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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应是相思病

    江云鹤(朱浅风)见状,弟弟神色似有不对,他看了眼姜黛,姜黛急中生智,问:“凌王殿下,您这段时日饮食如何?”

    凌王朱远山道:“今日多吃了两碗粥。近日不知何故,就跟着了魔似的。有时睡着,心痛了起来,身子如万条毒蝎撕咬体内,我也不知为何。只要一闭眼,眼前总有人在晃,那人我看不清……”

    然后,自顾自地说了许多,没有成段言语,像是梦话,又像是自白,之前闪着光的眼里瞬间枯槁,就像刚点上柴火瞬间冷却。

    朱远山那双空洞的眼睛盯着窗外,低低道:“老神仙,你这可有什么仙药?吃了可忘记前尘往事的?”

    江云鹤示意姜黛,姜黛答道:“王爷,这还真有一方,只需无香的菖蒲、无根的远志、生于野草上的茯苓、冬春时节开花的续断、性凉的肉苁蓉。用上热的凉水滚一滚,每日服用,一年不行再服两年,两年不行再服三年,如此这般,天长地久,总有好的一天。”

    江云鹤回道:“你……你这小徒,胡闹!平日不好好读书,在哪本医书上看的乱七八糟的方子!菖蒲有香,远志有根,茯苓生于松根上,肉苁蓉性温,你说的那四方,逆天而行,怎能找到?”

    姜黛道:“悔,恨也。在世百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否则哪有‘此恨绵绵无绝期?’心中填满‘难受’是悔,心中填满‘坦然’则无悔。人心所想,哪是用药可愈疗的?”

    朱远山听了,黯然道:“是呀,哪里有什么‘后悔药’呢,都是本王的一厢情愿罢了!”

    说完,就是良久的沉默,过了一会,他道:“今夜甚是无聊,不如听琴一曲,以遣其闷。老神仙,你们没听过本王的琴艺吧?”说完,盘膝坐榻上,取过古琴,横在膝上,低低弹了个《古琴吟》。

    姜黛听闻,心想,“这凌王琴声,怎会如此哀怨?”

    江云鹤听之,大为震撼,许久未见,这弟弟琴艺大涨,琴技更为精妙。用指轻利,取声温润,音韵不绝,句度流美,大有一江烟水照晴岚的悠远意境,但细听之下,音中却有凄凉之调,似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感伤。

    闻得琴声正美,忽然琴声止住,朱远山呆坐着,道:“我为何要弹此曲!”

    晚风吹过,猛地听到檐下护花铃一片声响,凌王站起,喊道:“兰公公,快,快把人请进来。”

    兰桂儿在后院喝得已有些头重脚轻,听到屋内凌王喊,一个激灵,猛地醒了。

    白理石和屠定梵只觉眼前飞过一阵风,新凉入衣袂,刚想喊:“哪来的夜风爽气?”,只见眼前少了一人,再寻声望去,兰桂儿早已在屋内。

    兰桂儿道:“王爷,您要请谁?”

    “你赶忙去瞧,有人来了,我都听到门环响了!”凌王喊道。

    兰桂儿到外边寻,可没见一人,道:“王爷,或许刚才是风,吹得风铃一阵响。”他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双枯槁的双眼透露着谨慎。

    朱远山冷笑,坐下,道:“兰公公,你下去吧。”兰桂儿退下,凌王自言道:“谁谓荼苦,其甘如荠。谁人知愚者之冷!”然后他抬头,盯着梁王,道:“老神仙,你说善与恶,该如何定义?”

    “一恶贯满盈之乡绅,多年来霸凌乡里父老,一日初得贵子,就发起善念,广建寺庙,大做功德,你说这是善还是恶?善恶之道,本没有定数。人参对气虚者为善,对内热者为恶;夹竹桃观赏时为善,食用时为恶;曼陀罗入药治哮喘为善,做蒙汗药害人为恶;块垒巨石做园中奇景为善,雨天滑落砸伤人为恶;蟾蜍之于田间为善,之于盘中珍馐为害;弓箭刀枪在士兵手中为善,在歹人手中为恶;战争在王道者手中为善,在霸道者手中为恶……善恶难有界限,但人有是非观念。就如那乡绅,即使这般,也掩盖不住昭昭罪恶。还不如平日多做善事,广结良缘,也是为自己和子孙攒福分。为何人说赤子之心可贵,因为心本无善恶念头,生之所长,阅四书五经,知善知恶,为善去恶。”梁王答。

    朱远山听之,深谙凄凄然,江云鹤问:“王爷最近有何伤心之事?”

    “啊!没有……没有,就是本王在此独数晨夕,心意寥寥,所以才如此!”

    朱远山回过神,他抬头望月,幽幽道:“今夜的月亮,怎这么昏暗。多谢老神仙前来,聊得畅欢,奈何体力不胜,不觉困劲上来,请老先生回吧。”

    江云鹤起身告辞,走之前,他语重心长叮嘱王爷少喝酒,并说下次来访,带瓶仙酒过来。

    回府的路上,屠定梵把花十四娘一事告知梁王。

    在车里姜黛见梁王面带几分忧色,便道:“殿下,你不会在生我的气吧?”

    朱浅风(江云鹤)笑笑,道:“这何气之有?你那也是灵机一动。要是我,还真不知如何回答。姜姑娘,请你如实回答,我王弟的疯病还有得救吗?”

    姜黛噗呲一笑,斜睨着眼说道:“殿下,这凌王,看着就不像疯病,倒像相思病。”

    梁王一愣,“相思病?胡闹!天家王子,求娶哪一位高门贵女不得?”

    姜黛冷笑,道:“天下女子都想嫁入皇家不成?殿下可曾听过‘君恩如水向东流,得宠忧移失宠愁。莫向尊前奏花落,凉风只在殿西头。’殿下可曾听过‘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发狂多为热病,登高而歌,弃衣而走,见水而入,骂詈之声,叫喊杀人之语,不绝于口。这两日我观察,凌王倒是无这些症状。反倒茶饭顿减,精神恍惚,站着想睡,沾枕就醒,心里有苦想诉衷肠,鸡鸣天晓不想起身。”

    “昨晚的蒺藜汤,除了治郁,还可疏散肝经风热而明目退翳,我想的莫不是这段时日,凌王泣血神伤,痛苦泪目,以致神思昏聩。”姜黛道。

    朱千峰听了,反而一块石头方落地,十分自在,道:“听你细细道来,甚有道理。这反倒让本王疑惑,到底是何方女子,让我这孤傲王弟,如此失态。”

    过了好几日,未见凌王相约。

    晨曦,天刚蒙蒙亮,一辆马车从宫门里驶出,碾过花瓣飘落的碎石路,向山里奔去。

    另一边,兰桂儿,他身旁是梁申义,同驾着一辆马车,载着江云鹤(朱浅风)和姜黛,朝宫里奔去,姜黛坐在车里,她的手撑在膝盖上,此时她略微紧张,刚刚在明府看到兰桂儿,着实把她吓一跳,她还没习惯这突如其来的白日召见,与前两日的有所不同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幸好明公此前提醒,事情未问出个所以然前,梁王和姜黛的装扮不用卸下。果不其然,今早这一遭,看出明公的深谋远虑。今日梁申义换回本来模样,作为明府里的护卫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