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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摊牌了,我是国姓

    卢从义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大郎你可别胡乱攀扯人!翁家大娘都是要出嫁的人了,可经不起这样的流言蜚语。”

    李祜嗤笑,“你就装吧你,还不承认。刚刚你眼珠子就差贴人家身上去了。还不承认,切。”

    卢从义讷讷不语。

    过了许久,卢从义带着几分嘲讽地说道:“翁家是州府的媒氏,我家虽是范阳卢氏的远支,人家却怕是早就不认我们了。如今我耶耶落魄如此,只能以典狱之身讨口饭吃,哪里配得上人家呢?”

    李祜不语。

    他倒是听其他一同玩耍的小伙伴们八卦过。卢家在翁玉娘定亲前,的确是上门去提过亲。但被翁家的家主一口拒绝了。

    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州府属官不可为姻亲。

    这是律法明文规定的,搬出这条来,无可厚非。

    可翁家真是这么想的吗?

    典狱虽有品级,却是流外官。一般来讲,是与仕途终身无缘了。想往上爬,几乎不可能。

    翁家还不是嫌弃自家既蹭不上范阳卢氏的高门望姓,又嫌弃卢从义往后也不过是个只会继承父亲职位的典狱小吏,无甚前途可言。

    父母为子女,则计深远。

    翁家的人替翁玉娘着想,自然是理所当然。

    况且翁家还是州府的媒氏,即杭州的官媒。谁家有适合的郎君娘子,他们最是清楚不过。权衡利弊之下,拒绝了卢氏提亲,也是正常。

    只是可怜了卢从义的一片赤子之心。

    李祜看得出来,卢从义是真的很喜欢翁玉娘。

    而翁玉娘呢,虽然看起来对卢从义无意。但每次有什么东西,也都不会落下他那一份。

    李祜托着腮,心想,这大概就是女孩子所谓的暧昧期吧。

    可惜爱情还没萌芽,就被父母媒妁给扼杀在了摇篮里。

    在李祜看来,选彼此真心相爱的人做婚姻对象,远比门当户对来的重要得多。

    虽说贫穷夫妻百事哀,但婚姻生活充满了油盐酱醋茶,还有不断的摩擦与争执。若是光有经济,却没有感情基础,何谈将来彼此体谅,过好这一生?

    也就是古代不兴离婚,要不然,怕是离婚率比现代还高。

    李祜拍了拍沮丧的卢从义的肩膀,“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吧。你这么想,兴许你俩真成了,将来婚后却过得不好呢?对吧,虽说对未来要怀有信心,但也要面对现实嘛。”

    卢从义斜了他一眼,碍于对方刺史之子的身份,没敢出言反驳。

    他心道,你一个十岁的小屁孩,懂个什么?还净说这些大道理。谁说自己和翁家大娘成婚后,就一定不能美满了?!

    李祜没留意到卢从义的心思,还自以为安慰到了对方。他搂着卢从义,“往后我们几个一道玩儿,童年时的暗恋情愫嘛,过个几年,等你成婚了,也就不过是一段回忆罢了。”

    作为一个初恋都没经历过的精神奔三者,李祜觉得自己这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卢从义若有所思地想着李祜的话,自嘲一笑,“兴许吧,等翁家大娘与我都各自成婚后,我会忘了这事儿。”

    李祜觉得话题有些沉重,很生硬地转换了话头。

    “到时候成婚日,你去是不去?”

    卢从义露出迷茫不舍,却又怀恋的神情。

    犹豫再三后,他说道:“还是去吧,也许那日一别后,我与她不会再相见了。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李祜点点头,能想开就行,也算是没白费自己的一番口舌。

    过不了几日,就到了翁玉娘的成婚之日。

    唐时的婚礼称之为昏礼。因为真正的迎亲吉时,都是在傍晚黄昏时分,是以得名。

    李祜同卢从义约好了一起前往,两人在杭州府衙后门碰了头。

    李祜上下打量了卢从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你成亲呢。哪里就穿成这般。”

    这身白编绫圆领袍大概是卢从义最好的衣服了。

    杭州白编绫的料子乃是厥贡品,平常人家想买到一匹,起码得花上五百五十钱才够。如今一斛米都不过一百多钱,一匹白编绫都能买上五斛米了,够一户三口之家吃上大半年的。

    索性卢典狱这位置多多少少有些油水,否则怕是压根儿就买不起这匹料子。

    卢从义今日戴了红纶巾幞头,配了素铜巾环,腰上系了一条镶嵌了几块不知名的小小玉石的黑色革带。

    光凭这副打扮,以及卢从义俊俏的容貌。李祜就觉得翁家失了一个良婿。

    果然,一进翁家大门,就有不少来昏礼帮忙的女子不停打量卢从义。家中有未嫁女,或是少女本人,直接就向周围人打听这是谁家的俏郎君了。

    李祜看着乱糟糟的翁家院子,只觉得无处落脚,不知自己该站在哪里。

    尤其是那些五大三粗,手里还握着粗棍子的健妇们,更是让李祜直咽口水。

    真是太可怕了。仿佛自己误入了即将群殴的现场。

    卢从义看起来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参加昏礼,表现得十分自然。

    他先带着李祜去拜见了翁家家主——杭州的媒氏。

    那翁家媒氏一见李祜,哪里敢受他的礼。

    李祜姓李,乃是国姓。最要紧的是,他如今这具身体的爹是当朝正二品开国丹阳郡公。

    食邑二千户的那种。

    这不是因为李祜的耶耶李良祖上是开国功臣赐了国姓,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太宗皇帝第十子,纪王李慎的三世孙。

    虽说纪王在垂拱年间因牵连夺爵流放,还强制改姓虺,死在了流放途中。但神龙年间时,中宗皇帝就为他复爵复姓,还以礼葬改葬昭陵——也就是太宗的帝陵。

    纪王的幼子承袭了纪王位,其余诸子的后代则袭封了郡公爵位。

    别说李良是翁媒氏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就开国丹阳郡公这身份,哪里是他得罪得起的?

    翁媒氏赶紧起身,反倒向未来的丹阳郡公李祜行礼,搞得李祜有些不好意思。

    他是来参加昏礼的,如今倒是反客为主了。

    显然不妙。

    李祜想了想,觉得自己继续待在这里也不太合适。

    他草草避过翁媒氏的礼,拉着卢从义出了大堂,也没打扰其他人。

    他不知道有添妆的习俗,所以没带什么礼物。最后只能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放在堆在院子里的嫁妆山上,作为自己给翁玉娘的添妆。

    卢从义也不是空着手来的,送了一盒道州厥贡的零陵香。

    唐朝女子性喜用香,这倒是个好礼物。

    李祜心想,别看人家长得不赖,还挺会讨女孩子欢心的。

    就是不讨老丈人欢心,也是晦气。

    屋内传来翁玉娘的朗朗笑声,卢从义强颜欢笑,缩在袖子里的手却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卢从义留下在翁家帮忙昏礼,李祜则离开回了家去睡大觉。

    深入梦乡的李祜并不知道,卢从义一路相送,为翁玉娘设法避开途中乡民的障车,好让她的牛车得以顺利通行。

    这一送,就送到杭州城门口。

    翁玉娘是嫁去隔壁会稽郡的,路途还有些远,到了那儿估计也晚了。卢从义没有理由继续送她,只站在城门边,一直远眺着婚车。

    直至那个远处的小黑点都消失不见,卢从义也不舍离去。

    到了城门即将关闭时,卢从义才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城。

    天快亮的时候,睡饱了的李祜揉揉眼睛坐起来。

    他本不想起来,但是外头实在太吵了,实在躺不下去。

    同时他也有点八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自家的仆童那样大呼小叫。

    李祜趿拉着软鞋,踢踢踏踏地还没走出房门,就见仆童冲了进来。

    “大郎大郎,翁媒氏家里出了事。说是昨日出嫁的翁家大娘至今未至郎君家,人也寻不见了。他同翁家大郎来找郑司法,连使君都惊动了。”

    李祜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想起了卢从义。

    若是他听见这个消息,该是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