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倒爷
谷哥无师自通办完钢材变钱分钱的事情，当晚在县银行招待所住下，想躺在床上边休息边读书，心里兴奋得难以平静下来，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走出招待所穿过银行大院来到大街上，远远看到吴边从车站那边急冲冲地赶过来，着急道，我在市里找你找的好苦，当时忘了问你去哪儿。
谷哥紧张道，你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难道提货遇到了麻烦？
吴边急忙否定，没有没有，提货的事我已办完，事情办的非常顺利，用十辆大卡车把50吨钢材都提出来，现在已经运到厂里，我已经安排厂里明天就开工。
谷哥不解地问，既然这样，你还着急找我干什么？
吴边道，想求你再帮帮忙。
谷哥笑道，你是大厂长，求我这个屯子人还能给你帮什么忙？
吴边急道，现在没有功夫开玩笑。我有个朋友遇到大难事，听说我有门路买回50吨钢材，逼我，让我一定想法搞到100吨钢材，我第一个想到你，你千万给我帮这个忙，我前天小看了你，你千万别在意。说着话把一个信封递给谷哥，这里面是市里那家银行的一个存折，以你的名义存的1万元，给你当跑道钱，我朋友说了，事成后还有重谢。
谷哥不由得心跳，乖乖，事儿没办呢，先收了1万元，连想都没想过，钱还可以这样赚，刚办完的那事，钱变钢材、钢材再变成钱，自己才赚了3千元，看起来再办成眼前的事会赚的更多。谷哥犹豫，没办成事就收人家的钱，是否合适？便道，我可以试试，不过，事儿还没办怎么能先收你的钱呢？说着把信封还给他。
吴边道，我看出你这个人靠得住，更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你要是嫌少，你就别要，事也不求你办了。
谷哥看出吴边真想给钱，马上表态，我明天就跑跑，你把电话告诉我。
吴边道，我没带笔，银行就在身后，我去找张纸把电话号码写上。
谷哥道，你说一遍我能记住。
吴边道，你的记性真好。说了四位数号码。
谷哥道，等我电话，我要办不成肯定把钱退给你。
两人分手后，谷哥回到招待所走进食堂，已经开饭了，食堂的女服务员看着他，微笑道，快请坐。把他让到一个靠窗座位，笑眯眯地问，你想吃点什么？
谷哥不解地看着对方，把兜子放在身边椅子上，道，随便来两
菜。
师傅在厨房接话，我来安排。
服务员沏了茶水走过来问，您想喝什么酒水？
谷哥疑道，酒水？
服务员笑道，您想喝白酒还是啤酒？
谷哥忽然想起流浪时，经常以发现饭店桌上残羹剩酒为乐，感到特过瘾，此刻没想到师傅和服务员对自己这样热情，不好意思道，给我来瓶啤酒。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坐下来要酒喝，心里有了底气，她要酒钱就给钱。
服务员左手拎着一瓶啤酒走过来，右手拿着瓶起子打开瓶盖子，再拿起打开盖子的啤酒瓶向桌上杯子里咕嘟嘟倒，泛起白沫子，她忙用左手拿起一根筷子插到杯子里，沫子很快下去了，她的右手继续倒啤酒，直到倒满杯子里的酒放下酒瓶，才对他笑道，刚才李行长特意来食堂说，让我们把你当尊贵的客人好好招待。
谷哥道，谢谢你。
服务员笑道，一瓶不够喝我再给您拿。
谷哥笑道，谢谢。
陆续有人进来吃饭，来了去窗口掏出饭票买饭菜。不一会儿，服务员端来热腾腾的红焖两条鲫鱼和白菜片木耳炒肉，放到谷哥的桌上，笑道，请您慢用。
谷哥拿起筷子先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暗喜，好鲜好香。嘴里嚼着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心里赞道，好爽。听到旁边桌子上悄悄的议论声，上级行来的人，没听说啊，行里怎么没人陪？兴许看他太年轻。
谷哥镇定地边吃边喝边想着心事，看他吃喝得差不多了，服务员笑着走过来问，再来瓶啤酒？
谷哥打着啤酒嗝道，喝好了。
服务员笑道，喝啤酒打嗝就是还能喝。
谷哥笑道，能喝也不喝了。他惦记赶紧回房间看资本论。
服务员笑问，您想吃什么主食？
谷哥一怔，这还是头一次有人问他吃什么主食，心里纳闷，吃饭还分主食次食，转念一想，不能问人家什么是主食，别让人家听成猪食就是笑话了。心想，既然有主食想必会有几样，问，都有什么吃的？
服务员道，有米饭馒头稀粥，您想吃什么可以给您现做。
谷哥随口问，水饺有没有？他以前听到城里大街上说书的，说到李自成打进BJ城就想吃饺子，在BJ的那些天，天天吃饺子。饺子好吃，连当上皇帝的人都那么想吃饺子。当流浪儿在饭店里常常看到顾客吃水饺，不管要多少一个也剩不下。在凌大妈家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两顿水饺，在砖厂食堂从没吃过水饺，今天竟然有人问自己想吃什么，随口说出。
服务员笑道，包水饺慢些，请您稍等。
师傅在里面应声道，幸亏头天行长陪客人吃水饺还有剩下的饺馅，我马上开始和面。谷哥等了一会儿，想上楼去拿书边看边等，又担心饺子上来了。服务员看他心神不定的样子，笑着走过来道，您是不是等得着急了，不然再给您来瓶啤酒？
谷哥道，吃了这么多鱼和菜，不要了，等饺子上来吃几个算了。
在等饺子的时候，来吃饭的人陆续吃完走出去，只剩下他一人在等饺子。过了一会儿，师傅在里边喊道，饺子来了。说着亲自端来一大盘热气腾腾的水饺放到桌上，笑道，白菜馅饺子，您慢用。
谷哥忙站起来笑道，谢谢师傅！
服务员已经给谷哥换了干净的碟子，又指着桌上的酱醋瓶子道，这是酱油和醋，吃饺子您需要什么自己倒。
谷哥点点头。他在城里饭店曾经无数次看到，饭桌上摆放着这样的瓶子，顾客们也经常拿起瓶子往碟子里倒，然后沾着饺子或者别的什么吃，上次来招待所吃饭，虽然也看到这东西却没敢用。他试探着拿了醋瓶子往自己的碟子倒了半下，随即右手拿着筷子，夹起一个水饺想放到碟子里，不料饺子太滑掉进碟子，噗的一声溅起来，他躲避不及溅得满脸满身都是醋。服务员赶忙跑过来，急道，对不起。拿起一沓餐巾纸忙递给他，让他擦擦脸，师傅也拿着一条刚刚拧过的湿毛巾，赶过来递给他，他站起来看了看师傅，又看了看服务员，不好意思道，谢谢你们，是我没有夹好饺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服务员笑道，客人吃饺子经常出现这种问题，没关系。看，您的衣服上也溅上了醋，拿这个湿毛巾赶紧擦一擦，一会儿就不好擦了。
谷哥忙用湿毛巾用力擦了几下，直到把衣服上面的汁子擦干净才坐下，服务员接过毛巾。他这次拿起筷子谨慎地夹起饺子吃起来，酸得他嘶嘶的抽鼻子，禁不住叫道，太酸了。服务员忙拿过一只新碟子，把放着半碟子醋的碟子端走。他又拿起酱油瓶子小心翼翼地往碟子里倒了一点，放下瓶子后用左手操起筷子，夹住一个饺子轻轻地放到碟子里，沾了沾，吃起来感觉好美，饺子沾酱油这么好吃，简直是天下第一好吃。心想，不知李自成吃饺子有没有酱油，在凌大妈家吃饺子没酱油，用的是盐水。
站在旁边一直看着他的服务员，惊奇道，您左右手都能用筷子呀？
师傅也过来看看，笑道，左右手都能用筷子的人，脑袋特别聪明，左右脑都好使。
谷哥笑道，我右手用筷子夹饺子掉了，就用左手试试，才发现左手比右手还好使。
谷哥吃完饺子起身道谢离去，服务员叫道，您的兜子。他返回拎起兜子道，谢谢您。好笑地想，真是当流浪儿当惯了，从来也没有拎过什么兜子，以后还真得注意，万一装着钱的兜子放在什么地方忘拿了，赚的钱被别人拿走了，别人会想，还有这样赚钱的方式，自己流浪了那么多年，怎么没碰上这样的好运气呢？真要捡到钱要不要交给警察？他为自己冒出的想法感到好笑，真是有闲心了。
谷哥回到二楼的房间，楼上服务员跟进来，拎着热水瓶出去打开水。他把兜子放到床头柜上，感觉不安全，又放到抽屉里，还是感觉不安全，只好不离开房间盯着。服务员走进来问喝茶不？他道，谢谢你，我想喝什么自己来。服务员转身离去。他去洗手间擦了把脸回到卧室，不明白招待所这个招待是什么意思，回去查字典，感觉这次来体验到被招待的滋味。又想好几天没看书了，躺在床上读资本论。
谷哥打开资本论，跳过扉页和序言，翻到正文的第一页，第一句话就吸引了他：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的社会财富，表现为商品堆积，我们的分析就从商品开始。
谷哥放下书，犯疑，商品就是商店货架上摆放的物品，这本书讲的也是商品，就连这本书本身都是新华书店卖的商品，这个商品有什么好写的，竟然从商品写起，写了厚厚的三大本书。他马上又否认，不可能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看看马克思是怎么分析商品的。自己将来要写什么应该从何处开始。他带着好奇心读起来，刚刚上心读着，感到太费解，应该买辅助读物。忽然听到敲门声，他不耐烦问，谁呀？
门外道，李哥。
谷哥放下书，麻利地翻身下床，趿拉拖鞋急忙走过去打开门，李灵岩手里拎着一大包水果，笑呵呵走进来道，这么晚了也不休息，还读书呢。
谷哥忙接过水果包放在桌上。跟进来的服务员微笑着拿起两只茶杯，去洗手间涮洗要沏茶，李灵岩喝斥道，怎么不早给客人沏好茶？
谷哥忙道，是我没让她沏茶。
李灵岩走到床边拿起那本书一看，惊讶道，呵，看资本论呢，你真了不起。
谷哥道，李哥坐。
李灵岩坐床上道，你也坐。佩服道，我在部队里听说过读资本论的事，团里没听说有谁读这本书，师长、军长有读这本书的，回到县里没听说有谁读这本书，也许有我没亲眼看到，今天让我看到了。我真没看错你。
服务员把沏好的茶杯递给谷哥一杯，让道，您喝茶。又给李灵岩端来一杯，放在床头柜上问，李行长，还需要什么？
李灵岩道，忙去吧，以后这个客人来了一定好好招待。
服务员拿起水果包道，我去洗洗。
李灵岩道，好吧。
谷哥心想，第一次有人给自己送水果。
李灵岩道，从一个人看什么书，大概能看出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马克思是深刻影响和改变世界的人，你能看他的书就不是简单人。
谷哥难为情道，李哥过奖了，我是出于好奇读的。
李灵岩道，你对这本书有好奇心，就不简单。人人都有好奇心，能有多少人，对这本书产生好奇心？
这时，服务员把洗好的水果放在茶盘里端过来放桌上，请李行长和客人慢用。边说边退出房间。
李灵岩不满叨咕道，客人不让沏茶，你就不沏了？你不明白客人不让沏茶，那是客气。一会儿我还得说说她。
谷哥忙说，李哥对属下要求太严了，李哥还特意要求食堂的人要照顾好我，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李哥也知道，我是流浪儿出身的人，哪能受得了这个。能在这里免费吃住就太好了。李哥千万别责怪她。我想喝什么自己倒就是。
李灵岩笑道，你挺理解人。你来我这里千万别客气。忽然问，我看你穿的太单薄，连棉帽子都没带。
谷哥笑道，我特别抗冻。心想，真相是没钱买。
李灵岩关切地说，那也不行，我看我们两人的身材差不多，我马上回家翻一翻，找一找，看有没有合适的，给你找一套棉服，明天早上我给你拿来。说完起身告辞离去。
李灵岩离去后，谷哥简单洗漱了一下，脱衣躺在床上，想着明天要办的事。他盘算着再找钱友，批下100吨钢材不难，怎么利用这些钢材能赚多少钱，他设想还是先找钱友把批条拿到手，再找李哥贷款，买100吨钢材要用2万元，不知能赚多少钱，吴边先给的一万元，诱惑实在太强。他忍不住从兜里拿出存折看了看，想象着李哥一个月也就挣几十元。谷哥忽然灵机一动，吴边事先就能拿出一万元，要是能拿到钱友的批条，我让他交完钱，再去跟他提货，肯定也能行。
谷哥顿时被这个大胆又新奇的想法兴奋了，免得自己再找李哥贷款还要给他一笔钱，给李哥的钱省下了，剩下的就是自己的。谷哥在赚钱的道路上，又有了新的发现，减少中间环节，自己能得到的自然就多了。钢材这样紧张，让吴边先付款有可能行得通。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拿到批条再说。不知再找钱友好不好使，先试试再说。想好了，他拿起资本论继续读。
咚咚咚，谷哥迷迷糊糊听到轻微敲门声醒来，问，谁呀？服务员，门外回答。谷哥马上穿衣起床，穿上拖鞋过去开门，责怪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服务员抱歉道，对不起，我以为你还出去办事，没想到你已经躺下了。我忘了把你的鞋垫掏出来，放暖气片上烤着，明早起床再把鞋垫放鞋里，穿上鞋，脚热乎。
谷哥感动道，你还做这种事啊？真体贴人。遗憾的是，我没有鞋垫，体验不到你的热乎劲儿了。
服务员惊讶道，没有鞋垫？那就把鞋放在暖气上。说着走进门把他的一双鞋放到暖气上，然后轻轻退出去把门轻轻关上。
这件事令谷哥大受刺激。他以为服务员无非是端茶倒水收拾房间，没想到她对客人这样上心服务，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想着服务员甜甜的模样，兴奋的想着她，把她和其他姑娘比较一番。
谷哥看书看累了，迷迷糊糊，又被轻轻的敲门声惊醒，不耐烦地问，谁呀？
服务员。门外答道，接着说，对不起，又打扰你了，已经早上7点了，我怕耽误你的事。
哎呀，真耽误事。他忙起床穿衣。
门外的她小声道，请你把门开开，我把鞋垫放你鞋里。
鞋垫？他把门打开，她拿着鞋垫走进来，走到暖气旁把鞋垫放进鞋里，把鞋放到地上，看着他笑道，昨晚我用手比量你的鞋大小，我连夜回家，拿出我哥鞋里的鞋垫，用手试着比比，刚好能放进你的鞋里，放在我房间的暖气上烤着，你穿上暖和多了。
谷哥看着她，动情道，啊，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他这才细心打量她一下，发现她长相甜美，最显眼的是左腮上长着一颗痣。
她笑道，为你做这点小事有什么好感谢的，好在我妈今天再给我哥做一副鞋垫。这事怨我，不然我早就准备好了，昨晚我才听李行长夸你有大出息，还是孤儿，从小没爸没妈一个亲人都没有，流浪的日子太苦了，我想照顾你不知怎么做才好。说着眼泪都流出来了，停了片刻又说，李行长拿来的棉大衣和帽子先放我那了，我马上给你拿过来。说完转身往外走。
谷哥忙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回道，林萍。
谷哥吩咐道，我走了后你把水果拿回家。
这天上午，谷哥来到201厂见到钱友，不好意思道，求您再批些钢材。
钱友问，你想要多少？
谷哥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么痛快，张口100吨。
钱友为难道，我的权限只能批50吨，这样的事也不好化整为零处理，100吨必须找厂长。
谷哥道，您能不能找找试试？若不行就算了。
钱友道，我看你挺敢闯，我愿意帮你这样的人。我也是农村出来的人。那么多农民为什么困守农村？哪里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看是辈辈重复，多少代农民甘愿留守农村，才造成了中国社会长期停滞不前。要想解放农民，首先得农民有自我解放的强烈愿望，光靠别人帮助解放，一人一个家庭可以，中国多少亿农民，得多大力量才能解放出来？改革开放，有些人开始有钱了，社会上却出现小富即安的迹象，不想继续前进了。虽然有闯出来的，后面还惦记村里的土地，老婆孩子，不行就退守农村。有人形容，进入商品经济的汪洋大海，后面拖着小农经济的小舢板。当然了，前进格外需要承担风险和压力的勇气。我以为你来一趟就没影了，你还能再来找我，说明你的自我解放意识非常强。当然了，农民解放也需要提供机会和条件，没有机会再无条件，像董永遇到下凡的七仙女那样，异想天开，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就是改革开放需要做的事。我说多了。我按你说的试试再说吧，不成你也别埋怨我，你明天上午再来。
谷哥感动道，谢谢处长夸奖，我哪有处长想的那么高那么远？我可不敢异想天开，只想赚点钱感谢许多恩人。他没敢说赚钱三级跳。
按照约定，第二天上午谷哥又去了，钱友拿出的批条竟是200吨，上面的签名是洪运。谷哥接过批条高兴得简直要蹦起来，他强自镇定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他不知道，钱友去找洪运厂长一说，洪运道，因钢材太紧缺，一些重点工程的钢材得不到保证，听说国家正打算对一些大企业的库存闲置钢材，收回重新分配，我们趁这个机会把那些库存赶紧卖出去，能卖多少卖多少，一定要谨慎，别弄出事来。
走出钱友的办公室，谷哥才注意到每吨钢材价格是250元，仅仅过一天时间，每吨钢材就涨了50元。再用原来变钱的办法肯定不行了，5万元买钢材的价款，无论如何也不能用现金了。怎么办？他恨自己知识太少，猛然想起城里满街的大喇叭里，曾经说过世上无难事，心里笑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动脑。他想起昨晚就想到的省去贷款环节，他想每吨也是450元，转念，不能这么轻易错过机会，也要跟着涨50元，不，他又自我否定了一次，干脆550元一吨，看他怎么讲价。上次交易是他先给的价，自己心太软，上次他能一口给出450元1吨，这次是他主动，开口就向他要550元一吨，估计也能接受。这样1吨就可以赚300元，200吨就是6万元，这11万元就让他存在自己名下的存折里，支付钢材款后还剩6万元，送给钱友3万元，自己连同他先给的1万元，净赚4万元。
谷哥被这样的赚法再次震撼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大脑，更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赚钱方法。上次成功的运作在鼓舞着他，给了他信心和力量。行不行试试。自己又是做无本生意，无非动动脑筋跑跑路而已，即便不成也不会再成为流浪儿了。想着自己半年只赚50元的寒酸相，又想到大队长签字只能借给自己50元，钱友却能帮自己一下子赚4万元，签字效力的差距怎么这样大？这是怎么回事呢，想到这里暗笑道，又琢磨没用的了，还是抓紧运作吧，耽误一天说不上又涨了，自己就少赚钱赚不着钱了。
结果出奇地顺利，他对吴边提出的11万元，全部存入他个人名下的存折里，吴边痛快答应了。意外的是，吴边看到提货单后，居然又另给了谷哥一个1万元的存折，说是兑现事成后的承诺。这次变钱的戏法，谷哥从中收到的好处费就2万元。现在他个人名下的钱又增加了5万元。他从第一笔生意赚的3千元又一下子跳跃到5万元。他想到割资本主义尾巴，说不上什么时候国家要割这样赚钱的尾巴。同农民赚钱比较起来，这样赚钱简直太容易了。再也不能干这事了，应该干国家允许的鼓励的事情。别等到割尾巴把赚来的5万元都没收了。割资本主义尾巴把已经快长好的庄稼砍倒，都伤了种田人的心，国家要没收自己的5万元，自己会不会伤心？又想，自己也没花费什么力气，顶多是动动脑筋，让自己过过钱瘾，国家就把钱拿回去了。又想，啥时能干上签字就能赚钱赚大钱的活就好了，别人也会给自己送钱，像钱处长那样。应该抓紧时间好好练练签名，写好自己的名字，如何一笔能写下来，不容易让人模仿。可是，201厂的大门都那么难进，要在里边干钱处长那样的活恐怕更难了，自己若能见到让钱处长干签字活的人，哄逗他开心，他一高兴让自己干上类似钱处长那样的活。他忽然想到，公社书记不敢收自己送的白面，看起来签字就能赚钱的活，背后有什么秘密，会比自己这样赚钱更费脑筋。
谷哥来到银行，柜员看了他的几个存折道，你这么多钱，存的全是活期，能不能存死期？
谷哥吓得脑筋不转弯，慌忙道，死期？怎么我的死期到了？
呵呵，柜员笑道，你听错了，老百姓都习惯把定期存款说成死期存款。柜员把定期存款和活期存款解释一番。
谷哥松了口气，觉得好笑，又问，我的钱存定期，一年能得多少利息？
柜员随口道，两千多元吧。
谷哥一阵惊喜，自己赚来的钱还能帮着赚钱，而且一年就能赚两千多元，比干农活赚的不知多出多少倍，钱还能赚钱，简直太神奇。他又想问，存五年定期，每年的利息多少，一想太麻烦，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就别太计较了，反正这么多钱存银行里，每年得的利息非常可观，比自己干农活要多出好多倍，光利息就够自己花了。
柜员看出他在盘算，嫌定期活期变来变去要解释清楚，挺麻烦，微笑着帮他谋划，你可以保留原来的两千多元活期存折，5万元这个整数存定期，这样就两不耽误了，你要有什么急用时，就可以不必动5万元，只要用活期存款就可以了。你住哪儿啊？
谷哥本想说住在河边公社大榆树村，马上意识到这样回答，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于是道，城边子。
柜员笑道，你提活期存款麻烦，可以多提点现金放家里用时方便。
谷哥问，提多少合适，提的太多没有利息，太浪费。
柜员笑道，听你这么说，你是明白了，放在手里的现钱多少合适，要根据你的日常开支需要掌握。
谷哥道，我提1千元足够了。
柜员道，这5年定期也不是绝对不能动，你万一需要还可以提出来用，只是提出来的那部分不能按定期算了，要变成活期。
谷哥道，明白了。
柜员又问，你这几个存折需不需要合并，给你办两个存折，把定期活期分开存，把平时用的活期存折放在身边。
谷哥感激道，谢谢你。
谷哥办完手续拎着兜子走出银行，又走进新华书店。谷哥通过和营业员交谈得知，特意买了资本论注释和资本论解说，还有政治经济学词典。拎着沉甸甸的兜子，他的内心感觉特别充实。他想坐上开往火车站的公交车，看着街上的商店和水果店，应该给凌玉一家人买些什么，突然想到，就这样回去村里人要问，这几天你都忙什么了？肯定不能讲钢材和钱变来变去的事，更不能说自己赚了这么多钱，对谁都不能说。说了人家也不会相信，还容易把李哥和钱处长牵连进来，连吴边也暴露了，自己的存款也可能保不住，最后落个鸡飞蛋打。回去以后存折和兜子里的钱，放在大队部的什么地方才安全。想来想去，想到屋顶上的房巴。回到河边站下车应该顺便去公社找常主任，有没有工程，吴边已经答应扩建新车间的工程给自己，有这个工程垫底回去就更好交代。再去中学看看凌玉，给她留点钱。
谷哥紧张道，你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难道提货遇到了麻烦？
吴边急忙否定，没有没有，提货的事我已办完，事情办的非常顺利，用十辆大卡车把50吨钢材都提出来，现在已经运到厂里，我已经安排厂里明天就开工。
谷哥不解地问，既然这样，你还着急找我干什么？
吴边道，想求你再帮帮忙。
谷哥笑道，你是大厂长，求我这个屯子人还能给你帮什么忙？
吴边急道，现在没有功夫开玩笑。我有个朋友遇到大难事，听说我有门路买回50吨钢材，逼我，让我一定想法搞到100吨钢材，我第一个想到你，你千万给我帮这个忙，我前天小看了你，你千万别在意。说着话把一个信封递给谷哥，这里面是市里那家银行的一个存折，以你的名义存的1万元，给你当跑道钱，我朋友说了，事成后还有重谢。
谷哥不由得心跳，乖乖，事儿没办呢，先收了1万元，连想都没想过，钱还可以这样赚，刚办完的那事，钱变钢材、钢材再变成钱，自己才赚了3千元，看起来再办成眼前的事会赚的更多。谷哥犹豫，没办成事就收人家的钱，是否合适？便道，我可以试试，不过，事儿还没办怎么能先收你的钱呢？说着把信封还给他。
吴边道，我看出你这个人靠得住，更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你要是嫌少，你就别要，事也不求你办了。
谷哥看出吴边真想给钱，马上表态，我明天就跑跑，你把电话告诉我。
吴边道，我没带笔，银行就在身后，我去找张纸把电话号码写上。
谷哥道，你说一遍我能记住。
吴边道，你的记性真好。说了四位数号码。
谷哥道，等我电话，我要办不成肯定把钱退给你。
两人分手后，谷哥回到招待所走进食堂，已经开饭了，食堂的女服务员看着他，微笑道，快请坐。把他让到一个靠窗座位，笑眯眯地问，你想吃点什么？
谷哥不解地看着对方，把兜子放在身边椅子上，道，随便来两
菜。
师傅在厨房接话，我来安排。
服务员沏了茶水走过来问，您想喝什么酒水？
谷哥疑道，酒水？
服务员笑道，您想喝白酒还是啤酒？
谷哥忽然想起流浪时，经常以发现饭店桌上残羹剩酒为乐，感到特过瘾，此刻没想到师傅和服务员对自己这样热情，不好意思道，给我来瓶啤酒。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坐下来要酒喝，心里有了底气，她要酒钱就给钱。
服务员左手拎着一瓶啤酒走过来，右手拿着瓶起子打开瓶盖子，再拿起打开盖子的啤酒瓶向桌上杯子里咕嘟嘟倒，泛起白沫子，她忙用左手拿起一根筷子插到杯子里，沫子很快下去了，她的右手继续倒啤酒，直到倒满杯子里的酒放下酒瓶，才对他笑道，刚才李行长特意来食堂说，让我们把你当尊贵的客人好好招待。
谷哥道，谢谢你。
服务员笑道，一瓶不够喝我再给您拿。
谷哥笑道，谢谢。
陆续有人进来吃饭，来了去窗口掏出饭票买饭菜。不一会儿，服务员端来热腾腾的红焖两条鲫鱼和白菜片木耳炒肉，放到谷哥的桌上，笑道，请您慢用。
谷哥拿起筷子先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暗喜，好鲜好香。嘴里嚼着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心里赞道，好爽。听到旁边桌子上悄悄的议论声，上级行来的人，没听说啊，行里怎么没人陪？兴许看他太年轻。
谷哥镇定地边吃边喝边想着心事，看他吃喝得差不多了，服务员笑着走过来问，再来瓶啤酒？
谷哥打着啤酒嗝道，喝好了。
服务员笑道，喝啤酒打嗝就是还能喝。
谷哥笑道，能喝也不喝了。他惦记赶紧回房间看资本论。
服务员笑问，您想吃什么主食？
谷哥一怔，这还是头一次有人问他吃什么主食，心里纳闷，吃饭还分主食次食，转念一想，不能问人家什么是主食，别让人家听成猪食就是笑话了。心想，既然有主食想必会有几样，问，都有什么吃的？
服务员道，有米饭馒头稀粥，您想吃什么可以给您现做。
谷哥随口问，水饺有没有？他以前听到城里大街上说书的，说到李自成打进BJ城就想吃饺子，在BJ的那些天，天天吃饺子。饺子好吃，连当上皇帝的人都那么想吃饺子。当流浪儿在饭店里常常看到顾客吃水饺，不管要多少一个也剩不下。在凌大妈家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两顿水饺，在砖厂食堂从没吃过水饺，今天竟然有人问自己想吃什么，随口说出。
服务员笑道，包水饺慢些，请您稍等。
师傅在里面应声道，幸亏头天行长陪客人吃水饺还有剩下的饺馅，我马上开始和面。谷哥等了一会儿，想上楼去拿书边看边等，又担心饺子上来了。服务员看他心神不定的样子，笑着走过来道，您是不是等得着急了，不然再给您来瓶啤酒？
谷哥道，吃了这么多鱼和菜，不要了，等饺子上来吃几个算了。
在等饺子的时候，来吃饭的人陆续吃完走出去，只剩下他一人在等饺子。过了一会儿，师傅在里边喊道，饺子来了。说着亲自端来一大盘热气腾腾的水饺放到桌上，笑道，白菜馅饺子，您慢用。
谷哥忙站起来笑道，谢谢师傅！
服务员已经给谷哥换了干净的碟子，又指着桌上的酱醋瓶子道，这是酱油和醋，吃饺子您需要什么自己倒。
谷哥点点头。他在城里饭店曾经无数次看到，饭桌上摆放着这样的瓶子，顾客们也经常拿起瓶子往碟子里倒，然后沾着饺子或者别的什么吃，上次来招待所吃饭，虽然也看到这东西却没敢用。他试探着拿了醋瓶子往自己的碟子倒了半下，随即右手拿着筷子，夹起一个水饺想放到碟子里，不料饺子太滑掉进碟子，噗的一声溅起来，他躲避不及溅得满脸满身都是醋。服务员赶忙跑过来，急道，对不起。拿起一沓餐巾纸忙递给他，让他擦擦脸，师傅也拿着一条刚刚拧过的湿毛巾，赶过来递给他，他站起来看了看师傅，又看了看服务员，不好意思道，谢谢你们，是我没有夹好饺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服务员笑道，客人吃饺子经常出现这种问题，没关系。看，您的衣服上也溅上了醋，拿这个湿毛巾赶紧擦一擦，一会儿就不好擦了。
谷哥忙用湿毛巾用力擦了几下，直到把衣服上面的汁子擦干净才坐下，服务员接过毛巾。他这次拿起筷子谨慎地夹起饺子吃起来，酸得他嘶嘶的抽鼻子，禁不住叫道，太酸了。服务员忙拿过一只新碟子，把放着半碟子醋的碟子端走。他又拿起酱油瓶子小心翼翼地往碟子里倒了一点，放下瓶子后用左手操起筷子，夹住一个饺子轻轻地放到碟子里，沾了沾，吃起来感觉好美，饺子沾酱油这么好吃，简直是天下第一好吃。心想，不知李自成吃饺子有没有酱油，在凌大妈家吃饺子没酱油，用的是盐水。
站在旁边一直看着他的服务员，惊奇道，您左右手都能用筷子呀？
师傅也过来看看，笑道，左右手都能用筷子的人，脑袋特别聪明，左右脑都好使。
谷哥笑道，我右手用筷子夹饺子掉了，就用左手试试，才发现左手比右手还好使。
谷哥吃完饺子起身道谢离去，服务员叫道，您的兜子。他返回拎起兜子道，谢谢您。好笑地想，真是当流浪儿当惯了，从来也没有拎过什么兜子，以后还真得注意，万一装着钱的兜子放在什么地方忘拿了，赚的钱被别人拿走了，别人会想，还有这样赚钱的方式，自己流浪了那么多年，怎么没碰上这样的好运气呢？真要捡到钱要不要交给警察？他为自己冒出的想法感到好笑，真是有闲心了。
谷哥回到二楼的房间，楼上服务员跟进来，拎着热水瓶出去打开水。他把兜子放到床头柜上，感觉不安全，又放到抽屉里，还是感觉不安全，只好不离开房间盯着。服务员走进来问喝茶不？他道，谢谢你，我想喝什么自己来。服务员转身离去。他去洗手间擦了把脸回到卧室，不明白招待所这个招待是什么意思，回去查字典，感觉这次来体验到被招待的滋味。又想好几天没看书了，躺在床上读资本论。
谷哥打开资本论，跳过扉页和序言，翻到正文的第一页，第一句话就吸引了他：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的社会财富，表现为商品堆积，我们的分析就从商品开始。
谷哥放下书，犯疑，商品就是商店货架上摆放的物品，这本书讲的也是商品，就连这本书本身都是新华书店卖的商品，这个商品有什么好写的，竟然从商品写起，写了厚厚的三大本书。他马上又否认，不可能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看看马克思是怎么分析商品的。自己将来要写什么应该从何处开始。他带着好奇心读起来，刚刚上心读着，感到太费解，应该买辅助读物。忽然听到敲门声，他不耐烦问，谁呀？
门外道，李哥。
谷哥放下书，麻利地翻身下床，趿拉拖鞋急忙走过去打开门，李灵岩手里拎着一大包水果，笑呵呵走进来道，这么晚了也不休息，还读书呢。
谷哥忙接过水果包放在桌上。跟进来的服务员微笑着拿起两只茶杯，去洗手间涮洗要沏茶，李灵岩喝斥道，怎么不早给客人沏好茶？
谷哥忙道，是我没让她沏茶。
李灵岩走到床边拿起那本书一看，惊讶道，呵，看资本论呢，你真了不起。
谷哥道，李哥坐。
李灵岩坐床上道，你也坐。佩服道，我在部队里听说过读资本论的事，团里没听说有谁读这本书，师长、军长有读这本书的，回到县里没听说有谁读这本书，也许有我没亲眼看到，今天让我看到了。我真没看错你。
服务员把沏好的茶杯递给谷哥一杯，让道，您喝茶。又给李灵岩端来一杯，放在床头柜上问，李行长，还需要什么？
李灵岩道，忙去吧，以后这个客人来了一定好好招待。
服务员拿起水果包道，我去洗洗。
李灵岩道，好吧。
谷哥心想，第一次有人给自己送水果。
李灵岩道，从一个人看什么书，大概能看出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马克思是深刻影响和改变世界的人，你能看他的书就不是简单人。
谷哥难为情道，李哥过奖了，我是出于好奇读的。
李灵岩道，你对这本书有好奇心，就不简单。人人都有好奇心，能有多少人，对这本书产生好奇心？
这时，服务员把洗好的水果放在茶盘里端过来放桌上，请李行长和客人慢用。边说边退出房间。
李灵岩不满叨咕道，客人不让沏茶，你就不沏了？你不明白客人不让沏茶，那是客气。一会儿我还得说说她。
谷哥忙说，李哥对属下要求太严了，李哥还特意要求食堂的人要照顾好我，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李哥也知道，我是流浪儿出身的人，哪能受得了这个。能在这里免费吃住就太好了。李哥千万别责怪她。我想喝什么自己倒就是。
李灵岩笑道，你挺理解人。你来我这里千万别客气。忽然问，我看你穿的太单薄，连棉帽子都没带。
谷哥笑道，我特别抗冻。心想，真相是没钱买。
李灵岩关切地说，那也不行，我看我们两人的身材差不多，我马上回家翻一翻，找一找，看有没有合适的，给你找一套棉服，明天早上我给你拿来。说完起身告辞离去。
李灵岩离去后，谷哥简单洗漱了一下，脱衣躺在床上，想着明天要办的事。他盘算着再找钱友，批下100吨钢材不难，怎么利用这些钢材能赚多少钱，他设想还是先找钱友把批条拿到手，再找李哥贷款，买100吨钢材要用2万元，不知能赚多少钱，吴边先给的一万元，诱惑实在太强。他忍不住从兜里拿出存折看了看，想象着李哥一个月也就挣几十元。谷哥忽然灵机一动，吴边事先就能拿出一万元，要是能拿到钱友的批条，我让他交完钱，再去跟他提货，肯定也能行。
谷哥顿时被这个大胆又新奇的想法兴奋了，免得自己再找李哥贷款还要给他一笔钱，给李哥的钱省下了，剩下的就是自己的。谷哥在赚钱的道路上，又有了新的发现，减少中间环节，自己能得到的自然就多了。钢材这样紧张，让吴边先付款有可能行得通。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拿到批条再说。不知再找钱友好不好使，先试试再说。想好了，他拿起资本论继续读。
咚咚咚，谷哥迷迷糊糊听到轻微敲门声醒来，问，谁呀？服务员，门外回答。谷哥马上穿衣起床，穿上拖鞋过去开门，责怪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服务员抱歉道，对不起，我以为你还出去办事，没想到你已经躺下了。我忘了把你的鞋垫掏出来，放暖气片上烤着，明早起床再把鞋垫放鞋里，穿上鞋，脚热乎。
谷哥感动道，你还做这种事啊？真体贴人。遗憾的是，我没有鞋垫，体验不到你的热乎劲儿了。
服务员惊讶道，没有鞋垫？那就把鞋放在暖气上。说着走进门把他的一双鞋放到暖气上，然后轻轻退出去把门轻轻关上。
这件事令谷哥大受刺激。他以为服务员无非是端茶倒水收拾房间，没想到她对客人这样上心服务，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想着服务员甜甜的模样，兴奋的想着她，把她和其他姑娘比较一番。
谷哥看书看累了，迷迷糊糊，又被轻轻的敲门声惊醒，不耐烦地问，谁呀？
服务员。门外答道，接着说，对不起，又打扰你了，已经早上7点了，我怕耽误你的事。
哎呀，真耽误事。他忙起床穿衣。
门外的她小声道，请你把门开开，我把鞋垫放你鞋里。
鞋垫？他把门打开，她拿着鞋垫走进来，走到暖气旁把鞋垫放进鞋里，把鞋放到地上，看着他笑道，昨晚我用手比量你的鞋大小，我连夜回家，拿出我哥鞋里的鞋垫，用手试着比比，刚好能放进你的鞋里，放在我房间的暖气上烤着，你穿上暖和多了。
谷哥看着她，动情道，啊，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他这才细心打量她一下，发现她长相甜美，最显眼的是左腮上长着一颗痣。
她笑道，为你做这点小事有什么好感谢的，好在我妈今天再给我哥做一副鞋垫。这事怨我，不然我早就准备好了，昨晚我才听李行长夸你有大出息，还是孤儿，从小没爸没妈一个亲人都没有，流浪的日子太苦了，我想照顾你不知怎么做才好。说着眼泪都流出来了，停了片刻又说，李行长拿来的棉大衣和帽子先放我那了，我马上给你拿过来。说完转身往外走。
谷哥忙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回道，林萍。
谷哥吩咐道，我走了后你把水果拿回家。
这天上午，谷哥来到201厂见到钱友，不好意思道，求您再批些钢材。
钱友问，你想要多少？
谷哥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么痛快，张口100吨。
钱友为难道，我的权限只能批50吨，这样的事也不好化整为零处理，100吨必须找厂长。
谷哥道，您能不能找找试试？若不行就算了。
钱友道，我看你挺敢闯，我愿意帮你这样的人。我也是农村出来的人。那么多农民为什么困守农村？哪里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看是辈辈重复，多少代农民甘愿留守农村，才造成了中国社会长期停滞不前。要想解放农民，首先得农民有自我解放的强烈愿望，光靠别人帮助解放，一人一个家庭可以，中国多少亿农民，得多大力量才能解放出来？改革开放，有些人开始有钱了，社会上却出现小富即安的迹象，不想继续前进了。虽然有闯出来的，后面还惦记村里的土地，老婆孩子，不行就退守农村。有人形容，进入商品经济的汪洋大海，后面拖着小农经济的小舢板。当然了，前进格外需要承担风险和压力的勇气。我以为你来一趟就没影了，你还能再来找我，说明你的自我解放意识非常强。当然了，农民解放也需要提供机会和条件，没有机会再无条件，像董永遇到下凡的七仙女那样，异想天开，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就是改革开放需要做的事。我说多了。我按你说的试试再说吧，不成你也别埋怨我，你明天上午再来。
谷哥感动道，谢谢处长夸奖，我哪有处长想的那么高那么远？我可不敢异想天开，只想赚点钱感谢许多恩人。他没敢说赚钱三级跳。
按照约定，第二天上午谷哥又去了，钱友拿出的批条竟是200吨，上面的签名是洪运。谷哥接过批条高兴得简直要蹦起来，他强自镇定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他不知道，钱友去找洪运厂长一说，洪运道，因钢材太紧缺，一些重点工程的钢材得不到保证，听说国家正打算对一些大企业的库存闲置钢材，收回重新分配，我们趁这个机会把那些库存赶紧卖出去，能卖多少卖多少，一定要谨慎，别弄出事来。
走出钱友的办公室，谷哥才注意到每吨钢材价格是250元，仅仅过一天时间，每吨钢材就涨了50元。再用原来变钱的办法肯定不行了，5万元买钢材的价款，无论如何也不能用现金了。怎么办？他恨自己知识太少，猛然想起城里满街的大喇叭里，曾经说过世上无难事，心里笑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动脑。他想起昨晚就想到的省去贷款环节，他想每吨也是450元，转念，不能这么轻易错过机会，也要跟着涨50元，不，他又自我否定了一次，干脆550元一吨，看他怎么讲价。上次交易是他先给的价，自己心太软，上次他能一口给出450元1吨，这次是他主动，开口就向他要550元一吨，估计也能接受。这样1吨就可以赚300元，200吨就是6万元，这11万元就让他存在自己名下的存折里，支付钢材款后还剩6万元，送给钱友3万元，自己连同他先给的1万元，净赚4万元。
谷哥被这样的赚法再次震撼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大脑，更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赚钱方法。上次成功的运作在鼓舞着他，给了他信心和力量。行不行试试。自己又是做无本生意，无非动动脑筋跑跑路而已，即便不成也不会再成为流浪儿了。想着自己半年只赚50元的寒酸相，又想到大队长签字只能借给自己50元，钱友却能帮自己一下子赚4万元，签字效力的差距怎么这样大？这是怎么回事呢，想到这里暗笑道，又琢磨没用的了，还是抓紧运作吧，耽误一天说不上又涨了，自己就少赚钱赚不着钱了。
结果出奇地顺利，他对吴边提出的11万元，全部存入他个人名下的存折里，吴边痛快答应了。意外的是，吴边看到提货单后，居然又另给了谷哥一个1万元的存折，说是兑现事成后的承诺。这次变钱的戏法，谷哥从中收到的好处费就2万元。现在他个人名下的钱又增加了5万元。他从第一笔生意赚的3千元又一下子跳跃到5万元。他想到割资本主义尾巴，说不上什么时候国家要割这样赚钱的尾巴。同农民赚钱比较起来，这样赚钱简直太容易了。再也不能干这事了，应该干国家允许的鼓励的事情。别等到割尾巴把赚来的5万元都没收了。割资本主义尾巴把已经快长好的庄稼砍倒，都伤了种田人的心，国家要没收自己的5万元，自己会不会伤心？又想，自己也没花费什么力气，顶多是动动脑筋，让自己过过钱瘾，国家就把钱拿回去了。又想，啥时能干上签字就能赚钱赚大钱的活就好了，别人也会给自己送钱，像钱处长那样。应该抓紧时间好好练练签名，写好自己的名字，如何一笔能写下来，不容易让人模仿。可是，201厂的大门都那么难进，要在里边干钱处长那样的活恐怕更难了，自己若能见到让钱处长干签字活的人，哄逗他开心，他一高兴让自己干上类似钱处长那样的活。他忽然想到，公社书记不敢收自己送的白面，看起来签字就能赚钱的活，背后有什么秘密，会比自己这样赚钱更费脑筋。
谷哥来到银行，柜员看了他的几个存折道，你这么多钱，存的全是活期，能不能存死期？
谷哥吓得脑筋不转弯，慌忙道，死期？怎么我的死期到了？
呵呵，柜员笑道，你听错了，老百姓都习惯把定期存款说成死期存款。柜员把定期存款和活期存款解释一番。
谷哥松了口气，觉得好笑，又问，我的钱存定期，一年能得多少利息？
柜员随口道，两千多元吧。
谷哥一阵惊喜，自己赚来的钱还能帮着赚钱，而且一年就能赚两千多元，比干农活赚的不知多出多少倍，钱还能赚钱，简直太神奇。他又想问，存五年定期，每年的利息多少，一想太麻烦，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就别太计较了，反正这么多钱存银行里，每年得的利息非常可观，比自己干农活要多出好多倍，光利息就够自己花了。
柜员看出他在盘算，嫌定期活期变来变去要解释清楚，挺麻烦，微笑着帮他谋划，你可以保留原来的两千多元活期存折，5万元这个整数存定期，这样就两不耽误了，你要有什么急用时，就可以不必动5万元，只要用活期存款就可以了。你住哪儿啊？
谷哥本想说住在河边公社大榆树村，马上意识到这样回答，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于是道，城边子。
柜员笑道，你提活期存款麻烦，可以多提点现金放家里用时方便。
谷哥问，提多少合适，提的太多没有利息，太浪费。
柜员笑道，听你这么说，你是明白了，放在手里的现钱多少合适，要根据你的日常开支需要掌握。
谷哥道，我提1千元足够了。
柜员道，这5年定期也不是绝对不能动，你万一需要还可以提出来用，只是提出来的那部分不能按定期算了，要变成活期。
谷哥道，明白了。
柜员又问，你这几个存折需不需要合并，给你办两个存折，把定期活期分开存，把平时用的活期存折放在身边。
谷哥感激道，谢谢你。
谷哥办完手续拎着兜子走出银行，又走进新华书店。谷哥通过和营业员交谈得知，特意买了资本论注释和资本论解说，还有政治经济学词典。拎着沉甸甸的兜子，他的内心感觉特别充实。他想坐上开往火车站的公交车，看着街上的商店和水果店，应该给凌玉一家人买些什么，突然想到，就这样回去村里人要问，这几天你都忙什么了？肯定不能讲钢材和钱变来变去的事，更不能说自己赚了这么多钱，对谁都不能说。说了人家也不会相信，还容易把李哥和钱处长牵连进来，连吴边也暴露了，自己的存款也可能保不住，最后落个鸡飞蛋打。回去以后存折和兜子里的钱，放在大队部的什么地方才安全。想来想去，想到屋顶上的房巴。回到河边站下车应该顺便去公社找常主任，有没有工程，吴边已经答应扩建新车间的工程给自己，有这个工程垫底回去就更好交代。再去中学看看凌玉，给她留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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