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解的场方程

    飞船零部件送达指定地点组装完成后将进入发射准备阶段。陈思和胡耀平的联系频繁起来，中国在这次任务中承担遥感通信和数据传输的任务。中国在量子科学领域的优越性在二十多年前就展现出来了，那时候胡耀平的导师是这个领域蜚声中外的量子通信科学家，带领的学术团队研究出一种相位量子态与时间戳量子态混合编码的量子直接通信新系统，成功实现一百公里的量子直接通信。后面几十年中国在这个领域奠定全球领先地位，成为继互联网技术之后二十一世纪人类科学史上的伟大发明。

    飞船在太空计划喷气实验室组装完成后，运往发射中心。这批二十个像小飞虫一样的飞船在地面激光阵列的加速推进下，像蒲公英一样被吹上天空。不出意外它们将在一周后抵达近地轨道附近的空间站，在那里搭载太阳风帆飞出太阳系，只要有一半能顺利到达虫洞附近待命，任务就取得成功。地面控制中心技术人员负责监测跟踪飞船，接下来的等待时间，地面上的科学家并没有闲着，他们将注意力转向虫洞制造研究。

    在要求摒弃传统飞船计划转移到攻克虫洞计划的时候，大家都难以接受地认为这不切实际，人类还从来没有在太空中观测到真正的虫洞，亦没有成功解决制造虫洞的理论基础。但自从观测到虫洞后，它确确实实的存在，激发科学家们朝它前进。量子力学是人类自相对论之后的又一重要科技成果，如果本世纪能够在虫洞技术上取得突破，将是人类文明史上不亚于牛顿力学三大定理的里程碑，文明程度将再上一个大台阶。虽然世界各国的科学家数学家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对爱因斯坦引力场方程的研究，但尚未取得卓有成效的突破。

    一年后，有十二只小飞虫到达了一光年外虫洞出现的位置附近，地面和空间望远镜组成的瞳孔也在密切关注着这块区域，一旦虫洞再次出现，小飞虫就会接到朝虫洞进发的命令。圆形仿佛是茫茫宇宙万物的基本形状，除了彗星陨石和一些小行星因为质量不够没有形成圆形，一旦达到足够质量，就会在引力作用下形成圆圆的球体，在宇宙中静静运行的大部分天体以及它们的运行轨迹，都和圆有关。而圆形又让人们注意到了圆周率这个神奇的数字，中国人的祖先首次把圆周率精确到小数点后第七位，现在圆周率已经计算到几十万亿位并且还在继续，这串无穷无尽的数字多么像茫茫宇宙，或许它本身就是隐含的宇宙奥秘。

    由弯曲线条构成的几何图形，圆也好椭圆也好，周长都和圆周率有关。如果把规则平面看成是由无数条同等长度的线构成，与直线围起来的形状不同，被曲线围起来的圆，里面每一条线的指向都在变化，线由无数个点构成，也就是说圆周里面有无数个向量，这仿佛对应圆周率小数点后那串无穷无尽的数字。

    这一天，是德瑞克的七十三周岁生日派对，在有个小花园的独栋房子里挤满了人。看得出来太太莫纳儿为筹划准备这次派对费了不少心，家里布置得很有气氛，照片墙上陈列满了德瑞克的摄影采风作品，壁橱上柜子上摆放着各个时期的家庭合影，有新婚时候的、外出游玩的、格蕾丝小时候的，连廊上客厅里柱子上都装饰了气球和彩带，为这场派对增添不少隆重气息。莫纳儿太太为招待来宾忙前忙后，大家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堆在客厅的长桌上，花园里大长桌子铺着颜色明快的红白方格桌布，上面有许多摆放整齐的高脚杯和五颜六色的酒水，莫纳儿还准备了很多美食，烤鸡、炸鸡块、煎鱼、海鲜芝士焗意大利面，好看的甜甜圈和巧克力慕斯，看上去可口美味。五六十个来宾，有德瑞克的亲戚朋友、教职同僚、门下学生和摄影同道。看见这么多人前来为自己庆祝生日，德瑞克心情愉悦，精神矍铄，虽然近年来他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十年前因高血脂高血压的缘故突发心梗，幸好抢救及时，前前后后在心脏上安放了五个支架，这些年来不间断地服用降压降脂和抗排异药物，饮食方面也非常克制，吃得很少。

    在花园里大家按熟悉的圈子自动划分成三三两两的小群体，德瑞克拿着装着芹菜汁的大高脚杯与来宾们挨个打招呼。跟他的教职同僚说：“嘿，伙计们，听说你们最近发了好几篇高质量论文，还中了大笔项目经费，真是可喜可贺。”跟摄影同道说：“驴友们，你们拍的张掖七彩土地比地理杂志上的还要雄浑壮阔一些，可惜我这身体不争气，没能赶上这趟旅程。不过看见你们的大作就仿佛身临其境似的。”对门下弟子说：“小伙子小姑娘们，看见你们仿佛我又回到了年轻时代。虽然这两年我不再招学生了，这些年一路走来，我是多么有幸啊，在科技的前沿地带，有你们这些天赋异禀的学生和我共同攻克难题，是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在同学们眼中，作为导师德瑞克是极好的，他亦师亦友，知识渊博，除了学术上的指导和帮助，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人生导师。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陈思留下来帮忙收拾屋子。这两年德瑞克大部分时间在家休养，小飞虫发射后的这一年陈思分身乏术，没怎么到老师家里来过。陈思把这些日子做的事情和碰到的困难和老师聊了聊，每当遇到困难停滞不前的时候，和他聊聊总能得到一些启发。德瑞克在书房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稿纸递给陈思说：“这些日子在家里养病，状态好的时候总是闲不下来，做了一些对二阶非线性微分方程组的推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