾到她的爱好。当时的华人很难在美国高校担任教职工作，莫纳儿硕士毕业后留在学校谋得一份行政工作，没有继续攻读博士学位，一来喜欢大学的工作环境，二来有更多机会参加学校里的学术讲座沙龙研讨会。

    在这里她认识了德瑞克，德瑞克是德裔移民，他们认识的时候，德瑞克已经是副教授了，有自己的实验室和项目，自然也要招研究生。莫纳儿在研究生院负责入学申请方面的行政工作，每个想要进入研究生院的学生都要先递交他们标准化考试（GRE、GMAT）的成绩单、本科期间各门功课成绩单、海外学生还要语言成绩、申请文书等等，这些材料会有负责招生的行政部门职工统一收取后根据专业分门别类，按学校招生办制定的统一标准把符合条件的申请者发给各位教授，还要处理奖学金的申办。一些学生会在申请的同时和教授套磁，如果得到教授的青睐，无疑就会在录取中占较大优势。对一些印象好的申请者德瑞克也会来莫纳儿这里了解情况，帮忙说说好话，一般教授想招的学生，即使标准化考试成绩不是特别突出，仍有很大机会被录取。

    工作上的联系多了，两人渐渐熟络起来，莫纳儿对脾气温和又幽默风趣的德瑞克心生好感，虽然做科学研究，却不像许多书呆子那样顽固不化。德瑞克觉得莫纳儿对工作细心负责，接人待物知性大方，相处起来让人感觉挺舒服，而且东方女性在西方本来就受欢迎。也不好说这两人是谁先坠入爱河，德瑞克有一年在学院的平安夜晚会上向莫纳儿求婚，得到很多人的祝福和羡慕。后来有了格蕾丝，从后面的情况来看，她显然是遗传了更多妈妈的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