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向西边出发
“这个世界还能被拯救。”
姜九微又做那个熟悉的梦了，但与以往不同，她知道这次自己身处梦中。
天旋地转，脑子像是被胶棒狠狠搅和，糊成了一团，上一秒还在云端，下一秒就从万丈高空坠落，真实的失重感让她猛一蹬脚，好像终于可以摆脱这个梦境重回现实了。
眼皮上压了千斤顶，根本睁不开，说起来深渊降临了这么久，她也只做过这一次梦，迷糊间她还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是她最后一次做这个梦了。
耳边好吵，有个声音忽远忽近、时大时小，听得见但总听不清，这声音到底在叨什么？
“姜九微…”
“姜九微……”
谁在叫她的名字？
“姜九微，醒醒！”
意识像潮水一样拍打着这副躯壳，神志一点点回归了身体。
“我…睡了多久？”姜九微几近用鼻腔囫囵发音，咽喉的黏膜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膜撑开了，上面布满了血丝，一股铁锈味从喉头涌上，她呛咳了两下，迷茫地盯着穆宣。
“你像猪一样，睡了两三天了。叫都叫不醒。”
两三天了，这么久吗。姜九微下意识举起了右手，五指自如地伸缩着，奇怪，她为什么这么在意她的右手呢。
“我用了工会的急救用品。”穆宣将窗帘拉开，他们置身于一间豪华的酒店套房内，洁白柔软的被褥，清新淡雅的香薰，还有柔嫩无暇的右手，她不是遇见了郭欢吗，不是在一间杂货铺里面吗？
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呕……”姜九微撑在床上干呕了起来，虽然她没有直观地看见那些血肉模糊的惨状，但她还记得手里温热的粘腻触感，还记得腥臭刺鼻的血味，还记得自己施暴的一切，“我..我究竟做了什么？”
她止不住地开始犯恶心，与此同时，从心底浮现的怀疑与恐惧开始动荡她本就有些彷徨的内心，不止是对已经发生的事，更多的是对被激发出来的、舍弃道德的自己。
一个全新的、不认识的人。
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吗？
“你做得很对。”穆宣垂眸，“那是一只高级的变异种，再生能力很强。你做得很对。”
是…吗？姜九微怔怔的，虽然那确实是一只变异种，听穆宣说她做得没错，但是，她还是不敢相信那居然是自己做出的事情，她还是无法直面那样的自己，那样陌生的、不受控制的自己。
“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穆宣的语气淡淡的，但姜九微却能听出里面的温柔，“深渊里的每个人都一样，你会慢慢习惯的。”
经历多了就会麻木，麻木了自然就习惯了。
姜九微重重闭上了眼，双马尾、郭欢…这些她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来自深渊的人们，好像都或多或少有些奇怪，再次睁开眼时，她似乎将眼底所有的无助与懦弱全部擦去了，姜九微恢复了以前轻松的语气，开口问道：“那郭欢呢？我还害怕你出情况呢。”
“死了。”穆宣言简意赅，“她是个骗子。”
“屋里的那只变异种和郭欢是一伙的吗？”
“应该不是。其实那个变异种早就该变异了，郭欢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延缓了他变异的时间——所以她一走，他马上就变异了。”
穆宣的回答和她的猜测所差无几，姜九微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虽然她也不清楚穆宣是否知道答案——
“那郭欢所说的，西边的振兴会是真的吗？”
“我怎么知道？”
“我觉得像是真的。郭欢心思很缜密，她把所有的细节都伪装得像模像样，完全没必要再多编一个所谓的振兴会，说不定就是她的真实经历。”姜九微长吁一口气，娓娓道出了自己的想法：“真假混杂，这样才能骗过我们。”
“哦？事后分析你还挺在行。”穆宣见姜九微回过了神，又恢复了最开始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真的。我之前就觉得她有些奇怪，虽然是马后炮，但现在想起来我们真的很蠢，世界都变成这副鬼模样了，谁还会往垃圾桶里扔垃圾啊？很多地方都说不通…”姜九微没理会穆宣的嘲讽，自顾自地又开始分析了起来。
“好了好了，大侦探。再休息一会，我们就朝西边出发吧。”穆宣被一本正经的姜九微逗乐了，连忙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希望我们不要再被骗了。”
一定不会被骗了，姜九微握了握手里的匕首，她自认为自己又褪去了一层天真，她身体力行地体会到了还未看见的深渊世界只会比她想象中更为残酷。
“对了，我要给你个好东西——”
“啪嗒”，一条环带紧紧扣上姜九微纤细的手腕，右手腕上像绕了一根丝绸，带子泛着柔和的银色光泽，姜九微学着穆宣的样子转了转环带，她马上就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还能再放多少东西进去，就像拉开背包拉链就能自然而然看见里面的物品。
里面满满当当地装了不少东西，她最熟悉的被子，急救药品、能量包，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小物件…很多基础的生活保障都赫然在列。
“这不合适，我拿了你的东西，你怎么办？”姜九微忙忙推脱，想将腕带卸下，却发现怎么都拿不下来。
“你拿不下来的。”穆宣看着她笨拙的模样，展露出愉悦的笑意：“等找到了振兴会我就走了，我用不上这些东西，你这么弱，就当是提前的饯别礼物。”
腕带死死地咬住了她的手腕，姜九微总算是放弃了将这玩意拂下来的念头，对她而言，这些东西在深渊里确实非常诱人，索性她也不再拒绝，大方地道了谢，又问道：“你对每个你救下原住民，都是这样吗？”
“你当我是慈善家吗？”穆宣翻了个白眼，“我只是觉得咱俩有缘，你不要的话就还给我。”
拌了几句嘴，收拾妥当后，他们踏上了向西的行程。
姜九微所生活的这座城市名为锦阳，东面临海西面环山，南北与其它城市毗邻，一条大江打西南面来斜穿城市归入海洋，虽说知道振兴会在锦阳城的西边，可直到上了路，他们才发现找到它堪比大海捞针。
锦阳城很大，西面被层叠的山峦环住，山峰看不到尽头，越往远处走越高耸危立，重峦叠嶂向着更遥远的西北方向延伸成这片大陆上最壮观的横断山脉，他们从城市里出发，看着远处本是画布背景一样的藏青逐渐立体起来，即便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但也能清楚感受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渐渐远离了繁华的都市，人类的痕迹一点一点消磨在了苍茫的农野之中，废弃的农田与铺盖在大地上的野草交接，秋风中翻滚着弥漫的黄沙与尘土，一路上本来还能偶尔看见惨烈的遗址，可走得越远，天地间一切都好像全部归于原初，恢复到了自然本身的状态。
“振兴会真的会在西边吗？”姜九微的声音在风沙的摧残下都变得粗糙了不少，她扯着嗓子问道，如果声音稍小一点，都会被烈烈狂风吹散踪影。
穆宣摇了摇头，他仰头看了看不远处向上的陡坡，锦阳城附近的山还不算太高，能够依稀看见山顶的模样，再往远处顶峰就逐渐没入厚厚的云端，壮观无比，这些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成群结队的人驻扎生存的营地：“我们应该去附近的村落看看，而不是笔直地朝西走。”
换而言之，他们还得掉头朝回走，看看自己是不是走过了——
“我多希望振兴会能主动找上我们。”姜九微半眯着双眼，想起郭欢那不知真假的情报：振兴会在主动找人，为什么她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还总是事与愿违。
“振兴会不会找上你我不知道。”穆宣压了压鸭舌帽，“我只知道麻烦会不断找上你。”
是的，天上的云实在是太厚了，乌泱泱的一大片，整片苍穹压在头顶之上，气压过于压抑，天与地的距离都拉近了不少。
荒野吞吐着危险的气息，野草被吹倒向风的方向，姜九微披上了穆宣给她的那件连帽披风，将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因为是在荒郊野岭，附近并没有变异种被吸引过来，但是他们都知道，最危险的，其实是雨本身。
“雨水会让一部分原住民变成变异种。”这就是穆宣对于Mocha的猜想。
锦阳城里最初的那批变异种在毫无缚鸡之力的人群里大开杀戒，城市运转系统在短时间里直接停摆，没变异的人们都大多被吃掉了，而游荡在城市中的变异种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强——
变异种对雨水趋之若鹜，怪物们虔诚地沐浴在雨中，仿佛在高歌这圣洁的雨、纯净的雨、涤净罪恶的雨。
这是他们在搜寻锦阳城幸存者的那几日里，看见的画面。
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变异种们，自四面八方的建筑物里冲出，聚在雨水中，他们像夏日里从冰柜中拿出的冰淇淋，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消融在了雨中。
与大地合为一体，消失得无影无踪，它们自雨中来，又回到雨中去。
雨停时，尚未全部消融的变异种会摇摇晃晃地回到他们来的方向，被消融的、所剩无几的身体会蓬勃再生，变得更为恐怖，他们继续漫无目的地觅食，当然也不是所有变异种都能“幸运”地走到雨中，很多瘦弱的、迟钝的变异种，都被其他变异种给挤在身后、踩在脚下，无法被来自天空的液体洗礼。
“我们去最近的村落吧，雨水能消化变异种，但是消化不了建筑物。”穆宣提议。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出了一条泥泞的道路，按照模糊的记忆调整、规划着路线，视野内终于冒出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低矮建筑群落，欣喜尚未涌上心头，俩人却着实被身侧突然出现的惊呼吓了一跳——
“救命啊！啊！！”
姜九微又做那个熟悉的梦了，但与以往不同，她知道这次自己身处梦中。
天旋地转，脑子像是被胶棒狠狠搅和，糊成了一团，上一秒还在云端，下一秒就从万丈高空坠落，真实的失重感让她猛一蹬脚，好像终于可以摆脱这个梦境重回现实了。
眼皮上压了千斤顶，根本睁不开，说起来深渊降临了这么久，她也只做过这一次梦，迷糊间她还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是她最后一次做这个梦了。
耳边好吵，有个声音忽远忽近、时大时小，听得见但总听不清，这声音到底在叨什么？
“姜九微…”
“姜九微……”
谁在叫她的名字？
“姜九微，醒醒！”
意识像潮水一样拍打着这副躯壳，神志一点点回归了身体。
“我…睡了多久？”姜九微几近用鼻腔囫囵发音，咽喉的黏膜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膜撑开了，上面布满了血丝，一股铁锈味从喉头涌上，她呛咳了两下，迷茫地盯着穆宣。
“你像猪一样，睡了两三天了。叫都叫不醒。”
两三天了，这么久吗。姜九微下意识举起了右手，五指自如地伸缩着，奇怪，她为什么这么在意她的右手呢。
“我用了工会的急救用品。”穆宣将窗帘拉开，他们置身于一间豪华的酒店套房内，洁白柔软的被褥，清新淡雅的香薰，还有柔嫩无暇的右手，她不是遇见了郭欢吗，不是在一间杂货铺里面吗？
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呕……”姜九微撑在床上干呕了起来，虽然她没有直观地看见那些血肉模糊的惨状，但她还记得手里温热的粘腻触感，还记得腥臭刺鼻的血味，还记得自己施暴的一切，“我..我究竟做了什么？”
她止不住地开始犯恶心，与此同时，从心底浮现的怀疑与恐惧开始动荡她本就有些彷徨的内心，不止是对已经发生的事，更多的是对被激发出来的、舍弃道德的自己。
一个全新的、不认识的人。
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吗？
“你做得很对。”穆宣垂眸，“那是一只高级的变异种，再生能力很强。你做得很对。”
是…吗？姜九微怔怔的，虽然那确实是一只变异种，听穆宣说她做得没错，但是，她还是不敢相信那居然是自己做出的事情，她还是无法直面那样的自己，那样陌生的、不受控制的自己。
“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穆宣的语气淡淡的，但姜九微却能听出里面的温柔，“深渊里的每个人都一样，你会慢慢习惯的。”
经历多了就会麻木，麻木了自然就习惯了。
姜九微重重闭上了眼，双马尾、郭欢…这些她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来自深渊的人们，好像都或多或少有些奇怪，再次睁开眼时，她似乎将眼底所有的无助与懦弱全部擦去了，姜九微恢复了以前轻松的语气，开口问道：“那郭欢呢？我还害怕你出情况呢。”
“死了。”穆宣言简意赅，“她是个骗子。”
“屋里的那只变异种和郭欢是一伙的吗？”
“应该不是。其实那个变异种早就该变异了，郭欢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延缓了他变异的时间——所以她一走，他马上就变异了。”
穆宣的回答和她的猜测所差无几，姜九微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虽然她也不清楚穆宣是否知道答案——
“那郭欢所说的，西边的振兴会是真的吗？”
“我怎么知道？”
“我觉得像是真的。郭欢心思很缜密，她把所有的细节都伪装得像模像样，完全没必要再多编一个所谓的振兴会，说不定就是她的真实经历。”姜九微长吁一口气，娓娓道出了自己的想法：“真假混杂，这样才能骗过我们。”
“哦？事后分析你还挺在行。”穆宣见姜九微回过了神，又恢复了最开始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真的。我之前就觉得她有些奇怪，虽然是马后炮，但现在想起来我们真的很蠢，世界都变成这副鬼模样了，谁还会往垃圾桶里扔垃圾啊？很多地方都说不通…”姜九微没理会穆宣的嘲讽，自顾自地又开始分析了起来。
“好了好了，大侦探。再休息一会，我们就朝西边出发吧。”穆宣被一本正经的姜九微逗乐了，连忙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希望我们不要再被骗了。”
一定不会被骗了，姜九微握了握手里的匕首，她自认为自己又褪去了一层天真，她身体力行地体会到了还未看见的深渊世界只会比她想象中更为残酷。
“对了，我要给你个好东西——”
“啪嗒”，一条环带紧紧扣上姜九微纤细的手腕，右手腕上像绕了一根丝绸，带子泛着柔和的银色光泽，姜九微学着穆宣的样子转了转环带，她马上就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还能再放多少东西进去，就像拉开背包拉链就能自然而然看见里面的物品。
里面满满当当地装了不少东西，她最熟悉的被子，急救药品、能量包，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小物件…很多基础的生活保障都赫然在列。
“这不合适，我拿了你的东西，你怎么办？”姜九微忙忙推脱，想将腕带卸下，却发现怎么都拿不下来。
“你拿不下来的。”穆宣看着她笨拙的模样，展露出愉悦的笑意：“等找到了振兴会我就走了，我用不上这些东西，你这么弱，就当是提前的饯别礼物。”
腕带死死地咬住了她的手腕，姜九微总算是放弃了将这玩意拂下来的念头，对她而言，这些东西在深渊里确实非常诱人，索性她也不再拒绝，大方地道了谢，又问道：“你对每个你救下原住民，都是这样吗？”
“你当我是慈善家吗？”穆宣翻了个白眼，“我只是觉得咱俩有缘，你不要的话就还给我。”
拌了几句嘴，收拾妥当后，他们踏上了向西的行程。
姜九微所生活的这座城市名为锦阳，东面临海西面环山，南北与其它城市毗邻，一条大江打西南面来斜穿城市归入海洋，虽说知道振兴会在锦阳城的西边，可直到上了路，他们才发现找到它堪比大海捞针。
锦阳城很大，西面被层叠的山峦环住，山峰看不到尽头，越往远处走越高耸危立，重峦叠嶂向着更遥远的西北方向延伸成这片大陆上最壮观的横断山脉，他们从城市里出发，看着远处本是画布背景一样的藏青逐渐立体起来，即便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但也能清楚感受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渐渐远离了繁华的都市，人类的痕迹一点一点消磨在了苍茫的农野之中，废弃的农田与铺盖在大地上的野草交接，秋风中翻滚着弥漫的黄沙与尘土，一路上本来还能偶尔看见惨烈的遗址，可走得越远，天地间一切都好像全部归于原初，恢复到了自然本身的状态。
“振兴会真的会在西边吗？”姜九微的声音在风沙的摧残下都变得粗糙了不少，她扯着嗓子问道，如果声音稍小一点，都会被烈烈狂风吹散踪影。
穆宣摇了摇头，他仰头看了看不远处向上的陡坡，锦阳城附近的山还不算太高，能够依稀看见山顶的模样，再往远处顶峰就逐渐没入厚厚的云端，壮观无比，这些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成群结队的人驻扎生存的营地：“我们应该去附近的村落看看，而不是笔直地朝西走。”
换而言之，他们还得掉头朝回走，看看自己是不是走过了——
“我多希望振兴会能主动找上我们。”姜九微半眯着双眼，想起郭欢那不知真假的情报：振兴会在主动找人，为什么她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还总是事与愿违。
“振兴会不会找上你我不知道。”穆宣压了压鸭舌帽，“我只知道麻烦会不断找上你。”
是的，天上的云实在是太厚了，乌泱泱的一大片，整片苍穹压在头顶之上，气压过于压抑，天与地的距离都拉近了不少。
荒野吞吐着危险的气息，野草被吹倒向风的方向，姜九微披上了穆宣给她的那件连帽披风，将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因为是在荒郊野岭，附近并没有变异种被吸引过来，但是他们都知道，最危险的，其实是雨本身。
“雨水会让一部分原住民变成变异种。”这就是穆宣对于Mocha的猜想。
锦阳城里最初的那批变异种在毫无缚鸡之力的人群里大开杀戒，城市运转系统在短时间里直接停摆，没变异的人们都大多被吃掉了，而游荡在城市中的变异种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强——
变异种对雨水趋之若鹜，怪物们虔诚地沐浴在雨中，仿佛在高歌这圣洁的雨、纯净的雨、涤净罪恶的雨。
这是他们在搜寻锦阳城幸存者的那几日里，看见的画面。
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变异种们，自四面八方的建筑物里冲出，聚在雨水中，他们像夏日里从冰柜中拿出的冰淇淋，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消融在了雨中。
与大地合为一体，消失得无影无踪，它们自雨中来，又回到雨中去。
雨停时，尚未全部消融的变异种会摇摇晃晃地回到他们来的方向，被消融的、所剩无几的身体会蓬勃再生，变得更为恐怖，他们继续漫无目的地觅食，当然也不是所有变异种都能“幸运”地走到雨中，很多瘦弱的、迟钝的变异种，都被其他变异种给挤在身后、踩在脚下，无法被来自天空的液体洗礼。
“我们去最近的村落吧，雨水能消化变异种，但是消化不了建筑物。”穆宣提议。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出了一条泥泞的道路，按照模糊的记忆调整、规划着路线，视野内终于冒出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低矮建筑群落，欣喜尚未涌上心头，俩人却着实被身侧突然出现的惊呼吓了一跳——
“救命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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