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天仪（一）
石广芝见到叶无忌归来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他安然回营未遭劫难，而所忧当然便是突围求援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断绝。
“来人，为叶少侠看座。”，石广芝唤来侍卫给叶无忌搬来矮凳。
叶无忌向石广芝和帐中诸将拱手招呼过后便坐了下来。石广芝心念一转，向叶无忌发问道：“今日贼军阵后的爆炸可是叶少侠所为？”
叶无忌于是原原本本将出营后诸事向石广芝和帐内众人一一道来。众将听罢，痛斥黑衣人阴险狡诈同时也对叶无忌的勇武交口称赞。石广芝却并未如同其他人那般喝骂，相反他陷入了沉思，面色逐渐凝重起来。过得片刻，他伸手止住了众人的言谈，安排了一通布防事项便匆匆结束了议事。众将一日征战也都颇为疲惫，领命后便都出了营帐。
石广芝叫住起身预备出帐的叶无忌，示意他稍等。待众人都出帐后石广芝来到他近前说道：“叶少侠可否将与那神秘人相斗时的细节说与我听？”
叶无忌本待问他护送正宣帝上天仪峰的襄王一行是否平安，见他问及与神秘人厮杀细节不免有些奇怪。但叶无忌仍是打起精神将动手时的过程一招一式演示了出来。石广芝看的极是仔细，不断出言发问，还时不时出手与叶无忌过几招以印证自己的想法。就这样连说带比划过了有一顿饭功夫，叶无忌才堪堪让石广芝清楚了其中细节。
此时石广芝又是半晌不语，他面色更为阴沉，回到帅位中似是在思索一件极为棘手之事。叶无忌也不敢出言打扰，只得默默陪在一旁。
就在帐内沉寂无声之时一人进帐而来，叶无忌向帐门看去乃是东宫智囊郑剑生。郑剑生离去这许久又折转而来显然是有事想单独和石广芝商讨，瞥见叶无忌这个时候仍在帐中，略有几分意外。他向叶无忌点头示意，然后径直走到石广芝身旁开口道：“石帅在和叶少侠议事？”
石广芝此时脸上的忧色尽隐，转而和颜回道：“方才叶少侠正在和我说今日突围时的些许细节。郑先生深夜至此可是有事相商？”
郑剑生想了想，似有几分迟疑。叶无忌见此，想是因自己在场他不好开口，随即起身说道：“郑先生当是有要事和石帅商议，在下暂且回营。石帅若有事随时差人来唤我。”，说着一拱手出了帅帐。
石广芝见叶无忌离去，向郑剑生说道：“此际再无他人在场，郑先生有何事不妨直言。”
“石帅可是疑心此次叛乱乃我东宫所为？”，郑剑生单刀直入的说道。
石广芝未料到他问的如此直接，微微有些惊讶。但他依然不露声色回道：“郑先生何出此言？”
“我敬石帅乃是直爽豪迈之人，此刻大敌当前，你我何不坦诚相待？”，郑剑生沉声道。
到底是否如他所愿向他袒露，石广芝心中实在有些踟蹰难决。今日之战他为避免东宫之人引起内乱，刻意将他们分散在各阵之中。交战之时他留意到东宫众人连同郑剑生在内，杀敌都是不遗余力，并不像有所保留。
见石广芝仍是一言不发，郑剑生又出言道：“我主贵为当朝太子，陛下对太子殿下又信任有加，从陛下屡次离京时安排殿下监国可见一斑。可说太子殿下继承这大楚社稷是早晚之事，又何必冒此奇险，背负这弑父篡位之千古骂名？”
郑剑生所言非虚，石广芝听后沉吟良久开口说道：“我并非无故怀疑太子殿下谋逆，只是有消息让我等生此疑心。”
郑剑生见石广芝略有松口，正色说道：“此刻在下也不必去问这消息来自何处。石帅只需想想，若是太子殿下当真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我东宫春狩阵中可会这般尽遣精锐？”
石广芝之前也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叶无忌之言让他深信不疑，郑剑生竹剑毒士的阴狠又是人尽皆知，遂未及深想。此时郑剑生说到此节，他细细回想，太子最为倚重的谋臣、东宫左右内率将军、左右卫率将军均在本次春狩阵中。如太子想借春狩之机起事，这些左膀右臂他如何能尽皆派出？加之今日叶无忌所遭遇的敌人更是动摇了他对东宫的怀疑，只是那人一直为他所敬重，他内心实不愿去深究。
“今日之战各营都死伤枕籍，而我东宫折损最多。如若我等皆为反贼内应何以会将自己置于如此被动的境地？倘若阵中东宫这数百人真为内应，今日营中可食之粮、可用之马、可战之人当已寥寥无几。”，郑剑生露出桀骜的神色继续说道：“此刻已夜深，在下不便再打扰石帅，最后还有一言相告，否则知己不知彼最终结果难以逆料。此次叛乱若功成，对何人最有利？而当下营中又缺了哪方主事之人？还请石帅斟酌。”，说完郑剑生一抱拳转身走出帅帐。
石广芝听完郑剑生的话默然良久，心中正是天人交战之时。平日石广芝乃是一军统帅，一言一行都会影响众将士，是故多以沉稳豪迈示人。但此时帐中无人，又遇上这难以抉择之事。只见他面色一时忧虑，一时懊恼，眼神愤恨之中竟似还带着无限的神伤。这铁打的汉子自记事以来从未如今日这般纠结，满心只想取来烈酒一饮而醉。也不知过了多久，石广芝眼神逐渐坚定，走到帐外唤来护卫。护卫见到石广芝不禁一怔，一向面容刚毅的石帅此刻满眼血丝，神色极是憔悴。石广芝说道：“去将随东宫出阵的叶无忌请来。”，护卫一声得令赶忙向东宫营帐处跑去。石广芝望着微微泛白的天空，心想不知不觉竟已至黎明时分。
东宫营地离中军不远，叶无忌得知石广芝找他定有要事，来的也极为迅速。一夜苦思，石广芝腹中饥饿，叶无忌进到帅帐时他正在用着早点，见叶无忌到来也招呼他一同用餐。石广芝喝了口粥说道：“待会儿用完朝食，叶少侠陪我上山去看看陛下状况，如何？”
叶无忌放下手中筷子拱手道：“自当尊奉石帅号令。”，石广芝调兵遣将极有章法，战场之上又处变不惊神威凛凛，叶无忌身在此间不自觉的也同其他人一般将他奉为‘石帅’。
石广芝见叶无忌一本正经如同自己下属般答话，不禁哑然失笑：“叶少侠是想携剑投军吗？”
“石帅此话怎讲？”，叶无忌被问的一怔。
“我见你和禁军众兄弟般称呼我，故此发问。”，石广芝莞尔道。
叶无忌闻言方知石广芝在和自己说笑，也是微微一笑：“大家都如此称呼，我便随大流了。”
石广芝笑道：“你如何称呼申时岩和肖禹德两位将军？”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石大哥也别再少侠少侠的叫我了，如蒙不弃唤我名字便可。”，叶无忌头脑灵光，石广芝一问之下便改口称了大哥。
石广芝哈哈一笑，拿起碗喝光了其中的白粥，豪迈之姿便如碗中乃是烈酒一般。两人很快用完了早点，叶无忌见石广芝起身便欲卸下甲胄和他上山，便问道：“石大哥此刻便直接上山去吗？不用怕贼兵再来攻吗？”
石广芝边卸甲边说：“无妨，昨日一战双方都互有损伤，今日如此大雪之下，他们定是加紧防卫我们突围回京，不会贸然来犯。我也已安排好各营布防，若贼兵敢来，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叶无忌对石广芝用兵之道极为信服，见他如此信心十足也不再多问。石广芝很快便换上轻装，招呼叶无忌随他一同出帐。
“来人，为叶少侠看座。”，石广芝唤来侍卫给叶无忌搬来矮凳。
叶无忌向石广芝和帐中诸将拱手招呼过后便坐了下来。石广芝心念一转，向叶无忌发问道：“今日贼军阵后的爆炸可是叶少侠所为？”
叶无忌于是原原本本将出营后诸事向石广芝和帐内众人一一道来。众将听罢，痛斥黑衣人阴险狡诈同时也对叶无忌的勇武交口称赞。石广芝却并未如同其他人那般喝骂，相反他陷入了沉思，面色逐渐凝重起来。过得片刻，他伸手止住了众人的言谈，安排了一通布防事项便匆匆结束了议事。众将一日征战也都颇为疲惫，领命后便都出了营帐。
石广芝叫住起身预备出帐的叶无忌，示意他稍等。待众人都出帐后石广芝来到他近前说道：“叶少侠可否将与那神秘人相斗时的细节说与我听？”
叶无忌本待问他护送正宣帝上天仪峰的襄王一行是否平安，见他问及与神秘人厮杀细节不免有些奇怪。但叶无忌仍是打起精神将动手时的过程一招一式演示了出来。石广芝看的极是仔细，不断出言发问，还时不时出手与叶无忌过几招以印证自己的想法。就这样连说带比划过了有一顿饭功夫，叶无忌才堪堪让石广芝清楚了其中细节。
此时石广芝又是半晌不语，他面色更为阴沉，回到帅位中似是在思索一件极为棘手之事。叶无忌也不敢出言打扰，只得默默陪在一旁。
就在帐内沉寂无声之时一人进帐而来，叶无忌向帐门看去乃是东宫智囊郑剑生。郑剑生离去这许久又折转而来显然是有事想单独和石广芝商讨，瞥见叶无忌这个时候仍在帐中，略有几分意外。他向叶无忌点头示意，然后径直走到石广芝身旁开口道：“石帅在和叶少侠议事？”
石广芝此时脸上的忧色尽隐，转而和颜回道：“方才叶少侠正在和我说今日突围时的些许细节。郑先生深夜至此可是有事相商？”
郑剑生想了想，似有几分迟疑。叶无忌见此，想是因自己在场他不好开口，随即起身说道：“郑先生当是有要事和石帅商议，在下暂且回营。石帅若有事随时差人来唤我。”，说着一拱手出了帅帐。
石广芝见叶无忌离去，向郑剑生说道：“此际再无他人在场，郑先生有何事不妨直言。”
“石帅可是疑心此次叛乱乃我东宫所为？”，郑剑生单刀直入的说道。
石广芝未料到他问的如此直接，微微有些惊讶。但他依然不露声色回道：“郑先生何出此言？”
“我敬石帅乃是直爽豪迈之人，此刻大敌当前，你我何不坦诚相待？”，郑剑生沉声道。
到底是否如他所愿向他袒露，石广芝心中实在有些踟蹰难决。今日之战他为避免东宫之人引起内乱，刻意将他们分散在各阵之中。交战之时他留意到东宫众人连同郑剑生在内，杀敌都是不遗余力，并不像有所保留。
见石广芝仍是一言不发，郑剑生又出言道：“我主贵为当朝太子，陛下对太子殿下又信任有加，从陛下屡次离京时安排殿下监国可见一斑。可说太子殿下继承这大楚社稷是早晚之事，又何必冒此奇险，背负这弑父篡位之千古骂名？”
郑剑生所言非虚，石广芝听后沉吟良久开口说道：“我并非无故怀疑太子殿下谋逆，只是有消息让我等生此疑心。”
郑剑生见石广芝略有松口，正色说道：“此刻在下也不必去问这消息来自何处。石帅只需想想，若是太子殿下当真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我东宫春狩阵中可会这般尽遣精锐？”
石广芝之前也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叶无忌之言让他深信不疑，郑剑生竹剑毒士的阴狠又是人尽皆知，遂未及深想。此时郑剑生说到此节，他细细回想，太子最为倚重的谋臣、东宫左右内率将军、左右卫率将军均在本次春狩阵中。如太子想借春狩之机起事，这些左膀右臂他如何能尽皆派出？加之今日叶无忌所遭遇的敌人更是动摇了他对东宫的怀疑，只是那人一直为他所敬重，他内心实不愿去深究。
“今日之战各营都死伤枕籍，而我东宫折损最多。如若我等皆为反贼内应何以会将自己置于如此被动的境地？倘若阵中东宫这数百人真为内应，今日营中可食之粮、可用之马、可战之人当已寥寥无几。”，郑剑生露出桀骜的神色继续说道：“此刻已夜深，在下不便再打扰石帅，最后还有一言相告，否则知己不知彼最终结果难以逆料。此次叛乱若功成，对何人最有利？而当下营中又缺了哪方主事之人？还请石帅斟酌。”，说完郑剑生一抱拳转身走出帅帐。
石广芝听完郑剑生的话默然良久，心中正是天人交战之时。平日石广芝乃是一军统帅，一言一行都会影响众将士，是故多以沉稳豪迈示人。但此时帐中无人，又遇上这难以抉择之事。只见他面色一时忧虑，一时懊恼，眼神愤恨之中竟似还带着无限的神伤。这铁打的汉子自记事以来从未如今日这般纠结，满心只想取来烈酒一饮而醉。也不知过了多久，石广芝眼神逐渐坚定，走到帐外唤来护卫。护卫见到石广芝不禁一怔，一向面容刚毅的石帅此刻满眼血丝，神色极是憔悴。石广芝说道：“去将随东宫出阵的叶无忌请来。”，护卫一声得令赶忙向东宫营帐处跑去。石广芝望着微微泛白的天空，心想不知不觉竟已至黎明时分。
东宫营地离中军不远，叶无忌得知石广芝找他定有要事，来的也极为迅速。一夜苦思，石广芝腹中饥饿，叶无忌进到帅帐时他正在用着早点，见叶无忌到来也招呼他一同用餐。石广芝喝了口粥说道：“待会儿用完朝食，叶少侠陪我上山去看看陛下状况，如何？”
叶无忌放下手中筷子拱手道：“自当尊奉石帅号令。”，石广芝调兵遣将极有章法，战场之上又处变不惊神威凛凛，叶无忌身在此间不自觉的也同其他人一般将他奉为‘石帅’。
石广芝见叶无忌一本正经如同自己下属般答话，不禁哑然失笑：“叶少侠是想携剑投军吗？”
“石帅此话怎讲？”，叶无忌被问的一怔。
“我见你和禁军众兄弟般称呼我，故此发问。”，石广芝莞尔道。
叶无忌闻言方知石广芝在和自己说笑，也是微微一笑：“大家都如此称呼，我便随大流了。”
石广芝笑道：“你如何称呼申时岩和肖禹德两位将军？”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石大哥也别再少侠少侠的叫我了，如蒙不弃唤我名字便可。”，叶无忌头脑灵光，石广芝一问之下便改口称了大哥。
石广芝哈哈一笑，拿起碗喝光了其中的白粥，豪迈之姿便如碗中乃是烈酒一般。两人很快用完了早点，叶无忌见石广芝起身便欲卸下甲胄和他上山，便问道：“石大哥此刻便直接上山去吗？不用怕贼兵再来攻吗？”
石广芝边卸甲边说：“无妨，昨日一战双方都互有损伤，今日如此大雪之下，他们定是加紧防卫我们突围回京，不会贸然来犯。我也已安排好各营布防，若贼兵敢来，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叶无忌对石广芝用兵之道极为信服，见他如此信心十足也不再多问。石广芝很快便换上轻装，招呼叶无忌随他一同出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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