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阎王】
炎黄历627年，大封三年，七月，夜。
帝都禹水河畔，一道身着素衣的消瘦身影低头看着江面的月影，目无神采，面色苍白。
在她终于下定决心要投身禹水河时，身后有轻声传来。
“为何要跳江？”
她转身望去，看到身后说话之人戴着的鬼脸面具时，露出惨笑。
“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杀完我爹，现在还想来杀我，你们是以杀人为乐的吗？”
“大多数是，但也有些不是。”
“有何区别，不都是杀人，要杀便动手吧。”她闭上了双眼，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四周很安静，夜风轻拂，身后的禹水河静静在流淌，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却迟迟没等到那一抹冰冷的寒芒。
“为何不动手？”她问道。
“我是那少数人。”
她嘲笑一声，转身就要再次跳入禹水河，她爬上栏杆，望着此时幽静的帝都，纵身坠下禹水河中。
耳中只剩下水声，她能感受到自己在往下沉，头脑里闪过走马灯。
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母亲因为生弟弟的时候难产死了，弟弟也未能降生，是父亲一手将自己拉扯大的，父亲在帝都有间小铺面，生活基本不愁吃喝。
原本她以为生活会就这样风平浪静地继续下去，自己长大成人，嫁与他人妇，相夫教子，终老一生，可天公不作美，父亲在那个【幽冥】的疯狂之夜中死了。
他只是听得门外有动静，起身开门想看个究竟，却不幸被杀，徒留自己一人独活于世。
父亲死后，那间小铺面便被二叔侵占了，而且他甚至想对自己下手。
不单单是二叔，周围的男人看自己的目光都与平常不太一样了，那些目光让她害怕，也让她绝望。
下沉的身体猛地被往上拉，拉出了水面，回到了河畔，宛若时间在倒流。
她趴在地面上连咳几声，无声地笑了笑，笑得很苍白，笑得很绝望。
“竟连寻死都不能吗，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跟我走。”
“为什么？”
“若对世间没有留恋，何不做鬼，以己身绝望挥剑，杀想杀之人，万般罪孽加身，世间苦楚无需忍。”
她站起身来，靠在栏杆上，嘲弄道：“你是想让我也成为像你们这样的鬼，让这禹水河底再添几具白骨吗？”
“不杀人也可以杀鬼。”
对方的语气很平静，似乎这就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却未曾想过自己也是众鬼之一，也戴着鬼脸面具。
“说得轻易，我连菜刀都拿不稳，拿什么去杀你们这些恶鬼？”
“没有人生来强大，就连高坐龙椅的那位皇帝也一样，跟我走。”
她看着鬼脸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水滴顺着她的长发滴落到身上和地上，不知是身上那冰凉的河水亦或是鬼脸面具后的那双眼睛让她的心慢慢地也变得冰冷起来。
十指用力握成拳，掌心的痛楚让她的思绪很冷静，她咬着自己的嘴唇，轻声吐出一个字，道：“好。”
只见对方转身缓步离开，她看着那道背影，迈步跟了上去。
“我为【幽冥】第九殿阎王，以后可称我为殿主，今夜你已经死了，过往皆成云烟，从此之后，你叫······无心。”
“是，殿主。”无心回道。
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一队玄武军巡逻至此，并未发现异常。
夜色尽，昼天明。
“啊——”
“死人了——死人了——”
惊呼声如巨石砸下水面，在帝都荡起一波波涟漪。
禹水河畔，躺着五具被泡得发白的尸体，三男两女，有人认出其中一个是帝都三十三天客栈的东家，其在帝都颇为有名，主要也是蹭来的名气，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是卖豆腐的，挂着“豆腐西施”的招牌，其余三人尚未有人知其身份。
刑部侍郎赵明幽赶到现场，属下赶紧将现场情况简单陈述了一遍。
发现尸体的是河上的花船，时间是辰时初，两人身份已经确定，准确的死亡时间还需仵作验尸过后才能知晓。
赵明幽蹲下来看了一眼，属三十三天客栈的东家死状最为狰狞恐怖，他的双眼几乎要凸出眼眶，嘴被撕裂，裂痕直到耳根，脖子处和胸膛处都有深可见骨的伤口，一条条的看上去像是遭受过某种野兽的撕扯，而他的十根手指的指甲全都不见了，下半身倒是没受伤，似乎在那之前，这位东家就已经死了。
豆腐西施的脖子处留下了两个血洞，看上去像是被野兽咬住了脖子，其他地方倒是完好无损。
至于剩下三人，死因都是相同的，他们的心被挖走了，只留下一个贯穿胸膛的血洞，赵明幽比对了下自己的拳头，确认是被人活生生掏出心脏而死的。
“都带回去。”赵明幽下令道。
就在属下要将五具尸体抬回刑部府衙时，一道妇人身影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她趴在那个被挖了心脏的男人身上，嚎啕大哭。
“周郎，你这个负心汉，怎么就死了，你让我自己一个人怎么活呀，你个没良心的······”
两个属下将这个妇人架了起来，带到赵明幽面前。
赵明幽打量着这位妇人，三十岁上下，有几分姿容，算不上美人，但有一股成熟的韵味，身材标致，身上未戴饰品，若说有的话，盘着长发的黑木簪子算一个。
“你是何人，与死者是何关系？”赵明幽问道。
妇人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低着头不敢看赵明幽，行了个不太标准的欠身礼，说道：“回官爷话，民女商芸，沧州人士，周郎是我夫君，那两个女人是······是周郎在外勾搭的······相好。”
“你既与死者有关，随我们一同回府接受审查。”
赵明幽让属下将人和尸体均带回刑部，那位三十三天客栈的东家和“豆腐西施”的亲属也被通知带到，一同候审。
刑部大堂，赵明幽高坐主位，看着堂下跪着的四人，一一审问。
其中三十三天客栈东家的娘子和“豆腐西施”的郎君所说基本上都差不多，他们昨夜还与各自的良人入睡，只是今天一早醒来发现已不再床边，直至被刑部官兵告知才知晓发生了何事。
他们哭哭啼啼，泪流满面，边哭边央求赵侍郎主持公道，尽快缉拿真凶，还天下一个太平。
商芸亦将己身情况陈述出来，昨夜她的周郎没有回家，她是心中愤懑，独守空房过了一夜。
出现这种情况，她也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夫君不是在哪个相好家里就是在哪个赌坊里彻夜不归，她除了一个人在夜里偷偷流泪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只是想不到这一次，自己再见到周郎时却已是阴阳两隔。
她的话也得到了那位老汉的印证，他的女儿正是其中一个死者，也是那位周郎的情妇之一。
周郎的另一位情妇是个寡妇，独身一人，因为寂寞，受不了他的撩拨，便与周郎发生了苟且之事。
审问完几人，让他们离去，赵明幽叫来仵作询问。
三十三天客栈东家与“豆腐西施”均死于一更天，客栈东家消失不见的指甲都在他自己的肚子里，想来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那位周郎和他的两个情妇死于三更天，一击毙命。
赵明幽在看过五人的死状之后，心中已有真凶人选，但并没有确凿证据。
能用此种残忍的手法折磨人的，有极高概率是【幽冥】那群疯子，但也不排除是有人模仿行凶。
最近【幽冥】刺客在帝都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弄得人心惶惶，玄武军与禁卫军日夜巡查，更是搜捕了一波帝都中的刺客后，风浪才基本平息了下去。
这也许是【幽冥】的一次报复和挑衅，也有可能是有人借【幽冥】之名故意杀人，嫁祸于【幽冥】让自身逍遥法外。
帝都禹水河畔，一道身着素衣的消瘦身影低头看着江面的月影，目无神采，面色苍白。
在她终于下定决心要投身禹水河时，身后有轻声传来。
“为何要跳江？”
她转身望去，看到身后说话之人戴着的鬼脸面具时，露出惨笑。
“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杀完我爹，现在还想来杀我，你们是以杀人为乐的吗？”
“大多数是，但也有些不是。”
“有何区别，不都是杀人，要杀便动手吧。”她闭上了双眼，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四周很安静，夜风轻拂，身后的禹水河静静在流淌，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却迟迟没等到那一抹冰冷的寒芒。
“为何不动手？”她问道。
“我是那少数人。”
她嘲笑一声，转身就要再次跳入禹水河，她爬上栏杆，望着此时幽静的帝都，纵身坠下禹水河中。
耳中只剩下水声，她能感受到自己在往下沉，头脑里闪过走马灯。
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母亲因为生弟弟的时候难产死了，弟弟也未能降生，是父亲一手将自己拉扯大的，父亲在帝都有间小铺面，生活基本不愁吃喝。
原本她以为生活会就这样风平浪静地继续下去，自己长大成人，嫁与他人妇，相夫教子，终老一生，可天公不作美，父亲在那个【幽冥】的疯狂之夜中死了。
他只是听得门外有动静，起身开门想看个究竟，却不幸被杀，徒留自己一人独活于世。
父亲死后，那间小铺面便被二叔侵占了，而且他甚至想对自己下手。
不单单是二叔，周围的男人看自己的目光都与平常不太一样了，那些目光让她害怕，也让她绝望。
下沉的身体猛地被往上拉，拉出了水面，回到了河畔，宛若时间在倒流。
她趴在地面上连咳几声，无声地笑了笑，笑得很苍白，笑得很绝望。
“竟连寻死都不能吗，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跟我走。”
“为什么？”
“若对世间没有留恋，何不做鬼，以己身绝望挥剑，杀想杀之人，万般罪孽加身，世间苦楚无需忍。”
她站起身来，靠在栏杆上，嘲弄道：“你是想让我也成为像你们这样的鬼，让这禹水河底再添几具白骨吗？”
“不杀人也可以杀鬼。”
对方的语气很平静，似乎这就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却未曾想过自己也是众鬼之一，也戴着鬼脸面具。
“说得轻易，我连菜刀都拿不稳，拿什么去杀你们这些恶鬼？”
“没有人生来强大，就连高坐龙椅的那位皇帝也一样，跟我走。”
她看着鬼脸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水滴顺着她的长发滴落到身上和地上，不知是身上那冰凉的河水亦或是鬼脸面具后的那双眼睛让她的心慢慢地也变得冰冷起来。
十指用力握成拳，掌心的痛楚让她的思绪很冷静，她咬着自己的嘴唇，轻声吐出一个字，道：“好。”
只见对方转身缓步离开，她看着那道背影，迈步跟了上去。
“我为【幽冥】第九殿阎王，以后可称我为殿主，今夜你已经死了，过往皆成云烟，从此之后，你叫······无心。”
“是，殿主。”无心回道。
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一队玄武军巡逻至此，并未发现异常。
夜色尽，昼天明。
“啊——”
“死人了——死人了——”
惊呼声如巨石砸下水面，在帝都荡起一波波涟漪。
禹水河畔，躺着五具被泡得发白的尸体，三男两女，有人认出其中一个是帝都三十三天客栈的东家，其在帝都颇为有名，主要也是蹭来的名气，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是卖豆腐的，挂着“豆腐西施”的招牌，其余三人尚未有人知其身份。
刑部侍郎赵明幽赶到现场，属下赶紧将现场情况简单陈述了一遍。
发现尸体的是河上的花船，时间是辰时初，两人身份已经确定，准确的死亡时间还需仵作验尸过后才能知晓。
赵明幽蹲下来看了一眼，属三十三天客栈的东家死状最为狰狞恐怖，他的双眼几乎要凸出眼眶，嘴被撕裂，裂痕直到耳根，脖子处和胸膛处都有深可见骨的伤口，一条条的看上去像是遭受过某种野兽的撕扯，而他的十根手指的指甲全都不见了，下半身倒是没受伤，似乎在那之前，这位东家就已经死了。
豆腐西施的脖子处留下了两个血洞，看上去像是被野兽咬住了脖子，其他地方倒是完好无损。
至于剩下三人，死因都是相同的，他们的心被挖走了，只留下一个贯穿胸膛的血洞，赵明幽比对了下自己的拳头，确认是被人活生生掏出心脏而死的。
“都带回去。”赵明幽下令道。
就在属下要将五具尸体抬回刑部府衙时，一道妇人身影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她趴在那个被挖了心脏的男人身上，嚎啕大哭。
“周郎，你这个负心汉，怎么就死了，你让我自己一个人怎么活呀，你个没良心的······”
两个属下将这个妇人架了起来，带到赵明幽面前。
赵明幽打量着这位妇人，三十岁上下，有几分姿容，算不上美人，但有一股成熟的韵味，身材标致，身上未戴饰品，若说有的话，盘着长发的黑木簪子算一个。
“你是何人，与死者是何关系？”赵明幽问道。
妇人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低着头不敢看赵明幽，行了个不太标准的欠身礼，说道：“回官爷话，民女商芸，沧州人士，周郎是我夫君，那两个女人是······是周郎在外勾搭的······相好。”
“你既与死者有关，随我们一同回府接受审查。”
赵明幽让属下将人和尸体均带回刑部，那位三十三天客栈的东家和“豆腐西施”的亲属也被通知带到，一同候审。
刑部大堂，赵明幽高坐主位，看着堂下跪着的四人，一一审问。
其中三十三天客栈东家的娘子和“豆腐西施”的郎君所说基本上都差不多，他们昨夜还与各自的良人入睡，只是今天一早醒来发现已不再床边，直至被刑部官兵告知才知晓发生了何事。
他们哭哭啼啼，泪流满面，边哭边央求赵侍郎主持公道，尽快缉拿真凶，还天下一个太平。
商芸亦将己身情况陈述出来，昨夜她的周郎没有回家，她是心中愤懑，独守空房过了一夜。
出现这种情况，她也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夫君不是在哪个相好家里就是在哪个赌坊里彻夜不归，她除了一个人在夜里偷偷流泪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只是想不到这一次，自己再见到周郎时却已是阴阳两隔。
她的话也得到了那位老汉的印证，他的女儿正是其中一个死者，也是那位周郎的情妇之一。
周郎的另一位情妇是个寡妇，独身一人，因为寂寞，受不了他的撩拨，便与周郎发生了苟且之事。
审问完几人，让他们离去，赵明幽叫来仵作询问。
三十三天客栈东家与“豆腐西施”均死于一更天，客栈东家消失不见的指甲都在他自己的肚子里，想来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那位周郎和他的两个情妇死于三更天，一击毙命。
赵明幽在看过五人的死状之后，心中已有真凶人选，但并没有确凿证据。
能用此种残忍的手法折磨人的，有极高概率是【幽冥】那群疯子，但也不排除是有人模仿行凶。
最近【幽冥】刺客在帝都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弄得人心惶惶，玄武军与禁卫军日夜巡查，更是搜捕了一波帝都中的刺客后，风浪才基本平息了下去。
这也许是【幽冥】的一次报复和挑衅，也有可能是有人借【幽冥】之名故意杀人，嫁祸于【幽冥】让自身逍遥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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