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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九山寨

    赵庆戏谑道:“君子种地都强过寻常农夫,收成更多。”

    生人不能久生而五谷生之,五谷不能自生而生人生之。

    乃粒坊钻研五谷,岂是寻常农夫能比的。

    江向南所有的车夫器物,有驯化鸟兽鱼鳖之力,便是乃粒坊的传承。

    他难受的样子,梅雨诗看了不忍心,细眉蹙起,“为往圣继绝学,坊工是做到了。”

    十八坊各有一位坊工。

    知者创物,巧者述之守之,世谓之工。百工之事,皆圣人之作也。

    坊工是开创、继承、传承技艺之人。

    江向南也是一时感慨,面对这个世界既有的规则,他无能为力,自己的事还没有眉目呢。

    找到寿麻王陵,发掘出他们的礼,自己身上的种种咒印或许能找出些关联的线索。

    “说正事吧,我看你刚才好像有话要说。”

    “鳋鱼信徒在黑石堡,此前没有举行过祭祀,接触于弗之后便要举行祭祀。于弗携带指南车离开朱雀国,按理说是信任对方的,但他以学习的名义住进了九山寨,而非黑石堡。”

    祭祀需要活人,而且数量不少,很难瞒过去。

    梅雨诗捧着机巧,俏脸上无比认真,还有些费解,“有没有一种可能,祭祀就是为了于弗。信徒们向神明祈祷,以祭祀换取赐予神力,将于弗的天地心转化为印记,鳋鱼印记。”

    “于弗成为鳋鱼信徒,他自己便可以携带指南车潜入海底寻找海底宝藏。”

    “这件事对鳋鱼信徒有什么好处?于弗不可能将海底宝藏内的传承分享给他人。他自己成为鳋鱼信徒,但海底宝藏内的传承必然归属子孙。”

    有些事憋在心里想不通,说出口便豁然开朗。

    “鳋鱼,口在颔下,体有连甲,动则其邑有大兵。鳋鱼信徒喜好挑唆战争,他们是借于弗的身份在朱雀国安插一枚棋子。”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动作,先是寿麻、不句,然后是朱雀,鳋鱼信徒真是从骨子里渴望战争。

    “想那么多干什么,鳋鱼信徒有那位箴言公爵操心,咱们还是想想如何进入九山寨,捉住于弗,得到指南车。”

    思维如此发散,这个说东那个说西,完全不在正题上。

    赵庆用力敲桌子,“你们都欠我银子,赶紧找到海底宝藏,还钱!”

    ……

    黑石堡有黑石,但九山寨没有山。

    九山寨的山实际是九根巨大的铜柱,上粗下细,弯曲如伞,表面光洁如镜,能清晰映照出人的毛发。

    对于君子而言,这不是难事,江向南改良夜明珠时就做过。

    九山寨附近空旷,没有草木,别说是人,一阵风吹过都会清晰映照在铜柱中。

    “这些都是器物,冶铸坊的镜中人。”

    弯曲的镜面映照出的人影是扭曲的,江向南照过哈哈镜,各种视频特效玩的更是花哨,然而面前扭曲的身影给他截然不同的感受。

    不是有趣,而是惊悚,明明就是自己,却仿佛鬼魅,每走近一步,鬼魅便也朝着自己扑过来。

    更近些,人脸也愈发清晰,五官扭曲,像是在朝着自己戏谑又阴森的怪笑。

    扭曲的五官不仅出现在前方,也在逐渐粗大的铜柱上方,被放大,轻微的表情和动作变化都会让上方扭曲的五官剧烈的晃动,张牙舞爪,狰狞可怖。

    钱龟卧来过九山寨,对此早已免疫。

    江向南被“刑”过很多次,这种视觉上的恐吓只是小场面,短暂的不适之后开起了梅雨诗和鲁先阁的玩笑,“最好不要抬头,尤其是你们两个,鼻孔照出来会比水桶还大。”

    梅雨诗轻笑,瞧了一眼铜柱上扭曲的五官,俏脸发红,这也太丑了。

    鲁先阁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好奇的往上看,只见两个黑窟窿从天上裂开,流出阴森的幽光,十分恶心。

    “呸!”

    赵庆朝着上方龇牙咧嘴,别人都是照出一张脸,他还有高挺的肚皮,原本人畜无害的胖子在铜柱上穷凶极恶、凶神恶煞,乐的他哈哈大笑。

    然后他看到一旁的钱龟卧,体型相仿,对方却没有照出肚皮。钱龟卧的饭量比他只大不小。

    光吃不长肉,等于白吃,可怜。

    穿过巨大的铜柱,后面便是寨子,房屋从低矮到高大,从破旧到奢华。

    相似的铜柱随处可见,只是矮小许多,弯曲的“伞盖”高低错落,镜面互相反射,时常能在一根铜柱中看到好几个自己,大小不一,有些甚至是颠倒过来。

    梅雨诗瞧着镜中的多个自己,神色忧虑,“镜中人,镜中有人,不只是我们,还有别的‘人’。只要照在镜中,便是砧板上的肉。”

    “北境内会主动和不句国为敌的,不能说没有,但绝不会在这里。”

    黑石堡位于海边的一处石崖,九山寨虽然不靠海,离得也不远。

    钱龟卧丝毫不担心,他以讨债的名义来九山寨,对方怎敢对不句国的债主动手。

    即使真的发生冲突,他手中有令签,也无需畏惧。

    自保是绝对没问题的,江向南本来就要死,都在替他准备后事了,除了没能让他自己挑选墓葬形制以及陪葬品十分可惜之外,没什么可担心的。

    至于另外三个人,他们是死是活跟钱龟卧一点关系都没有。

    九山寨的寨主顾沉江容貌平平,体型瘦小却有一股豪气,爽朗大笑:“区区三千两,惊动钱老哥亲自来要账,恐怕还有别的事情吧?”

    “屋里准备了好酒好肉,咱们边喝边说。”

    一眼便被识破,而且直接挑明,出乎江向南等人的预料。

    “谁不知道九山寨是块硬骨头,钱虽然不多,该还也还是要还的。既然是区区三千两,为什么不主动归还?”

    钱龟卧经常讨债,对此应对自如。

    美酒佳肴备了数桌,九山寨的君子也都齐聚一堂,等候已久。

    于弗脸色阴沉,单独坐一桌,死死盯着刚刚走进来的江向南。

    “九山寨最近十分热闹,来了很多客人,不管是什么目的,学习冶铸坊的技艺也好,讨债的也好,客人就是客人,咱们好酒好肉好招待。”

    顾沉江端起碗,仰头,酒水一滴不漏。

    北境好烈酒,他脸上立刻有了醉意,“钱老哥说得对,九山寨是块硬骨头,不好啃,而且没肉。”

    “肉都用来招待朋友了,就剩下骨头,招呼那些不是朋友的,敲破他们的脑袋。”

    他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