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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逃离的方法

    那两个怪球的家门口,还散落着数颗栗子,和它们手里的栗子一模一样。

    “等等!”姜九微忙说道,三球的目光再次聚焦回了她身上,她忙强忍着内心不适,露出了一个若无其事的笑:“你东西掉了,我去给你捡过来。”

    这话是对着那个球咬金说的,没等它回应,姜九微就一步三打滚地弯腰将地上的栗子捧了个满怀,一个也没漏过。

    碰上栗子的一瞬间,一阵微热的酥麻感闪过了她的球“手”,姜九微了然——果然,这是个道具。

    举个例子:我叫小小红,是一名因为工作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的公安干警。最近,我想辞掉这份劳累无比、心神憔悴的工作,这念头在脑海里越发地加深了。我已经写好了辞职信,下定决心在第二天递交上去,另谋生计。

    可就在第二天,我已经拿着辞职信站在了领导办公室门口,却不料两个路过的同事在讨论年终奖的发放——哦对,马上年底了,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就能拿到工资以外的巨额年终奖了。

    好吧……不辞了。只要再干一段时间,就可以拿到奖金,就可以买上相中已久的爱车了,我一定好好爱惜我的车,像爱惜我的生命一样,至少能把它给开上个十年。

    诸如此类,世上的事从来不会有定论,凡事皆有例外,死局亦存生机。

    只要让目标拿起这枚栗子,栗子的真正拥有者就能通过任何明示或暗示,改变目标心中已下的定论——当然,像“1+1=2”这种根深蒂固的定论是无法被篡改的。

    受到道具的影响,目标会变成嗜栗如命的人,而栗子的效果也会在栗子被吃掉后消失。

    ——来自【凡事皆有“栗”外】

    “来,给你,你的东西掉了。”姜九微把手里的栗子都捧给了球咬金,她不相信这么宝贵的道具这个球咬金还舍得浪费。

    果然,球咬金一把抓过栗子,数都没数就揣进了兜里,哼哼了两声,敦促姜九微快些跟它回屋去。

    姜九微暗自松了口气,侧身用余光瞥了眼还立在原地的两个球,它们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的栗子,出乎姜九微意料的是它们并没有开动,但那神情活生生宛如下一秒就会把栗子剥开给一口吞掉。

    已经没有时间顾虑那么多了,姜九微没再多看两个球一眼,硬着头皮走向了球咬金,后者在她进了门之后立马就把门给拉上了。

    “砰!”门被关上灯一瞬间,姜九微听见了板栗壳被捏碎、腮帮子咀嚼食物的声音。随即,传来了两句暴跳如雷的骂声。

    “你是不是有病,怎么刚刚把她放走了?”

    “不是你答应的吗,怎么又来怨我?”

    这仗势,就差下一秒来砸门评理了。可过了小一会,门外渐渐安静了下来,也没有响起敲门声。

    “别怕了,它们不会来敲门的。”站在一旁的球咬金说道,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它嘶哑的声音激起了阵阵回声,更叫人倍感煎熬。

    “既然你也是觉醒者,我们不如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你把我救下来是为了什么?你也想吃掉我吗?”

    连珠炮一样的话惹得球咬金一愣,随即说道:“同为觉醒者,我当然不是为了吃掉你。”

    下一秒,球咬金的语气一转,话里话外都带着恻恻的寒意:“我被同类互食那一套骗了那么久——耽误我找到离开这个鬼地方的真正法子那么久,别跟我说那一套,恶心!”

    这意思,球咬金恶心的并不是人吃人本身,它真正恶心的是被耽误了那么长时间。

    每说几个字,球咬金就或有意、或无意地往前挪几步,现在,它和姜九微的距离已近在咫尺。这是个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任何物品,墙上充当光源的窗户勉强称得上是这房子里的唯一装饰,昏暗的光将两个球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摇曳在地砖之上。

    “你吃过人,不对,应该问,你吃过多少人?”姜九微死死地盯着球咬金。如果说之前那两个怪球是出于其他原因吃同类——它们至少是蒙昧的副本产物,也谈不上对它们有任何道义上的责备,就像没有人会去谴责厨房里的蟑螂一样,最多就是毫无感情地将蟑螂歼灭掉;那么这个身为觉醒者的球咬金,显然是摒弃了身为人的最基本的底线。

    “哦?”球咬金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言论,整个球体开始了小幅度的抖动:“你还真是个新来的?看样子对这儿真是一无所知呢。”

    姜九微警惕而略带迷茫的眼神很好取悦了这个披着球壳的“觉醒者”。它干笑了两声,见姜九微一言不发,带着施舍的恩赐,放缓了语速,说道:“算我大发慈悲,简单告诉你些常识吧。”

    姜九微屏着气,生怕漏掉球咬金说的每一个字。

    “你也看见了,每个球颜色都有深浅,颜色越深的球,就越有从这个鬼地方脱身的可能性——或者,你给神树献上一棵深球,也是一样的。”

    “神树是结果子的那棵树吗?它能让我们离开这?”

    球咬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想让颜色变深——只有不断吃掉其它的球,吃得越多,颜色越深。”

    不算明亮的屋子里,球咬金的皮肤似乎与光线融为了一体,暗沉沉的。

    “可你说了,这是个骗局,是行不通的。”姜九微立马把话抛了回去。

    “是啊,等我吃了足够多的球以后,发现自己的颜色再也不变了。而且不止是我发现了,大家都发现了这个事实——”

    “所以大家都选择了祈祷新果子的诞生——祈祷能结出一个深色果实来,然后将它献给神树。可这样说不通,为什么那两个球还要把我带回来吃掉?”

    那棵结着密密麻麻果实的神树背后,到底还有多少个球咬金?姜九微有些不敢往下继续再想,她只觉得之前遇见的副本体量和这个副本比起来,都像过家家似的,这次副本里陪她演绎的“npc”,数量多了太多太多。

    “它们当然是把你吃掉能补充体力。每次祈祷新果实的诞生都是很耗费体力的——它们太虚弱了,换我,我自从知道吃果子是个骗局后,哪怕自己再虚弱,都再也不吃了。”球咬金的眼中闪过了姜九微看不懂的勃勃野心:“毕竟吃掉果子后,到消化排出的那段时间,是没法再祈祷新果实的诞生的。”

    姜九微隐隐约约知道球咬金掠自己来是干嘛了,她轻声问道:“你想和我去祈祷果实的诞生吗?祈祷是至少需要两个球的吧?”

    球咬金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颜色相差越大的两个球,祈祷出深果子的几率越大。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了吧?”

    相比球咬金暗沉到几近黝黑的皮肤,姜九微的皮肤白嫩得像块水煮萝卜。球咬金树皮般褶皱的皮肤在层叠的挤压下,又颤个不停,在姜九微都险些以为它是癫痫发作后,球咬金才停了下来,手——如果肉球也能称为手的话,抚上了姜九微圆胖的身体,不轻不重,一下一下来回抚摸着。

    姜九微是成年人,自然明白这里面隐喻的含义,她只觉得千万种恶寒从脚底直冲天灵,强压住了想还手一巴掌的冲动。

    毕竟它们现在都还是个球,没有实质意义上的侵犯。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即便如此,被球咬金抚摸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渗入了寒冬凉意,冻得血液和肌肉全部僵硬住了。姜九微的身体在叫嚣,大脑却强行按捺住了本能,她的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下去,只剩下球咬金那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

    “你比前几个可懂事多了。”

    也不知熬了多久,球咬金的动作终于渐渐慢了下来,它满足似的长叹了口气,感叹地抖出了这句话。

    瞬间,姜九微放松也不是,警惕也不是,她没敢去深想球咬金话里的意思,潜意识里却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嘴巴比脑子还要快一些,她没头没尾地直接问出了心底的话:“在这里,实力的强弱只和颜色深浅有关系吗?”

    “那是自然,你现在也知道我有多强了吧,哈哈哈哈哈…”球咬金自以为了然地更加愉悦了。

    这样说来,觉醒能力的强弱在这里都算不上数了,每个人的强弱只和颜色深浅有关系,这真的就沦落成运气副本了。

    “你之前有没有见过一个…”姜九微搅了半天舌,都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毕竟大家在都变成球以后,外貌的特征都被抹去了,只剩下了难以描绘的相处方式与性格特点。

    球咬金在耐心地等待着姜九微说出没说完的话,不难看出,它特别期待姜九微在问出愚蠢问题后它居高临下的那种满足感。

    “脾气很爆的人,和一个彬彬有礼的人?”囫囵了半天,姜九微终于把话给吐了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形容词太宽泛好笑了,这样的人世上千千万,怎么可能球咬金就能认出来还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球咬金却在听了姜九微的话后,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在姜九微都以为它不会回答后,它居然认真地开了口:“我从没听过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