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坊工
顾沉江是个豪爽的性子，却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
钱龟卧没觉得能瞒过对方，三千两银子，十倍之数也就让箴言公爵多看一眼，怎么可能派他亲自来要账，只是需要找个借口而已。
心思玲珑，意味着懂得观察形势，否则九山寨无法在战船的火炮射程之内立足。
“三千两银子换一个人。”
他看过于弗的画像，进来第一眼便认出对方，独坐一桌，明显是被孤立，很难将其放在第二眼。
钱龟卧手指于弗，后者脸上怒意更甚。
“此人和我一位小兄弟有仇，希望顾寨主给个薄面。咱们礼尚往来，也不算是折辱了九山寨。”
顾沉江哈哈大笑，很难想象她单薄的身型能发出如此响亮的声音，“如果是别的人，不要说能抵三千两的欠账，就是分文皆无，只要钱老哥一句话，我立刻绑了人送上。但是他不行。”
目光短暂在江向南等人身上停留，快速收回，接着说道:“钱老哥还是没说真话。”
“你来我九山寨是为骚鱼，夺取黑石堡的是骚鱼信徒。”
“北境混乱，部落、寨子之间厮杀不断，供奉神明的更是常年掳掠人口，用于祭祀。”
“这些年，在几位坊工的谋划下，北境渐渐安宁，虽然说不上太平，但一些鸡毛蒜皮得小事还是能从中调停，免于厮杀流血。”
“就在此时，多年前就被不句国铲除的骚鱼信徒突然出现，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实在蹊跷。”
“坊工亲自探查黑石堡，堡内并无神骨供奉。”
九山寨受冶铸坊传承，他口中称呼的坊工没有加任何前缀，必定是冶铸坊坊工。
无论事哪一位坊工，都足够众人震惊的。
“坊工此刻在九山寨？”
“正在后屋歇息。”
难怪顾沉江有恃无恐。
震惊之后，思索对方的话，钱龟卧很快出了一身冷汗，“当年铲除骚鱼信徒，不句国并未找到神骨，如今黑石堡也没有神骨……”
“坊工说，骚鱼还活着。信徒早已不存于世，是神明亲自将他们找了回来。”
供奉神明就是供奉神骨，这是众人皆知的。
关于神骨的来历众说纷纭，有说神明已死，以活人祭祀方能令其复活，有人说神明化作山川河流天地万物，留下的神骨也不是真正的骨头，只是神给信徒的一点念想，也有人说神明仍在，只是不在人间，天上星辰便是神明的宫殿，亦或神明本身。
不信神明存在的更是认为神骨是上古遗留的器物，比如梅雨诗就坚信这一点，因为她的机巧便是上古器物。
虽然也曾有人向它祭祀，并未获得任何回应，但它的神妙绝非任何当下的器物能比。
总之，无论神是否存在，都只会回应信徒的祭祀、祈祷，赐予力量，不会主动做任何干涉的举动。
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所以许慕云才敢胆大包天的杀信徒夺神骨，还想将神骨装在箴言号上面。
她完全就是将神骨当做器物对待。
冶铸坊的坊工却说骚鱼主动寻回信徒，先前种种，可能也是骚鱼本身的意志。
骚鱼如此，其他神明呢？
江向南心里发慌，他可是杀了两个骚鱼信徒。
顾沉江端碗，朝钱龟卧敬酒，不管对方的反应，擦了擦嘴，“人肯定不能让你们带走，他和黑石堡有交易，坊工有交代，需要借此打探出更多的消息。”
“不过也不能让钱老哥白跑一趟，和你们分享骚鱼的变故，让你家公爵早做准备。不句国要乱了，整个天下都要乱了。”
天下乱不乱江向南是无能为力，他更关心眼前的事情。
他不清楚坊工的实力如何，但见钱龟卧的忌惮，以及对方提到许慕云时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便知道硬抢是不可能的。
也无需硬抢。
“顾寨主豪爽，备下这么多酒菜，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我们哪好意思再开口要人。”
“虽说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为阻止天下的乱象，便交给九山寨，交给坊工处置。”
“他随身带着一件器物，我险些因这件器物而死，身受重伤，还经历多种刑罚，生不如死。如果顾寨主不介意，我想拿走它。”
于弗愤怒，面含杀气，“江向南，我当初就应该将你碎尸万段。”
“还有你们，难怪，难怪，丁梦安是什么时候和他勾结的，还是说他本就是丁梦安派来的？”
在最接近成功的时候跌入深渊，于弗怎能不怒，他自以为的谋划早已被人看穿，甚至早就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然而愤怒没用。
“顾寨主，骚鱼是死是活是真是假都只是猜测，即便真要天下大乱，也是实力更强的才有机会活下来。世上历来如此，越是乱世越是如此。”
“他们要的东西想必你也能猜到，就是我带来的那辆指南车，但你一定不知道它指向何处。”
“它指向寿麻的王陵！”
寿麻国灭亡，礼也断绝了传承，但在王陵中仍有可能存留。
拥有礼意味着成为新的君王，寿麻王族再现，在这混乱的北境重建寿麻国。
对礼的敬畏刻在所有人骨子里，由此带来的觊觎也刻在每个人骨子里。
于弗敢肯定，没有人能抵抗它致命的诱惑。丁梦安，江向南，不句国，还有此刻身处的九山寨，都是如此。
他要做的是让对方相信。
“黑石堡中确实是骚鱼信徒，他们承诺将为我举行祭祀，让神明赐予骚鱼印记，如此我就能在水下行走。”
“寿麻王陵在海底，指南车不能离开陆地，可若是在海底行走，就不受此约束。”
“这便是我隐藏身份潜入北境的原因，顾寨主尽管去查，绝无半句假话。”
于弗满怀自信，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噗嗤”
顾沉江呛出一口酒，哈哈大笑，指着于弗，眼泪都快流出来，也不知是呛的还是笑的。
“北境有种最简单的骗术，用海底宝藏的传闻诱人偷渡符阳江，上当的均为贪婪又愚蠢之人，下场是被囚禁在寨子里或者船上，当一辈子苦力，年老体衰或者生病，便被丢掉等死，连牲口都不如。”
“兵者诡道也，你好歹是个领兵的将军，却被如此拙劣的把戏骗得团团转，太可笑了。”
九山寨共有六位君子，都是笑的前仰后合。
这比杀了于弗还让他难受。
钱龟卧没觉得能瞒过对方，三千两银子，十倍之数也就让箴言公爵多看一眼，怎么可能派他亲自来要账，只是需要找个借口而已。
心思玲珑，意味着懂得观察形势，否则九山寨无法在战船的火炮射程之内立足。
“三千两银子换一个人。”
他看过于弗的画像，进来第一眼便认出对方，独坐一桌，明显是被孤立，很难将其放在第二眼。
钱龟卧手指于弗，后者脸上怒意更甚。
“此人和我一位小兄弟有仇，希望顾寨主给个薄面。咱们礼尚往来，也不算是折辱了九山寨。”
顾沉江哈哈大笑，很难想象她单薄的身型能发出如此响亮的声音，“如果是别的人，不要说能抵三千两的欠账，就是分文皆无，只要钱老哥一句话，我立刻绑了人送上。但是他不行。”
目光短暂在江向南等人身上停留，快速收回，接着说道:“钱老哥还是没说真话。”
“你来我九山寨是为骚鱼，夺取黑石堡的是骚鱼信徒。”
“北境混乱，部落、寨子之间厮杀不断，供奉神明的更是常年掳掠人口，用于祭祀。”
“这些年，在几位坊工的谋划下，北境渐渐安宁，虽然说不上太平，但一些鸡毛蒜皮得小事还是能从中调停，免于厮杀流血。”
“就在此时，多年前就被不句国铲除的骚鱼信徒突然出现，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实在蹊跷。”
“坊工亲自探查黑石堡，堡内并无神骨供奉。”
九山寨受冶铸坊传承，他口中称呼的坊工没有加任何前缀，必定是冶铸坊坊工。
无论事哪一位坊工，都足够众人震惊的。
“坊工此刻在九山寨？”
“正在后屋歇息。”
难怪顾沉江有恃无恐。
震惊之后，思索对方的话，钱龟卧很快出了一身冷汗，“当年铲除骚鱼信徒，不句国并未找到神骨，如今黑石堡也没有神骨……”
“坊工说，骚鱼还活着。信徒早已不存于世，是神明亲自将他们找了回来。”
供奉神明就是供奉神骨，这是众人皆知的。
关于神骨的来历众说纷纭，有说神明已死，以活人祭祀方能令其复活，有人说神明化作山川河流天地万物，留下的神骨也不是真正的骨头，只是神给信徒的一点念想，也有人说神明仍在，只是不在人间，天上星辰便是神明的宫殿，亦或神明本身。
不信神明存在的更是认为神骨是上古遗留的器物，比如梅雨诗就坚信这一点，因为她的机巧便是上古器物。
虽然也曾有人向它祭祀，并未获得任何回应，但它的神妙绝非任何当下的器物能比。
总之，无论神是否存在，都只会回应信徒的祭祀、祈祷，赐予力量，不会主动做任何干涉的举动。
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所以许慕云才敢胆大包天的杀信徒夺神骨，还想将神骨装在箴言号上面。
她完全就是将神骨当做器物对待。
冶铸坊的坊工却说骚鱼主动寻回信徒，先前种种，可能也是骚鱼本身的意志。
骚鱼如此，其他神明呢？
江向南心里发慌，他可是杀了两个骚鱼信徒。
顾沉江端碗，朝钱龟卧敬酒，不管对方的反应，擦了擦嘴，“人肯定不能让你们带走，他和黑石堡有交易，坊工有交代，需要借此打探出更多的消息。”
“不过也不能让钱老哥白跑一趟，和你们分享骚鱼的变故，让你家公爵早做准备。不句国要乱了，整个天下都要乱了。”
天下乱不乱江向南是无能为力，他更关心眼前的事情。
他不清楚坊工的实力如何，但见钱龟卧的忌惮，以及对方提到许慕云时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便知道硬抢是不可能的。
也无需硬抢。
“顾寨主豪爽，备下这么多酒菜，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我们哪好意思再开口要人。”
“虽说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为阻止天下的乱象，便交给九山寨，交给坊工处置。”
“他随身带着一件器物，我险些因这件器物而死，身受重伤，还经历多种刑罚，生不如死。如果顾寨主不介意，我想拿走它。”
于弗愤怒，面含杀气，“江向南，我当初就应该将你碎尸万段。”
“还有你们，难怪，难怪，丁梦安是什么时候和他勾结的，还是说他本就是丁梦安派来的？”
在最接近成功的时候跌入深渊，于弗怎能不怒，他自以为的谋划早已被人看穿，甚至早就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然而愤怒没用。
“顾寨主，骚鱼是死是活是真是假都只是猜测，即便真要天下大乱，也是实力更强的才有机会活下来。世上历来如此，越是乱世越是如此。”
“他们要的东西想必你也能猜到，就是我带来的那辆指南车，但你一定不知道它指向何处。”
“它指向寿麻的王陵！”
寿麻国灭亡，礼也断绝了传承，但在王陵中仍有可能存留。
拥有礼意味着成为新的君王，寿麻王族再现，在这混乱的北境重建寿麻国。
对礼的敬畏刻在所有人骨子里，由此带来的觊觎也刻在每个人骨子里。
于弗敢肯定，没有人能抵抗它致命的诱惑。丁梦安，江向南，不句国，还有此刻身处的九山寨，都是如此。
他要做的是让对方相信。
“黑石堡中确实是骚鱼信徒，他们承诺将为我举行祭祀，让神明赐予骚鱼印记，如此我就能在水下行走。”
“寿麻王陵在海底，指南车不能离开陆地，可若是在海底行走，就不受此约束。”
“这便是我隐藏身份潜入北境的原因，顾寨主尽管去查，绝无半句假话。”
于弗满怀自信，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噗嗤”
顾沉江呛出一口酒，哈哈大笑，指着于弗，眼泪都快流出来，也不知是呛的还是笑的。
“北境有种最简单的骗术，用海底宝藏的传闻诱人偷渡符阳江，上当的均为贪婪又愚蠢之人，下场是被囚禁在寨子里或者船上，当一辈子苦力，年老体衰或者生病，便被丢掉等死，连牲口都不如。”
“兵者诡道也，你好歹是个领兵的将军，却被如此拙劣的把戏骗得团团转，太可笑了。”
九山寨共有六位君子，都是笑的前仰后合。
这比杀了于弗还让他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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