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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衣门 第三节 智冉(5)

    “但只过了一年,玄帝就听人秘报,那位哥哥离京时,居然私带了一个外室的孩子走,还说是跟那位宫变时私逃的女官生的。那位女官在京郊的罔极寺为尼,不守清规,竟处心积虑,同圣皇的侄孙生下了一个女儿。其目的,就是为了日后效法圣皇,再与玄帝争位。”

    “这怎么可能啊?这编得也太离谱了吧?”褐衣听得瞠目结舌,咂咂不已。

    雪衣沉默不语。

    黄衣看了看她,道:“齐大爷去年听厌畸和尚说时,第一反应也是不信,二十年前,武家两兄弟被满门抄斩的祸事,齐大爷也听说过,但当时官府上报,武家户册上的人已全砍干净了,何来想与玄帝争位的女儿?”

    “厌畸和尚却对齐大爷说,夺不夺位什么的,确跟江湖无关,但若是当年女官真把那六钱参须给了武大,而满门抄斩之时他俩的女儿又果真逃得了性命,难道齐大爷就不想要找到这个女儿吗?”

    “齐大爷这一听,心痒难搔,立刻问,怎么找?宫里地方那么大,又全是女人,如何找起?厌畸和尚才说,他也没有线索,无从找起。不过,他可以给齐大爷出个主意:他知道,当年那位武大的女儿,逃出来的并不止一个。江湖上,有个喜欢惹事的彩衣女子,叫噙剑,他问齐大爷有无听过。齐大爷就说听过,便是那个专想缠着天衣大娘拜师的女孩子嘛。”

    “厌畸和尚说,这事儿,最好是由天衣门去查。可齐大爷若去求问,就得把来龙去脉讲个一清二楚,若把那六钱参须的秘密露了出去,那齐大爷可不一定能得着啦。”

    “厌畸和尚说,他已经找到送消息的法子,将逃去外藩的噙剑叫了回来,噙剑必会让天衣门去查寻她这个姐姐。不过,噙剑与天衣门有隙,不一定能说上话,而齐大爷与天衣门有旧,连织女金针都已弄到手了,若是将来噙剑需要帮手,还请齐大爷帮上一帮。厌畸和尚答应,会在噙剑得到那位姐姐的消息后,再来转告给齐大爷。”

    “齐大爷一听,便点头称是。然后,齐大爷好奇地问他,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要如此安排?厌畸和尚风轻云淡地笑笑,说他就是天性好奇,喜欢探个究竟,越是神秘莫测,越想揭开真相。言罢,他拂袖而去,至今再没回过药谷。”

    合桌静了一会儿,雪衣似在深思,其余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她。

    紫衣轻声问道:“大姐,你怎么猜到噙剑姐姐偷金针,是齐大爷故意疏忽的?”

    雪衣道:“这不难猜。齐大爷与师父相识时,就很想得到金针。师父连看都不肯给他看。这是因为,我们师父知道,给他看了,金针就回不来啦。其实,织女金针尾端能拧下来的一点,就是这种植物的种子,若是遇到适合的环境,种子会自行脱落生长。若是遇不到,就会一直保持这样,千年不坏不烂。”

    “齐大爷最爱种植,他知道织女金针的关窍所在,亦会拧下来的手法,若是给他看了,他定会拿去培育,那金针还怎么回得来?可是,黄衣妹妹早在厌畸和尚去见齐大爷之前,就已经奉上了织女金针。照理说,他早就该种下去了,能不能长出来另说,绝不可能金针原样还在。结果,噙剑姐姐却原样偷了出来,则除非是齐大爷想让别人偷走金针,再无其它的解释。”

    紫衣睁大了眼睛,道:“原来织女金针可以种啊,那大姐,我们是不是也可以……”

    “不可以。”雪衣淡淡看了紫衣一眼,道:“齐大爷不比你的本事更厉害?他都种不出来,你能种的出来?”

    紫衣登时楞住,自语:“对哦,他为什么种不出来呢……”

    雪衣说:“师父在给那六枚金针上绣字时,曾对我说过。世上万事万物,都有它最适合生长的地方,找到这金针的人,曾告诉过我们师父,织女仙人掌其实极其娇气,足足要长三年,才能结出这一枚金针,其余的皆是寻常小刺。而在这三年期间,若受到任何惊扰,织女仙人掌都会死亡。”

    “所以,织女金针的种子,似乎带有判断环境的记忆。若非是绝对安全的地方,种子就不会脱落发芽。织女仙人掌所生长的沙漠绝地,不要说人,连鸟兽都无法生存,那里,就是种子记住的安全地方。”

    “师父说,那人因为有一段奇遇,偶得了这六枚织女金针,又不可能再送回到沙漠绝地去,自己更是拿来无用,听说我们师父极擅制衣,这才送了给她。那人告诉师父,不要试图去假造环境培育织女仙人掌,种子发芽后,发现环境不对,会因受骗而死。即便是对一株植物,欺骗也很残忍。”

    紫衣有些惭愧,低下了头。

    雪衣续道:“所以,师父往那六枚金针上绣了字,种子被线缝住,肯定没有安全的感觉,自然绝不会发芽。齐大爷是种植圣手,他就算看不出来拧下来的那一端上有什么字,但在米粒大的薄圆金片上,绣有一个银钱的点儿,这他总能看得出来。”

    “齐大爷没有薄凸透镜,又不晓得针法,他是拆不下来的,硬剪会伤到种子。故此,他便明白过来,我们师父早有防范,不想让别人去种织女金针。既然齐大爷不能种,那他还留着这枚织女金针干嘛呢?只不过,齐大爷要面子,不会直接还给黄衣罢了。”

    “很显然,黄衣把金针送给齐大爷的事,齐大爷曾对江湖人炫耀过。那位和尚,本来就知道齐大爷与我们师父的交情,他专门前去药谷找齐大爷,就为了先埋下伏笔,好让齐大爷给噙剑姐姐帮忙。他必是早知道这件事,故意诱使齐大爷心痒,便会留意噙剑。后来,噙剑姐姐来找我几次,我给她指路,让她去求织女金针。厌畸和尚再指使她去齐大爷那里偷,齐大爷早年也是见过噙剑姐姐的,自然便会故意疏忽,让她偷走。”

    紫衣忽道:“大姐,你放心,我绝不会去种的。”

    雪衣颌首。

    黄衣却问:“这个厌畸和尚,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会如此消息灵通?”

    老车又去看一看雪衣。

    雪衣却道:“此人之事,我择机再同你们细讲。今日已晚,大家都早些歇息吧。我算着,青衣妹妹和蓝衣妹妹也该快要回来了。”

    果然,第二日下午,青衣和蓝衣就回到了小院。

    褐衣抢着,先把蓝烁的事情告诉了蓝衣。

    蓝衣一听,气得直跺脚,她向雪衣告了罪,翻身上马,直奔双刀盟而去。

    青衣望着她的背影,笑道:“我看,蓝衣妹妹也不用再烦多久了,等那位陶公子找上门来,就会有人帮她管弟弟了。”

    老车则说,他才不要听什么公子的事,自去守着门房。

    众姐妹都急着要听青衣讲八卦,聚到了堂屋里,围坐在一处说话。

    褐衣问:“陶公子是谁?快讲,快讲。”

    紫衣掩着嘴笑:“还有一位罗公子呢,要不要先讲?”

    褐衣拿着锅铲作势欲敲,紫衣忙着讨饶。

    赤衣帮着紫衣拦挡,一边乐,一边嚷:“罗公子的事先不忙讲,我要听陶公子的事。”

    青衣好奇问道:“罗公子是谁?”

    黄衣也跟着打岔:“不忙,不忙,那位罗公子就在邻县,随时可见,你先讲讲陶公子。”

    雪衣在一旁坐着,端着茶慢慢喝,好整以暇。

    青衣环顾看了看,圆圆的脸上满是笑意,道:“行,那我先讲。遵大姐吩咐,我和蓝衣去埋伏在采菊叟家附近,专心候了几日,果然就瞧见了那位送蓝衣和赤衣从崂山回来的公子。”

    “我们专等那位公子敲了采菊叟家的门,开口喊爷爷的时候,才堵了上去。那位公子倒也实诚,说他叫陶端平,是采菊叟的长孙。蓝衣妹妹大嗔,怪陶公子上次骗她,故意藏在茶室里,还装成也来此处查探的样子。那陶公子直叫屈,上次分明是蓝衣妹妹自己说他也来查探,并不是他说的。”

    “蓝衣妹妹细细回想那日晚上相见的情景,默认是自己想差了,她性子豪爽,马上道歉。但还是问,那陶公子曾说,窝在这里是要偷听户册的消息,这句是不是真话?不过,就算不是真话也没关系,那一晚,她是真正偷闯进来这里的,陶公子若是想要骗她离去,亦算情有可原。”

    “那陶公子说,他从见到蓝衣妹妹那一刻起,就未讲过半句虚言。上次在崂山下相见,蓝衣妹妹问他,他只是不答,亦不曾说过假话。原本,他的确是怕给爷爷惹祸,不想暴露真实身份,所以不敢实言相告,蓝衣妹妹也从没有强问过他。可没想到,我们竟能找上门儿去,把他堵个正着,那他,就不得不明说了。”

    “蓝衣妹妹一听得陶公子这番话,登时变作了个闷嘴的葫芦。我在旁边看着他俩呀,一个不问,一个不说,就那么彼此对望着。简直快要把人急死了,幸好,大姐派我跟着一起去,否则定是什么都问不到,蓝衣妹妹就回来了。”

    青衣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抿嘴一笑。

    雪衣端起另一只茶盏,递给青衣,眼睛笑弯弯的,温言道:“青衣妹妹,好生辛苦,来,先喝口茶。你要细细说,我很想听。”

    青衣高兴地接过去,一饮而尽。十分起劲儿地往下说:“我就开口说,陶公子,我大姐叫我来问你,当年你爷爷能归乡采菊,是用了我师父天衣大娘的法子,所以你小时候才见过我师父,才会说你是天衣大娘的崇拜者,还会着意打探我天衣门的消息,对不对?”

    “那陶公子点头称是,眼睛可只看着蓝衣妹妹。蓝衣妹妹又不肯说话,只得我再问:可否请公子细述旧事详情?那陶公子坦然说道,我们已经知道他是采菊叟的孙子,则他再瞒无用,天衣门想查什么都能查的出来,倒不如,他自己讲给我们听。”

    “他把我们带进了茶室,给我们讲过去的故事:他的爷爷,原是大姐家那地方的府台。只不过,不是二十年前下令动手屠门的那位,而是后来接任的那位。二十年前的屠门案颇是蹊跷,都说是皇上亲口下令,要满门抄斩,却从未有谁,亲眼见到过圣旨。”

    “前任府台与陶公子的爷爷办交接时,曾经透露给他一个消息,说来传皇上密令的,是一个江湖人。他持有皇上信物,前任府台不得不信,所以即刻点齐了官兵,上门杀人。事后虽未清点人头,但带队官兵献上了户册,说是那一日,两府正在一起办酒宴,人全在,故此按着户册记载,都抓住了,也全都杀光了。”

    雪衣微蹙着眉,喃喃道:“那一日,应该正在办我的百日宴……”

    青衣点头道:“前任府台在执行了屠门案后,不出几个月就被革职调任,而当年去接任的陶府台,就是陶公子的爷爷,现在的采菊叟。他知道此案颇奇,好端端的两个高门大户,一日之内全族被屠,既不见宣罪,亦不见明诏,实是说不过去。且毕竟是圣皇的族孙,亦算皇亲,当时物议汹汹,朝廷也弹压不下,总得找个替罪羊出来。”

    “前任府台把武家抄出来的东西移交给了采菊叟,他向上请示如何处理,不久便传来消息,仍是口谕,让采菊叟把东西全烧了,一件不留。采菊叟怕象前任府台那样背锅,就留了个心眼儿,存下了圣皇写的一幅小字,以及武家的那本户册。”

    “此后十年,采菊叟莫名觉得,仕途颇是坎坷,他兢兢业业,奉公职守,可就是次次升迁都轮不到他,仿佛被冻在了这个位置上,再也不能移动。采菊叟花钱打听过,据称好象是皇上的意思,总之,就是要让他一辈子老死在这一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