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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实情(一)

    人与人之间的博弈无非是实力和胆识的比拼。实力并非来自拥有多少筹码,而是谁害怕失去。胆识的胜负往往取决于谁更加不计后果。对于罗依萍来说,回报张凯,探知巨猩真相都是自己想要的,可是这些相较于蔡婧雯的得失,是否更为重要呢?

    霓虹灯光划过黑暗,彼此都可以从对方目光中的看到坚持。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空荡荡的房间里平静而紧张。轻缓绵柔的呼吸似有似无,偶尔发出一两下急促的呼气声。

    “我可以告诉你进入沃卡的目的,但是希望你能够守口如瓶。”蔡婧雯开口。

    罗依萍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毫无表情地望着对方。答应蔡婧雯就意味着放弃与张凯的约定,可是又该如何劝说蔡婧雯接受沃卡的惩处呢,清除记忆对于一个人来说就该是件可怕的事情。

    “为了寻找权杖。”蔡婧雯终于说出进出平行空间的目的。

    罗依萍依旧没有说话。

    “只有拿到权杖才能洗脱若星的罪名,恢复洛克家族的名誉。”蔡婧雯接着说。

    ‘蔡婧雯果然与洛克家族有联系。’罗依萍暗想。

    第一次听到缔丽莎说起若星损毁权杖的时候,罗依萍并未在意,只是没有想到蔡婧雯偷渡沃卡,连累田海波坠楼都因权杖而起,不免留意起来,问道:“权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五千年前沃卡空间经历过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摧毁了家园,也导致国家体系的消散。4551年前,也就是创世元年,沃卡实行长老制管理整个空间事务,由民众共同推选出十三位圣明之人担任长老,其中最具权威和智慧的长老被推举为执杖者,被人们尊称为执杖长老。他是所有命令的发布者,在长老会中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首任执杖长老名叫易同,传说存活了八百年。”

    蔡婧雯挪了挪僵硬的身体,继续说:“权杖是执杖长老的象征和信物,就像中国古代皇帝的玉玺。一千年前洛克家族的若星有幸成为第169任执杖长老,只是后来传闻若星损毁权杖畏罪潜逃,这件事使得整个洛克家族倍感羞耻。如果能够找到权杖,那么所有的谎言都将会不攻自破。”

    “你认为这是一个谎言?”罗依萍问。

    “是我父亲,他坚信权杖没有被损毁,若星消失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父亲?他是沃卡人?”

    蔡婧雯点了点头。

    罗依萍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蔡婧雯,疑惑地问:“你也是沃卡人?”

    “我是地球,不,应该说是希蓝人。”蔡婧雯回答。

    “那你……。”

    蔡婧雯岔开话题:“权杖一千年来始终没有下落。”

    见蔡婧雯回避隐私,罗依萍不便勉强,只好接着蔡婧雯的话题问道:“那你有什么发现?”

    “目前还没有。我在‘沃卡’‘希蓝’‘唆利’‘未剌’‘虔斛’几个空间都找过了,没有任何发现,我猜想权杖还在沃卡。”

    罗依萍没有想到蔡婧雯穿越过如此多的平行空间,难怪张凯对她穷追不舍。

    “你寻找权杖有多长时间了?”

    “二十多年了,没有任何结果。”蔡婧雯叹了口气。

    罗依萍不由钦佩蔡婧雯的执着和勇气。二十年,五个空间,这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即便是通过国际刑警联网追查,想要寻找一件传说中的物品也是大海捞针,何况是在五个空间。

    “二十年……”罗依萍感叹蔡婧雯执着的同时想起二十年前那几桩旧案,难道其背后也与寻找权杖有关?于是问道:“刘星河、丁剑辉、冶明成,都是为寻找权杖而死?”

    “可以这样说吧,不过除了星河以外,其他人归根结底都绕不过一个‘贪’字。”蔡婧雯感慨道。

    罗依萍没有想到在二十年后,终于揭开了三个人背后的秘密。

    刘星河原名刘家生,出生在苏北一个贫苦农村,三岁时父亲外出打工被骗入黑煤窑,后来死于煤矿塌方。当时消息被封锁,直到四年后黑煤窑被查封,逃回来的同乡说出实情。

    刘家生母亲得知丈夫死亡便改嫁到外地,说是改嫁,其实就是与人私奔,临走前告诉刘家生‘家生啊,实在活不下去了,咱们各自活命吧。’从此,刘家生以乞讨为生,流落于附近城镇的街头巷尾。

    刘家生从小不善言辞但却为人仗义,遇到身边一同乞讨的小伙伴,有吃的就分一口,有人受欺负便会冲上去帮忙,就这样长到十岁。

    十岁这年对于刘家生来说是一个重要转折点,按照农村的说法就是遇到贵人了。有一位来自匈牙利的牧师芮纳.斯蒂芬,在苏北考察农村情况时,见到墙根蹲着一排衣不蔽体的小叫花子,便将身上所有吃的送给这群穷苦孩子,其中就有刚满十岁的刘家生。

    没过几天,芮纳的提箱在街上被偷,提箱里装有十万元钱,是他修缮教会学校筹集到的所有资金。就在他火急火燎四处乱撞的时候,得知情况的刘家生找到提箱并如数归还。毕竟每天混迹于大街小巷,刘家生对于谁干这种龌龊事情心里有数。

    芮纳心里感激,便将刘家生带去了教会学校,改名刘星河,希望他今后像星辰大海一样辽阔。同时带去的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个偷走提箱的孩子,这人便是后来的丁剑辉。教会学校几年后改为教会福利院。

    八卦是女人之间最好的润滑剂,即使是年龄悬殊职业不同,同样也会迅速接近彼此的距离。

    罗依萍撑起身体向后靠了靠,饶有兴趣地说:“原来他俩还有这个渊源。可是我们在调查丁剑辉社会关系时,他是有父母的。”

    “是养父母,是从福利院收养的。”蔡婧雯解释道:“丁剑辉父母做布料生意,家里有钱。可是就是不能生育,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有结果,于是便打算到福利院领养一个男孩继承家业。丁剑辉表面看起来老实本分,实际上非常精明,从夫妻二人谈吐衣着上,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

    蔡婧雯两条腿盘坐在一起,将电击枪放在腿面上:“论眼光还是丁先生慧眼识珠,一眼就看中了刘星河,可是丁太太则瞧准了丁剑辉,在院长办公室里挣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我觉得还是刘星河更招人喜欢,浓眉大眼双目有神,睫毛长长的鼻子棱棱的。不仅面貌端正,而且正直善良稳重行事。”蔡婧雯眼角上扬,似乎在回忆着年轻时光。

    罗婧雯看到蔡婧雯眉目间显露出青涩的少女情怀,不由得抿嘴一笑。

    这一笑如同化学反应般悄无声息地影响着房间里的气氛。

    “丁剑辉塞给小伙伴一块糖,让他去院长办公室告状,说刘星河偷了他的铅笔。那个家伙就傻乎乎地去了,结果明摆着,一听说刘星河有小偷小摸的行为,丁先生也只能听从丁太太安排,同意收养丁剑辉。后来丁家又疏通关系将收养关系改成亲子关系,所以你们查不到这一层。”

    蔡婧雯将电击枪放在地上拨弄了一下,枪身在原地不停旋转,仿佛一张黑色闪亮的圆盘。

    “那个诬陷刘星河的孩子,就是冶明成。他们三个不仅出自同一所福利院,而且同时跟着匈牙利牧师学习音乐。星河有着很高的音乐天赋,最终也只有他在音乐方面有所成就。”

    “既然你很早就知道他们三个人的关系,为什么我在调查的时候不说?”罗依萍问道。

    “如果我说出来,警方自然会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毕竟是我帮助他们租用的排练厅。”蔡婧雯回答。

    “我们已经查到是你通过红太阳演艺厅经理李茗渊租用的。”罗依萍言下之意旨在告诉对方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我只是同星河去过两次演艺厅,没有接触过丁剑辉和冶明成。帮星河一个人租,还是帮他们三个人,性质完全不一样。”蔡婧雯回答道。

    ‘是啊。帮刘星河一个人租,线索到刘星河就断了。帮三个人租,蔡婧雯就很难摆脱警方调查。’罗依萍暗想,接着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否认照片的存在,还要描述照片上冶明成的特征,像是在有意引导我去调查照片背后的真相?”

    “因为冶明成的死。我担心警方在调查冶明成失踪过程中发现那张合影。一旦在冶明成家里见到相片,你们就会反过来追查到我这里。何况照片在家里摆放了一年多,如果有人证明在我的家里见过相片,我岂不是百口莫辩陷入被动。”蔡婧雯长嘘一口气,随后感叹道:“哎!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掩盖。”

    “你早就知道冶明成死了?”罗依萍问。

    “嗯,在了解到冶明成失踪现场情况后,就猜到他是被巨猩掳走了。只是没有想到警方在追查过程中阴差阳错地将张凯送去了沃卡空间,结果近十年来对我穷追不舍,你说这算不算因果报应?”蔡婧雯苦笑着摇了摇头。

    罗依萍没有告诉蔡婧雯张凯为此付出的代价,也许冥冥之中真的会有因果报应。可是不管如何,为此失去三条生命,还是让罗依萍心里愤愤不平。

    “我在摩罗地狱发现了冶明成的遗骸。从巨猩身上提取的毛发同刘星河指缝里发现的相吻合,丁剑辉别墅里也留有摩罗地狱的砂粒,基本可以确认他们三个人的死亡都与巨猩有联系。只是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他们三个人白白送死。”罗依萍语气中透着不满和质疑。

    “我没有想到会这样,不过说起来还是怪我。”蔡婧雯神色黯然,短暂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自从发现演奏《黑色星期五》可以连通平行空间后,我尝试过各种弹奏频率进入不同空间,深知摩罗地狱的恐怖。因此禁止刘星河他们使用440赫兹弹奏,为此特意将排练厅里面的钢琴调整为432赫兹,并且分别为丁剑辉和冶明成定制了小提琴和萨克斯。”

    “他们为何还会进入摩罗地狱?”

    “在被沃卡边防警察抓获后,清除了他们有关平行空间的记忆。如果再用正常乐器演奏《黑色星期五》,就会启用440赫兹连接隧道了。所以就从那时起,我不敢再让他们进入平行空间,并尝试利用电子琴合成音乐连接空间隧道。”

    “那张含有金字塔的合影是在哪个空间拍摄的?你不担心他们看到相片后会怀疑?”罗依萍问道。

    “是在沃卡空间。等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相片都已经冲印好了。”

    蔡婧雯语气中带着一丝懊悔,继续说:“清除记忆后,我想着为他们留下相片,算是一种补偿吧,毕竟是因为我失去记忆。我告诉他们,相片是为了纪念二十年重逢拍摄留念的,背景是照相馆人工合成的。”

    “这么明显的谎言他们也会相信?”罗依萍觉得不可思议。

    “被清除记忆的人,思维会出现混乱。我说的话他们会当作记忆的一部分重新填补这段空缺,还好丢失的只是三个月有关平行空间的记忆。”

    罗依萍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如果张凯清除蔡婧雯的记忆,那么该如何填补这二十多年的记忆?

    蔡婧雯看着罗依萍有意躲闪的眼神,似乎知道她此刻的想法。笑着说道:“如果我被清除记忆,那么一定会精神错乱,甚至会忘记我是谁。”

    罗依萍感觉嗓子发干,努力咽了口唾液,接着先前的话题问:“你家里那张合影呢?刘星河坠楼的时候你并不在家里,应该没有销毁的机会。”

    “在丁剑辉死后不久我便将相片烧了。”

    “除了他们三个,拍摄照片的第四个人就是夏文博?”

    蔡婧雯沮丧地点了点头。

    窗外的霓虹灯已经熄灭,皎洁无暇的月光穿过阳台照在两个人身上,影子被拖得很长,仿佛地板中还有两个人对坐长谈,声音隐匿在了另一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