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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乔装改扮 深夜入宫

    月亮幽艳地照临天际,夜气肃杀,路旁的树影一渺一渺地没入黑雾中。

    四周静悄悄的,只听见车轱辘滚动及哒哒马蹄声。

    静悄悄地不见人影,小医官怅望月色长空,不知等下将面对什么,便轻轻地叹了一声。

    “姜姑娘是在担心什么?”老者开口问道,语气轻缓。

    小医官转头,吃惊地看着那老者,仔细打量一番,笑了起来,道:“殿下,你这装扮……我还真没认出来。”

    小医官正是姜黛。

    她摸了摸那张老皱的肌肤,笑道:“当年王莽六十八,为赢取杜陵史氏女为皇后,聘黄金三万斤,车马奴婢杂帛珍宝以巨万计,为掩饰老态,还染黑须发。王爷你反其道而行,灼灼男子变鹤发老翁。这皱皱老皮,是用鱼鳔蒸煮所得吧,可以假乱真,太妙了!”

    梁王朱浅风道:“姜姑娘,本王就当你这是夸奖。想当年,我太爷爷与陈友谅酣战,座舟搁于浅滩,为陈友谅部将陈英杰所困。当时我太爷爷哀叹无神鬼之功可助,幸得与他身形相似的部将韩成挺身而出,换上我太爷爷的袍服冠履与陈英杰交涉,我太爷爷与众将趁机逃脱。他逃出重围后,组织反击,一举摧毁了陈军。要说这易容,韩家后代中韩师道,那手艺真是炉火纯青了,本王现在这模样,就是出自他之手。”

    朱浅风打量了下姜黛,忽然上半身微微一俯,姜黛吓得往后一躲,时间好似凝固了,她突然想到早上的梦,脸突然热了起来,两人靠得如此近,都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他伸出修长的五指,在姜黛鼻尖下捋了捋,道:“你这手艺,还得练练,凑合看还行,但不是太讲究。”说完,坐回刚才的位置。

    姜黛回过神,忙说道:“我这手艺,只偶尔用。再说,今晚我只是小跟班,不引人注意即可。”

    朱浅风无话,闭目神思。

    姜黛知道今晚梁王是简慢出行,不会像平日那般张扬,没有随从人员奔走扰攘和管弦之声,明公更不可能在侧,如有突发情况,一切都只能随机应变。

    “王爷,我们还要走多久?”姜黛轻轻地问。

    “快了。你听到郎朗诵经之声了吗?经过那佛堂,再走十里,就到了。”梁王道。

    姜黛打开车窗,马车从容行驶在街上,驱过一间间关闭的店铺。远远的山上,闪着豆点亮光,那应该就是梁王所说的佛堂。

    “殿下,佛堂那么远,你怎能听到庄严的念佛之声?”姜黛不禁好奇,问道。“佛在心中,自然听闻。诚心听见,梵语不绝于耳。”朱浅风道。

    姜黛道:“这佛堂为何建于山上?为何烛火不灭于夜?”

    梁王一听,道:“那佛堂叫不寐堂。是孙皇嫂为死去将士的遗孀所建。将士上阵杀敌,将军们有军功,他们的妻子自然有诰命。但还有无数的士兵,他们死后,妻子无所依,生活没了着落,除了改嫁的,还有一些,受到亲戚欺辱,就只能落入娼门。在这不寐堂里,那些士兵的遗孀们得到安置,她们斩断情思,夜夜诵经祷告,以求丈夫往来升天。如此说来,也算是人生有一归处。不寐,寓意将士之魂永不息,也寓意未亡人思念之情永不绝。”

    “这盈盈佛堂之光,即使不是当事之人,听到这缘由,也真心感动。但我还是愿意,世间无战事,亦无绝缘人。”姜黛道。

    夜间萧索的清冷春气灌进车里,她关下车窗,背部靠着车厢内壁,她闭着眼,但山上的萤火,却还在她眼前一晃一晃的。

    在姜黛迷迷糊糊间,突然身体猛烈抖动了一下,她忙睁开眼,他们已经进宫了。

    车门被打开,一张粗狂的面庞映入眼帘,陌生但是熟悉,她仔细辨认眉目,心中慢慢惊喜起来,那人是梁申义。

    只见他穿着禁军服饰,脸上一字赤眉,一口络腮胡。她轻轻唤道:“梁大哥?”

    梁申义朝她轻轻点头,示意是自己。

    她再朝车外望去,见阔鼻直面的禁军护卫正是屠定梵,他也稍微乔装,但不如梁王主仆大改动。

    姜黛跳下,扶着朱浅风下车。

    多年与父亲走江湖,她练了一身随机应变的本事;再加上她时常出入公府王侯家,偶尔听些闺中小姐和夫人们对宫中密闻的传颂,自然知道场景应如何应对。

    姜黛低垂双眸,亦步亦趋地跟在众人之后。

    皇宫里巡逻频繁,盘查紧严,手执刀枪矛戟的士兵面如寒铁,直立在城墙或台阶侧,冰冷、森严、肃穆。前面昂首阔步穿着盔甲之人,乃白理石。

    姜黛知道他是贵胄子弟,是禁军中的高级将领。

    但他家不是世代行伍,而是中了进士后,弃文从武,一步步走到这位置。

    他比文官多了些铮骨和魄力,比武官多了些涵养及思辨。在世人眼中,他选择武职,是因为家中大儒太多,为了在朝堂混出名声,所以剑走偏锋。

    但只有他那大学士的父亲知道,自己的儿子入武职,才是活到终老的最好法子。

    白理石是个单纯的人。他性格耿峭,从进士到大学士,他要走的弯路太多,他不会隐去锋芒圆滑于官场,他没有虚化若谷的心胸去沉淀意见,易刚则断。还不如用他那鲁莽但真诚的心胸,去面刀光剑雨;更有甚者,这一身武艺,或许能在战场上博得一功名,那就是为后世垒集福荫了。

    他们越走越偏,禁军越来越少。

    夜风凛冽,凉气鄙人,树木稀疏,周围现出一片荒草,鸣蜩和寒鸦叫声四起,其音凄厉,周围景象无限凄凉,让人顿觉幽暗。

    有一枯殿,宇廊弘阔,楼舍连亘,几乎荒废,姜黛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到了冷宫,为何皇宫里竟然还有一殿荒落荒落至此。

    迎面走来一队巡逻禁军,见到白理石,为首一位长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他叫卢鹿,忙给白理石请安。

    卢鹿声音洪亮道:“白将军,这些人是?”说着,眼睛扫过这些人,眼神里是狐疑和警觉。

    白理石道:“卢指挥使,这位是江南一带有名的仙医叫江云鹤。那位知道宫中太医们的路术,一把脉就撒泼打滚,说宫中太医要害他,让陛下给到他深山老林找世外神仙,这不,给他找来一位老神仙。”

    “哦!这位老翁生得如江上明月,眉眼清奇,定是医术不凡。我家母是江南人,去年还乡生病,遍寻名医,你怎不来?”卢指挥使盯着朱浅风,问道。

    “卢指挥使可说笑。所谓‘一句丁宁君记取。神仙须是闲人做’,老朽只是位游山玩水的赤脚大夫罢了,这神医名号可担不起,老妇人身体矜贵,哪是我等凡夫俗子可观的。”朱浅风扮作的江云鹤道。

    卢指挥使凑上前,贴着白石理的耳朵,道:“我看那位的病呀,不是真病,是心病。他觉得自己是神仙,非要喝仙露吃仙果。太医院的御医都不敢称仙医,那些江湖郎中,怎有脸自夸!”

    白理石点点头,突然,他问:“卢指挥使,平日你不都在殿前,今日怎么到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