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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 节外生枝

    萧干尚不知所以,当晚,隔河但见火光冲天,辽军以为我军反扑,慌忙撤退,许久之后,才知道我军自行溃退,方才派兵来追。

    刘延庆当初前往卢沟河时,每次安营扎寨,只开一道前门,等到那晚仓皇溃逃,天快亮时进入旧营寨。

    与诸将稍事歇息,又准备从寨门出来时,恰逢辽骑追来,只得折返营寨,当时所立营寨极其坚固,又没有其他寨门可以逃出去,我军瞬间陷于窘境。

    诸将奋力拆毁墙垣,略可通过,马匹则越墙而出,不胜狼狈,刘延庆几乎未能脱身。

    卢沟河大营寨中的金银不可胜计,途中各寨也各有银绢一二十万,都是当时未能及时搬运至卢沟河大营寨的。

    当时朝廷兴师动众,几乎竭尽国家财力物力,一旦落入辽军之手,化为乌有。

    刘延庆到达雄州后,宣抚司二帅稍加责备,刘延庆就手持笏板厉声抗议,二帅不便诘责,不了了之。

    起初诸路正兵共十五万,除了童、蔡二帅所部与镇守雄州的亲兵之外,其馀的将士全部自行溃散,成群结队,擅自逃还本乡,不能遏止。

    出师之前,每名士兵只许支取五百钱,将士们颇不乐意,等到溃散后,为了重新收集部伍,逐允许每人支取绢二匹、银三两,士兵虽然稍稍聚集,然而个个惊魂未散,全无斗志。

    当初,童贯等人以为燕京城唾手可得,等到郭药师、杨可世进入燕山城后,当天报至,童贯大喜过望,急不可耐,立即命快马向朝廷飞报胜捷,仅仅两天半就送达了。

    朝廷不知详情,以为我军果真顺利收复了燕京,徽宗便下旨择日御正殿接受群臣庆贺,不少阿谀谄佞之徒纷纷乘机吟诗作赋,献媚邀宠。

    过了好几天,宣抚司却杳无音信,朝廷才知道郭药师只不过跳入燕城一趟,早已退出逃遁。

    不久后刘延庆大军溃退,而童、蔡二帅则凯旋归朝,上奏道:“刘延庆不战而溃,如今西京云中府尚未攻下,如果不加以惩戒,将来如何驱使诸将臣?本帅臣之所以不诘责他,就是为了留给陛下处治”。

    于是徽宗赫然震怒,要将刘延庆处斩,议定之后,将刘延庆下狱。

    后皇上降恩,刘延庆仅被贬为散官,安置于筠州(今四川筠连县)。

    然而刘延庆本应受诛,而童蔡二帅公报私仇,可谓枉用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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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日,赵良嗣、周武仲到达大金军前,金人不肯交割营、平、滦三州,又要求燕地的税赋,再遣李靖持国书来。

    赵良嗣等人到达阿骨打扎营之处,阿骨打使兀室传旨,说道:“自从前些年相约夹攻契丹,直到寡人领兵到燕京城下,未见贵国兵马一人一骑前来接应。

    况且皇帝从未许诺过将营、平、滦等处州城交与贵朝,现在你走来,一概要索取,怎么回去交差?

    倘若贵国坚决要求三州之地,那就是不怀好意,恐怕连燕京都没有了”,说完就拱手揖退。

    赵良嗣等人来到阿骨打之弟固论国相的住所,将童贯赠与的酒果馈赠给他,求他通融关照,让赵良嗣与粘罕面议事宜,他答称:“此事尚未商量妥当”。

    临行时,粘罕对赵良嗣说:“皇帝左右大臣都不肯同意,如果你国得寸进尺,恐怕连燕京都别提了”,于是催促赵良嗣启程回国。

    兀室说:“贵国坚持要平州,莫不是准备把定关口、不与我国通好了?不但是皇帝不允许,众臣也都坚持不许”。

    赵良嗣又约元帅粘罕等人商议,粘罕说:“因营、平、滦三州是由我国兵马取得的,所以必须要求赋税,肯就肯,不肯就罢休,如果贵国不肯接受,就请将兵马撤出边界”。

    赵良嗣争辩道:“自古以来,赋税随着土地走,岂有得到土地却得不到赋税的道理?”

    兀室说:“多少田地、州城、人民都给了南朝,这些许赋税计较什么?”

    赵良嗣答道:“赋税有多种品类,比若细碎的黄豆之类,路途遥远,如何搬运得来?何不折算为银绢?”

    兀室说:“只要贵国依从,这些事好商量”,于是再次遣李靖等人持国书赴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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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朝国书:

    “十二月日大金皇帝致书于大宋皇帝阙下:

    从前在天辅四年(公元1120年)赵良嗣前来商议燕京之时,本朝在回书中已许诺将燕京地区及其所辖汉民交割,平、营、滦等州未曾应允。

    以此之故,李靖等人去时,表示如果贵朝贪求无厌,有悖信义。

    今贵国来书又强求平、营、滦等三州,已属贪得无厌,斟酌此事,己经约定分明,义当不允。

    因念及大信不可轻易摒弃,为两朝友谊,特别允许交割燕京六州二十四县,所有岁币银绢一一依照契丹旧例献纳。

    况且燕京原本也是由本朝兵马收复,当地各色赋税,每年自然由贵朝收纳。

    如果可以依从上述条件,请差使臣来报,如果难以依从,请从此以後不必再计议燕京之事。

    令属大寒,自求多福。

    今差孛堇、李靖、王度刺等充国信使副,有少礼物,具诸别幅。

    专奉书陈谢不宣,谨白,天辅六年十二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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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和五年(公元1123年)正月一日,金使李靖、王度刺等人来计议燕地赋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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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四日,李靖等人觐见于崇政殿

    李靖上殿,依礼传达国书,徽宗命黄晌传旨:“两朝协力讨伐契丹,如今已经取得燕地,可喜可贺。

    两朝计议累年,大事已定,然而一事未了,又生一事,以致两朝战士长期风餐露宿,各自不稳便,理当早日了结,共享太平。

    所有赋税等事务,请到宰臣王黼府第商议”。

    李靖等人照例前往王黼府第,王黼对李靖等人说:“两朝计议多年,大事已定,如今却忽然在原约之外,生出税赋一节,这是什么缘故?”

    李靖等人答道:“只是因为燕京由本朝兵马独自攻取了,献给贵朝,所以要赋税”。

    王黼说:“此事本朝上下官员都不肯同意,我也颇感为难,只不过圣上的旨意是要顾全大局,特予应允了。

    我这人的个性爽快,凡事从不遮遮掩掩,这是众所周知的,我心里的想法,一定要向使人坦白。

    当初我朝协商的目的,就是收复燕地,拯救汉民,如今贵国却在原约之外生出税赋一节,况且我朝依契丹旧例输纳银绢五十万已经不少,如若又要增加赋税,实在难以依从。

    如果就此断绝了,则许多年来往来计议的辛劳付之东流,对彼此都不利。

    我国兴师动众,大费周章,给果只得到一个为贵国征收赋税的报酬,有何好处?况且地税要从燕中搬运到贵国,路途遥远,如何搬运得了?要不然就以银绢代替实物如何?”

    李靖说:“如此更好,尤为省力,不知道贵朝打算要出多少银绢代替赋税?”

    王黼说:“燕地的赋税历来都是有定数的,已奉圣旨,命赵龙图等人前去贵国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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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扩《茆斋自叙》:朝廷差赵良嗣、周武仲充国信使副,仍伴随李靖等人进入燕京。

    我问赵良嗣奉使为了何事,赵良嗣不予理睬,于是启程。

    十多天之后,赵良嗣、周武仲同李靖、王永福、撒卢拇从燕中返回进京,仍然不告诉我所议何事。

    童贯命我回京,我遂回到京师,奉圣旨赴王黼府第议事,王黼说:“你在奉圣州逗留期间,据理力争,朝廷极其赞赏”。

    我说:“不料刘延庆会擅自遁走,金兵遂得以抢先入关,故我朝己经难以与金人争执”。

    我遂将自己的想法写下来,递交给王黼,称:“燕地乃是中国北方的门户,自从祖宗以来,有志恢复。近年来从海上交结女真,已许诺割还,但由于刘延庆临阵脱逃,我朝遂丧失率先进入燕京的良机。

    如今金兵抢先进据燕京,蔑视我军软弱无能,企图肆意侮慢我国。当今的形势,收复旧地并非要务,预防後患才是当急之务。

    愚臣请求在收复旧地期间,筹画扼制女真的三项策略,以杜绝将来的後患。

    倘若女真果真将山前与山後地区的故地、故民全部交还给我朝,即可以用我朝故民守卫我朝故地,加之关山险阻,可以轻易抵御虏寇,即便加倍输纳岁币也是可行的,这是因为所得足偿所失,国家得以收复疆土,杜绝了後患,是为上策。

    倘若女真一定要扣留平、滦、营三州,不全部归还燕云地区,则宜各自固守所得之地,女真取得燕山,就让他守燕山,我朝取得涿、易,就守护涿、易。

    如同对待高丽、夏国,少量赐与岁币,金朝必定欣然听命,是为中策。

    如果听从金人在奉圣州提出的议约,只割还燕京六州二十四县,我朝依契丹旧数输纳岁币,姑且应允,苟取目前之利,徐图善後之计,是为下策。

    舍此三者,倘若一味贪求土地,不计代价,增岁币,益礼数,必将令女真志得意满,得寸进尺,遗患无穷,是为无策。

    如今金军虽然乘胜气锐,但是兵少力分,加之辽天祚尚未灭亡,张觉率领辽军仍然在抵抗金军,金朝国内空虚,新降之民并不甘心归附,我朝如果加强边防,集结大军,示以威信,未必不能反败为胜,惟朝廷择而行之”。

    王黼阅后,叹道:“大人的下策乃是朝廷的上策,所见高明,但倘若金军席卷南下,如之柰何?”

    我答说:“女真如今内顾不暇,怎么敢南下?必须是先解除内忧,然後再对外逞志”。

    王黼说:“女真凶暴,如狼似虎,哪里有什么内顾?如今朝廷计议已定,再差大人作计议使,你只需刚柔相济,顺利交割了燕山,就是大功劳,其他的问题暂时不必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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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五日,金使李靖等人告辞于崇正殿。

    李靖跪在殿下,徽宗命黄晌传旨谕告李靖等人:“你们到达军前后,传语给大金皇帝,感谢从远方派遣使者前来,两朝友好互信,数年来已经彰明昭著,切勿听信契丹人的话,这些亡国败类,没了安身之处,惟恐天下不乱。

    至于赋税一事,我朝原本难以听从,只是为了成就友好,特予应允,然而其数额多少仍需要酌情商量。

    所有平、营、滦三州,地土不多,为了抵御四军萧干,如果与燕京一道交割了更好”。

    李靖等人奏道:“恭领圣旨,敬请贵国支取去年的岁币”。

    徽宗又命黄晌传旨:“今年就要去年的岁币,极其无理,但是可以特别允许将少许金帛作为贺功犒军之礼”。

    李靖又再三奏请,徽宗无奈,只好允许输纳去年的岁币,李靖等人欢欣鼓舞,不觉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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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良嗣、周武仲充国信使,马扩充计议使,持国书再往大金军前,商议燕地赋税,双方争论数日。

    朝廷国书:

    “正月日大宋皇帝致书于大金皇帝阙下:

    皇帝亲率师旅,长途跋涉,平定契丹,功不可没,成就了两朝南北夹攻的伟绩。

    本朝与贵朝数年来商议汉地汉民以及夹攻等事宜,备载于此前的国书,兹不赘述。

    近日赵良嗣等人从代北回朝,我朝得知贵朝即将进关征讨契丹,立即在涿州、易州等地分遣军马,响应夹攻,三面掩杀辽军,大获全胜,一直追杀至燕京东北地带,履行了与贵朝攻取居庸的兵马互相接应的承诺,没有丝毫差失。

    辽国妃与四军以下四散奔窜,燕京城中的辽人无不顺从听命。

    当时听说贵朝的兵马与我军相隔不远,于是下令在远处驻扎兵马,本意就是为了坚守信约、响应夹攻,此事有迹可考,不待争辩。

    今承来书,欲拘收燕地州县赋税,此事不但不符合原约,近来两朝也未曾议及此事。从古至今,赋税随地,况且两朝远隔关塞,民户如何搬运?

    论理本不应允许,重念两朝万里交欢,越海遣使,数年以来,情深意笃,所以勉从所请,以成交好。

    今特意允许每年另交银绢以代燕地税赋,命赵良嗣等人前去议定有关事宜,如发遣的日期、受理的处所、设立边界等事务,双方协议画定。

    候当春和,茂膺天福。

    今差龙图阁直学士大中大夫赵良嗣、朝散郎充显谟阁待制周武仲充国信使副,并差马扩充计议使,有少许礼物,具诸别幅。

    专奉书陈贺兼谢,不宣”。

    …………༺࿈༻…………

    二十五日,赵良嗣到达金人军前,商议用银绢代替赋税的数额,金人称须增添一百万贯。

    赵良嗣《燕云奉使录》:

    当天,赵良嗣到达大金军前,在燕京城西南的一座废寺中安歇,觐见金主。

    金主命译者传话道:“我朝收复了燕京,贵朝遣使贺功,很好,不知道大宋皇帝确实欢喜么?”

    我答道:“两朝同心协力,讨伐契丹,而今已经取得燕地,可喜可贺,本朝皇帝圣心喜悦,所以遣赵良嗣、周武仲前来贺功”,阿骨打及其左右诸酋长大喜。

    我又谈及税赋一事:“此事即非原约,近来又未经两朝商议,原本难以相从,我国朝廷大臣都不认可,惟独皇上神明圣断,欲成就两朝友好,特意允许另交银绢以代赋税,因遣我等前来计议。

    然而贵朝所获赋税,应当用于赡养军民,但不知数额如何?”

    兀室说:“这个不难,根据燕地所出的赋税与课程【注:课程,指盐、铁等商业税】按数兑换,自然不会错”。

    我答道:“国书内只言及赋税,而今又增添课程,岂有此理?”

    兀室说:“所谓课程,就是商税、盐税之类,相对田地赋税来说,课程自然是两回事,这个道理很明显”。

    我答道:“此次原本为赋税而来,并不曾言及课程,却又节外生枝。

    况且我朝皇帝答应输纳岁币五十万,己是不少,况且又要用银绢折当赋税,议定之後,无论凶荒水旱,每年我朝必须要依例送来,如果贵朝酌情折中,两朝方可达成合约”。

    兀室遂出示文书两件,一件记载二百年来燕京赋税的数额,每年出缗钱四十万贯,後又新增四百馀万贯。

    另一件记载课程数目,大约为六百万贯,然后问道:“贵朝准备用多少银绢代税?”

    赵良嗣答道:“燕地狭窄,原额只有四十万贯,後来陡然增添如此之多。

    承平之时,一斗粟不过售一百钱,而今兵荒马乱,田土歉收凋残,斗粟售价一千钱,顿增十倍,岂可以此时的数额为定?”

    兀室说:“贵朝国书内既然表示愿意另交银绢以代赋税,必然有个定数,请你当面说破”。

    赵良嗣于是依御笔指示,表示可在岁币之外增添十万贯。

    兀室说:“燕地赋租总共为六百万贯,加上岁币五十万贯,共计一千一百万贯,现总共只收取一百万贯则可”。

    赵良嗣又许诺增添二十万贯,兀室不允,双方再三辩论,于是兀室要求除去西京,赵良嗣遂答应再增添二万匹绫段。

    兀室说:“燕地原本出税六百万贯,而今只要一百万贯,我朝已经是仁至义尽,你朝尚不体谅,一味增添些许银绢,故做艰难,不如就此罢休,不必再作商量了。

    请使副立即回去,依照契丹与贵朝旧日疆界,撤退涿州、易州现存的兵马。若不撤退,我朝便率兵巡边”。

    赵良嗣说:“两朝通好数年,本朝兵马独自攻下涿、易,而今却如此说话,天下岂无是非曲直?”

    兀室说:“不是本朝要断绝往来,只是贵朝太爱惜财物。如果贵朝同意每年出一百万贯,便万事大吉了”。

    又出示燕京地图说:“招州(今蒙古国鄂尔浑河上游)与延州(今辽宁铁岭市)是渤海人的居住地,由本朝拘收。

    居庸关、金坡关【注:金坡关即紫荆关,位于今河北省保定市易县城西北的紫荆岭】等关口由贵朝占据,古北关、松亭关原本是奚族居住地,因西京尚未平定,等候大事了结再商量”。

    告辞时,金主说:“因赋税之事意见不合,原本要止绝交往,然而两国数年越海通好,不忍决裂,具体条约都写在国书中,贵朝一一顺从便好。如果不肯顺从,我就要领兵巡边”。

    又说:“古北口可以交与贵朝,松亭关由本朝屯戍,此议不可更改。

    使人回去,为我传语皇帝,此事要从速决断,迅速遣回我朝使人,我要在二月十日巡边,不要耽误我的事”。

    赵良嗣说:“此去朝廷数千里,如今正月将尽,怎能如期往返?不如命贵朝使者留在雄州,以文书乘驿马疾驰奏闻朝廷为便”,阿骨打许可。

    …………༺࿈༻…………

    二十七日,赵良嗣回到雄州,以金人回书奏闻朝廷。

    金人国书:

    “正月日大金皇帝致书于大宋皇帝阙下:

    近日赵良嗣等人来奉圣州时,辽国妃所上奏状称贵朝兵马擅自进入燕京城,己经被斩尽杀绝。

    以此愿意款附我朝,我朝仍不愿违约,答复说我朝己经许诺将燕京交与贵朝。

    後国妃又说在泸沟河南岸大破南朝兵马,俘虏贵朝将士数万名,愿意向我大金称臣。

    倘若此时我军不乘机独自攻取,恐怕有失原约,遂遣大兵攻破居庸关,燕京及其所管州县一律款降。

    差人搜检阵地时,只见僵尸满地,都是南朝的士兵。

    辽国妃知道贵朝兵马过关后,撤退了南方边境的兵马,听说我军临近后,不敢抵抗,因而逃遁。

    辽军并非被南朝军队击败,南朝军队也未曾到达燕京附近。我军入城将士,根据以上事迹,认定贵朝兵马并未履行南北夹攻的约定,燕京城的攻取全凭我军之力,所以要拘收燕地赋税。

    今承来书,以为事非原约。燕城倘若依靠贵朝之力攻下,我朝自然没有理由拘收赋税。既然贵朝己经允许交纳燕京赋税,便委托有司审核议定。

    据查燕京管辖范围之内每年收纳赋税共计五六百万贯,于是宣谕贵朝使副,只收取一百万贯物货则可。

    赵良嗣等人称未奉到宣旨,不敢自专,愿我朝遣使人持国书商议。

    据去年贵朝应交纳的银绢数目内,已收到二十万匹两,已委派官员检辨收领,但称绢货低劣,拒绝交割,请求依照契丹旧例交送。

    平、滦等州并不在许与范围,曾经在国书中己经说明,贵朝倘若索求无厌,有悖信义,请不必再议。

    今年代税布帛丝绵之类,应为中等价值,如果能依从,即请从速搬运。

    去年与今年的岁币银绢,依照契丹旧数送到燕京,用于赏赐军人。

    另外代税丝绵等物,必须在今年十月交割,其中丝绵必须为燕京土产,将来每年所交代税丝绵等物也照样如此。

    两朝封疆,可以在燕京与平州交界处设立界石,作为世守边界,两朝永远不得违背盟约。

    将来一切事务,不论大小缓急,不论上下公私,都应谨遵此约,永不违背。

    候当春始,善祝多祺。

    有少许礼物,具诸别幅,已遣龙图阁直学士大中大夫赵良嗣回朝。

    专奉书陈达兼谢不宣,谨白”。

    …………༺࿈༻…………

    二月一日,金人遣返赵良嗣,渡过泸沟河后,金军立即焚烧桥梁。

    马扩《茆斋自叙》:正月初八日,我因出使之事出京。

    次日,阿骨打委派兀室、杨璞来到馆驿,屏去左右人员,秘密议事。

    兀室说:“割还燕地、两朝讲好之事,皇上曾经许诺,难以背信弃义。

    前日龙图(赵良嗣)与侍郎(周武仲)到来,商议课程、赋税一事,而今贵朝皇帝御笔应允每年增添十万匹两,尚不足一个大县赋税的数额,怎能谈拢?”

    赵良嗣等人说:“两朝海上所商议的是全部归还燕地燕民,所以才答应依契丹旧数输纳银绢,而今贵朝已经将平、滦、营三州撇开。又要起发燕京城内的官员富户、平民工匠,而本朝每年又须增添十万匹两代税,也不算少了”。

    兀室等人说:“当初的海上之约,约定燕地人户归南朝,燕中客人应归北朝,两方进兵夹攻契丹,我朝原本希望贵朝乘本朝兵势,就近单独攻取燕京。

    如今贵朝无力自取,等到本国攻取后交与,贵朝坐享其成,获得地土之利。况且课程赋税出自地土,不必取自贵朝国库,何苦如此吝惜?

    原约规定燕地客人应归北朝,譬如郭药师所领常胜军,大多来自燕京北方,郭药师也是铁州人,我朝恐怕贵朝需要常胜军助战,所以暂时不要求贵朝遣返。

    倘若贵朝不打算议和,必须将郭药师一军遣回。

    至于平、滦、营三州,原本不属于燕京所管辖,我朝也从未许诺交割,此事不必再议了”。

    赵良嗣与之辨论许久,兀室等人语气越加强硬。

    次日,兀室对赵良嗣说:“夜间收到贵朝由流星马【注:流星马,传递紧急军情的人马】传递的文书,原来是交给使节大人的,为什么要改燕京为燕山府?

    皇帝已经决定了,不必计较燕地赋税数额的多少,只要求贵朝除了岁币之外,每年增添一百万贯,并依估定价折作绫锦、绵丝、木绵、截竹、香茶、药材、细果等物,已经详列于事目之中,如果贵朝要求一分一毫的减损,即和约不成。

    涿、易等州以及常胜军都属契丹燕京所管辖,贵朝自然应当归还。请贵朝军马从速退出燕京城,皇帝已决定近日亲自巡边”。

    赵良嗣等人据理力争,兀室说:“此事已经确定,不容更改,请使副安排来日朝见,立便朝辞,本朝不再派遣使人回访了”。

    次日拜辞,只见契丹已降官吏,身著朝服,在行帐中歌唱舞蹈,阿骨打说:“我己说定每年增添一百万贯,如果贵朝有一个字说到不依以,将来再也不必来商量了,请遣返常胜军,并撤出涿、易两州的兵马,从此断绝。

    我要在二月初十日巡边,使人迅速回去,十日之前赶回来汇报,不要防碍我举兵巡边”。

    次晚,赵良嗣回到雄州,作书入递,等待朝廷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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