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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四 不战自溃

    次日,阿骨打命皇叔蒲结奴、相温以及二太子斡离不在一张帐篷中与我们谈话,命人转译道:“前次派遣曷鲁大迪乌商议割还燕地一事,贵朝不遣使报聘,是断绝往来之意。

    而今难以践行海上之约,但皇帝知道赵皇诚心通好,不忍心断绝,燕京等候平定之后,交与或者不交与,到时候再商量。

    而今西京云中府已经平定,愿奉还给贵朝,可差遣军马前去交割”。

    当时,由于郭药师已经归降,刘延庆率大军已逼近燕京,所以女真有交割西京云中府的主意。

    赵良嗣错愕之际,应对欠妥,他回答道:“当初议定的是割还燕地,如果燕京得不到,那么西京也不要”。

    斡离不说:“燕京是尚未了结之事,况且说是临时再商量,西京是已经了结之事,交与贵朝,却说不要了不成?”

    次日,再召集议事,相温说:“皇帝有诏旨,昨日所讨论关于西京之事,不必再理会。海上之约,也是贵朝自行断绝的。姑且看赵皇的面子,特别允许给与燕京六州二十四县。

    如果贵朝军马先攻取燕京,则应允许本朝军马借路归国,仍要求燕京官府钱物。如果贵朝不能攻取燕京,等待本朝攻取后,仍旧交与贵朝”。

    当时金人听说杨可世、高一箭、郭药师已经率军进入燕京城,所以才有这番话,成了后来两国纷竞的衅端。

    赵良嗣说:“钱物则不必计较,但是借路一事恐怕难以顺从”,相温说:“此事已遣人同去南朝商量”,于是起身离去。

    赵良嗣归国后,窃窃自喜,作诗道:“朔风吹雪下鸡山,烛暗穹庐夜色寒,闻道燕然好消息,晓来驿骑报平安”。

    【注:本诗名为《闻王师入燕》,鸡山即燕山山脉。燕然,今内蒙杭爱山,此处借指燕山府。

    同时,“燕然”与“勒石燕然”的典故有关,故“闻道燕然好消息”有自已为宋朝立下了大功的言外之意。

    本诗大意:北风将雪花从鸡山吹拂下来,寒冷昏暗的冬夜,我歇宿在帐篷中。忽然传来金人要交割燕山的好消息,天亮时立即分付驿马火速向朝廷报告】。

    我认为赵良嗣乃斗筲小器,殊不知女真割燕一事危机四伏,于是和诗一首云:“未见燕铭勒故山,耳闻殊议骨毛寒,愿君共事烹身语,易取皇家万世安”。

    【注:马扩此诗名为《使金和赵良嗣》。“燕铭勒故山”直接引用“燕然勒功”、“勒石燕然”的典故,出自《后汉书•窦融列传·窦宪》:东汉大将窦宪追击北匈奴,出塞三千余里,至燕然山刻石记功,后以“燕然勒功”表示为国立功,值得将记功文字刻在石碑上。

    “烹身语”出自《史记·平津侯主父列传》:主父(公孙弘)曰:“臣结发游学四十馀年,身不得遂,亲不以为子,昆弟不收,宾客弃我,我厄日久矣。且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吾日暮途远,故倒行暴施之”。

    本诗主旨是认为金人答应交割燕山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只是金人设下的陷阱而已,金人将来必定败盟,从而对赵良嗣欣喜若狂的心情极其反感,认为赵良嗣不知道自已已经上了金人的当,反而当成好消息奏报朝廷邀功,只是一个卖国求荣、倒行逆施、鼠目寸光的小人而已。

    本诗反映出马扩与赵良嗣之间矛盾重重。首先是政见不同,赵良嗣完全寄希望于谈判收复燕云十六州,他相信用五十万岁币换取不属于金国的领土没有任何问题。如果宋金夹攻,仍拿不下燕山等地,就请求金军攻取,事后再偿付一点犒军银就可。如果顺利收复燕云,则自已可谓为宋朝立下盖世功勋,也不辜负宋徽宗对自己的宠信。

    马扩则根本不相信能通过谈判收复失地,必须用武力才能解决问题。如果宋军虚弱不堪,无力攻取燕山,那就撤退到白沟以南,固守宋辽旧边界则可,完全不必要用岁币换燕山,因为如果军事实力太弱,迟早会被金人用武力夺回去。

    其次,赵良嗣原本来是叛辽投宋的叛臣,一直受到宋臣的排挤,却又深受徽宗宠信,地位远在马扩之上,马扩不能不怀疑赵良嗣可能又一次通过议和达到卖国求荣的目的,也就是说屈服于金人的淫威,步步退让。

    同时金人割燕也不是无条件的,需要朝廷负担大量的岁币,此事根本谈不上为国立功,不值得激动。

    本诗大意是:我们出使金国,并未为国家争取到任何利益,更谈不上立下古人“勒石铭功”的功勋,我听到赵君与自已的意见相左后,感到寒心。

    愿赵君与我共同铭记公孙弘“生不五鼎食,死则五鼎烹”的名言,宁死不屈,才能使赵皇社稷长治久安】。

    次日辞别,相温说:“已经差李靖充大使,王永昌充副使,撤卢拇充计议官,但需要在两国使者中各留一名随军,恐怕贵朝军马进入燕地时,守定关隘,本朝借路时要有得分辨”。

    赵良嗣汗流浃背,不知如何对答,我附耳说:“燕人不畏惧女真人,如果万不得已,我请求留下,以安金人之心”,赵良嗣慢吞吞地对相温说:“从来没有摘留使人的先例”,相温说:“这是皇帝的旨意”。

    临近天黑时,阿骨打召集我们,问:“二位使人谁留下?”

    赵良嗣又答称并无先例,阿骨打说:“行军作战,不是引用旧例之时”。

    我答道:“一定要留的话,愿让大使归国奏报,我请求留下”,于是告辞。

    次日,赵良嗣与李靖等人启程,持金人国书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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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朝国书:

    “从前燕京国王向我国上表称臣,薨逝之後,又嘱咐其妻国妃,虔诚哀求,表示假使我国不允许契丹作为藩国,她也走投无路了。

    赵良嗣等人此时才来,而两国此前约定之中的‘应期夹攻’是最为重大的事项,必须是大金兵马到达西京,大宋兵马应从应、朔等州进入西京,如此方是夹攻。

    《事目》中约定,如果将来某一方不前往西京,便是失约。

    贵朝倘若敦守前约,诚心夹攻,应当在得知本朝兵马到达西京之后,依约发兵相应。如果说贵国不知道,却为何又说已经在燕京以南驻扎重兵?

    况且贵朝兵马从代州出发前往西京,比本朝路途近千里以上,至于两国将士在途中劳逸不同,可想而知。直到我军克定西京,贵国兵马都未尝依约接应。

    而今恭接来翰,表示愿意再结新好,在边境屯驻大军,以便相互接应,并提议收复幽云地区,这些都不在原约的范围以内,从信义考虑本不应允许。

    但念及贵国尚能遵守前约中的不允许契丹请和一节,所以许诺交割燕京及其六州属县,其馀契丹官方财物以及当地女真、渤海、契丹、奚族人以及从别处迁移到当地的人户,以及平州、滦州、营州,纵使由贵朝收复,也不在许与的范围,必须由本朝占有。

    倘若贵朝贪求无厌,请考虑是否合于信义以及从前的所有誓约。

    候当严冬,善保贵体。现差勃堇撒胡绍、李靖、勃堇王度刺充国信使副,有少许礼物,具诸别幅。

    专奉书陈达不宣,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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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日,金使李靖、王度刺、撒卢母来商议岁币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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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日,李靖等人朝见徽宗于崇政殿。

    《燕云奉使录》:当天,引导李靖等人上殿。

    皇上命黄晌传旨:“两朝商议了五六年,大事已经议定,其他细枝末节,各自坦白明说更好。

    西京以及平州、滦州三州土地不多,可以一并议定。辽四军大王萧干,狂悖无礼,对两国都不利,如贵国能捉拿他并执缚送来,可见通好之诚意。

    赵良嗣出使归回之后,称贵国允许交割燕京,并表示无论夹攻不夹攻,既使由贵朝攻取,也要交与本朝,对此深表感激。其他事项,可依旧例赴王黼府邸商谈”。

    于是引领李靖等人前往宰相王黼府第议事。

    王黼出示徽宗的御笔文字,要求将幽州、蓟州、平州、滦州等地依原约交割。

    撒卢母与李靖相顾失色,说道:“竟然连西京、平州、滦州这三地都要?我等来时,只听说特许将燕京六州二十四县地交与南朝,而今连西京、平滦等地都要,怎么得了?”

    王黼说:“自从赵龙图(赵良嗣)涉海出使,在贵国尚未到达上京时,已经如此商议,我朝只为收复五代以後沦陷的汉地,别无贪求”。

    撒卢母说:“如果燕京、西京、平滦州都要,却只答应依契丹旧数输纳银绢的话,那就枉费往来,谈不成了”。

    王黼说:“我天性爽快,这个是士大夫众所周知的,现在咱们商议国事,必须要说得一清二楚。

    已奉圣旨,可以将西京撇开另作一项,这也是为了顺从贵国的意见,只以燕京、平、滦三州之地,允许依契丹旧数输纳银绢五十万匹两,这是我朝以的就箭的好意,贵朝自当相从”。

    王度刺说:“依我所见,我国军队近八九年来吃尽千辛万苦才取得契丹旧地,其中燕京是最繁华的通邑大都,已许诺交与贵朝,平滦等州,我国要用来做关口”。

    李靖说:“两国来往,务以诚实为本,据我所见,先将燕京六州二十四县议定,每年依契丹旧数输纳银绢。平滦等州另作一项,再作商量,如果一定要将平、滦州混淆在内,枉自往来,徒劳无功”。

    王黼说:“我朝这一方案已经是委屈求全,倘若还要将平滦分开另议,岂有此理?”

    于是不欢而散,各自上马,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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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日,辽四军大王萧干攻打涿州,安次、固安两县再次沦陷,我守将胡德章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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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人进兵逼近燕京

    马扩被扣留后,粘罕领金兵从广州(今辽宁省沈阳市彰驿站镇)趋向奉圣州,与阿骨打商定,分三路进军。

    粘罕率军马开赴南暗口(位于今北京西郊门头沟区斋堂镇爨底下村),阿骨打开赴居庸关,挞懒趋向古北口。

    燕京国妃萧氏遣使向阿骨打请和,其降书称:

    “十月十九日,南朝兵马由杨可世、郭药师率领袭入燕城,国妃据守内城,南朝军马骄纵放肆,士兵恣意妄为,掠取财物。

    国妃秘密遣人至卢沟河召呼四军大王从内城南侧暗门入城,与郭药师一军战斗,南朝兵马丧失斗志,抱头鼠窜,诸将帅仅仅捡回一命,四军大王夺取马匹四千。

    次日,四军大王炫耀兵威于卢沟河,刘延庆闻风丧胆,士兵胆战心惊,人人自危,计无所出,遂焚营夜遁,被契丹铁骑追杀至雄州”。

    阿骨打敦守宋金各不得应允契丹请和之成约,不听契丹萧后请和,进兵直扑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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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童贯启程时,徽宗派一名姓李的内侍潜藏在童贯军中,探听军中成败虚实。

    燕京得而复失之后【注:燕京得而复失指郭药师等人进入燕京后,又被萧干杀退一事】,诸州县再次沦陷,人民逃窜。

    李内侍如实密奏,徽宗大为震惊,遂以手札斥责童贯道:“从今以後,不再信任你了”。

    童贯被皇上斥责后,惶恐不安,于是遣王环从易州取路奔赴大金军前,再约夹攻燕京。

    王环至大金军前,见其国主阿骨打,奏称:“大宋宣抚童枢密命臣求见陛下,两朝曾经商议夹攻契丹,如今童宣抚率领大军已经靠近燕京城,不敢擅自进入,故遣王环等人来请大金国从速起兵,相互接应,腹背夹攻,履行原约”。

    金国兀室等人定议,决定两国于十二月一日克期大发兵马,至初五日正午度过居庸关,至初六日正午,两军同时到达燕京城下,遣王环归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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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和四年(公元1122年)十二月二日,金使李靖等人告辞于崇政殿。

    徽宗遣黄晌传旨告谕李靖等人:“卿等到军前奏知大金皇帝,自从金国兵马尚未到达上京之时,已经遣使协商,友好交往,正在今日。

    现在两朝磋商的共计五件事项,我朝一概委曲俯从金国。平、滦、营三州地土不多,索性许可了方好”,差使臣与李靖等人同持国书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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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差赵良嗣、周武仲使于金国,答应依照契丹旧例输纳银绢,并再次要求营、平、滦三州以及西京之地。

    朝廷国书:“两朝守国,凭恃信义。从当初我朝遣赵良嗣出使贵朝至今,所协商的正是五代以後所沦陷的汉地,其中燕京六州及其属县的处理办法已记载在贵国来书中。

    贵朝承诺如果由本朝攻取燕京,自当依照从前所许办理,如果本朝未能取得,由贵国取得,亦要交与本朝,并不涉及夹攻的问题。

    所有营、平、滦三州与西京及其所辖的州县都是五代所沦陷的汉朝地土,理当依据原约由本朝收复。

    念及自从贵朝尚未攻取上京之时,两朝己经越过大海谋求通好,多年来使聘往返,贵朝理当委曲从权,允应我国以上请求,以利两国交好,有始有终。

    除营、平、滦三州【注:营、平、滦三州是宋金争执的焦点地区,主要是因为三地拥有榆关(今山海关)、居庸关、紫荆关等关隘。三州原属辽国南京道管辖。营州治所在今河北昌黎县,平州治所在今河北卢龙县,滦州治所在今河北滦县】由本朝收复外,西京的地土,等候收复燕京之后,另行计议,此事在马政所持《事目》中,曾经详细注明。

    由于能够收复燕京一带以及西京地土,我朝才能依照契丹旧例输纳岁币银绢。

    倘若西京另行计议,岁币数目理应有所减损,然而深念我朝早已相许,不宜改悔,所以仍旧愿意照契丹旧数交割岁币银绢。

    至于两朝信誓、划立边界等事宜应当相继议定,以履行两朝盟约。

    候当凛冬,善保贵体。今差龙图阁直学士大中大夫赵良嗣、朝散郎充显谟阁待制周武仲充国信使副,有少许礼物,具诸别幅。

    专奉书陈达不宣,谨白”。

    …………༺࿈༻…………

    郭药师败萧干于永清县(今河北廊坊市永清县),收复固安、安次两县。

    契丹四军大王萧干自从刘延庆败退,便攻下安次、固安两县,两县相继沦陷,又围攻永清县。

    郭药师率常胜军到达永清,与辽军相遇,辽军见郭药师部曲手执宋军旗帜,以为是宋朝士兵,遂冒然出击,短兵相接,才恍然大悟,知道是常胜军,辽军遂无斗志,依山退守。

    常胜军鼓声动地,奋勇追袭,贼军大败,斩首数千级,差点活捉萧干,辽军败走燕山城,坚守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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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金军到达居庸关,辽萧后与萧干趁夜逃出燕京城。

    史愿《亡辽录》:

    辽萧后听说居庸关失守,趁夜率领契丹父老收拾车帐,驻扎于城外,声称搭建野寨迎战金军,实则准备逃窜。

    契丹宰相左企弓以下拜辞于城门外,萧后宣谕道:“国难当头,我亲统大军,拼死一战,只为力抚社稷,如果取胜,则再与卿等见面,万一失利,则我必誓死于阵前,卿等须要多方保全合境汉民,不要让他们滥遭残害”,于是痛哭流涕。

    萧后一行来到松亭关,商议去向,耶律大石要投奔天祚帝,四军大王萧干要去奚王府【注: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征服奚族之后,在奚族聚居地设立奚王府以管辖奚族。奚王府位于辽国西南角】,意图再建国家,卷土重来,于是契丹军与奚军分开列阵,奚、渤海等将士随萧干留守奚王府,耶律大石则挟萧后投奔阴山。

    耶律大石一行至阴山见到天祚帝耶律延禧后,天祚帝将萧后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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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日,金军到达燕京,左企弓、曹勇义、刘彦宗等契丹大臣开门迎降,阿骨打率金军进入燕京城,遣马扩归国报捷。

    马扩《茆斋自叙》:

    二月初,经过妫(今河北省怀来市)、儒(今北京延庆区)二州。初五日抵达居庸关(今北京居庸关),辽军弃关逃走。

    我随行在金军中,阿骨打对我说:“契丹国土,十分中我朝已获得九分,只有燕京一分地土,我命兵马三面包围,让你国军队去攻取,原以为你国攻下燕城会易如反掌,不料久攻不下。

    起初听说南朝大军已经渡到泸沟河进入燕城,我心下也欢喜,南朝的故地就教他收复了,我朝与他划定边界,兵马回国,早日见到太平,近来却听说都统刘延庆一夜之间开溜了,这象什么话?”

    我答道:“使人我留在此地,不得而知,但进退胜败,乃兵家常事,恐怕未必大败,纵使刘延庆果然溃败,也还有大军在後边,前赴后继。”

    阿骨打说:“似这种坏了军国大事的统领,你们国家有什么惩罚措施?”

    我说:“将折兵死,兵折将死,如果刘延庆果真败退了,即便他的官衔再大也要依军法重惩”。

    阿骨打说:“如果不行军法,将来国家还如何用兵?过两天到达居庸关,你看看我们的将士战斗时有没有敢临阵脱逃的”。

    初六日,随金军进入居庸关,大阅军马,阿骨打与骨伦郎君并肩骑马南向而立,诸军马三面整装端立,粘罕已下诸郎君身披盔甲,分作两行,相对侍立。

    阿骨打召我上前,说:“我已经遣使臣陪同你朝大使南去,想必已经到汴京了,我答应赵皇的要求,交还燕京。

    如今打下后就交与,城内番官人户则是我要,汉人都归南朝,我就要差人进城招诱契丹人,命他们投降,使人你敢随同前去招谕汉人吗?”

    我答道:“使人留在此地,原本就是要了却军国大事,有什么不敢的?”阿骨打说:“敢去就太好了,来日早晨同我国使臣前去”。

    夜间,又遣人召唤我,阿骨打说:“我亲自领军前来,准备与夔离不(萧干的契丹名)见个高低,然而刚才已经报称他同国妃往东逃走了,明日我们就可以进入燕城”。

    当晚四更时分,阿骨打又召见我,面含怒色,说道:“国妃与四军逃走,只是因为我朝军马入关,现在听说你国军马要来抢夺,如此一来就不好说话了”。

    我听说萧干在永清县被郭药师所败,便答道:“贵朝的使臣已经与赵良嗣一同赴京,我国朝廷必定不会允许他们来抢夺燕京,万一南朝军队先入燕城的话,也好商量的”,阿骨打怒意顿消。

    次日抵达燕京,契丹两府汉人官员左企弓、于仲文、曹勇义、刘彦宗以及契丹官员萧乙信等人开门迎降。

    阿骨打对我说:“如今我军抢先进入燕京,你随行在军中,都是亲眼所见的,现在你可以回朝报捷了”。

    阿骨打命人书写递交给宣抚司的牒文,派五百骑兵送行,又赏赐我及随行人员鞍马各一副。

    同时令我们携带涿州将官胡德章返朝,胡德章此前与契丹作战被俘,囚在燕京监狱中,此时得以释放回国。

    临行时,粘罕遣乌歇来吩咐道:“请传话给童太师,从前在海上曾经答应过要赠送水牛,如今两军近在咫尺,可以寻十头送来”。

    我向南进发,到达雄州宣抚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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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亡辽录》:萧后一行才走了五十里,金人游骑已到达燕京城下。

    城内左企弓与百官商议抵御办法,尚未议定,已报统军副使萧乙信开启城门,放入娄宿孛堇所领的金军登城,然后金军命辽知宣徽北枢密院事韩秉传达军令:“若立即拜降,不杀一人”。

    遂催促契丹文武百僚、僧道父老出丹凤门,在球场内投拜。

    阿骨打身著戎服,坐在万胜殿,契丹人上前跪拜服罪,于是令翻译宣道:“我看见城头上的炮绳席角【注:炮绳,牵引土炮的绳索,席角,覆盖土炮的草席,其四角压有石块等物】都未曾解动,可见你们没有抗拒我军之意”,遂一律免罪。

    刚抚定燕山府,立即遣五百名骑兵护送马扩至涿州,牒报宣抚司,请发兵前来交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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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征纪实》:

    金军长时间驻扎在鸳鸯泊,穿梭于白水泊之间,以求捉拿到天祚帝。天祚帝潜入夹山,无力逃出,金军也不能进入。

    于是顺势攻取了西京云中等州,然后休兵罢战,往来于山後地区,隔岸观火,留意我军动向。

    刘延庆溃败之后,阿骨打才亲自带领金军从居庸关进入燕境,萧干携带萧后从松亭关逃遁,燕京人民遂备礼迎降金军。

    金军刚进入燕京内殿时,阿骨打与其臣子几人握拳坐在宫殿的门槛上接受燕人拜降,还说殿内有若干顶黄盖,不如分给群臣,各张一顶,中国人将此事哄传为笑话。

    金人後来逐渐狂妄自大,都是归降的燕人官僚以及中国人教给他们的,女真人当初淳朴天真,根本不知礼仪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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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日,刘延庆被贬为率府率【注:率府,在唐朝为太子属官,宋朝是低级部门的代称,率府率是有名无实的散官】,贬谪于筠州(今四川省筠连县)。

    《北征纪实》:

    刘延庆曾经是陕西名将,童贯忌惮其才能,素来与之不和。累官至节度使,深受徽宗眷遇,朝廷想倚靠刘延庆北征,然后取代童蔡二帅,遂被授为先锋军统领。

    童贯、蔡攸二帅不接纳萧后乞降之后,徽宗命刘延庆领兵出境,正兵共计十五万人,不包括夫役。

    郭药师以涿州降附之后,涿州的良乡县也归属我国,于是刘延庆率大军出境,从涿州到良乡县,每天仅仅行军三十里而已,停下后便下令搭建营寨、开挖壕沟,以防万一,天未亮又要启途,将士无不笑他迂腐。

    尚未到达良乡县,已受到契丹骑兵的骚扰阻挠,从良乡又走过两个驿站,抵达泸沟河驻军。四军大王也赶到泸沟河,两军夹河对垒,辽军每天遣骑兵渡河,或攻击其前方,或攻击其後方,我军左右受敌,有时候数百千骑渡河,邀截我军运输粮饷的道路,我军穷于应付,不能前进一步。

    辽军曾经直犯我中军,几乎杀到刘延庆帐下,勉强迎敌,侥幸击退敌军,我军士兵死伤无数,刘延庆怵目惊心。

    次日,只见萧干的骑兵乘坐着从我军缴获的战马立于卢沟河对岸,刀光剑影,耀眼锃光,刘延庆于是心惊胆落,加之粮饷不继,遂申奏宣抚司二帅,恳求撤回军马。

    得到宣司答复后,立既下令焚烧辎重,向南撤退,自乱阵脚,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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