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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又是新的伙伴?!

    这样近的距离,穆宣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旁人的存在。

    姜九微还没看清穆宣转身的动作,他就已经闪越到了呼救人的身旁,拎起了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的衣领,带他远离了趴在地上的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即将成为变异种的人。

    五十来岁的样子,他趴在地上与不知名的力量抗争着——和当初杂货铺里的老胡如出一辙,滴落的雨水重如千钧,每砸在他身上,他略显纤长的四肢就会大弧度甩动一次,看上去像砧板上垂死蹦跶的、缺氧的鱼,不知名的男人的五官看上去还算正常,只是紧紧地拧成了一团,组合起来的感觉活像被浓硫酸腐蚀,仿佛下一秒他的嘴就会大大地咧开,将整张脸撕裂掉。

    雨还在下。

    穆宣对着趴着的人努了努下巴,双手仍桎梏着那个呼救的中年男人,他用眼神示意着姜九微。

    姜九微很容易就读懂了穆宣的意思。

    虽然之前已经有过类似的经历了,但她的感受却截然不同——很难去形容,很难去描述,明明是干着本质上一样的事情。

    她的右手在胸前紧拉着披风,左手自然地垂着,走得慢极了。

    穆宣没有催促她。

    我必须要做这件事。现实变得虚幻了起来,姜九微的灵魂像与肉体剥离了,她清楚地俯瞰着雨中的自己左手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趴在地上的人、或者说是披着人皮的怪物随着凛凛寒光抽搐了一下,他的双眼逐渐失了焦,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土壤侵染着血色盛放出了艳丽的花。

    对着怪物和对着人下手的感觉完全是天壤之别,更何况因为极度的应激反应,她基本上对老胡的死毫无印象。但这次,她眼睁睁地,神志清醒地亲手实施了整个过程。

    “你会慢慢习惯的。”穆宣的声音唤回了她的魂儿,她重新回归到自己的身体里,正眼看着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嘴角淌出唾液,五官还能看出人形的变异种。

    目睹了一切的中年男人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他看姜九微的眼神都变了。铁锈一样腥甜的血味很快就消散在旷野之中,但恐惧与震撼却迟迟凝在他的眼底,他想道谢,却半天说不了话,反倒是姜九微率先开了口,声线带着寒暄的清朗:“你知道振兴会吗?”

    “嗯?嗯、嗯!”这男人的头像小鸡啄米一样。

    但是这明显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行三人决定先拐进村落。长满杂草的土路两侧是参差不齐的平房,有的依稀还能看出房子的模样,有的就只剩下些斑驳陆离的残垣了,残存的一堵堵外墙壁久经风霜,露出了里面已褪色的红砖块——这个村落应该是在深渊降临前就被废置已久了。

    穆宣找了间看起来最结实的破旧平房,这种矮个里面拔高个的举动属实无奈。“吱呀”一声,半人高的土砌出来的门被推得都快要散架了,在飘荡的雨中摇摇欲倒。三人走进了盖着厚重灰尘的房子,里面堆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废弃物。

    找了个勉强能坐下的地方,这个中年男人显然已经缓过来了不少。中年男人还是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叫饶大望,是振、振兴会的一员,你们打听振兴会干嘛?”

    姜九微的表情复杂极了,想了想这几天的遭遇,感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那个,你们振兴会还收人吗?”这话一说出口,她自己都被自己语气里的卑微给惊了一下,这种类似于求职的恐惧原来是不会随着深渊降临而消逝的,她暗戳戳骂着自己的没用,表面上还是绷着一副高冷的神色。

    “你问他真的有用吗,他看起来也不像个掌事的啊。”穆宣睨了饶大望一眼,悠悠地补了一刀。

    饶大望的脸色登地又添上了一份难看,但他屈于现况,毕恭毕敬地接了话:“收,当然是收的。尤其是你们这样的强者,振兴会当然是欢迎极了。”说完,他的眼神滑溜溜地在俩人身上打了个转,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姜九微被他看得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舒服。但她又无奈地清楚这个事实:越是直白而残酷的要求,反而在深渊中越显得真实可靠。

    至于饶大望口中的强者——她自然是算不上,不过好在她狐假虎威,也算能蒙混过关。

    “你知道振兴会大本营在哪吗?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儿?”姜九微的问题像连珠炮似的,一个接着一个。

    “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和那个倒霉蛋出来后——被困在这儿了。”饶大望一五一十地说道。

    “困在这?”

    “是啊,我们回不去了……这可急死我们了。”

    “这里确实很蹊跷。”穆宣插了一句,“你的能力也不能用了吗?”

    饶大望的笑凝滞了不到一秒,随即,他的笑意更深了:“是啊。”

    有关能力的话题点到为止。姜九微了然,在四伏的危机里,没有人会不礼貌地去追问陌生人的能力,那毕竟算是保命的底牌,所以她的沉默也是如此自然。

    她试图将手里的匕首隐匿又显形,又将环带里的物品再次清点了一遍,出乎意料得都成功了,看样子只是觉醒者的能力暂时不能使用了,其他的道具、包括副本给她的馈赠,都是能够如常使用的。

    有了郭欢的前车之鉴,即便她决心加入振兴会,但她也没有傻气地完全相信饶大望。

    “你知道去振兴会的路,那为什么会回不去?”穆宣的栗发在破晓的光中金灿灿的。

    “因为——”

    望着这宽广的、平静的、波光粼粼的大江,穆宣和姜九微知道了答案。

    他们从村子的这头进来,在饶大望的带领下,走村子的那头出去,没到几分钟,就止住了步伐。

    姜九微从不知道,锦阳城外的江竟是如此开阔无边,之前她与穆宣初遇时的那条江,抵不上这江面的十分之一,那应该只是一条汇入主江的直流罢了。

    “振兴会就在对岸,前几天还有桥,这条江也还没有这么宽,但断断续续的雨,再加上从上游下来的水越冲越多,把桥面都掩过了,我也不可能游过去,就被困在了这头。”饶大望面对着大江耸了耸肩,万般无奈。

    穆宣朝着江面走近了几步,开口询问:“就是这条江,让我们失去能力了吗?”

    “最开始涨水的时候还能用,眼看着这江越来越宽,我的能力就突然消失了。”饶大望陈述着事实,“我以为等水退下去就能回去了,现在看来,怕是遥遥无期…”

    没有好的办法,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们先在这个村子里观察几天再说。”此时的穆宣成了三人的主心骨,他做出了决定,“这儿确实很蹊跷。”

    没想到他们这一住,就住了一整周,每天的太阳都照常地升起又落下,三人就巴巴地坐在寒酸的破屋子里,守着简陋的草窗,穆宣之前在商场里偷藏起来的零食都快被吃完了,他们却没有任何新的发现。

    “我说啊……要不我们就绕绕路,看看上下游能不能渡江吧。”饶大望总算是坚持不住了,他觉得这日子没盼头极了。绕路的话,大不了多走一段路冒冒险,反正现在他身旁有两个看起来这么强的保镖,应该也没什么大的危险。

    “我觉得望哥说得有道理。”姜九微已经将饶大望的称呼唤作了望哥,毕竟饶大望的年纪确是长于姜九微。在这一周的相处里,她觉得饶大望这人虽然时不时会流露出一些世故的圆滑味儿,但是总体来说还算是好相处,当然是建立在饶大望的有意讨好之上,他手脚麻利,说话也容易叫人听进去。

    穆宣也有些动摇,但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就再住几天,说不定其他地方的情况更糟糕。”

    又是三天,姜九微和饶大望无聊地都快把这间破屋子全部翻新了,他们收拾着破房子,又开始了每天没有营养的聊天。

    “望哥,你是Mocha的原住民吗?”学着穆宣的口吻,姜九微开始套起了饶大望的话。

    “是啊,你也是吗?”

    “嗯。”

    “那我俩可真有缘!你一看就是锦阳城里长大的小姑娘,我啊,老家是个小城市。”

    “那你来锦阳城多少年了?”

    “工作调动来的,算起来有二十多年了,锦阳城也算是我半个故乡了,变成现在这样子,哎,我是真的希望它能变回去。”

    “你挺幸运的,觉醒出了能力。”

    “那可不,更幸运的是遇见了振兴会,你决定加入振兴会啊,保准没错。”饶大望巧妙地绕开了话题。

    果然是老油条,姜九微本来也没指望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胡诌了几句话后,他们又瓜兮兮地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天色渐晚。

    “我感觉我是在坐牢。”

    “我也觉得我在坐牢。”

    穆宣也沉默地点了点头。

    饶大望点燃了他带的蜡烛,这是他们在夜里唯一的微弱光源,在他们三个脑袋面面相觑,以为又会度过同样一个无聊的夜晚时,忽地,远处传来了一声低沉而凄厉的巨响。

    是村子外大江的方向。

    三人连忙破门而出,冲向了江边——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令人震撼的景象。

    那是一艘奇大无比的钢铁巨轮,阴森森的,光线全部被吞没进了船中,从外部根本看不到舷窗内的景象;自那声预告似的汽笛声鸣过后,船的出现与离去均悄无声息,它是那么地巨大,比锦阳市最出名的游乐场里最高的摩天轮还要高,比锦阳城最繁华的商业街道还要长;它看上去是那么地新,船体的钢铁躯壳没有丝毫磨损与锈迹,它又是那么地旧,它的气息要比死气沉沉的江面更加古老。这艘船像是一片被封印了的、停滞的死寂空间,驶在时间的洪流之上,短暂地现身于此。

    “看样子,是它封印了我们的能力。”穆宣取下头顶的鸭舌帽,仰视着眼前的钢铁巨兽,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