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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重大问题

    曲阜有孔府当然是值得去看一看的,但因为在泰山我体悟到了普通人与历史名人的完全一样的意义。所以就不再打算去“到此一游”。如果是著名山水,那又另当别论。

    我不大愿意沾他老人家的光,所以,完全不打算去走马观花。

    在孔府北侧围墙外公路折向西方,那是往济宁去的路口。一个女人在高声咒骂:“日她奶奶,给她穿上衣服,她又脱了。”

    循声望去,一个健壮的裸体女人,一丝不挂大步流星在大路上一往无前地挺进。

    说实话,挺震撼的。

    这个女人肯定是疯的。无法确知她是因什么而疯。但是,我就是没有由来的要把自己代入她的生存状态。假设我是她。我就那样自以为正常地行走在广阔无垠地大地上,享受这雨后云层散开蓝天下的阳光和空气的流动。

    所有穿了衣物的文明人类是那么的苍白和无聊。他们所讲究的道德和风俗,即使传承了数千年,仍然可笑。

    一丝不挂的我,才是纯粹的我。但凡只要在身躯上挂一丝布线,要借这一丝布线来标榜文明与人世间的正常伟大,那都不是纯粹的自我。

    她像夸父逐日般的远去。消失在田野中间的土路上。不知她要去向何方。这个世界注定对她这样的人不友好。而她注定找不到理解她的朋友。

    她本身疯不疯根本不重要。只是我们这些常人觉得她的命运何其的悲惨。

    而在她自身而言,这整个世界都是疯的,怪诞的。

    我继续前进,目标是济宁。从曲阜到济宁有45公里道路,离天黑还有三个多小时,公路赛车的威力就发挥出来的,两个小时多一点就到了。

    找个地方写了旅馆,出来在傍晚的街头路边摊要点毛豆,人生第一次要了一杯扎啤,爽。

    对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印象,但是无端的觉得将来自己有可能来这个城市工作一段时间。虽然当时觉得这种感觉有点荒谬。

    但是未来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也许我就真的在这里窥视了未来的真相。

    第五天很早从济宁出发。在嘉祥和巨野之间,路边一个石棉瓦彩条布围起来的饭店。三五个乡民正在那里习以为常的进食。这个孤单的饭店周围都是田野。有村庄在那几排白杨树后边,附近再也没有其它的商店或者建筑了。

    在早晨的阳光下,无数的苍蝇在简易棚子下、空地上、厨房里,乱飞。我的印象当中,无处不在。感觉掉到锅里碗里都正常。

    我还是安静地在苍蝇飞舞的环境中吃了点东西,这种感觉的确不舒服。但这种体验却又绝无仅有。

    我无法知道这样的个肮脏的环境,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饭店?它存在的合理性在哪里?当时只能想到,这里的人们需要这样的一个饭店。

    看看那些习以为常正常吃东西的本地人。我一个过客,有什么好抱怨的?

    这是第五天,经过兰考到达开封,住开封。途中当然会看到与***有关的标语。自然会把自己代入他当时的处境。扪心自问,我能否做得到?

    如果我做不到,我是否应当向他学习?这绝对是值得学习的。人生如果不像他那样,有什么意义?

    杂七杂八想了许多有关于人生的意义的事情。自然也会深刻思考自己骑着自行车满世界晃荡有什么意义,一时半会儿也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结果。

    不得不说,这辆二手自行车的质量真的很好,它完美无缺。想起我去年那辆山地车不断的出状况,我对这辆自行车更加喜爱了。每天晚上都把它扛到旅馆的床头锁在跟前。

    第六天从开封出发经过Z州,往登封去,完全按照我计划的线路前行。在一个分叉路口,下坡。我停下来正在研究地图册,看往哪条道路正确。

    一个中年男子骑着二八大杠,载着他媳妇飞速从另一个坡道冲下来。结果摔倒在公路正中央。女人翻身起来跺脚咒骂不止。男人扶起自行车冲着我笑,任由女人怒火冲天。

    然后还耐心地等候女人火气消了再驮着她小心前进,他还扭头冲我笑了一下,挺开心的。

    说实话,我也挺开心的。这女人也是,摔一下而已,发火干什么?

    我也如愿到达少林寺。但,我觉得自己与佛无缘。如果有缘的话,应当和各种小说里说的,有大师在路边等我。

    公路从少林寺围墙处转过。这个地方完全令我对少林寺在所有武侠小说中的印象全部破灭。

    这完全不是我想像中的少林寺。想起觉远铁桶担着君宝和郭襄逃下山。这山当是何等宏伟,这寺当是如何通天而起。

    但,所有全不是这么回事。真实的世界令我失望透顶。不进少林寺绝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从少林寺往洛阳本来没有多远的路程,但这一天太阳很毒,中暑了。头晕,且无力,骑在自行车上都已没有可能保持平衡了。就找了个阴凉的树下准备拦车,坐车去洛阳。

    在阴凉的地方一呆,那人真的就一动也不想动,决定坐车绝对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人生了病,这是无法硬抗的。

    有长途客车经过时,我就把自行车放在中巴顶上的行李架里,用安全网网住。售票员才不会来帮你搞这个。好在自行车本身非常的轻,虽然我身体极度不舒服,还是很自然地完成了这件工作,免得车辆上其它乘客因耽搁太久而不耐烦。

    上车买了票,我就在座位上睡着了。我的装雨披的黄色塑料小包里装了地图册和自行车钥匙,现金仍然夹在地图册里。

    我撩起T恤把这个笔记本子大小的包放在自己的腹部,把T恤放下以后,坐在那里,双手自然而然地叠在T恤上,同时也盖压在扁包上。

    我睡得香甜无比。身旁究竟换了几个人都不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的身边没有人。但我发现自已的脏T恤被人划了两寸长的口子。卧槽,坏了。

    用两个手指捻起划开的T恤一边,从破口处看了一下。里边的雨衣小包也划开了同样长短的口子。然后是里边的地图册的皮封面也划开了。我把包从衣服下边拿出来,不由得赞了一声:“好手艺。”

    地图册里边的地图也划开了十几页。我站起来扭头把整个车厢都看了看:“小心啊,兄弟姐妹们。”

    把自己的T恤划开口子的地方亮给大家看,又把装地图册的小包举起来给大家看划开的地方。

    幸运的是,我的现金夹在地图册靠后几页。小偷的刀片虽利,却也没有割到这种深度。他在接连划开三四层不同材质的东西之后放弃了。

    有了这种事,我就不可能再睡着了。而且经过这一阵子的休息,中暑的感觉基本上消失,虽然还有一点点不爽的感觉,但不再有气无力。

    我隔一会儿就在车厢里巡视一圈,总想从某个人脸上看出他是小偷。但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再后来,车上又下去一些人,我就不再执著于这件事。

    到了洛阳长途汽车站,骑了自行车前进了一段路,找个地方吃饭,住下。汽车站那个年月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东西不好吃,还死贵。

    第七天的行程就还是重复了去年的路线,没有什么好说的,顺利按计划抵达灵宝。

    在这里,我想明白了骑行的全部意义。像我这样骑行,如果我坚持这样去做,以此为生,出名。环中国旅行、环球旅行、骑行本身并没有任何难度。

    完全在于普通的老百姓不会来做这件事,所以,这样去做就显得很了不起。我要去走这样的人生道路吗?

    这是我面对的人生重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