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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如何

    “朱四已经宣布诗会开始了,人也差不多齐了,娘子什么时候露面?”临街的雅间里,张裕站在顾瑜身侧柔声问道。

    按照原定的计划,顾瑜要去和凝萃阁的女眷们周旋一番。

    “不急,主角总是最后登场的。”

    听不懂……

    但大概意思还是明白的。

    张裕于是不再追问。

    顾瑜接过婢女煎好的茶,才抿了一小口就吐了。

    “四语啊,你这茶里放了什么?难吃得很。”

    四语笑嘻嘻地道:“不好吃吗?这可是婢子好容易才跟街上的茶博士学的呢!”

    顾瑜又尝了一口,马上又吐出来,道:“还是吃不惯。”

    四语又笑道:“那婢子去楼下拿着果子来。”

    顾瑜点点头。

    不一会儿四语端着一盘梨条回来,同时进门的还有另一个穿着藏蓝色圆领袍的张全。

    “果然如娘子所料,有人别有用心。”张全说道,将方才楼下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报给顾瑜。

    “只是咱们的人不便动手,倒是没能抓到那小子。”张全恨恨道。

    “无妨,我们所有准备,别人也不是空手而来。”顾瑜倒是看得开。

    “远山阁那边怎么样了?”

    “栓子说没什么异常。”张全答道,“朱四说完诗会的事后那些公子们没一会儿就和楼下的人一样开始作诗了。”

    “不过,也说不好……”张全皱眉说道。

    毕竟真有什么小动作也不会是这些公子们自己动手。

    顾瑜捡了根梨条放进嘴里,只说了声“慢慢看罢”。

    张全领命退下。

    与此同时,楼下的高台上,账房正在朗声诵读文人们新作的诗篇。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

    “有时三点两点雨,到处十枝五枝花。”

    “烟水初销见万家,东风吹柳万条斜。”

    “……”

    第一批诗文已写好,正被众人诵读传唱。

    虽说未限定题材,但诗词之类都得是有感而发,因此参赛诗文多是描写春景的。

    本也有人不忘初心想写诗文一表对顾小娘子的思慕之情,但想到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念出,只得作罢。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一读书人朗朗念道,隐隐失神,少许后,竟是长叹了一声“我不如也!”当场认输离去。

    青缎长袍的公子站在雅间门口,听得楼下的诗词,不由得一拍手中的折扇,感慨道:“此行多大才啊!”

    屋子里俊美的书生正洋洋洒洒写下一篇诗文,然后道:“那是自然,我辈多才俊,只是无机缘。”

    “咦?你写好了?”青缎长袍的公子转过身,快走几步捧起桌子上的诗文。

    “嫩箨香苞初出林,水云论价重如金。皇都陆海应无数,忍剪凌云一寸心。”周让朗朗读来,末了有些不解。

    “玉郎,你这写的什么?”

    俊美书生笑了笑,指了指“程宪”上方的三个字。

    “食笋记?”周让看罢笑着摇摇头,真是……

    “又不让你付钱,值得吃个笋子也写。”周让觉得有些好笑,又忙催促道:“快重写一篇来。”

    程宪哈哈大笑,一边剥笋一边道:“诗词得有感而发,我今日所感嘛……”

    他扬了扬手中的鲜笋:“便是这鲜笋。”

    周让没好气道:“人人都写春景偏你写吃笋……”

    周让顿了顿,看着欢快剥笋的程宪,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胳膊。

    “诶?诶?周四郎你这是作甚?”瘦弱的程宪怕周让扯破他的衣服,跟着站了起来。

    周让拉起程宪,将他向门外推去:“你小子这就出门去,看看春景,有感而发了再回来作诗!”

    程宪闻言又哈哈大笑,被周让扯得险些摔倒,两人顿时乱作一团。

    这动静让门外周让的小厮忍不住看进来。

    这个程郎君家境贫寒,但公子好像很喜欢他呢……

    小厮看着程宪如玉的面庞,想起家里周夫人给周让说了好几家亲事,他都不上心,偏偏爱和这个程宪在一起。

    虽说这个程郎君生得漂亮,但再怎么说也是男子……咳咳……回家还是得跟周夫人通禀一下才好。

    这边小厮的脑袋里胡思乱想,那边的程宪已经又哄着周让坐下。

    “这篇诗文周四你不懂,但和我一样的人是懂的。”程宪收起笑,认真说道。

    “什么和你一样和我一样的,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你不要因为家贫就自我轻贱。”周让没好气地说道,“你是有大才华的人,快拿出你的实力好好写,你不是说了么,今日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程宪只笑了笑。

    他并非自我轻贱,只是许多事本就是命定。周让这样的孩子,家里虽然官职不高,但想要做官尚有门路,但他,和楼下的大多数人却没有这么好的命。

    “你,不懂……”程宪只是如是说道。

    又一篇新的诗文被送到高台,同时也被抄写了一份送到顾瑜手中。

    “皇都陆海应无数,忍剪凌云一寸心?”顾瑜朗朗念道,继而看着纸上陌生的名字。

    程宪。

    “这是雅间的诗文……”张全道。

    所以不是他们的人。

    “挺好的。”顾瑜说道,又重复了一遍,“挺好的。”

    “娘子觉得哪篇中选比较好?”张全问道。

    顾瑜却沉默了。

    难不成要选雅间的诗文吗?见状一旁的张裕连忙提醒道:“娘子,别忘了此行的目的……”

    诗会,不单单是为了诗会。

    顾瑜笑了笑,却依然拿起那张写有程宪名字的诗文:“我觉得,能写出这篇诗文的人,挺厉害的。”

    这诗有那么好?张裕不解,他没读过几天书,自然也不知道这诗词好在哪里,其他诗文被夸赞的也不少,不能选那些吗?反正文无第一,只要在上佳的诗文里选择一篇就行了,只要中选之人无权无势再岁数大点,就牵扯不到“选妃”的流言。

    但是二楼雅间里多是雍州附近的年轻公子,他们中选,岂不又让人猜测是在“选妃”?

    “让朱四查查这个人。”顾瑜说道。

    还是改变计划了么……张裕又瞥了一眼顾瑜手中的诗文。

    ——真就这么好么?

    凝萃阁里的人早就到齐了——除了顾瑜。

    顾瑜进门时,只见四个小姑娘正分别拿着四篇诗文,争执谁的哥哥或者弟弟作的更好些。

    “我哥哥十六岁就进县衙做文吏了,比你们的都好!”浅绯色罗裙的娇憨少女高声说道。

    “那是因为你们张家安排的!”一个小姑娘不满道。

    “你胡说!”

    门口的顾瑜眼神一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