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说
只是顾宅注定是等不来好消息了。
就算林县令于心不忍，只先宣告了西凉国破的消息，镇国公的死讯也瞒不住了。
因为顾怀的骨灰已经到了。
奉来骨灰的是陇右军有名的都尉，也是顾怀的亲信之一，顾瑜曾在他们议事的时候隔着书房的窗子瞥见过一次。
这个和顾怀差不多的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环抱着装有顾怀骨灰的罐子，眼圈泛红，声音嘶哑地喊道：“国公爷，属下送您回来了！”
他双手颤抖地将骨灰罐放在大堂的正桌上，带着身后的兵丁们齐刷刷地跪下，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一旁的青禾和四语早就抱在一起哭得站也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张裕和张全也背过身去默默流泪。
而本该最悲伤的顾瑜却无悲无喜地看着这一切，待他们磕完头，才声音有些颤抖地开口问道：“为……什么……”
是很难以接受罢。
都尉颇带怜悯地看着才到他腰间的女童。
“顾小娘子……节哀……”都尉声音悲怆：“半个多月前的一个夜里……西凉奸细摸进了主帐……国公爷……被刺杀身亡……”
原来被刺杀的不止是她……
顾瑜又沉默了。
她之前其实有想过西凉的奸细会来刺杀她，肯定也不会放过更为重要的顾怀。
果然啊……
但是——
“父亲怎么会被西凉奸细刺杀？”顾瑜不免疑惑问道，不说顾怀自己身手就不赖，何况他身边还有彭绍贴身护卫，就算放进来七八个西凉人也不是那么好得手的！
都尉的眼神更是同情：“放奸细进来的，正是国公爷的贴身护卫，彭绍。”
什么？
不仅是顾瑜无法置信，哭得好好的青禾和四语也停了下来，张裕张全也转过身来。
是彭绍？
彭绍是害了镇国公的奸细？
开什么玩笑！
都尉看着神魂暂离的顾瑜一行人，叹了口气。
是很难接受罢……
被身边的人背叛……
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这打击罢……
只是顾瑜的恢复速度比都尉预料得快一些。她没有质问为什么，也没有说不信，但也没有表现出相信，而是点点头，淡淡地说了句：“我知道了。”
传达完的都尉也点点头，又说了声“顾小娘子节哀”，就打算领着兵丁们告退。
只是身后的小姑娘还是不甘心地喊了一声“都尉”。
“请容我再问一句……”顾瑜深吸一口气，面上无论面上如何云淡风轻，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为何不是孙长青孙都尉前来？”
都尉收回脚步，恭敬答道：“是孙都尉亲自交给在下的，孙都尉还有军务在身，不得空……”
“不得空？”
都尉看着眼前的女童脸上有些薄怒，想到孙都尉和顾将军的关系，不由耐心答道。
“是京中的传召，孙都尉此次破西凉有功，进京述职去了……”
天子事不可懈怠。顾瑜默然，垂下了眼睛。
“好，多谢。”
谢什么呢？
都尉虽不太明白，但也不打算再问。
或许是谢他送回镇国公的骨灰罢……不过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目送走了都尉，青禾喊了声“娘子……”，劝慰的话还未出口就又泣不成声。
站在大厅中央的顾瑜呆呆地盯着骨灰罐子一刻，突然拔腿就走，吓得一旁的四人以为她受刺激了怕她出事连忙跟上。
却见顾瑜只是穿过游廊，快步走到了顾怀的房间，然后将自己关在了顾怀的房间里。
还好还好……
不待四人拍着胸脯放下心来，就听见屋子里穿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紧接着夺门而入的张裕眼疾手快地蹿出去，抱住了昏过去的顾瑜。
……
临街的老大夫再次被请进顾宅。
虽然不悦，但是因为西凉城破的消息太过大快人心，老大夫还是不打算和张裕计较。
隔着幔帐把了脉以后，老大夫只是让青禾在人中处一掐，顾瑜就醒了过来。
“毋庸大惊小怪。”纵使心里感念这是镇国公家的差使，但老大夫话语中还是带了些不满。
一众下人有些讪讪。
青禾掩鼻咳了声，继而问道：“大夫，还是用药膳吗？”
老大夫捋了捋胡须：“不用，只是因为大悲或者大喜一口气没提上来罢了，掐醒就没事了。”
真是个孩子，西凉国破至于高兴得昏过去么……还是他这样的老年人稳重……
“这样的小病小灾不要总是搞得这么紧张，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了。”
闻言的青禾几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先送走大夫。
醒来的顾瑜精神不是很好，呆呆地躺在床上看着屋顶。
也是可怜，父母亲人接连去世，这种打击成年人都接受不了，何况顾瑜还是个孩子。
青禾四人围着她陪她发呆了半个时辰，最终还是青禾发现了不对劲。
“娘子，你在想什么？”
“我想大哥哥和二哥哥。”
大郎君和二郎君？青禾有些难过。
他们也死在西凉人的手下。
“娘子，西凉已经被灭了……”青禾只得这样安慰道。
是啊……西凉已经被灭了……
顾瑜又陷入了沉默。
大仇得报了吗?顾瑜说不清。
她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想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她突然开口道。
国公爷？不是说……
“是。他们说是彭绍伙同西凉人杀害了父亲。”顾瑜说道，“但我想不明白。”
人都说有因才有果，既然结果已经出现了，那么原因呢？无缘无故的彭绍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我实在想不到他背叛父亲的原因。”
彭绍不是西凉人，来送信的那个刺客也不是，他们为什么会为西凉卖命？
顾瑜“腾”地从床上坐起，吓了几人一跳。
“娘子……”
“我没事。”顾瑜轻声说道，“我们……先准备丧事罢……”
就算林县令于心不忍，只先宣告了西凉国破的消息，镇国公的死讯也瞒不住了。
因为顾怀的骨灰已经到了。
奉来骨灰的是陇右军有名的都尉，也是顾怀的亲信之一，顾瑜曾在他们议事的时候隔着书房的窗子瞥见过一次。
这个和顾怀差不多的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环抱着装有顾怀骨灰的罐子，眼圈泛红，声音嘶哑地喊道：“国公爷，属下送您回来了！”
他双手颤抖地将骨灰罐放在大堂的正桌上，带着身后的兵丁们齐刷刷地跪下，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一旁的青禾和四语早就抱在一起哭得站也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张裕和张全也背过身去默默流泪。
而本该最悲伤的顾瑜却无悲无喜地看着这一切，待他们磕完头，才声音有些颤抖地开口问道：“为……什么……”
是很难以接受罢。
都尉颇带怜悯地看着才到他腰间的女童。
“顾小娘子……节哀……”都尉声音悲怆：“半个多月前的一个夜里……西凉奸细摸进了主帐……国公爷……被刺杀身亡……”
原来被刺杀的不止是她……
顾瑜又沉默了。
她之前其实有想过西凉的奸细会来刺杀她，肯定也不会放过更为重要的顾怀。
果然啊……
但是——
“父亲怎么会被西凉奸细刺杀？”顾瑜不免疑惑问道，不说顾怀自己身手就不赖，何况他身边还有彭绍贴身护卫，就算放进来七八个西凉人也不是那么好得手的！
都尉的眼神更是同情：“放奸细进来的，正是国公爷的贴身护卫，彭绍。”
什么？
不仅是顾瑜无法置信，哭得好好的青禾和四语也停了下来，张裕张全也转过身来。
是彭绍？
彭绍是害了镇国公的奸细？
开什么玩笑！
都尉看着神魂暂离的顾瑜一行人，叹了口气。
是很难接受罢……
被身边的人背叛……
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这打击罢……
只是顾瑜的恢复速度比都尉预料得快一些。她没有质问为什么，也没有说不信，但也没有表现出相信，而是点点头，淡淡地说了句：“我知道了。”
传达完的都尉也点点头，又说了声“顾小娘子节哀”，就打算领着兵丁们告退。
只是身后的小姑娘还是不甘心地喊了一声“都尉”。
“请容我再问一句……”顾瑜深吸一口气，面上无论面上如何云淡风轻，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为何不是孙长青孙都尉前来？”
都尉收回脚步，恭敬答道：“是孙都尉亲自交给在下的，孙都尉还有军务在身，不得空……”
“不得空？”
都尉看着眼前的女童脸上有些薄怒，想到孙都尉和顾将军的关系，不由耐心答道。
“是京中的传召，孙都尉此次破西凉有功，进京述职去了……”
天子事不可懈怠。顾瑜默然，垂下了眼睛。
“好，多谢。”
谢什么呢？
都尉虽不太明白，但也不打算再问。
或许是谢他送回镇国公的骨灰罢……不过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目送走了都尉，青禾喊了声“娘子……”，劝慰的话还未出口就又泣不成声。
站在大厅中央的顾瑜呆呆地盯着骨灰罐子一刻，突然拔腿就走，吓得一旁的四人以为她受刺激了怕她出事连忙跟上。
却见顾瑜只是穿过游廊，快步走到了顾怀的房间，然后将自己关在了顾怀的房间里。
还好还好……
不待四人拍着胸脯放下心来，就听见屋子里穿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紧接着夺门而入的张裕眼疾手快地蹿出去，抱住了昏过去的顾瑜。
……
临街的老大夫再次被请进顾宅。
虽然不悦，但是因为西凉城破的消息太过大快人心，老大夫还是不打算和张裕计较。
隔着幔帐把了脉以后，老大夫只是让青禾在人中处一掐，顾瑜就醒了过来。
“毋庸大惊小怪。”纵使心里感念这是镇国公家的差使，但老大夫话语中还是带了些不满。
一众下人有些讪讪。
青禾掩鼻咳了声，继而问道：“大夫，还是用药膳吗？”
老大夫捋了捋胡须：“不用，只是因为大悲或者大喜一口气没提上来罢了，掐醒就没事了。”
真是个孩子，西凉国破至于高兴得昏过去么……还是他这样的老年人稳重……
“这样的小病小灾不要总是搞得这么紧张，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了。”
闻言的青禾几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先送走大夫。
醒来的顾瑜精神不是很好，呆呆地躺在床上看着屋顶。
也是可怜，父母亲人接连去世，这种打击成年人都接受不了，何况顾瑜还是个孩子。
青禾四人围着她陪她发呆了半个时辰，最终还是青禾发现了不对劲。
“娘子，你在想什么？”
“我想大哥哥和二哥哥。”
大郎君和二郎君？青禾有些难过。
他们也死在西凉人的手下。
“娘子，西凉已经被灭了……”青禾只得这样安慰道。
是啊……西凉已经被灭了……
顾瑜又陷入了沉默。
大仇得报了吗?顾瑜说不清。
她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想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她突然开口道。
国公爷？不是说……
“是。他们说是彭绍伙同西凉人杀害了父亲。”顾瑜说道，“但我想不明白。”
人都说有因才有果，既然结果已经出现了，那么原因呢？无缘无故的彭绍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我实在想不到他背叛父亲的原因。”
彭绍不是西凉人，来送信的那个刺客也不是，他们为什么会为西凉卖命？
顾瑜“腾”地从床上坐起，吓了几人一跳。
“娘子……”
“我没事。”顾瑜轻声说道，“我们……先准备丧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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