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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这不是人待的地方

    唐,开元二十七年,夏。

    当今圣人刚过完他第五十四岁的千秋节,在贞顺皇后武氏新丧不久后,和新欢杨氏于长安的掖庭禁中眉来眼去。

    而远在京师东南三千五百五十六里外的杭州城内,李祜(lǐ)正坐在后门外的一颗新栽桂花树下发呆。

    作为一个月前,刚刚来到这个地方的程序员,李祜感到无所适从。

    不仅没有手机笔记本平板电脑,就连晚上还有宵禁,让他这个夜猫子每天睁着眼睛到天亮。

    李祜疯狂地想要穿越回去。他试过撞墙,但只能让脑袋肿起个大包。上吊,没有适合的绳子,腰带又太短了。喝毒药,没有医者的药方,哪家医馆敢给剧毒药材?

    最让李祜感到恐惧的是,由于是夏天,没有空调电风扇的屋子里,就只能靠摆放冰块祛除暑热。

    因为李祜贪凉,冰块放得有些多,直接华丽丽地得了风寒。

    这病在穿越前,不过是个小感冒,身体素质强的,抗一抗,自己都能好。体质差点的,吃几天感冒药也就好了。

    可到了这儿,一场小感冒却差点要了李祜的小命。

    他耶耶——时任杭州太守的李良,遍请杭州城的名医,一天三顿加夜宵的苦咬汁儿往他嘴里灌。

    李祜苦着苦着,最后被苦好了。

    这个时代太可怕了。李祜觉得,自己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于哪个朝代,只能从周围人的服饰上判断出是唐朝。又听身边人提起过则天皇后,所以推测自己大概是穿到了唐朝武则天之后的年代。

    可具体是哪一年,当今皇帝是哪一个,就不知道了。

    为了知道现在具体年份,李祜偷偷钻进李良的书房查找邸报,发现今年是开元二十七年。

    李祜依靠薄弱的历史知识,还知道一个开元盛世。

    但他更清楚另一个唐朝的转折点。

    安史之乱。

    可这场战乱具体发生在哪一年,李祜记不起来。

    不过他推测,既然是盛世,那必然不会是现在。不是之前,那就是之后。

    倘若自己真的穿到了安史之乱前,那就必须早做打算。绝不能把小命就这么丢在这里。

    即便不为了这场动荡整个大唐的战乱,自己也必须强身健体,找一个靠谱的师父学习武艺。

    只是当李祜向李良提出后,遭到了对方的反对。

    说是他大病初愈,宜静养。习武之事,日后再说。

    最要紧的,是“先把屋子里的书经给背熟了”。

    没有李良的支持,李祜通过自己的观察,也没找到有靠谱的人教授自己,只得暂时作罢。

    也许就是看缘分吧。

    李祜如此自我安慰。

    “呯”地一下,一个精致的蹴鞠砸在想着心事的李祜脑袋上。光洁的额头顿时起了老大一个包。

    李祜面无表情地朝那个方向看去。

    卢从义一脸歉意地跑过来,蹲下身,在李祜的边上坐下。

    “大郎,没砸坏吧?方才刘家四郎劲儿太大了些,我代他同你道声歉。”

    李祜满腹心事,哪里顾得上这些。疼归疼,但再疼也没那种回不去过去生活的悲伤来得难受。

    李祜朝卢从义摆摆手,“无事,疼上几天,消了肿就好了。无伤大雅。”

    李祜是认识卢从义的。他是杭州卢典狱家的大郎,据说从前就和原身玩得很好。

    这倒也是,一个刺史之子,一个州典狱,多多少少有点来往。能认识、玩到一块儿,也是正常。

    卢从义听着李祜略些别扭的口音,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的病……还没好呐?”

    李祜怔了一下,胡乱应了一句“嗯”。

    就再没说话了。

    认识自己的,都觉得他是病了。只有李祜自己知道,他没有病,病的是这个送自己过来的老天爷。

    卢从义见他不愿多说什么,面色也不佳,不欲再多做打扰。

    他拍了拍李祜的肩,“回头我让阿娘做些你喜欢吃的生脍——这回你想吃什么样的?”

    李祜脸都青了。

    生鱼片不好好处理,里面都是寄生虫你知不知道?

    这个年代得了寄生虫,除了死,还有第二条路能选吗?

    李祜觉得,自己算是知道原身是怎么死的了。

    巷风飘来一阵不同于木樨香味的萱草花香,巷口一个挎着竹篮子的少女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本欲再劝李祜去自己家里的卢从义,顿时眼睛就直了。而后又飞快地收回目光,耳朵根却红得像滴血。

    李祜可是注意到了,卢从义时不时还偷偷瞄一眼人家。

    翁玉娘笑盈盈地对李祜说道:“大郎今日可好些了?我见你脸上气色还是不大好的模样,回头可要叫医者再来瞧瞧,吃上几服药才是。”

    李祜回想起那苦得连胆汁都要吐出来的黑水,疯狂摇头。

    翁玉娘笑嘻嘻地掀开竹篮上盖着的麻布,取了两块胶牙饧出来。大些的给了李祜,小些的分了卢从义。

    “喏,吃了这个就不苦了。”

    她低下身的时候,半露在外头的如玉胸脯呼之欲出,显露出虽未长成,却营养良好的身姿来。

    李祜有些脸红,急溜溜地瞅了眼一直笑着的翁玉娘。快速接过胶牙饧,塞进嘴里。

    然后就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翁玉娘见他被自己的恶作剧作弄到,笑得越发开心了。

    青色的齐胸襦裙随着她的动作而飘动,围在脖颈上的披帛因动作而滑落至手肘。

    李祜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决定下次再也不要接她的东西吃。

    每次就会欺负自己这个小孩儿!

    全然不顾自己过几天就要出嫁为人妇,得稳重点。

    还跟个小女孩儿似的。

    李祜嘴里努力嚼着胶牙饧,心里腹诽。

    可不就是小女孩儿吗?翁玉娘今年也不过才十四岁,这还是虚岁。

    搁自己上辈子,还是个初中生呢。

    谁能想到过几天就要结婚了……这不是妥妥的童婚?

    这还是开元二十二年圣人下的诏书,男子年十五,女子年十三,须婚嫁。

    李祜觉得这个法令简直就是有病。

    翁玉娘似乎也想起了再过几天,就是自己出嫁的日子。她轻咳了一声,稳了稳步子,一改之前的轻盈模样,端端正正地往自家方向走。

    卢从义从她转过身,就一直痴痴望着对方的背影。他手里的胶牙饧被热得化了一手也全然不在乎。

    李祜捅了捅他,“别看了,人都进家门了。”

    卢从义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头小口小口咬着胶牙饧,直把手上所有的甜味都舔干净了才算数。

    李祜一直没催他,这会儿却冷不丁来了一句。

    “你喜欢人家是不是?”

    卢从义被吓得全身一抖,直接从台阶上掉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被揭穿后,又羞又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