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春雪（二）
不及再多做考虑，叶无忌立刻从山上向下方纵跃而来。但他远在山岗之上，山岭积雪之下哪有如此快便能下山。他尚在山腰时，黑衣人的毒水便射向了大楚军。只听得声声惨叫传来，为毒水所溅射的大楚将士纷纷落马。但见中招之人在地上猛烈翻滚，双手在伤处不住抓挠，但片刻后便化为腐尸没了动静，腐金水之毒当真叫人胆寒。如此一轮攻势之下大楚军左翼顿时出现了缺口。但好在黑甲军也颇为忌惮此毒水，在黑衣人上前时黑甲军纷纷后退让出空档。这样一来大楚军虽出现缺口，但黑甲军一时也暂未趁机攻入阵中。
中军的石广芝耳听左翼呼喊声颇不寻常，转头来看时恰好看到黑衣人第二轮的毒水攻击。他眼见腐臭的毒水溅射在将士身上嗤嗤有声，将他们的皮肤灼烧的轻烟袅袅，石广芝眼中第一次现出惊惧的神色，脱口而出：“腐金水！”，紧接着他急令道：“弓箭手！速速射杀手持竹筒之人！”。随着他一声令下，大楚军阵中箭矢齐飞，将阵前的黑衣人尽数射杀。但仍有大队黑衣人手持竹筒欲上前来攻，而黑甲军的弩箭也在此时射向大楚军弓箭手。
叶无忌恰在此时从山岗上一跃而下，他在下山途中便想好应对之策。只见他跳上装有腐金水桶的大车，长剑轻舞便解决了车上两名黑衣人。触手摸了摸那桶，原来乃是铅桶，难怪如此沉重。叶无忌一手操起车上的油布，一手使剑将逼近的敌军一一刺死。这腐金水剧毒无比，众黑衣人怕伤及己方，自不敢在本方阵中发射。但寻常黑甲军又怎是叶无忌的对手，见他手中天下剑舞起时犹如这苍茫雪景中的一缕青烟，端的是潇洒飘逸，迅若游龙。但这份英姿对黑甲军来说便如同阎罗王索命，但凡靠近大车的人都被一剑封喉。众人都看到他招数也不甚繁复，但交手时便是万般提防也逃不开那要命的一剑。只是片刻之功，叶无忌身旁便躺倒了十来人。叶无忌手织剑网绕车一周，逼退了来犯之敌，随即将油布往大桶上一盖，将刚从黑衣人尸身腰间摸到的火油淋满油布，最后迅疾的将引火折抛在其上。一气呵成点燃油布后，叶无忌持剑又是一阵冲杀这才回到山岗之上。
大楚军左翼被毒水所逼已濒临崩溃，石广芝正带一众亲兵和左阵主将郭峰在与黑甲兵厮杀。一面要奋力抵抗住敌军的冲杀，一面又要提防那让人胆寒的毒水，让一众大楚将士颇为难以施展。眼见石广芝身边亲兵越战越少，中军为保主帅已向左翼移动。而石广芝此时正在奋力搏杀，哪里顾得上阵型的调度，待他看到身旁的郑剑生时方知中军已全面来援。石广芝心中暗道糟糕。果然此时右翼呐喊声骤起，黑甲军见大楚军阵型已乱，于他们右翼发动了猛烈的攻势。石广芝心知敌军声东击西之计已然奏效，此时己方阵型大乱，敌军破阵只在旦夕之间，不禁暗叹道万事皆休！
恰在此时从黑甲军后阵发出巨大的爆炸声，继而一阵烟雾腾起腐臭味扑鼻而来。黑甲军后方一时间哭喊声不绝于耳，在前方突入大楚阵中的黑甲军顿时攻势为之一滞。石广芝心中陡然闪现一丝曙光，一声暴喝道：“援军已至！大楚儿郎随我前后夹击反贼！万勿让贼兵走脱一人！”
这一声用尽了石广芝所有的气力，便如寒风中陡然打了个霹雳一般，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听到这句呼喊。大楚将士自是精神振奋，手中兵刃都顿觉趁手了几分。而黑甲军则狐疑不已，若说大楚军有援军自难相信，但己方阵后的爆炸和惨呼之声又听的真真切切，如此一来心中不禁惧意顿生。此消彼长之下大楚军将攻入阵中的黑甲军纷纷斩于马下，而阵前的黑甲军不知虚实，只得不住后撤。
这一声爆炸不是别物，正是被叶无忌引燃的腐金水桶遇火所致。原来这腐金水乃是修道之士炼丹时无意所研制，被人拿来作战使用。腐金水自身本不易燃，但油布和火油剧烈燃烧，其周遭积雪都化为清水流入桶中，如此一来整个桶便被引燃而爆炸开来。这一炸之下腐金水四溅，黑甲军后阵之人便遭了殃，死伤自是不少。
石广芝领着大楚军一阵冲杀，把黑甲军杀的后退十余里才止住颓势。石广芝也是知兵之人，一看敌军阵后只是骚乱便知只是有人给他们制造了些许混乱，还不足以动摇其军心。黑甲军前军看到自己后阵中并无敌人便知是计，迅速稳住阵脚向大楚军展开反击。加上大楚军自身兵力有限，拼杀下去也并不能尽歼敌军，不如见好便收，保留有生力量以待来日。石广芝随即号令全军有序向大营撤回。黑甲军这边阵势也是纷乱已极，见对方退走也只是作势追赶，并未当真再动干戈。
半日苦战后大楚军回到大营，按石广芝之命清点人数并稍作休整。帅帐中石广芝眉头紧锁端坐帅位之中正听着各阵人员的伤亡情况。
“千牛卫伤亡二百八十一人、金吾卫伤亡四百九十人、齐王府伤亡一百零五人、东宫伤亡一百三十二人，这一战我方折了近一千人。目下可用之兵仅剩三千六百余人。”，盛平将各营报上的伤亡情况禀报与石广芝。
“伤兵情况如何？”，石广芝问道。
帐中一片沉默，众人面色沉重，无人答话。半晌施行方说道：“此次春狩依常例只备了少量药石，且昨夜大半被贼兵焚毁，伤药、麻布奇缺。各营随行的疡医、兽医此刻已是忙的焦头烂额。但伤兵众多，医者仍远远不足以应付。伤势稍重者只怕都难以保得性命……”
石广芝闻言更是满面忧色，又问道：“我军所余箭矢、马匹、口粮、草料情况如何？”
盛平跟随石广芝已久，熟知他的领兵之道，早已将一应辎重的存量找辎重官问的一清二楚。他听石广芝发问，忙回道：“禀石帅，箭矢尚余两万余支、各营战马有一千八百余匹，只是这存粮和草料基本被焚毁。粮草昨夜算来尚能支撑五日之用，但今日折损这么些兵马，应还能坚持的更长些，但最多也不过十日。”
帐中诸将只知粮草被焚，但具体还有几日之粮直至此刻方才知晓。今次春狩本都以为是趟游猎祭祀的美差，谁也不曾料到会遇到有人在京师之侧兴兵作乱。此时帐中人人带伤不说，平日交好的同袍手足在这短短两日里多有牺牲，且此际又见缺医少药、粮草不继，是以今日虽与黑甲军斗了个旗鼓相当，但帐中氛围极为压抑沉闷，便似遭逢大败一般。
所谓‘合军聚众，务在激气’，石广芝深谙兵法，如何不知提振全军士气乃是当务之急。他朗声说道：“反贼虽筹谋已久，但从今日交锋看来，贼兵无论装备器械还是战力战意都只是与我方持平。一战下来我方虽折损了近千人，可敌方死伤应更为惨重。倘若他们仍有余力，今日我们退回大营时便会乘势追击。陛下安危系与我等一身，还望诸君振奋士气，为国尽忠！”，听得主帅这样说，众将齐声答诺，方才低落的情绪又高涨了些。
“今日敌军后方的爆炸可有人知情？”，石广芝对这个今日挽救战局至关重要的因素颇为好奇。
但众将都与他一同在阵中奋力抗敌，如何有人能猜到是何人所为。帐中诸人议论纷纷，但大多是妄自揣测，并无任何头绪。就在此时帅帐门帘被翻起，一人走进帐来。石广芝定睛一看，来人长身玉立，生的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正是一日不见的叶无忌。
中军的石广芝耳听左翼呼喊声颇不寻常，转头来看时恰好看到黑衣人第二轮的毒水攻击。他眼见腐臭的毒水溅射在将士身上嗤嗤有声，将他们的皮肤灼烧的轻烟袅袅，石广芝眼中第一次现出惊惧的神色，脱口而出：“腐金水！”，紧接着他急令道：“弓箭手！速速射杀手持竹筒之人！”。随着他一声令下，大楚军阵中箭矢齐飞，将阵前的黑衣人尽数射杀。但仍有大队黑衣人手持竹筒欲上前来攻，而黑甲军的弩箭也在此时射向大楚军弓箭手。
叶无忌恰在此时从山岗上一跃而下，他在下山途中便想好应对之策。只见他跳上装有腐金水桶的大车，长剑轻舞便解决了车上两名黑衣人。触手摸了摸那桶，原来乃是铅桶，难怪如此沉重。叶无忌一手操起车上的油布，一手使剑将逼近的敌军一一刺死。这腐金水剧毒无比，众黑衣人怕伤及己方，自不敢在本方阵中发射。但寻常黑甲军又怎是叶无忌的对手，见他手中天下剑舞起时犹如这苍茫雪景中的一缕青烟，端的是潇洒飘逸，迅若游龙。但这份英姿对黑甲军来说便如同阎罗王索命，但凡靠近大车的人都被一剑封喉。众人都看到他招数也不甚繁复，但交手时便是万般提防也逃不开那要命的一剑。只是片刻之功，叶无忌身旁便躺倒了十来人。叶无忌手织剑网绕车一周，逼退了来犯之敌，随即将油布往大桶上一盖，将刚从黑衣人尸身腰间摸到的火油淋满油布，最后迅疾的将引火折抛在其上。一气呵成点燃油布后，叶无忌持剑又是一阵冲杀这才回到山岗之上。
大楚军左翼被毒水所逼已濒临崩溃，石广芝正带一众亲兵和左阵主将郭峰在与黑甲兵厮杀。一面要奋力抵抗住敌军的冲杀，一面又要提防那让人胆寒的毒水，让一众大楚将士颇为难以施展。眼见石广芝身边亲兵越战越少，中军为保主帅已向左翼移动。而石广芝此时正在奋力搏杀，哪里顾得上阵型的调度，待他看到身旁的郑剑生时方知中军已全面来援。石广芝心中暗道糟糕。果然此时右翼呐喊声骤起，黑甲军见大楚军阵型已乱，于他们右翼发动了猛烈的攻势。石广芝心知敌军声东击西之计已然奏效，此时己方阵型大乱，敌军破阵只在旦夕之间，不禁暗叹道万事皆休！
恰在此时从黑甲军后阵发出巨大的爆炸声，继而一阵烟雾腾起腐臭味扑鼻而来。黑甲军后方一时间哭喊声不绝于耳，在前方突入大楚阵中的黑甲军顿时攻势为之一滞。石广芝心中陡然闪现一丝曙光，一声暴喝道：“援军已至！大楚儿郎随我前后夹击反贼！万勿让贼兵走脱一人！”
这一声用尽了石广芝所有的气力，便如寒风中陡然打了个霹雳一般，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听到这句呼喊。大楚将士自是精神振奋，手中兵刃都顿觉趁手了几分。而黑甲军则狐疑不已，若说大楚军有援军自难相信，但己方阵后的爆炸和惨呼之声又听的真真切切，如此一来心中不禁惧意顿生。此消彼长之下大楚军将攻入阵中的黑甲军纷纷斩于马下，而阵前的黑甲军不知虚实，只得不住后撤。
这一声爆炸不是别物，正是被叶无忌引燃的腐金水桶遇火所致。原来这腐金水乃是修道之士炼丹时无意所研制，被人拿来作战使用。腐金水自身本不易燃，但油布和火油剧烈燃烧，其周遭积雪都化为清水流入桶中，如此一来整个桶便被引燃而爆炸开来。这一炸之下腐金水四溅，黑甲军后阵之人便遭了殃，死伤自是不少。
石广芝领着大楚军一阵冲杀，把黑甲军杀的后退十余里才止住颓势。石广芝也是知兵之人，一看敌军阵后只是骚乱便知只是有人给他们制造了些许混乱，还不足以动摇其军心。黑甲军前军看到自己后阵中并无敌人便知是计，迅速稳住阵脚向大楚军展开反击。加上大楚军自身兵力有限，拼杀下去也并不能尽歼敌军，不如见好便收，保留有生力量以待来日。石广芝随即号令全军有序向大营撤回。黑甲军这边阵势也是纷乱已极，见对方退走也只是作势追赶，并未当真再动干戈。
半日苦战后大楚军回到大营，按石广芝之命清点人数并稍作休整。帅帐中石广芝眉头紧锁端坐帅位之中正听着各阵人员的伤亡情况。
“千牛卫伤亡二百八十一人、金吾卫伤亡四百九十人、齐王府伤亡一百零五人、东宫伤亡一百三十二人，这一战我方折了近一千人。目下可用之兵仅剩三千六百余人。”，盛平将各营报上的伤亡情况禀报与石广芝。
“伤兵情况如何？”，石广芝问道。
帐中一片沉默，众人面色沉重，无人答话。半晌施行方说道：“此次春狩依常例只备了少量药石，且昨夜大半被贼兵焚毁，伤药、麻布奇缺。各营随行的疡医、兽医此刻已是忙的焦头烂额。但伤兵众多，医者仍远远不足以应付。伤势稍重者只怕都难以保得性命……”
石广芝闻言更是满面忧色，又问道：“我军所余箭矢、马匹、口粮、草料情况如何？”
盛平跟随石广芝已久，熟知他的领兵之道，早已将一应辎重的存量找辎重官问的一清二楚。他听石广芝发问，忙回道：“禀石帅，箭矢尚余两万余支、各营战马有一千八百余匹，只是这存粮和草料基本被焚毁。粮草昨夜算来尚能支撑五日之用，但今日折损这么些兵马，应还能坚持的更长些，但最多也不过十日。”
帐中诸将只知粮草被焚，但具体还有几日之粮直至此刻方才知晓。今次春狩本都以为是趟游猎祭祀的美差，谁也不曾料到会遇到有人在京师之侧兴兵作乱。此时帐中人人带伤不说，平日交好的同袍手足在这短短两日里多有牺牲，且此际又见缺医少药、粮草不继，是以今日虽与黑甲军斗了个旗鼓相当，但帐中氛围极为压抑沉闷，便似遭逢大败一般。
所谓‘合军聚众，务在激气’，石广芝深谙兵法，如何不知提振全军士气乃是当务之急。他朗声说道：“反贼虽筹谋已久，但从今日交锋看来，贼兵无论装备器械还是战力战意都只是与我方持平。一战下来我方虽折损了近千人，可敌方死伤应更为惨重。倘若他们仍有余力，今日我们退回大营时便会乘势追击。陛下安危系与我等一身，还望诸君振奋士气，为国尽忠！”，听得主帅这样说，众将齐声答诺，方才低落的情绪又高涨了些。
“今日敌军后方的爆炸可有人知情？”，石广芝对这个今日挽救战局至关重要的因素颇为好奇。
但众将都与他一同在阵中奋力抗敌，如何有人能猜到是何人所为。帐中诸人议论纷纷，但大多是妄自揣测，并无任何头绪。就在此时帅帐门帘被翻起，一人走进帐来。石广芝定睛一看，来人长身玉立，生的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正是一日不见的叶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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