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多管闲事
这里不分昼夜，窗外蒲公英似的光点永远在不知疲倦地起着舞。说起来，宇宙中的星光是来自万亿年前星子的遗馈，那这些光点，又是从何而来呢？
姜九微立在阴暗的房间里，仰望着窗外的浩瀚光点。
刚才与球咬金的对话在她问出那句话后就戛然而止，球咬金立了一会，便匆匆离开了这个房间，将她一人留在了这里。房门并没有上锁，姜九微正诧异于球咬金为什么不害怕自己逃跑时，球咬金就在门外读心似补充了一句：“你可以出去试试它们会不会把你抓走。没有人比我更好心地带你进到房子里了。”
“不过你敢逃的话——我也会剥了你的皮。”
原来如此。
球咬金离开后，窗外陆陆续续走过了不少其他的球，包括之前准备吃掉她的两个球。那两个一深一浅的球又带回了另一个、稚嫩懵懂的小浅球，至于这个小浅球的来路，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其中之一的当事人现在已经无法再开口了——就在小球被领进巷子尽头那扇门后不久，里面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足够让周围几条街的球都能听见，但是街道上的球来球往皆对此无动于衷，让姜九微背后发怵。
惨绝人寰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直至完全没了声息。这本是她的命运，但是那只小球现在却代为承受了。
对不住了，姜九微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那两个怪球从她所在的房门口经过，虽然它们会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这间屋子，但从来不会靠近，更别提想打开房门。不光是这间屋子，它们对其它所有屋子都一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会靠近。
屋子——是每个球的私人空间。虽然不清楚是用什么方式来制衡的，但是大家都非常默契地严格遵守着这条规矩，没有逾越雷池半步。
姜九微试了试，屋子的门确实只是一扇简简单单的门，没有锁，也不重，随便一个稚童都能轻易将门推开。姜九微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思虑已久的想法，出去看看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如果遇见危险，再回来也不是不行。
至于为什么还要再回来，原因倒是很简单，她对这个副本一知半解，想要出去，还得靠这个不是好人的球咬金领路——去神树祈福的地方。
按照球咬金的话，离开这里的两个办法，要么自己变成深球，要么祭献一个深球，姜九微倒是将信将疑，这些法子听上去有些邪乎，如果真的有球成功脱身了，这些没有脱身的球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办法的呢？难不成还是眼睁睁看着别人从副本里逃出去？
总觉得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的适应，姜九微只觉得身体自如了许多，行动也变得轻便了起来，不复最初的笨手笨脚了，这无疑是个好的改变。边活动着身体，姜九微边向门口走去，准备去外面一探究竟。
她特地等那两个怪球吃饱后好一会才出去，巷子尽头的屋子静悄悄的，不时还传来火车汽笛一样震耳的鼾声，看样子它们倒是睡得香甜。
整个过程比姜九微想得要轻松多了，她预想的无数突发情况都没有发生。单薄的房门被推开后，巷子静悄悄的，一眼望去看不见一个球。低矮整齐的灰房子配上空中数不胜数的光点，宛如在做一场静谧甜美的梦。
姜九微在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在这附近转转就回到房子里去。她向巷口走去，静下心来的现在，她才发觉这里少了点什么。
只要一提起两侧都是住宅的老巷子，在姜九微脑海里冒出来的，就是一棵大树下坐满了乘凉的街坊邻居们；但如今在这儿，出现街坊邻居也未免太过惊悚了。
“要是有棵树就更自然了。”姜九微小声自语道。
很快，姜九微就走到了巷子口，左右环顾，之前来往的球们在这个时候都不见了踪影，整个镇子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潺潺流水在脚边汇向不知名的去处。一时间，她有些出神，当自由真的就在眼前任她探索时，姜九微反而不知所措了。
没有指明的方向，该去哪里呢？
横竖现在没有别的球，就这样回去也未免太可惜了。姜九微决定顺着脚边的溪流走一走，这周围的建筑实在是太相似了，至少跟着水源走，也不会迷路。
流水轻轻浅浅，映出了岸上的倒影，一个圆乎乎胖滚滚的球一路东张西望，像进了大观园一样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可没过一会，身为球的姜九微又变得兴致乏乏了起来，因为周遭不止是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模一样。
光点，溪流，房子。如果说初见还有新奇的惊艳，那么现在，简直是无聊而腻味，甚至有些不协调在里面了。
更准确地说，这个副本世界让姜九微觉得不协调的，不仅仅是那棵巷子里的树或周遭重复的建筑，更是“环境”，装点世界的一切。
球住在房子里，部落里有很多房子，交错在房子间的河流，空中的光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一片荒芜。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为了存在而存在的存在。
想到这，姜九微总算是说清了那点不自在的来源，像终于把鼻子上那粒顽固的粉刺给挑了出来，她松了口气，但又陷入了新一层的忧虑——这儿的一切都是那样空荡荡的，那她该去哪里寻找一些稍微能派上用场的线索？
姜九微心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
——那棵像蘑菇干似的、顶天的树。
她出来的时间不算多，但那地方离这个建筑群还有一段距离，姜九微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多时间够自己去闲逛。抱着试试的心态，她决定只要遇见一个球，就立刻返程。
按照记忆里的方向走了一段时间，半空中渐渐出现了一个模糊的树干轮廓，光点朦胧了双眼，也迷离了树干原本的颜色。距离还不够近，这里还看不清树干本身的状态，既然都到了这儿了，不再靠近些，简直太说不过去了。
姜九微脚下的步伐越发地快，好奇心驱使着她靠近这颗树干。越是走近，她越发地觉得身体似乎在产生巨大的共鸣，整个人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像被舒缓放大了，想再近些，投身入树干的怀念。
但是这种冲动并不是不可以控制的，姜九微只是稍一专注，这念头便消散了许多。
她靠得再近了些，突然皱了皱眉，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一道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姜九微屏住呼吸，再仔细听了听，发现不是错觉。
有一道像是在磨木头的声音。
难不成还有人在砍树？可这附近，除了这颗结果子的参天高树外，也没有别的树了呀。况且这棵树被怪球们称为神木，既然是神木，真的会有人大不敬地去砍它吗？
光点之中，姜九微发现前方确实有一个球，半弯着身子，用力在一前一后地动着。
它正是在砍树——应该是在磨树，取代了手的小圆球正稳稳握着一片磨得利极了的石片，一点点在神树粗壮的主干上打磨着，木头碎屑在它的脚下已经堆起了小山，它手中石片下的木块马上就能从树上脱落下来了。
更让姜九微惊奇的，是这个球的颜色竟然和自己的一样浅。
“你好。”姜九微发现这个球背朝着她，锯木头锯得入神，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便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你这是在…锯木头？”
“嘘——”这个球没有回答她的意思，而是示意姜九微嘘声，并没有其他动作，仍一心一意地做着手上的事。
碰了一鼻子灰的姜九微这才知道，原来并不是这个球没有发现自己，而是懒得搭理自己，但她并不觉得尴尬，因为这个球俨然一副已经入迷的模样，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甚至模糊了石片原本的身形。
神树的一小节随着它的动作渐渐脱离了主干，这一小节约莫半个胳膊那么长，厚如普通木板，姜九微实在想不出要这么一小块东西有何作用，但是这个球对手里的东西执着极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劲儿。
终于，随着一声不大的、木头断裂的声音，它终于是成功了。连姜九微紧张的神色都放松了不少，这个球也总算是带上了丝喜色：“太好了…”
“这木片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它能干什么？”连姜九微的话里都被染上了喜色，她决定再和这个球套套近乎。当然，她也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大不了就是自己尴尬一小会嘛，也不会有别人知道。
这次，这个球总算是正眼看了看姜九微，说的话却是牛头不对马嘴：“你来这里多久了？”
“一天吧，反正很短。”姜九微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时间。
“怪不得。”这个球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又说道：“下次如果还能见到这样的你，我就告诉你这木片的用途。”
说完这话，它就埋下了头，细细雕琢起了手中的木片，看起来是不打算再理会姜九微了。
“什么怪球？”姜九微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球不说话，她便也悻悻地闭了嘴，不再尬聊了。
姜九微立在阴暗的房间里，仰望着窗外的浩瀚光点。
刚才与球咬金的对话在她问出那句话后就戛然而止，球咬金立了一会，便匆匆离开了这个房间，将她一人留在了这里。房门并没有上锁，姜九微正诧异于球咬金为什么不害怕自己逃跑时，球咬金就在门外读心似补充了一句：“你可以出去试试它们会不会把你抓走。没有人比我更好心地带你进到房子里了。”
“不过你敢逃的话——我也会剥了你的皮。”
原来如此。
球咬金离开后，窗外陆陆续续走过了不少其他的球，包括之前准备吃掉她的两个球。那两个一深一浅的球又带回了另一个、稚嫩懵懂的小浅球，至于这个小浅球的来路，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其中之一的当事人现在已经无法再开口了——就在小球被领进巷子尽头那扇门后不久，里面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足够让周围几条街的球都能听见，但是街道上的球来球往皆对此无动于衷，让姜九微背后发怵。
惨绝人寰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直至完全没了声息。这本是她的命运，但是那只小球现在却代为承受了。
对不住了，姜九微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那两个怪球从她所在的房门口经过，虽然它们会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这间屋子，但从来不会靠近，更别提想打开房门。不光是这间屋子，它们对其它所有屋子都一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会靠近。
屋子——是每个球的私人空间。虽然不清楚是用什么方式来制衡的，但是大家都非常默契地严格遵守着这条规矩，没有逾越雷池半步。
姜九微试了试，屋子的门确实只是一扇简简单单的门，没有锁，也不重，随便一个稚童都能轻易将门推开。姜九微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思虑已久的想法，出去看看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如果遇见危险，再回来也不是不行。
至于为什么还要再回来，原因倒是很简单，她对这个副本一知半解，想要出去，还得靠这个不是好人的球咬金领路——去神树祈福的地方。
按照球咬金的话，离开这里的两个办法，要么自己变成深球，要么祭献一个深球，姜九微倒是将信将疑，这些法子听上去有些邪乎，如果真的有球成功脱身了，这些没有脱身的球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办法的呢？难不成还是眼睁睁看着别人从副本里逃出去？
总觉得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的适应，姜九微只觉得身体自如了许多，行动也变得轻便了起来，不复最初的笨手笨脚了，这无疑是个好的改变。边活动着身体，姜九微边向门口走去，准备去外面一探究竟。
她特地等那两个怪球吃饱后好一会才出去，巷子尽头的屋子静悄悄的，不时还传来火车汽笛一样震耳的鼾声，看样子它们倒是睡得香甜。
整个过程比姜九微想得要轻松多了，她预想的无数突发情况都没有发生。单薄的房门被推开后，巷子静悄悄的，一眼望去看不见一个球。低矮整齐的灰房子配上空中数不胜数的光点，宛如在做一场静谧甜美的梦。
姜九微在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在这附近转转就回到房子里去。她向巷口走去，静下心来的现在，她才发觉这里少了点什么。
只要一提起两侧都是住宅的老巷子，在姜九微脑海里冒出来的，就是一棵大树下坐满了乘凉的街坊邻居们；但如今在这儿，出现街坊邻居也未免太过惊悚了。
“要是有棵树就更自然了。”姜九微小声自语道。
很快，姜九微就走到了巷子口，左右环顾，之前来往的球们在这个时候都不见了踪影，整个镇子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潺潺流水在脚边汇向不知名的去处。一时间，她有些出神，当自由真的就在眼前任她探索时，姜九微反而不知所措了。
没有指明的方向，该去哪里呢？
横竖现在没有别的球，就这样回去也未免太可惜了。姜九微决定顺着脚边的溪流走一走，这周围的建筑实在是太相似了，至少跟着水源走，也不会迷路。
流水轻轻浅浅，映出了岸上的倒影，一个圆乎乎胖滚滚的球一路东张西望，像进了大观园一样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可没过一会，身为球的姜九微又变得兴致乏乏了起来，因为周遭不止是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模一样。
光点，溪流，房子。如果说初见还有新奇的惊艳，那么现在，简直是无聊而腻味，甚至有些不协调在里面了。
更准确地说，这个副本世界让姜九微觉得不协调的，不仅仅是那棵巷子里的树或周遭重复的建筑，更是“环境”，装点世界的一切。
球住在房子里，部落里有很多房子，交错在房子间的河流，空中的光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一片荒芜。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为了存在而存在的存在。
想到这，姜九微总算是说清了那点不自在的来源，像终于把鼻子上那粒顽固的粉刺给挑了出来，她松了口气，但又陷入了新一层的忧虑——这儿的一切都是那样空荡荡的，那她该去哪里寻找一些稍微能派上用场的线索？
姜九微心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
——那棵像蘑菇干似的、顶天的树。
她出来的时间不算多，但那地方离这个建筑群还有一段距离，姜九微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多时间够自己去闲逛。抱着试试的心态，她决定只要遇见一个球，就立刻返程。
按照记忆里的方向走了一段时间，半空中渐渐出现了一个模糊的树干轮廓，光点朦胧了双眼，也迷离了树干原本的颜色。距离还不够近，这里还看不清树干本身的状态，既然都到了这儿了，不再靠近些，简直太说不过去了。
姜九微脚下的步伐越发地快，好奇心驱使着她靠近这颗树干。越是走近，她越发地觉得身体似乎在产生巨大的共鸣，整个人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像被舒缓放大了，想再近些，投身入树干的怀念。
但是这种冲动并不是不可以控制的，姜九微只是稍一专注，这念头便消散了许多。
她靠得再近了些，突然皱了皱眉，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一道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姜九微屏住呼吸，再仔细听了听，发现不是错觉。
有一道像是在磨木头的声音。
难不成还有人在砍树？可这附近，除了这颗结果子的参天高树外，也没有别的树了呀。况且这棵树被怪球们称为神木，既然是神木，真的会有人大不敬地去砍它吗？
光点之中，姜九微发现前方确实有一个球，半弯着身子，用力在一前一后地动着。
它正是在砍树——应该是在磨树，取代了手的小圆球正稳稳握着一片磨得利极了的石片，一点点在神树粗壮的主干上打磨着，木头碎屑在它的脚下已经堆起了小山，它手中石片下的木块马上就能从树上脱落下来了。
更让姜九微惊奇的，是这个球的颜色竟然和自己的一样浅。
“你好。”姜九微发现这个球背朝着她，锯木头锯得入神，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便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你这是在…锯木头？”
“嘘——”这个球没有回答她的意思，而是示意姜九微嘘声，并没有其他动作，仍一心一意地做着手上的事。
碰了一鼻子灰的姜九微这才知道，原来并不是这个球没有发现自己，而是懒得搭理自己，但她并不觉得尴尬，因为这个球俨然一副已经入迷的模样，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甚至模糊了石片原本的身形。
神树的一小节随着它的动作渐渐脱离了主干，这一小节约莫半个胳膊那么长，厚如普通木板，姜九微实在想不出要这么一小块东西有何作用，但是这个球对手里的东西执着极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劲儿。
终于，随着一声不大的、木头断裂的声音，它终于是成功了。连姜九微紧张的神色都放松了不少，这个球也总算是带上了丝喜色：“太好了…”
“这木片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它能干什么？”连姜九微的话里都被染上了喜色，她决定再和这个球套套近乎。当然，她也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大不了就是自己尴尬一小会嘛，也不会有别人知道。
这次，这个球总算是正眼看了看姜九微，说的话却是牛头不对马嘴：“你来这里多久了？”
“一天吧，反正很短。”姜九微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时间。
“怪不得。”这个球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又说道：“下次如果还能见到这样的你，我就告诉你这木片的用途。”
说完这话，它就埋下了头，细细雕琢起了手中的木片，看起来是不打算再理会姜九微了。
“什么怪球？”姜九微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球不说话，她便也悻悻地闭了嘴，不再尬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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