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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草化呈花(三)

    4.参加战争是为了终结战争

    到达山脚下前走着平原的大路,可要往山上走时,便是没有路的路了。不同于村里面从山谷里进去目的地也在山坳坳里,山犬的根据地要爬很久的山,要足够远离人类。对于狗而言可能很近,却花了我大半天。直到发现一个女人正从树上将晒好的被子取下来。看见这一幕我才发现今天的天气还不错。

    “你回来了。”她抱着被褥,满脸笑容走到我面前。我知道她想要什么。我没有说话,将脸贴近了。她自然而然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我也闭上,她开始将她的笑容分享给我。低头看了看小心已经没了踪影。我们再像已婚多年的夫妻一般一起回到那个破破的窑洞般的空间。

    “真是亲爱啊。”田手和小黄都在里面候着了。

    我们都红着脸,她低着头去将被子铺在干草上。我则走向了田手它们“田大人快别笑我了。”

    “哈哈哈哈,赵青大人真是青涩呢。”小黄大笑起来。

    “别笑我了,你们是有正事要说吧。”我赶忙转移话题。

    “这确实。”小黄也马上回归了状态。

    “那我来说吧。”田手清了清嗓子。“我们已经决定好反攻方案了。在志之国和柴之国残酷的侵略下,所有犬类已经决定联合起来,反对极端主义。”

    “这个我之前在斯联盟好像听到过。”我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斯灵说的。

    “没错,那时候已经在提议了,终于尘埃落定。主要由兰之国、米联邦、斯联盟和花之国组成的强大联盟。”

    “那个,花之国和斯联盟我都知道,那兰之国和米联邦又是什么国家啊。”以前听说过,没有什么概念。只是觉得能和斯联盟并列的国家,也许不简单。

    “兰之国...简单来说,它是最先推翻君王的,但它却还拥有君王。它的国家里有两个主体民族,犬种都一样,却有两种身份认同。它们国家逐渐壮大的制胜法典便是掠夺。曾经只要不是非常强大的部落,都成了兰之国的附庸。靠蚕食吸血把自己推上了犬类社会的巅峰。柴之国的入侵,其实也是在效仿它们,可是时代已经变了,况且花之国也并不像那些小小的野外野犬部落那么弱小。”田手说着天书,我巴不得扯着耳朵听。小黄在一旁点点头。

    “我以前最开始在经历斯柴战争的时候,貌似是有一些五颜六色的大狗迷晕了我。把我带出了战场。”我回忆着久远的记忆,经历了这么多犬国,发现我还未理清最开始的疑惑。

    “那些就是兰之国与其周边一些部落的队伍。它们都觊觎花之国的地利,又无奈无法一口将其吞下。常常结伴而行,伺机而动,共谋好处。而柴斯战争之时,便是它们劫掠物资之时。多半是看中了你身上什么好处。”田手少有的露出了思考的表情。我回忆着老狗因此而死,对这个国家异常火大。

    “怪不得之前斯灵不想结盟。”我说。

    “对啊,斯联盟的理想与这样的国家相差甚远。”它顿了顿继续说到“而米联邦,是一个很特殊的国家。它也与人类有交集,并不像花之国这般的交集。原本没有这个国家的,直到你们人类社会出现了恐怖分子。他们里面有一个疯狂的科学家,将一些兰之国流放的罪犯改造成了拥有很多能力的狗。那些罪犯在科学家驻地附近组建了国家,并吸引了大量兰之国的移民。它们将原本定居在那一大片地区的野狗都屠尽了,自诩文明给那些野狗送来智慧。也因为有科学家各方面的援助,它们发展得越来越大,所有狗国都有狗觉得它们是犬类的未来。它们也取代了兰之国巅峰的位置,开始充当世界警察。这个同盟的成立也正是因为柴之国偷袭到了米联邦的一个战略据点,它们才答应加入同盟一起对抗柴之国和志之国的。”

    这些我未知的狗国一个比一个超乎想象。我的大脑异常发热,着急着将这些信息装进大脑。因为与恐怖分子扯上关系,让我对米联邦这个狗国缺乏好感。但从田手话中听见它们拥有的科学力量,又有些害怕,不想与它们成为对手。“那个科学家...”我觉得有些蹊跷。

    “没错,你头里的装置便是他的成果。我父亲曾让我各地游学,我到过沿海繁华的城市。在那里结识了这个异想天开的人类,那时候他便在中国工作了。因为是一个米国人,后来传着传着就成了‘我去过你们人类的米国留学’哈哈哈。这个博士一直致力于研究动物与人类的沟通。周边的人没有一个理解他的,他依然乐此不疲的做自己。他也确实拥有危险性,说不定哪天整出什么恐怖玩意,甚至想拿我实验。有一次他以为自己又失败了扔在一边的机器,我仔细研究了一阵找到了它最好的用法,我偷了两个就逃了出来回到了柴之国。”

    “就是这个东西吧。”周谨摸着她的左耳走了过来。

    “没错。他一直以来做的装置都是镶嵌在动物体内的,经过我的仔细研究,发现这个犬话器装置更适合人类。所以我偷偷拿走了他认为是垃圾的东西,后来与这个科学家再也没有联络。直到狗国米联邦成立,我才重新知道了他。叫忍犬调查了一番,发现他加入了你们人类的恐怖分子。不过他依然不被同伴理解,一直自己在做关于米联邦的事情。貌似他有一个理解他的领导,援助米联邦的研究经费和物资都源源不断。不过现在我们都是一条战线的。也不用那么害怕。”

    我和周谨都点着头“形式是清楚了,那说一说我们需要做什么吧。”

    坐在一旁的小黄开始说话“我们与平原犬已经达成了全面抗柴的共识。由于柴军正面战场的强大,我们需要用一部分军队支援平原犬。剩下的部队从一些河流平缓处偷偷渡河从敌后偷袭。我们所在的部队被分到了后者的任务,具体时间根据柴军的进攻而定。”

    “不是现在以你为中心战斗体系吗?”周谨问道。

    “我虽然体型越来越大,打仗还算可以。但军中也有其他的领导,那些老将耕耘多年都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派更成熟的它们去平原堵桥也是因为需要提防平原犬,我们这种不成熟的部队也应该从更加稳妥的战斗任务里吸取更多经验。”它有些不甘心的说着。

    “没事,那我们就这样好好完成任务吧。”我安慰着小黄。它使劲点着头。

    “那你们好好加油,期待你们的捷报。”田手站起来准备出去。

    “诶,你不和我们一起吗?”我满头问号。

    “我当然不能和你们一起,我是个柴之国犬。不通敌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它满脸的微笑立马变得诡异了起来。我和周谨都黑着脸。

    “别这么说,田手先生已经为我们提供了太多帮助了。先生是拥有大智慧的,要不是先生我也不会成长到如此。”小黄急忙向我俩解释,貌似小黄是被田手教育至如今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微不足道微不足道。”田手大笑着。

    “那...武田将军呢?”我寻找着硝烟点燃后的安全感。

    “它?它说它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就跑走了。我也不知道它去了哪,不过肯定是相当重要的事情吧。”田手叹了一口气摇着脑袋出门了。

    “那我也先回去了,两位主人早些休息。”小黄开着玩笑也起身了。

    “不是叫你别这么叫吗!”我无奈的指着它。它加速跑出去了。

    “哎。”我叹了一口气。

    “要打仗了呢。”周谨说。

    “是啊,好久没听到这个词了。”

    “早点睡了吧,我铺好了。”周谨拉着我的手往干草的方向走去。冬天天黑早,屋子里其实早已昏黄。没有人类社会的物资,原始社会非常困难。现在的花之国,连一支蜡烛都是稀有物资。

    “你躺好了,我要进来了哦。”她在昏黑里说。

    “进来就进来,你脱啥衣服啊!”我感受到异常有些不知所措。

    “不脱衣服算什么睡觉!”她一溜烟钻了进来,将我抱得死死的。即使是在黑暗中,我也想象出了现在的样子。“你也抱着我嘛,不然好冷哦。”我不知道她脱到什么程度,不敢有啥反应。忽然有一双冰手捧住了我的脸。“啊!脸好热!你脸红了脸红了!”

    “哎呀!快点睡觉!再闹腾被子进风了全感冒。”

    ...

    “我感觉你变了。”

    “快睡觉了,现在不睡,等之后去野山丛林里睡吗?”

    “为什么你对她和对我完全不一样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声音里有一丝沮丧有一丝怀疑。

    我愣神了许久“如果我对你和她一样。那你还是你吗?”

    感受到身后的人没有说话蠕动着身体贴我越紧了,很柔软的感觉。

    “你比她更大。”

    她也停顿了许久有些咬着牙齿说“哼哼,谢谢你。”然后把手松了些。

    “哦对了。”我把身子扭转朝她。“我回去的时候遭遇了柴之国的狐将军将子。”她将手松更开了,留给了我说话的空隙。“要不是小心和我爸赶到的话,我估计已经被抓走了。”

    “嗯?抓你干嘛,让你帮柴之国打花之国吗?”

    “它想抓我做丈夫,给它搞一个狗国。”我才说完她就把我拽得死死的。

    “好啊赵青!现在连狗都不放过了是吧!”

    “哎呀轻点!”我将她推开一些。“我可是差点被它抓走,那家伙可吓人了。但是它好像是真的想要掌握我,小心没赶到时它对我...”

    “对你怎么了?”她的语速变得有些快。

    “它舔了我的嘴。”我毫不情愿又觉得不得不说。

    “啊!我都没亲几次!”她有些气愤又有些可惜的语气让我在黑暗里也能想象出她的表情。“诶不对啊!你被狗舔了嘴!你回来干嘛还亲我!”

    “好啊!周小姐!这就开始嫌弃我了是吗!”我抱紧了把我往外推的她,不断进攻挡着脸的手掌。

    “快睡了快睡了!别闹了!明天就要出发了!”

    在冷风游遍了被子,两人都时不时咳嗽才消停下来,互相抱着陷入梦境。

    一直到孤独的梦做尽

    风又开始穿行

    我无助睁眼前

    想不到你

    我偷偷醒来时

    悄悄记

    “你果然还是留在这里好些吧。”我说。

    “不是都说好了吗,你去哪里我都跟着。这次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还没出战,说什么丧气话呢!”我捂住了她的嘴。“一定要躲在我身后,要是乱跑随时丢下你。”她瞬间露出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

    天还没亮,只是由山林组成的地平线出现了一丝光晕,我们就已经开始动身了。冬天的早上非常寒冷,冷空气似乎能钻进衣服里。我们不似犬类的隐蔽,前些天周谨便用树叶编织了一身覆盖全身的衣服。我们向北方前进,直接下山到河边没有进入平原。趁着冬天水位降低从峡谷河滩渡河。我看着已经露出半脸的太阳,敬畏着这场只能在冬天发动的家园保卫战。过了河我们顺着陡峭山壁爬到了学校附近,从拦网外看着学校空无一人,操场上已经堆满了落叶。我们绕过学校再爬了一段山坡,在后山基本可以看到小镇全貌的地方停了下来。小黄马上派侦查犬去周围调查了,因为靠近柴之国的补给线,我们的埋伏必须够隐蔽。

    我们虽是一股部队潜入敌后偷袭,但也才大大小小几十只犬。除去各种配套的功能犬,战斗力其实基本上都靠小黄。我想象着曾经柴之国那些山洞里的红色眼瞳,为现在的我们捏了一把汗。

    “武田将军是不想和花之国的人为伍吗?”正在休整我向小黄问。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它虽然和田手先生一同前往花之国,但是它并没有来我们大梁子。据说也没在平原,我也不太清楚它想干什么。田手先生是想重新回归柴之国的,它认为现在柴之国的一切皆因将家造成,什么时候战争结束将家陨落它就回去柴之国。所以它坚持不和我们一起参与战争,其实是怕战后柴的追责。我相信武田将军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吧。”

    我想着这个理由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无从谈起,便觉得可能是有几分道理“那武田将军应该也是这样了,如果是它们两个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我之前给它说,可以像我们一样。靠着我们自己的力量,最后自己当家做主。可是它却说‘柴之国不像你们花之国,如果没有柴,柴之国国将不国。’我不太理解为何会有这样的结果,我只觉得特别悲哀。”山风吹拂它的毛发,眼神里也有迷茫。

    我也思考了一会儿,想起了柴之国的壁画。“也许那是柴之国居民生活下去的勇气吧。”也与小黄一起虚着眼睛望着山下。

    我们在这里挖掘了隐蔽的山洞供我们夜晚的休息,随时监控柴之国的补给运输情况,日夜观察桥边的战事,以及随时待命准备接受传令犬的指示。可是原本预计三天内的进攻一直拖延至今已经过去了一周。寒风将掩蔽服上的树叶吹落,我们再收集进行补充。原本携带的三天粮草早已完全耗光,又无法到镇上搜寻资源。我们不断派传令犬回去报信申请进攻,但是换来的只是待命指示以及仅有传令犬有限能力里能带来的食物。

    饥饿让我精神涣散。河边的浅滩没有任何鱼类,甚至青蛙也看不见一只。周谨还能在野外采到一些野菜,我什么都获取不到。原本还不想让她来冒险,现实却这样打我的脸。

    山犬都依靠自身能力战斗,拥有的人类武器并不多,翻箱倒柜才找出一把斧头和一把砍刀。农村里那种砍柴用的刀一点也不适合战斗,索性我就拿了这把重一些的斧头,将刀让予周谨防身。在待命的这些天我无事就到河边打磨,算是自己给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害怕自己因为刀钝而伤亡。

    “赵青大人。任务来了,快随我回去吧。”

    小黄说日前因为和平原犬没有谈拢具体分配负责区域的方案,一直没有实行抵抗方案,放任柴军进攻。若不是桥这边拥有人类还能减缓一下大型犬的推进,估计花之国已经不复存在了。而现在它们即将实行谈判好的方案进行抵抗收复失地。而我们要做的是,切断敌军补给线,从后绕回桥口,断掉敌方的退路一网打尽。

    简单交代任务后,我与小黄前去劫持即将行至学校后山的运粮队伍,其余收拾营地销毁生活痕迹。小黄体型还没到斯灵那般恐怖,也算有一个大型犬该有的体型了。奔跑迅速,我拼尽全力跟上它,能感觉到它会时不时放慢速度等我。让人安心。我们悄无声息解决了运粮部队后,带着战果回到营地,大家已经收拾得差不多。我们让所有成员都饱餐了一顿,大家各自也多揣了些应急食物,准备往山下行进。

    我们的目标是控制花舍桥,这一条无时无刻都在向平原输送兵力的动脉。全面进攻开始后,为了进军的便利,废弃的工厂成了柴军的屯兵之地。我们要尽量避免与它们正面交锋,只能选择回到河滩沿河道到桥下,然后死守桥口。让此时在平原战场的将家将军围困。我突然觉得紧张起来,不知是许久的等待磨平了我的耐心还是怎样。让我有一种这就是最后一战的感觉。将骨,将虎,将子,将蝎都在那边,知道被困后,一定会鱼死网破狗急跳墙的吧。那我们...不是必死吗?

    行军过程中,谁也没说话。或许都意识到了,大家都没有选择。此时此刻我也不可能像个小孩一样尿湿裤子逃跑。或许是强撑,不过也没有选择了。我捏紧了左手的周谨和右手的斧,全是汗。

    行至桥下“我们分为三组夺取花舍桥。一二战斗组从两旁掩护三组上桥。上至桥面一二组快速清理桥边敌人并控制小镇端入口,控制小镇方向来的兵力输送。而三小组迅速占领平原端入口,防止已过桥柴军反攻。”小黄清晰简短的交代了任务。我和周谨分到了二组,与它的一组一样共差十犬进发。

    “赵青。”我看向周谨。“你喜欢我吗。”

    “这马上要行动了你说什么!”我压低声音但是情绪激烈。

    “这之后如果我死了,会成为我最大的遗憾的。”她眼角挂着的泪让我觉得她已经憋了很久了。

    “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你变了。不像以前做什么事情都理所应当,现在的你像是在妥协。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我害怕是因为顾及我。我不想你因为我改变,即使我再怎么不舍我也可以离开。如果你不喜欢我,千万不要为了我妥协自己。”为了将微弱的声音传达给我,她紧贴着我耳边说。我将她抱在怀里嘴上的肌肉想要吐出什么字但是却在嗓子卡着吐不出来,就只发出了气息挤出来的嘶哑。她偷偷的哭泣。

    “所以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真心喜欢我。还是说你只是一时兴起!我真的很害怕。”

    “进攻!”小黄在另一边大吼,我也来不及反应一瞬间眼泪喷了出来。周谨原本就红红的眼睛瞪得非常大,身体马上就逃离了我,握紧了砍刀要往上冲。我只能任眼泪飞涌,大叫着冲到了周谨前面。我们几十只犬加两个人的部队都开始咆哮着。声势不算大但也有些振奋人心的感觉了。

    我没有任何思考,上岸就开始砍。因为有过战斗经验,我还算是得心应手,只是不习惯这把斧子不如剑那么长。因为我们两个人形的植物怪将敌军吓得不清,我们取得了很好的先发优势,马上放出了一个口子让第三组前往桥面。小黄从对面到这边到处冲撞,敌军还未搞清楚情况不断地寻找掩护。趁着我们创造的优势,其他战斗犬不断将还未恢复清醒的敌军脖子咬断。很快就包围了桥口。转头一看,第三组在损失了一部分成员后也夺取了桥对面。我们迅速利用之前堆积在桥上的破烂堆成简易堡垒,以图长久控制。

    桥两边的柴军都保持一定距离摆开了阵势。小镇方向的只是不断观察着我们,平原方向的除了观察我们还时不时回头望,似乎在等待将军回来。我们则是又将部队分成了两组,我和周谨守住小镇端,小黄守住平原端。

    “这不是赵青吗?这么狼狈啊?”我一抬头,发现路边楼房二楼阳台栏杆上蹲着一只带着面罩的黑狗。它一出现柴军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真是搞不懂阿子。你这家伙有啥优点?”它跳到路边上。甩动毛发抖落灰尘。我只是使劲盯着它,使劲握着斧子。

    “所有柴之国将士!得我蝎将军之令!冲锋!”它话一说完,原本挤满路口的柴军如同潮水般涌来,我们没有办法只能迎战。还好将斧子摸得够锋利,不说削骨为泥也能一下让目标失去战斗力了。我不知道蝎将军为何在小镇这边,眼前只剩抵抗住进攻,等待平原方向的援军推过来了。

    见敌军来犯,小黄马上转头来防。蝎将军只顾一个劲的喊进攻,让我们面对这些臭鱼烂虾有了一丝喘息机会,我也逐渐找到状态。平原方面见到这边进攻,也疑惑着靠近了,直到看见了蝎将军才露出一种狰狞痴呆的表情狂奔过来。小黄一声令下,小队又围成了一团。周谨被包围保护了起来,而我与小黄单独在外作战。只见它一边低吼一边伸了个懒腰,全身的毛都立起来了,一改之前以冲撞为主的战斗方式伸出了尖牙利爪。

    蝎将军见状叫声更加急促了,黄毛犬只能红着眼冲锋。不久,桥面就有红色的水流沿着我们上桥的方向流到河流里了。我的斧头越来越重,大臂开始发酸。大口喘着气,挥舞的速度也降低了。只有小黄越战越勇基本独自抵挡了小镇方向的进攻,我只是替它收拾着漏网之鱼。蝎将军还在大吼着,耳朵里尽是它的声音还有哀嚎声。我一斧子向它扔了过去,随手捡起破烂堆里面趁手的棍状武器也往前压了上去。

    我不知道蝎将军是否被击中,只是一个劲用这长棍劈打着进攻的黄毛犬。因为攻击距离增加了我也充满了安全感,只是不再像利斧能直接解决掉敌人了。我只能尽力劈打让它们失去战斗能力,再将它们挑向小黄那边斩首。

    感觉上时间已经过了非常久了,身上已经尽是劳累的感觉了。耳朵里的声音也越渐模糊,只觉得蝎将军声音貌似有些沙哑了。在我专心挥舞这根棍头已经开花的木头棍子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嘶吼“所有小队成员取消保护我的指令!向前冲杀控制平原方向桥头!”我撇过半边脸,余光看见身后已经被敌军包围,在我的后背即将被张着大口的狗咬中之前周谨冲出一刀将它颈椎截成两半。她满脸泪水已经取不出镶在狗后颈上的砍刀了,她一边大声的哭一边递给我一根钢管。小黄也和我用一样的姿势瞟了瞟后方“听周谨令!”一句说出,我方队员立马瞄准了敌人的颈部开始突围,下一秒却看见原地倒下了很多队员。我帮周谨拔出了砍刀然后接过了钢管,她就转身冲向了反方向的敌军。

    我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和以前一样的感觉。横砍,竖劈,斜挑,前戳...生命里只剩下了这些动作的重复。身上的树叶尽数掉落,里面的衣服也变得残破不堪,看得见皮肤的地方都伴随着伤口。根本想不起来在什么时候因为哪次攻击受的伤,即使看见了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心里默默的怀念着上次战争穿戴的铠甲。

    突然小黄一跃而起。我吃惊的抬头,急忙将自己的位置转移到路中间。好在敌军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也惶恐地注视着这个绞肉机的动向。下一秒它落到了蝎将军面前,蝎将军大叫着破了音。也没给小黄机会就溜上了二楼,敌军此刻都不敢动了。随着“看着干嘛啊!还不来救我!”一声过后敌军开始往后涌去。我急忙提棍追上去,因为背对着我让我比较好发挥,我一个个挑起扔下桥去。看见小黄那里独自被包围着并不乐观,我大吼叫它快跳回来,它却还在试图爬上二楼。一只只敌人咬到小黄身上,它依旧不改面色,死死盯着二楼。我死命的大叫,哭,大叫。

    一声巨响过后,蝎将军的头被一把长刃贯穿,钉在了二楼阳台的金属地面。一个看起来像人的玩意从楼顶跳下来。他穿得很严密,衣物都是大款的休闲类衣物,头上有一顶戴得很紧与身上穿着完全不搭的帽子,脸上戴着一张狐狸面具。就这样从顶楼落到二楼站起来没有任何受伤的感觉。所有狗和人都安静了,静静看着它。它将刀拔出,蝎将军嗓子眼还在呜咽。它望了望道路上惨烈的场景,马上又像一只壁虎一般爬上了顶楼不见了。

    整个战场都沉默了,敌军也不再向小黄冲锋了。我和小黄还在懵着。一声大喝下柴军四散而逃,我回头发现是周谨招着手对着我笑。我先去看了看小黄身上的伤口,和它互相搀扶着回去桥上,周谨也向我们跑来。可还没等我们走到,小黄又变出了凶狠的表情松开了我冲到了另一边桥头。“列阵!”我望着平原的枯田里,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跑来很多很多的狗。

    我急忙提棍追过去,丝毫不知如何应对。

    “不要慌,这是它们被我军追过来了。不过是些逃兵,不用惊慌。”小黄死盯着远方喘着气说。但是尽管如此,我的心里依然悬着,我知道将家大将军和虎将军的实力,最害怕的还是撞见狐将军将子。刚才战斗上升的体温也开始降下来了,不安侵占着身体,感觉关节好累,肌肉好酸,伤口被风吹着也有了些痛感。握紧了钢管,吞咽着嘴里多余的唾液。

    我看了看身边的同伴,有的站不起来,有的睁一只眼,有的血流不止。它们与小黄站成一排挡住了整个桥,它们站起来甚至也没有我腰高,却面对着如同老虎狮子一样大的敌人。小黄也只是一只一岁左右的小犬,因为太过于高大让它承担了超出它应该承受的压力,可它依然站在队伍最前列,它确是这只残弱部队没有溃散的原因。如果说害怕老虎是动物基因里的天性,那么现在的同伴一定在逆天而行吧。我也插空站了进去,我没有保卫花之国的决心,身上只剩摇摇欲坠的残叶,手上也只有这根长不算长短不算短下次敲击就有可能折断的破钢管。但是我想,如果为这样的国家失去生命,那也算是我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了。望着身边一起站上前的周谨,或许一切都有了答案,我们相视而笑。

    我涌拿剑的姿势双手握着钢管,正对着我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只不起眼的吉娃娃。相比于整个大军它确实太不显眼了,但有了两次教训的我最开始就锁定了它。看见了我的它也将惊慌变为了怨恨,倒不像是在逃跑了。

    我盯死了不敢眨眼,其他狗都仿佛不存在一般,这吉娃娃又好像很大。就在还有两米多时,从侧翼飞出一只大狗,我根本没分神去注意。已经感觉要被打到了,好像是虎将军的弟弟,背上出现幻痛。

    吉娃娃跳起来张开大嘴,我一钢管劈进它嘴里将它拍倒在地。我瞬间放松下来,大出一口气,转头却看见周谨惊恐望向身后。小黄竟被击飞数十米,独自瘫倒在桥上,生死未卜。已经顶不住虎将军的攻势了,后面还有大将军...

    “散开!不要阻挡它们了!”周谨一声令,所有犬已经开始逃离桥口。我急忙跑向桥中间小黄的位置,身后的吉娃娃也起身甩飞了钢管追在我身后。就在我弯腰抱起小黄回头时,虎将军两兄弟已经一左一右扑向了我们。小黄的耳朵耷拉下来在我怀里呜咽,就像以前一样,可是这次我可能不再好运。

    5.爸爸,我的超人

    我无力的跪倒,闭上了眼睛害怕起来,耳边传来很大的嘈杂的机械声音。缓缓睁开眼,居然是父亲拿着油锯正在切割小虎将军!我始料未及,眼前突然飞过一个啥,追着飞走的眼神马上扭过头,是小心一脚踢飞了吉娃娃!

    “长得大有个卵用!看老子不把你锯烂!”父亲大叫着为自己助威。肉末到处飞溅,我抱紧了怀里的小黄。好一阵。声音渐渐散失,小虎将军已经变成了两半。“格老子的。看我耐不耐得活你!”父亲擦着汗,单手提着油锯。

    “老子就晓得,你跑出来绝对没得撒子好事。要不是我赶过来,你莫硬是要让你妈再生一个哇?一天不为父母着想一下...”父亲停不下来,不等气喘完就开始对我训话。我很想哭,但是已经累得哭不出来了。心里升起了太阳,第一次在我人生中升起的太阳。

    “叔叔!那边!”周谨的声音从桥头传来,她指着平原上围着的不敢后退的柴军中间。一位满身骨饰壮硕的大狗窜了出来,迅速朝着桥面冲来。

    “格老子的!”父亲咬着牙,又把油锯拉响了。双手握持,如同一个身经百战的士兵。大将军穿风而过,叼起刚从河里爬到路边的吉娃娃就没了背影。电锯在空气中响着,躲在桥下的周谨和仅剩十几员的小队露出头来四处张望。

    一队数量庞大的土狗从柴军里穿出,径直走到桥口。父亲关掉了油锯。狗群里出来一个像是领导,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它们环视了左右,走近了我发现小黄伤势严重。“赵青阁下。很高兴又见到你。”一条眼熟的土色狗开了口,是没见过几次面的总参谋赤犬。“非常感激你们的付出,战略上的疏忽导致你们遭此险境我非常抱歉。但是现在形式紧急,还请你将小黄重新交予我们山犬部队。”

    “紧急?不是打完了吗?是没看见狐将军,但你们都来了应该是它根本没有攻进来。”

    “不是这个原因。我们自从加入战场后,平原犬居然一点点撤军。然后以剿匪的名义进山了。我们现在往前有柴军,往后有平原军。”它说得很郑重,谁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接下来山犬如何打算呢。”

    “这一仗打完山犬损失惨重,如果平原犬对我们围追堵截,我们将不复存在。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远征!”

    “远征?”

    “我们往南走穿平原,进入最远的大山。有很多山野里的组织都可以变成山犬壮大的基石,我们要绕着花之国的边缘吸收更广大的群众力量!”眼神坚毅着。

    “那这样说的话...小黄这么重的伤势真的可以行进吗?”我担心着。

    “我们没有选择,平原犬巴不得它身首异位,如果不带走根本无法保证安全。”它也充满了担忧,更多是无奈。“我们不能再失去它了。”

    “那...请你们一定护它周全。”我知道小黄应该跟随它自己的圈子,我能做的只能说出这句话。

    它郑重的点了头,偌大的山犬军团就在枯田里一瘸一拐的出发了。伤病员能跟上的也跟上了。跟不上的,慢慢的上了山,不知道会有什么命运。

    我的心情又跌落谷底。周谨抚摸着我的背,父亲还在看着。刚刚还狗头攒动的花舍桥,现在只剩下一堆数不清的尸体。近河地区都没了人烟,曾经平原最富庶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或许我开始怀念能在小镇上学的日子了。

    “走嘛回屋。”他开口了。

    “叔叔,你不把这个带回去吗?”周谨指着地上小虎将军的尸体。

    “这个...嘶”父亲思考着。“走嘛!看扛不扛得回去!”似乎是思考到了什么好处。

    就这样,父亲扛着一半,我们两个小孩加一条小心扛着另一半朝我家的方向挪动。本身已经使不出什么力气的我和周谨一块又不得不往自己身上多分担一些重量让我显得很尴尬,我们就这样慢步挪动着。途径集市,引来好多好多人注视,大家都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着。

    “狗日哦!老子还以为是头猪哦!龟儿现在这个野狗这么肯长啊?”

    “这一家人也是有点凶哦,带两个娃儿就把这么大条野狗杀了!打狗英雄!”

    “你看他们身上那个血哦,那个伤哦,天老爷啊!”

    爸爸脸上倒是很开心,可能这是他想要的虚荣吧。爸爸堆着笑向群众借了两个大推车,平时打死不会向外人提供一点帮助的人也都热情了起来。

    “谨妹仔!”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所有人都看了过去。一个眼熟的大妈出现在视野里,她把人群扒拉出一个缝就气势汹汹的走来。看见了大狗尸体和爸爸挂在身后的油锯又停滞下来使劲瞪了几眼,最后慢慢走过来。

    “你们是哪个?是你们绑架的我女儿吗?”霎时间人群炸开了锅。周谨使劲躲在我身后,我死死盯着她,我知道这次我不能再逃跑了,不能认输。

    “这位孃孃莫乱说哈,我还说你家女儿...”父亲意识到气氛的改变马上把毛都立了起来。我打断了他“孃孃,我们是约好了一起的,怎么成了绑架了?我们绑架她的目的是什么?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

    “嗯...狗日这年轻人一点都不尊敬长辈,我管得你哦!把我女儿骗得离家出走,你真的像你妈个小白脸!”

    “孃孃,你还会说话耶,你女儿做错了啥子值得让你当众羞辱?家丑不外扬,你有没有把她当家人!”

    “狗日,我的女儿我晓得!用得着你管吗?”

    “你晓得!那你晓得她为撒子离家出走吗!”我吐息着愤怒,在声带口堵住。什么都阻挡不了我,声波突破喉结整个人都在嘶吼。周谨握紧了手,害怕我被自己撕碎。

    “她跑出去...那不就是跟你这小白脸出去裹啊。狗日年纪轻轻硬是不学点好的。”

    “你跟本没和你女儿交流过哪怕一句话!你没得资格跟我争论你女儿的话题!”发现根本没法沟通,我情绪往上涌,整个脸涨红了。

    “孃孃,我今天本来挺高兴的。”油锯又被拉响了。人群被吓了一跳,大妈喊着“杀人啦杀人啦。”钻回了人群。关掉油锯后爸爸念念不忘的还是人群“父老乡亲莫在意,哈哈哈当看个笑话,当看个笑话嗷,不打扰大家休息了。我们也回去了。谢谢借的车!我明天一早就给你们还回来!谢谢了,谢谢各位!”他的声音不绝于耳,我抱着还在颤抖的周谨。

    他说完后就带着我们推着狗肉走了,天唰的黑了,根本没给我们留任何情面,我很累,非常累,但是热血沸腾。

    “你这娃儿说得还可以安。”父亲打破了寂静。

    “我脑壳发热,一激动就说了,感觉有点说过了。”

    “没有!这种叼婆娘就要这么说!要不然你们之后结婚了还要遭她压到,不仅你们,我和你妈也要遭鼓捣。”他轻描淡写的说着,明显他也上头了。

    “老汉你说撒子嘛!”我有些不好意思。往周谨方向看,黢黑着看不见她的反应,有一丝担心父亲说了她母亲的坏话会被讨厌。

    “话说爸,刚刚后面那群狗来的时候,你怎么晓得它们不是敌人的安?”

    “后面来的狗和前面那些狗看起来嘛都不一样嘛,你不是说是来把野狗赶走啊,你老汉傻得很,连野狗都认不出来了哇?”他说着笑着。

    “嗯。”我点点头。“还是多聪明的嘛!”周谨发出一点点憋笑的声音。心里的水流就像春天化完雪的第一次冲锋,仿佛真如父亲的话一般,已经看到了结婚的时候。天依然黑着,但总会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