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草化呈花（二）
3.花之国·山犬
我终于又睁开了眼睛，父亲在旁边红着眼睛。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不过以前好像是妈妈站在这个位置。我想动却传来了左臂的痛感，甚至没办法抬左臂。父亲见状将我扶起。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些狗吗？”他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向我询问，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席卷全身。好像他第一次这样与我沟通，不禁联想到瑞英的父亲。一时间又有些开心，鼻子也酸了。
“叔叔，这件事情真的很难解释。还请你谅解一下，还有赵青现在状态你再让他纠结怎么回复你的话，只是增加了他更多的烦恼。”从这个密闭空间唯一的出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妹仔啊，我之前就想问了。你是谁啊？你怎么知道赵青？”父亲好像有很多疑惑，望着眼前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儿。
“我？”她做出思考的表情，然后急促的回复，也变得语无伦次“叔叔你千万不要误会了！我不是诱拐赵青的坏人！我也没有和赵青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只是，我是他同学！嗯！对就是这样！我绝对没有恶意的！赵青也没做错什么！千万别打他！”见这个小女孩说不清楚任何事情，父亲又将眼睛调回我身上。
“你怎么来了。”我小声的话语打断了她的胡言乱语。
她看着坐在干草上的我，原本的不知所措已经完全散失。气呼了出来，手垂了下来，就连眼皮也重了起来。“我说过的，会来这里等你的。”
“这么久都没找到我，你不会放弃吗！”我大吼一声。
“我说过的！我会证明我自己的！”她也毫不示弱。
看见气氛剑拔弩张，父亲急忙将她请了出去。我眼泪顺着脸颊淌。“好了好了，大男人的，怎么这么容易哭？”父亲重新回到我身边坐下。
“我，我实在是想不到。”我泣不成声。
“好了好了，不着急，慢点讲。”
“她，她是附近的一户人家的女儿，也是之前学校里的同学。之前我失踪那些日子里，她一直跟着我帮我忙。结果上次回来，送她回家。结果才发现她母亲很不讲理，狠狠打了她一顿。她为了不让我受到牵连，把我赶走了，她说她逃出来了就会到这里来等我。我之后遇见了邱丰，才把我带回村子的。”我思考着如何说清楚，精简了语言。
“那这么说？是你之后没来守约，你干嘛对人家发火？”父亲没有责怪意味的反问让我非常不适应。
“我，我就是不想，再去参活这些事了。我不想，为了这些所谓的犬类的未来，就轻易的缺胳膊少腿，甚至于丢失性命。我自己死无所谓，我只是难以想象你们难受的表情。”我的情绪重新低落。
“我也做错了很多，我向你坦白。”父亲居然开始跟我认错，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在做梦。确实自从在村子生活后他变了很多，但从未想过到这种地步。
“你也有这么大了，也该和你好好谈谈了。我过往的人生，没遇见过这样的问题。我只是一味的考虑生活，考虑一家人的发展，考虑体面。村子里发展的好好的，非要回镇上看一眼，肯定会让村民们觉得我们这种镇上人看不起村子。但为了以前的血汗，我也必须要回去看一眼。直到我发现根本没办法回去住，我又想办法带点东西回村子，让村民们觉得我们还是想对大家好，还是在不断为村子付出。现在我是想开了。我们确实遭遇到了危及生命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如何应对。恐怖分子也好，野狗也好。我都不觉得我能够保护你们的同时全身而退。那狗咬到你手上时我连希望被咬的人是我的机会都没有，我突然不明白这些年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了。所以这次确实是我做错了，我太自大了，越胆小越自大。希望你也能理解父亲为了这个家的心。”
从我记事以来，这算是我第一次听见父亲自己心里的想法，对自己的批判。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这个人了。
“不过，这里太危险了。你伤好了我们尽快回去吧。”他话风一转开始说起了未来。我还不知如何回复。按照这一段时间的思维惯性，我肯定会首选最安全稳妥的方案。现在我始终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没做完。稀里糊涂被袭击，稀里糊涂被救，稀里糊涂看见了周谨。如果我不把事情都搞清楚，就算回去了，我也一定会成天想着的。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还有那个女生，你可以少一点来往了。听你说，她妈不讲道理，要是以后要结婚晓不得要受好多委屈。还有这种从屋头逃出来这种行为，你莫是跟她学的哦？一天不学些好的，现在外面这么乱，你跑出去我们好担心晓不晓得？”我突然三叉神经有些发痛，真的不知道从哪里和他说起。
“叔叔，我很抱歉。”周谨突然又进来，语气委屈着，眼眶包满了。“很不好意思把赵青带坏了，但我一定要提醒你，赵青现在的状态，不要太刺激他了。他现在已经很不舒服了。”她说完就转身走了，那种感觉不会再回来的走开。
“你先回去吧。别让妈妈担心。他们一定还在找。”我说完躺下了。完全收回了之前觉得他理解我的想法，随之而来的是各种气愤，整张脸都熟透了红着，眉头皱着想要挤出一点汁水。最后也只能是我妥协理解他，毕竟我是儿子，他是爸爸。
随后他离开了，或许是回了家，确实不该让妈妈和爷爷奶奶担心。我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的思维会如此固化，与他对话我只觉无力回复。他却做出一副理解我我样子，倒成我的不是了。我在稻草上辗转，只求时间能把所有事情都带走。
受伤的左臂传来什么触感，我大概能猜到。我没有做任何反应，任其行动。“你爸爸下山去了。”“嗯。”她从背后伸来的手将我轻轻抱住，感觉她也和我一样躺着的。
“手上怎么这么多伤。”我用右手将她的手转移到面前捧着。她下意识躲了一下，并没有将手扯开。
“后来又打过。”她说得非常不情愿。
“逃出来多久了？”我将身子转过来面对着她，她的眼镜已经有一些裂痕，缠着胶带继续在使用。眼镜后面是一双泛着红晕的水渊，渊源深不可见，渊面充盈着，靠着颤动不让水流出。我捂住她的双手抱在怀里，冰冰的，不敢用力捏碎了。
“也没有多久，秋天忙过了，入冬了我就溜出来了。”她缩回右手拨弄着头发。
“对不起。”
我们紧紧抱在一起拥吻。她的泪水滴到了我脸上，我的鼻子也酸酸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泪。我只想得到更多，现在她就是我的一切，想要逃走，像她一样，逃到只有我们两个的世界去。两个毫无所有的人，为了自己的仅有，选择了拥抱。
我摘下她的眼镜，随后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无助。明显感觉到钩住我肩膀更加用力了。我又贴近了脸。我们的脸都变得很红，不只是脸，还有手，任何看得见的皮肤。我已经忘记这种感觉了，现在再次经历又觉得如同初次一般。就如我的人生本该在现在开始遇见这个人，然后和她亲吻。我忍不住回想，忍不住回想。
“真的回不去了呢。”脑袋里想着，身体在不断向外界吸取养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让两个人觉得在一起变得正常。我们只是紧紧抱着对方，一直到看见对方的眼睛能笑起来。
“不会放开你了。”
“嗯。”
“不会再放开你了。”
“我会一直在的。”
“不会再放开你了。”
“...”
门口突然传来两声咳嗽，我们一齐将目光看向门口。我急忙起了身，站起来才看清是田手。它的脸上露出一丝熟悉的坏笑，然后仔细掂量了一些我，又望向了周谨。
“欢迎回来，这次轮到山犬大反攻了。”它眼神变得尖锐。
“田手大人，合作已经谈成了吗？”周谨问到。我惊恐的盯着她。
“这次平原犬不得不合作了，柴之国已经攻进了桥这边了。自从我们的队伍从虎将军手里将赵青阁下救出来我就预料到了。虎将军和大将军绝对面子上过不去，要举将家之力进攻平原。现在已经不是柴能控制的了。”它淡定自若的回复。
“所以那些平原犬本身还是想剿灭山犬，但是碍于百姓害怕柴之国，不得不和山犬合作吗？”周谨问。
“嗯，它们原本想将我们的军队编入它们的队伍，由于各种方案都被山犬总参谋赤犬一一回绝。现在是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存在，共同抗柴。”
“那定不能让它们得逞，就算是打柴之国的狗，也不能不防着这边。”
“这是自然。相信总参谋吧，它会权衡好利弊的。”
“等等等等，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我打断了对话，即使只是告别了一段时间的犬类社会，现在的情形依旧让我摸不着头脑。
“那个...”周谨犹豫的手已经举到脸边想遮挡什么。我举起右手撩起了她左边的鬓发，看见了一块剃尽头发的区域上一道醒目的伤疤。我说不出话，只是眼泪瞬间喷涌而出。
她急忙扶住我，紧紧抱住我。“没关系的，我本来就想接近你。现在和你一样了，别提我有多开心了。”
“你太傻了。”我的嘴包满了这句话再吐出来，舌头像是不存在。
“一切都值得。”她拍着我的背，像是安抚哭闹的孩子一般。“自从你说我理解动物的能力比你还要强时我就这样想，想变得和你一样。在斯联盟的战争过后，也因为听不懂狗语以为你死掉了，我再也不想有这样的经历了。”
“你们慢慢叙吧，我先走了。周谨你顺便把现在的局势给赵青阁下说清楚。”它离开了，我还紧紧抱着周谨。
之后我们都未为两人的关系做出解释或是承诺，就如以前一般相互信任着。要说非要有什么不同之处，便只是我们会不经对方同意亲吻对方，会更加用力拉住对方的手。我心里依然不断权衡着这样的行为是否正确，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拥抱，扭头，闭眼。
过了几天，手臂慢慢恢复了，但仍包扎着。周谨告诉了我很多关于现在花之国的形势，由于这些都是田手告诉的，她也并未完全搞清楚，大致都与我在村里听黑猫说的话猜测的差不多。她只是觉得我是站在花之国一边的，还有她要在这里等我，就义无反顾将自己也划到了花之国的阵营。
田手在为我检查伤口时也解释了很多事情。它向我道歉，它的过度开玩笑，还有之前将我拉入柴之国的风波。如今有了机会与我交流后，它就像是将自己的所有都呈现在我面前一般。它说它其实应该算花之国的犬，它的父亲曾经是花之国进山的。年轻的它在荒郊野外遇见了上上任田家家主，柴之国那时缺乏劳动力就将它带回了田家。后来它展现出惊人的管理能力，揽下了田家内很多关键的工作。成年时迎娶了田家的千金，后来家主待它如同亲儿子一般。再后来它继承了田家，开拓新的业务领域，让柴之国与花之国的人类社会重新取得联系。在它那一代和田手这一代柴之国慢慢变得富裕起来，居民出生率也开始井喷式增长。可是由于原有的体制支持不了那么多居民的生活，柴之国内部矛盾逐渐上升。最后通过的决策就是，由将家率领军队前往花之国，将那里的迂腐统治者赶走。自己华丽变成花之国的主人，拯救花之国暴政下的犬民。
田手说，它虽然是柴之国的弃子，但是柴之国依然是它认知里的故乡。现在在花之国也得不到心里的归属感，它的终极理想仍然是改变柴之国，让柴之国重新变成一个安居乐业的国家。因为心里拥有这样的目标，它在以前就组建了忍犬，也为我和周谨装上了能听懂狗语的装置。它说它是自私的，它说狗的寿命很短，如果在这短短十年不好好珍惜机会，它的目标永远不可能得到实现。就连我望着这个把我拽进乱麻里的罪魁祸首，也变得凝噎起来。
小黄来过几次，每次都急匆匆的又走了。它的体型看起来又大了，很难想象一岁左右的狗能长到这么大。我都有些怀疑它是否是村子里那些小土狗的后代了。因为它体型越来越大，打仗也逐渐演变为以它为中心的战斗体系。不禁想到它曾经只是在我衣兜里害怕到嘤嘤叫的小犬，才觉得时间流逝的迅速。
后来父亲也来过几次，他没有让母亲来。他自己也觉得无法向别人解释清楚这些事情，就只是自己时不时为我送送饭，还带了一床棉絮过来。因为气温的降低，周谨也理所当然与我共用床铺，父亲只说家里没有多余的棉絮了。因为条件的艰苦，所以抱团取暖。我一面等着手臂完全恢复，一面思考着。家里人希望我伤好回家，而田手、小黄希望我留下来助它们战胜柴之国。我有些犹豫，想不通之时也只能与周谨纠缠在一起，然后把问题抛给明天。这样度日。
大约十日左右，手臂恢复得差不多了。出门透气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想了好一会，上前走去。“267！”一声如同命令的语气让对方吓得不轻。原本背对我的它吓得急忙调转身体后退了几步。我大笑起来，对方则是四下张望想找个洞钻进去。
“好久没看见你了，你一直跟在田手身边吗？”我问到。
它点了点头，躲避着视线交汇，没有说话。
“哦。最近战斗激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大舒一口气。
“没别的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它一个闪身就不见了。我正想和它聊聊它走之后有没有找到什么关于恐怖分子的消息，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这一份消息了。
“就让它去吧。”田手从身后走来。“它是我培养的忍犬里最特殊的一个。我遣散忍犬时，让其他犬都散落在各地了。只有它听闻了我的死讯还依然坚信我不会死。”田手叹了口气。“也许它是觉得自己来救了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吧。它就算是不会后悔，也肯定是有愧疚的。哪能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面对你呢。”
我点了点头，思考着武小心的感受。
“你的伤快好了啊。”
“嗯。”
“想好了吗？”
“差不多吧。”
“好。”
说完田手也转身走开。我望着周围，陡峭的山坡连向山脚，树木有的还有绿叶，有的都已掉光，地上全是烂泥。原本已经习惯了周围的一切，突然仔细观察一下又会有不一样的感触。
“我要离开一阵，等我回来。”
“嗯。”
天色已经蒙蒙灰了，路程并不是特别远，下山用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是挡住平原犬剿伐的大山，有了梅雨季节过后稀泥的加持变得越发难行，而冬天的日照根本带不走水滴的眷恋，直把我的脚步拉紧。
看见我回来，母亲大老远就跑过来。捧着我的脸说我饿瘦了，反复检查我的手臂还有没有问题。往常会大骂特骂的爷爷奶奶笑着。他们都在顾虑什么一般为自己的嘴拉上了拉链，无限的距离感将我排斥在外。一切都让我不适应，但依然安心。
家里为我的回归杀了一只下蛋鸡，我非常愧疚。妈妈和奶奶一直在说“没什么，你回来最重要。”我不知道爸爸给他们说了啥。只是很奇妙的感觉酥麻了全身。我是否值得上那只鸡带给家里的价值呢？我的心里不断反问。
“之后我可能要经常出去山外面。”我一边吃饭一边说，盯着碗里的鸡没有看他们任意一个人。
“你要去好久嘛。”爸爸知道我在说什么，抬起筷子一副挡住妈妈和奶奶说话的架势。
“我也不确定，就连有个什么结果我也不知道。”我无法保证任何事情。
“你一天莫注意到点儿嘛，你也不想一想那狗有好凶。”奶奶终是挑开了爸爸的筷子，嘴边的油浸入了话里。
“哎呀，要得要得，天天就这样说，我傻得很吗？”我对这种加剧心理压力的话带有抗体，情绪自动升腾起来。
他们互相看了看，最后爸爸说了话“你有自己的世界我们理解，我们只希望你不要忘了，你还有个家。你那些怪名堂我们也扯不清楚，给不了你想要的支持。所以你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青娃儿，好生听到嘛。你爸爸是为了你好。”奶奶嘴里还在咀嚼着难以咬断的野菜叶。我只是低头大口刨着，脑袋想着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
“我最近听说山外头那边办了个学校诶，据说之前也是在镇上学校教书的老师办的。你的事情忙完了，我们带你去办个入学嘛？”母亲见我情绪稳定了，为我夹了鸡腿。
“哦就是，读书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小镇恢复了读书跟不走得。”爷爷语气里有一些恐吓。他有一段时间没在饭桌上喝酒了，他一个劲吃着骨头多的肉，我每次挑都挑不到骨头。
我低头吃了好一阵“要得，那你们稍微等我一段时间嘛。”
饭后我便一股脑往后山跑去，一路都在已经昏黑的竹林里寻找比影子更黑的黑影。不经意间就上了山。一切都照常，只是特别安静。我本来觉得黑猫会更早出现的，我反复回头确认没有人跟着我。它一直没有出现，到了荒地也没有任何动静。钻进草丛连小狗都没找到。我想像着邱丰将它们都带走的可能性，仍在四周寻找。
“快躲开！”耳边出现一个声音，我下意识往地上一倒。一个黑影从我刚才站着的位置飞进了草里。“什么嘛，一直躲着我嗦。”我马上放松下来，用手臂将身体支撑起来。
“原来你在找我吗？”一个没有黑猫声音尖锐，但是更妩媚的声音传了出来。我瞬间起一身鸡皮，身子向后倾倒注视着草丛。
“看来不是呢，真让人伤心。”从里面走出来一只比黑猫大得多的黑色生物。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柴之国将家的狐将军，将子！
“怎么？怎么是你？”回想起逃离柴之国时在半空的经历，我用仅有的一点勇气问到。
“怎么是我？”它将反光的爪子收进了手掌里。无月的阴天让这个天生的刺客只暴露了一双眼睛。“怎么不能是我？”它一步步向我靠近“明明那时候还放你逃走了呢，竟然还这样对人家。”它将我压在地上，看起来很瘦，体型却快赶上我了。我丝毫不敢动弹，脑袋里飞速思考着如何回复。根本不知道它想要什么样的回复，我如同被它玩弄于股掌中。
它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我的鼻头“扁扁的鼻子，也很有型呢。”
“你究竟想怎样！”我闭上眼睛大声说出。它露出惊讶的面容看着我“我是逃出柴之国了，我是违背柴的意愿了，我是两次让那只吉娃娃丢脸了。你想咋样就咋样吧！最好给我个痛快的！”我脑袋里为自己列出对于柴之国而言的罪行，只希望能有个痛快的。
“啊哈哈哈哈哈！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它先是放声笑了一阵，又低下头贴到我耳边轻轻吐气。“放心吧，我才不是为了那些无聊的东西。”它起身从我身上离开，又将它那长长的嘴巴靠近我的侧脸“今天我就告诉你，你的价值有多大。”说完就向我下半身寻去。
“你，你干嘛！”它咬住我的裤子一甩头就将它们都扯飞了。我急忙捂住自己的下体。它的眼睛发现了什么猎物死死不松，粉色的舌头不时伸出来舔一舔它的黑色鼻头。
它把头偏向小镇的方向“柴之国那群老古董没救了，如果你愿意把一切都奉献给我的话，会有更好的未来。”我颤颤微微的挪动双脚，缓缓向后移。突然又将脸转过来“当然我是说我会有更好的未来。”它发现我改变的这点距离，用它的大爪子压住我的右小腿并向它那边用力。我被硬生生磨了回去，我疼得大叫，她却如同什么都没听到。“如果你不识时务的话，那你也别想活着了。”按住我右腿的大黑爪子伸出了利爪，爪尖触碰到皮肤让我汗毛倒竖。我看见右脚被泥土摩擦出的破皮不敢有半点反抗。
“你，你想要我干嘛？”我说。它的尾巴晃了一圈又静止。
“哼，很上道嘛。放心，我也不会为难你。只是你身份的特殊，我要你建立一个狗国。”我的额头全是汗，顺势流到眼角也不敢撩一下。“然后让我当王后。”
“啊？”我瞬间懵了。
“你没有听错，我要你，成为我的丈夫。”它说完一掌拍开了我的双手，俯身舔舐。巨大的精神刺激让我脑袋抽筋，我躺在泥土上翻拱着身体。
“真是小呢。不过没关系，你是人类还可以花好多年长大。不知道我死之后会不会便宜了其他的谁。”它的腔调又变得俏皮，我努力抑制着自己发出声响，出的汗水让我感觉自己被一个水球包裹着一般，窒息。
“靠你的身份，成为国王再合适不过了。到时候有一定规模后，我再设计把将骨那个傻大个骗过来，那就不怕其他国家打了。蝎子自然会跟我走，我让它随时保护着你。”它又上前了几步，我躺着的头也能看见它的脸了。“只要有你跟我一条心，一切都不成问题。我从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它舔了两下我的嘴唇，用它那不发达的唇部与我亲吻了起来。
“只要你，只要有你。你可不要，辜负我啊。”它忙活的嘴和舌头似乎并不方便讲话，依然在滔滔不绝，貌似喝醉了一般。我已如一具尸体一般横躺着，只是全身发热。
它突然闪身跳出五六米远。我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它摆出了战斗的架子。还没发觉发生了什么的我大脑一片空白，最开始涌入大脑的情绪是恐惧。“不要杀我！不要啊！”我大哭出来。抱着头在地上蜷缩。“赵青，别怕，我来了。”脑海里传来了这样的话语，非常熟悉的声音。我抬起头四下张望，终于看见了与将子对立站着的一只柴犬。
“小心？小心！你终于回来了！”我依然大哭着。它紧盯着将子没给我任何反应，只是脑袋里又传来那个声音“闭嘴。”我瞬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随着将子“嘁，又是这条臭狗。”说完，冲向了小心。我刹那悬起来半颗心，印象中小心并没有多大的实力，至少与将家将军相比远远不如。
见它一个翻身躲避了将子的扑爪，同时向身后扔出几个飞镖，要不是将子灵活必定吃中这几发。可是没等小心落地，将子再次冲来，爪子已经伸到最长。就在将子即将刺穿小心之际，小心从身后的忍犬制服里拔出一把短刃，直接迎上了将子的利爪。将子一个大退拉开了距离。
“嗯？武田的招数？”将子疑惑的问。
“无可奉告。”它将短刃叼在嘴里四足奔跑。乍看之下同蝎将军一样，可是多出了一种敢于往前冲锋的无悔，让人觉得它比刀锋更加锋利。即将接近时又用两只前肢夹紧刀柄劈砍过去，像是一个拿着双手剑挥舞的人类。
小心的动作本就迅捷，加之短刃并不重。运用起来也算得心应手，丝毫不像才学会的。将子这边虽然整体占优势，但是小心没给它半点机会占到便宜。
“赵青！你快让它停下！”将子将脸撇过来怒吼。原本妩媚的脸上堆满了愤怒，满脸想要吃掉小心的表情。那双眼睛眼黑很大，透过那里看得见恐惧，我又开始发抖。
“别费劲了，他一个小孩子，实现不了你的雄图霸业的。”趁着将子分神，小心一记重砍击中将子肩膀。
“啊！”将子吃痛大喊出来。“你居然！可恶！”它连着后退几次，吊着受伤的胳膊歪着脑袋观察伤口。
“作为一个将军，还没有受伤的觉悟吗？”小心慢慢的抹去刀上的血，注视着刀刃。
“你真的把我惹生气了！你别想活过今晚了！”将子的毛发都竖起来了，像是一种什么鬼怪似的。加之今晚本就阴暗，场面显得更加骇人。随后小心基本找不到任何空挡了，将子受伤的肩膀也没给它带来什么破绽。小心只是招架着那双如同绞肉机的爪子，一步步退到了土路边，再往后便是往下的陡峭山坡。我心里捏紧了，气也不敢出。
随着“哈！”一声窜出了一个生物吓了我一跳。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邱丰，然后...手上还拿着一把镰刀。将子在他出现那一刻就跳到了荒地的另一头，皱着眉头紧盯着这个未知人类小孩。随后又从走上来一个人类，高高的身形拿着一根扁挑。是爸爸。
见到了成年人类时将子已经调转了脑袋方向了，正要逃跑又转了过来朝着我“亲爱的赵青，我会再来找你的。”随后跑走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躺在地里。
“赵青你没事吧！我们没来晚吧？嗯？啊哈哈哈哈！叔叔你快看！赵青没穿裤子！啊哈哈哈哈哈！”邱丰一说我才突然想起，赶紧坐了起身捂住了下身。旁边小心将我有些残破的裤子叼了来，我急忙抢过穿上了，没有让他们看见小腿的伤。
“这是？小心？”爸爸问，我点了点头。“上次没回来还以为死了呢。这怎么还穿了一身衣服哦？”
“这个说来话长了，你们怎么上来了？”我支开这难以回复的话题。
“听说你回来了，邱丰娃儿就来找你耍，我们说你来山上了他就也追了上来。结果看见一条大野狗把你压着，他就急忙又下山找了我们，这才赶到。”父亲解释着，邱丰已经开始逗着小心玩了。“没想到后山都这么危险了啊，狗日这些畜牲无法无天了。莫出去了，等这些野狗走了再出去嘛。”父亲一边看着这山上去往山外的路口，一边说。
“我必须走了，都渗透到了这里，我再不去整个花舍镇都会成为野狗的乐园的。”我算是回过来一点心智。
“可是那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安？野狗多就野狗多撒，多了自然有人去抓完。你一个小娃儿，你遭这些狗搞死了，我们跟哪个去喊冤！”父亲大声抱怨着，希望得到公平。遭遇上次桥头虎将军的袭击后，或许父亲也已经改变了。不一定理解，但肯定知道了除了恐怖分子还存在着野狗集团。他对于那些狗之间怎么打当然是无所谓。他只是一个家庭的梁柱，他能做的，也只是在这混乱的现实里，尽力保护家人们的生命。
我无言了一段时间“放心吧爸爸，小心会保护我的。”我随即将小心抱起抚摸它的脑袋。它张着嘴巴呼着气，叫了两声像是在回应我。父亲也说不出话来了。“行了行了，回屋了嘛，你爱去哪去哪。邱丰娃儿，走了哦，小心点路陡莫滚下去了嗷。”他转身下了山。
“要得！赵青走嘛。这是你带回来的狗嘛？好漂亮哦，洋狗诶。”他明显更对小心感兴趣。我交给了他抱着，慢慢下山了。
“你没有任务吗？”
“田大人让我保护你。”
“是监视我吧。”
“...”
“如果我不回去了，不会要把我杀了吧。”
“我的任务是保护你。”
“...”
第二天一早我便毅然决然的出门了。即使出门时依旧遭到了家人的劝诫，我还是一一为他们说明了自己的理由。很费劲，但也觉得不能不说。直到邱丰跟小心再三告别，我们才终于踏上回归山犬的路程。
小心戴上了第一次见它时戴着的面具，变成它本来该有的样子，我看着却充斥了陌生感。好似从来就没认识过。说到头，我也根本不清楚它究竟为了什么离开的。我一直觉得它会理所当然的帮我寻找瑞英的线索，却不断不断忽视田手大人对于它的重要性。也算是两个自私的角色互相的报复，也许面具空洞的眼睛就是它无声的抗议。
“你是怎么看待柴之国入侵的？”我尽量想一些它可能会回复的话题与它交流。
“我...”面具好像说了点啥，但是依旧死板着脸。“从身份上说，我是应该支持柴之国的，但是我不只是柴之国的公民。”
“嗯？”
“我是一名忍犬，忍犬的使命是绝对服从田手大人的指令，即使赴死。同时我也算半个武犬，武犬必须效忠自己的领主，而我的领主早已不在柴之国。田大人和武大人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它娓娓道来。
“我懂了。那我作为小镇的人类居民，本该尽力维护属于这个小镇的安宁。”它没有回复。我还在不停的给自己找寻理由，付出的理由。
“我非常抱歉。”它在清冷的空气里甩出一句话。
我扭过头注视它。“你没做错任何事情。”
“我本来应该好好保护你的，却对你不管不顾，让你遭受那种危险。”它并没有看向我。
“别说那些了，我这不还好好的吗？虽然现在的我已经不同了，但是那个时候无论怎么选择都会是协助斯联盟打仗吧。所以都是我自己该有的后果啦，我对这一切都接受。”我把眼睛的焦距调近呆滞的望着过去。
“无论你怎么说，田手大人的命令是绝对的。它没有怪罪我是它没怪罪我，我确实有我的失职。不过我也与你一样，无论怎么选择我都会回柴之国救田手大人。”它依旧油盐不进。
“你这修狗怎么回事啊？这不就算是我们都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吗？有啥对不起我的。过去的都已经改变不了了，好好想想未来吧，比如抵挡将家进攻啥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帮花之国抵抗侵略这件事在我心底还是“为了帮助周谨而帮助花之国。”这样的想法。即使知道周谨也是因为我才站队花之国，我也以此想法回敬，给人一种...使不出力气的感觉。
“嗯。”它的面具依然望着前方，脚步不紧不慢，就如同没说话一样。
我知道回去马上将要开战了，我思考着可能会遇见的事。突然想到将子就有些胃疼。它散发着难以捉摸的气焰，也许是害怕那种被别人掌握命运的感觉，我对它保有一种原始的恐惧。
“小心，那个狐将军有什么目的啊？”我说。
它转头看了我一眼“它能有什么目的，无非是看见了新的可能性想要握在手里罢了。”它又将头扭回去看着前方。“柴之国上层的变动就是从它开始的，从它开始才变得越发极端激进。甚至可以说入侵花之国是它一手造成的。”
我瞪大了眼睛“它能有这么大能耐吗？”
“哎呀，你也是一点不变通，肯定也是有其他人的错嘛。让它从一个无名小卒壮大到如今的所有人都有错。”急躁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哎呀，我太怕她了嘛。”我摸了摸脑袋。“你看起来强大了很多啊，感觉都能打得过将子了耶！”
“还是差得远。我是趁它不备伤的它，它完全认真起来过后就算带伤也是压制我的。还好武田将军教了我一些使用这玩意的方法，不然只有被它的爪子串成串儿。最后如果你爸爸不来，我估计都要把命丢在那里了。”它在说着惊慌，口气却很淡定。
“不着急嘛，已经成长许多了。要是我也能这样成长就好了。我也就不会怕那么多了。”
“你不一样嘛，你是人类，一定有只有你能做的事。”我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些画面，“一定有只有你能做的事。”忽然想起瑞英的父亲和黑猫都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鼻头又涌上了一股酸意。
“原来是我太笨了。”它满脸疑惑望了望我。“是啊，一定有只有我能做的事情。”我猛吸了一口气，鼻子重新变得清爽。“是时候告别过去了。我要有新的未来，我要找到属于自己的意义！”
我终于又睁开了眼睛，父亲在旁边红着眼睛。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不过以前好像是妈妈站在这个位置。我想动却传来了左臂的痛感，甚至没办法抬左臂。父亲见状将我扶起。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些狗吗？”他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向我询问，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席卷全身。好像他第一次这样与我沟通，不禁联想到瑞英的父亲。一时间又有些开心，鼻子也酸了。
“叔叔，这件事情真的很难解释。还请你谅解一下，还有赵青现在状态你再让他纠结怎么回复你的话，只是增加了他更多的烦恼。”从这个密闭空间唯一的出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妹仔啊，我之前就想问了。你是谁啊？你怎么知道赵青？”父亲好像有很多疑惑，望着眼前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儿。
“我？”她做出思考的表情，然后急促的回复，也变得语无伦次“叔叔你千万不要误会了！我不是诱拐赵青的坏人！我也没有和赵青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只是，我是他同学！嗯！对就是这样！我绝对没有恶意的！赵青也没做错什么！千万别打他！”见这个小女孩说不清楚任何事情，父亲又将眼睛调回我身上。
“你怎么来了。”我小声的话语打断了她的胡言乱语。
她看着坐在干草上的我，原本的不知所措已经完全散失。气呼了出来，手垂了下来，就连眼皮也重了起来。“我说过的，会来这里等你的。”
“这么久都没找到我，你不会放弃吗！”我大吼一声。
“我说过的！我会证明我自己的！”她也毫不示弱。
看见气氛剑拔弩张，父亲急忙将她请了出去。我眼泪顺着脸颊淌。“好了好了，大男人的，怎么这么容易哭？”父亲重新回到我身边坐下。
“我，我实在是想不到。”我泣不成声。
“好了好了，不着急，慢点讲。”
“她，她是附近的一户人家的女儿，也是之前学校里的同学。之前我失踪那些日子里，她一直跟着我帮我忙。结果上次回来，送她回家。结果才发现她母亲很不讲理，狠狠打了她一顿。她为了不让我受到牵连，把我赶走了，她说她逃出来了就会到这里来等我。我之后遇见了邱丰，才把我带回村子的。”我思考着如何说清楚，精简了语言。
“那这么说？是你之后没来守约，你干嘛对人家发火？”父亲没有责怪意味的反问让我非常不适应。
“我，我就是不想，再去参活这些事了。我不想，为了这些所谓的犬类的未来，就轻易的缺胳膊少腿，甚至于丢失性命。我自己死无所谓，我只是难以想象你们难受的表情。”我的情绪重新低落。
“我也做错了很多，我向你坦白。”父亲居然开始跟我认错，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在做梦。确实自从在村子生活后他变了很多，但从未想过到这种地步。
“你也有这么大了，也该和你好好谈谈了。我过往的人生，没遇见过这样的问题。我只是一味的考虑生活，考虑一家人的发展，考虑体面。村子里发展的好好的，非要回镇上看一眼，肯定会让村民们觉得我们这种镇上人看不起村子。但为了以前的血汗，我也必须要回去看一眼。直到我发现根本没办法回去住，我又想办法带点东西回村子，让村民们觉得我们还是想对大家好，还是在不断为村子付出。现在我是想开了。我们确实遭遇到了危及生命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如何应对。恐怖分子也好，野狗也好。我都不觉得我能够保护你们的同时全身而退。那狗咬到你手上时我连希望被咬的人是我的机会都没有，我突然不明白这些年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了。所以这次确实是我做错了，我太自大了，越胆小越自大。希望你也能理解父亲为了这个家的心。”
从我记事以来，这算是我第一次听见父亲自己心里的想法，对自己的批判。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这个人了。
“不过，这里太危险了。你伤好了我们尽快回去吧。”他话风一转开始说起了未来。我还不知如何回复。按照这一段时间的思维惯性，我肯定会首选最安全稳妥的方案。现在我始终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没做完。稀里糊涂被袭击，稀里糊涂被救，稀里糊涂看见了周谨。如果我不把事情都搞清楚，就算回去了，我也一定会成天想着的。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还有那个女生，你可以少一点来往了。听你说，她妈不讲道理，要是以后要结婚晓不得要受好多委屈。还有这种从屋头逃出来这种行为，你莫是跟她学的哦？一天不学些好的，现在外面这么乱，你跑出去我们好担心晓不晓得？”我突然三叉神经有些发痛，真的不知道从哪里和他说起。
“叔叔，我很抱歉。”周谨突然又进来，语气委屈着，眼眶包满了。“很不好意思把赵青带坏了，但我一定要提醒你，赵青现在的状态，不要太刺激他了。他现在已经很不舒服了。”她说完就转身走了，那种感觉不会再回来的走开。
“你先回去吧。别让妈妈担心。他们一定还在找。”我说完躺下了。完全收回了之前觉得他理解我的想法，随之而来的是各种气愤，整张脸都熟透了红着，眉头皱着想要挤出一点汁水。最后也只能是我妥协理解他，毕竟我是儿子，他是爸爸。
随后他离开了，或许是回了家，确实不该让妈妈和爷爷奶奶担心。我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的思维会如此固化，与他对话我只觉无力回复。他却做出一副理解我我样子，倒成我的不是了。我在稻草上辗转，只求时间能把所有事情都带走。
受伤的左臂传来什么触感，我大概能猜到。我没有做任何反应，任其行动。“你爸爸下山去了。”“嗯。”她从背后伸来的手将我轻轻抱住，感觉她也和我一样躺着的。
“手上怎么这么多伤。”我用右手将她的手转移到面前捧着。她下意识躲了一下，并没有将手扯开。
“后来又打过。”她说得非常不情愿。
“逃出来多久了？”我将身子转过来面对着她，她的眼镜已经有一些裂痕，缠着胶带继续在使用。眼镜后面是一双泛着红晕的水渊，渊源深不可见，渊面充盈着，靠着颤动不让水流出。我捂住她的双手抱在怀里，冰冰的，不敢用力捏碎了。
“也没有多久，秋天忙过了，入冬了我就溜出来了。”她缩回右手拨弄着头发。
“对不起。”
我们紧紧抱在一起拥吻。她的泪水滴到了我脸上，我的鼻子也酸酸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泪。我只想得到更多，现在她就是我的一切，想要逃走，像她一样，逃到只有我们两个的世界去。两个毫无所有的人，为了自己的仅有，选择了拥抱。
我摘下她的眼镜，随后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无助。明显感觉到钩住我肩膀更加用力了。我又贴近了脸。我们的脸都变得很红，不只是脸，还有手，任何看得见的皮肤。我已经忘记这种感觉了，现在再次经历又觉得如同初次一般。就如我的人生本该在现在开始遇见这个人，然后和她亲吻。我忍不住回想，忍不住回想。
“真的回不去了呢。”脑袋里想着，身体在不断向外界吸取养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让两个人觉得在一起变得正常。我们只是紧紧抱着对方，一直到看见对方的眼睛能笑起来。
“不会放开你了。”
“嗯。”
“不会再放开你了。”
“我会一直在的。”
“不会再放开你了。”
“...”
门口突然传来两声咳嗽，我们一齐将目光看向门口。我急忙起了身，站起来才看清是田手。它的脸上露出一丝熟悉的坏笑，然后仔细掂量了一些我，又望向了周谨。
“欢迎回来，这次轮到山犬大反攻了。”它眼神变得尖锐。
“田手大人，合作已经谈成了吗？”周谨问到。我惊恐的盯着她。
“这次平原犬不得不合作了，柴之国已经攻进了桥这边了。自从我们的队伍从虎将军手里将赵青阁下救出来我就预料到了。虎将军和大将军绝对面子上过不去，要举将家之力进攻平原。现在已经不是柴能控制的了。”它淡定自若的回复。
“所以那些平原犬本身还是想剿灭山犬，但是碍于百姓害怕柴之国，不得不和山犬合作吗？”周谨问。
“嗯，它们原本想将我们的军队编入它们的队伍，由于各种方案都被山犬总参谋赤犬一一回绝。现在是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存在，共同抗柴。”
“那定不能让它们得逞，就算是打柴之国的狗，也不能不防着这边。”
“这是自然。相信总参谋吧，它会权衡好利弊的。”
“等等等等，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我打断了对话，即使只是告别了一段时间的犬类社会，现在的情形依旧让我摸不着头脑。
“那个...”周谨犹豫的手已经举到脸边想遮挡什么。我举起右手撩起了她左边的鬓发，看见了一块剃尽头发的区域上一道醒目的伤疤。我说不出话，只是眼泪瞬间喷涌而出。
她急忙扶住我，紧紧抱住我。“没关系的，我本来就想接近你。现在和你一样了，别提我有多开心了。”
“你太傻了。”我的嘴包满了这句话再吐出来，舌头像是不存在。
“一切都值得。”她拍着我的背，像是安抚哭闹的孩子一般。“自从你说我理解动物的能力比你还要强时我就这样想，想变得和你一样。在斯联盟的战争过后，也因为听不懂狗语以为你死掉了，我再也不想有这样的经历了。”
“你们慢慢叙吧，我先走了。周谨你顺便把现在的局势给赵青阁下说清楚。”它离开了，我还紧紧抱着周谨。
之后我们都未为两人的关系做出解释或是承诺，就如以前一般相互信任着。要说非要有什么不同之处，便只是我们会不经对方同意亲吻对方，会更加用力拉住对方的手。我心里依然不断权衡着这样的行为是否正确，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拥抱，扭头，闭眼。
过了几天，手臂慢慢恢复了，但仍包扎着。周谨告诉了我很多关于现在花之国的形势，由于这些都是田手告诉的，她也并未完全搞清楚，大致都与我在村里听黑猫说的话猜测的差不多。她只是觉得我是站在花之国一边的，还有她要在这里等我，就义无反顾将自己也划到了花之国的阵营。
田手在为我检查伤口时也解释了很多事情。它向我道歉，它的过度开玩笑，还有之前将我拉入柴之国的风波。如今有了机会与我交流后，它就像是将自己的所有都呈现在我面前一般。它说它其实应该算花之国的犬，它的父亲曾经是花之国进山的。年轻的它在荒郊野外遇见了上上任田家家主，柴之国那时缺乏劳动力就将它带回了田家。后来它展现出惊人的管理能力，揽下了田家内很多关键的工作。成年时迎娶了田家的千金，后来家主待它如同亲儿子一般。再后来它继承了田家，开拓新的业务领域，让柴之国与花之国的人类社会重新取得联系。在它那一代和田手这一代柴之国慢慢变得富裕起来，居民出生率也开始井喷式增长。可是由于原有的体制支持不了那么多居民的生活，柴之国内部矛盾逐渐上升。最后通过的决策就是，由将家率领军队前往花之国，将那里的迂腐统治者赶走。自己华丽变成花之国的主人，拯救花之国暴政下的犬民。
田手说，它虽然是柴之国的弃子，但是柴之国依然是它认知里的故乡。现在在花之国也得不到心里的归属感，它的终极理想仍然是改变柴之国，让柴之国重新变成一个安居乐业的国家。因为心里拥有这样的目标，它在以前就组建了忍犬，也为我和周谨装上了能听懂狗语的装置。它说它是自私的，它说狗的寿命很短，如果在这短短十年不好好珍惜机会，它的目标永远不可能得到实现。就连我望着这个把我拽进乱麻里的罪魁祸首，也变得凝噎起来。
小黄来过几次，每次都急匆匆的又走了。它的体型看起来又大了，很难想象一岁左右的狗能长到这么大。我都有些怀疑它是否是村子里那些小土狗的后代了。因为它体型越来越大，打仗也逐渐演变为以它为中心的战斗体系。不禁想到它曾经只是在我衣兜里害怕到嘤嘤叫的小犬，才觉得时间流逝的迅速。
后来父亲也来过几次，他没有让母亲来。他自己也觉得无法向别人解释清楚这些事情，就只是自己时不时为我送送饭，还带了一床棉絮过来。因为气温的降低，周谨也理所当然与我共用床铺，父亲只说家里没有多余的棉絮了。因为条件的艰苦，所以抱团取暖。我一面等着手臂完全恢复，一面思考着。家里人希望我伤好回家，而田手、小黄希望我留下来助它们战胜柴之国。我有些犹豫，想不通之时也只能与周谨纠缠在一起，然后把问题抛给明天。这样度日。
大约十日左右，手臂恢复得差不多了。出门透气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想了好一会，上前走去。“267！”一声如同命令的语气让对方吓得不轻。原本背对我的它吓得急忙调转身体后退了几步。我大笑起来，对方则是四下张望想找个洞钻进去。
“好久没看见你了，你一直跟在田手身边吗？”我问到。
它点了点头，躲避着视线交汇，没有说话。
“哦。最近战斗激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大舒一口气。
“没别的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它一个闪身就不见了。我正想和它聊聊它走之后有没有找到什么关于恐怖分子的消息，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这一份消息了。
“就让它去吧。”田手从身后走来。“它是我培养的忍犬里最特殊的一个。我遣散忍犬时，让其他犬都散落在各地了。只有它听闻了我的死讯还依然坚信我不会死。”田手叹了口气。“也许它是觉得自己来救了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吧。它就算是不会后悔，也肯定是有愧疚的。哪能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面对你呢。”
我点了点头，思考着武小心的感受。
“你的伤快好了啊。”
“嗯。”
“想好了吗？”
“差不多吧。”
“好。”
说完田手也转身走开。我望着周围，陡峭的山坡连向山脚，树木有的还有绿叶，有的都已掉光，地上全是烂泥。原本已经习惯了周围的一切，突然仔细观察一下又会有不一样的感触。
“我要离开一阵，等我回来。”
“嗯。”
天色已经蒙蒙灰了，路程并不是特别远，下山用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是挡住平原犬剿伐的大山，有了梅雨季节过后稀泥的加持变得越发难行，而冬天的日照根本带不走水滴的眷恋，直把我的脚步拉紧。
看见我回来，母亲大老远就跑过来。捧着我的脸说我饿瘦了，反复检查我的手臂还有没有问题。往常会大骂特骂的爷爷奶奶笑着。他们都在顾虑什么一般为自己的嘴拉上了拉链，无限的距离感将我排斥在外。一切都让我不适应，但依然安心。
家里为我的回归杀了一只下蛋鸡，我非常愧疚。妈妈和奶奶一直在说“没什么，你回来最重要。”我不知道爸爸给他们说了啥。只是很奇妙的感觉酥麻了全身。我是否值得上那只鸡带给家里的价值呢？我的心里不断反问。
“之后我可能要经常出去山外面。”我一边吃饭一边说，盯着碗里的鸡没有看他们任意一个人。
“你要去好久嘛。”爸爸知道我在说什么，抬起筷子一副挡住妈妈和奶奶说话的架势。
“我也不确定，就连有个什么结果我也不知道。”我无法保证任何事情。
“你一天莫注意到点儿嘛，你也不想一想那狗有好凶。”奶奶终是挑开了爸爸的筷子，嘴边的油浸入了话里。
“哎呀，要得要得，天天就这样说，我傻得很吗？”我对这种加剧心理压力的话带有抗体，情绪自动升腾起来。
他们互相看了看，最后爸爸说了话“你有自己的世界我们理解，我们只希望你不要忘了，你还有个家。你那些怪名堂我们也扯不清楚，给不了你想要的支持。所以你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青娃儿，好生听到嘛。你爸爸是为了你好。”奶奶嘴里还在咀嚼着难以咬断的野菜叶。我只是低头大口刨着，脑袋想着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
“我最近听说山外头那边办了个学校诶，据说之前也是在镇上学校教书的老师办的。你的事情忙完了，我们带你去办个入学嘛？”母亲见我情绪稳定了，为我夹了鸡腿。
“哦就是，读书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小镇恢复了读书跟不走得。”爷爷语气里有一些恐吓。他有一段时间没在饭桌上喝酒了，他一个劲吃着骨头多的肉，我每次挑都挑不到骨头。
我低头吃了好一阵“要得，那你们稍微等我一段时间嘛。”
饭后我便一股脑往后山跑去，一路都在已经昏黑的竹林里寻找比影子更黑的黑影。不经意间就上了山。一切都照常，只是特别安静。我本来觉得黑猫会更早出现的，我反复回头确认没有人跟着我。它一直没有出现，到了荒地也没有任何动静。钻进草丛连小狗都没找到。我想像着邱丰将它们都带走的可能性，仍在四周寻找。
“快躲开！”耳边出现一个声音，我下意识往地上一倒。一个黑影从我刚才站着的位置飞进了草里。“什么嘛，一直躲着我嗦。”我马上放松下来，用手臂将身体支撑起来。
“原来你在找我吗？”一个没有黑猫声音尖锐，但是更妩媚的声音传了出来。我瞬间起一身鸡皮，身子向后倾倒注视着草丛。
“看来不是呢，真让人伤心。”从里面走出来一只比黑猫大得多的黑色生物。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柴之国将家的狐将军，将子！
“怎么？怎么是你？”回想起逃离柴之国时在半空的经历，我用仅有的一点勇气问到。
“怎么是我？”它将反光的爪子收进了手掌里。无月的阴天让这个天生的刺客只暴露了一双眼睛。“怎么不能是我？”它一步步向我靠近“明明那时候还放你逃走了呢，竟然还这样对人家。”它将我压在地上，看起来很瘦，体型却快赶上我了。我丝毫不敢动弹，脑袋里飞速思考着如何回复。根本不知道它想要什么样的回复，我如同被它玩弄于股掌中。
它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我的鼻头“扁扁的鼻子，也很有型呢。”
“你究竟想怎样！”我闭上眼睛大声说出。它露出惊讶的面容看着我“我是逃出柴之国了，我是违背柴的意愿了，我是两次让那只吉娃娃丢脸了。你想咋样就咋样吧！最好给我个痛快的！”我脑袋里为自己列出对于柴之国而言的罪行，只希望能有个痛快的。
“啊哈哈哈哈哈！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它先是放声笑了一阵，又低下头贴到我耳边轻轻吐气。“放心吧，我才不是为了那些无聊的东西。”它起身从我身上离开，又将它那长长的嘴巴靠近我的侧脸“今天我就告诉你，你的价值有多大。”说完就向我下半身寻去。
“你，你干嘛！”它咬住我的裤子一甩头就将它们都扯飞了。我急忙捂住自己的下体。它的眼睛发现了什么猎物死死不松，粉色的舌头不时伸出来舔一舔它的黑色鼻头。
它把头偏向小镇的方向“柴之国那群老古董没救了，如果你愿意把一切都奉献给我的话，会有更好的未来。”我颤颤微微的挪动双脚，缓缓向后移。突然又将脸转过来“当然我是说我会有更好的未来。”它发现我改变的这点距离，用它的大爪子压住我的右小腿并向它那边用力。我被硬生生磨了回去，我疼得大叫，她却如同什么都没听到。“如果你不识时务的话，那你也别想活着了。”按住我右腿的大黑爪子伸出了利爪，爪尖触碰到皮肤让我汗毛倒竖。我看见右脚被泥土摩擦出的破皮不敢有半点反抗。
“你，你想要我干嘛？”我说。它的尾巴晃了一圈又静止。
“哼，很上道嘛。放心，我也不会为难你。只是你身份的特殊，我要你建立一个狗国。”我的额头全是汗，顺势流到眼角也不敢撩一下。“然后让我当王后。”
“啊？”我瞬间懵了。
“你没有听错，我要你，成为我的丈夫。”它说完一掌拍开了我的双手，俯身舔舐。巨大的精神刺激让我脑袋抽筋，我躺在泥土上翻拱着身体。
“真是小呢。不过没关系，你是人类还可以花好多年长大。不知道我死之后会不会便宜了其他的谁。”它的腔调又变得俏皮，我努力抑制着自己发出声响，出的汗水让我感觉自己被一个水球包裹着一般，窒息。
“靠你的身份，成为国王再合适不过了。到时候有一定规模后，我再设计把将骨那个傻大个骗过来，那就不怕其他国家打了。蝎子自然会跟我走，我让它随时保护着你。”它又上前了几步，我躺着的头也能看见它的脸了。“只要有你跟我一条心，一切都不成问题。我从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它舔了两下我的嘴唇，用它那不发达的唇部与我亲吻了起来。
“只要你，只要有你。你可不要，辜负我啊。”它忙活的嘴和舌头似乎并不方便讲话，依然在滔滔不绝，貌似喝醉了一般。我已如一具尸体一般横躺着，只是全身发热。
它突然闪身跳出五六米远。我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它摆出了战斗的架子。还没发觉发生了什么的我大脑一片空白，最开始涌入大脑的情绪是恐惧。“不要杀我！不要啊！”我大哭出来。抱着头在地上蜷缩。“赵青，别怕，我来了。”脑海里传来了这样的话语，非常熟悉的声音。我抬起头四下张望，终于看见了与将子对立站着的一只柴犬。
“小心？小心！你终于回来了！”我依然大哭着。它紧盯着将子没给我任何反应，只是脑袋里又传来那个声音“闭嘴。”我瞬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随着将子“嘁，又是这条臭狗。”说完，冲向了小心。我刹那悬起来半颗心，印象中小心并没有多大的实力，至少与将家将军相比远远不如。
见它一个翻身躲避了将子的扑爪，同时向身后扔出几个飞镖，要不是将子灵活必定吃中这几发。可是没等小心落地，将子再次冲来，爪子已经伸到最长。就在将子即将刺穿小心之际，小心从身后的忍犬制服里拔出一把短刃，直接迎上了将子的利爪。将子一个大退拉开了距离。
“嗯？武田的招数？”将子疑惑的问。
“无可奉告。”它将短刃叼在嘴里四足奔跑。乍看之下同蝎将军一样，可是多出了一种敢于往前冲锋的无悔，让人觉得它比刀锋更加锋利。即将接近时又用两只前肢夹紧刀柄劈砍过去，像是一个拿着双手剑挥舞的人类。
小心的动作本就迅捷，加之短刃并不重。运用起来也算得心应手，丝毫不像才学会的。将子这边虽然整体占优势，但是小心没给它半点机会占到便宜。
“赵青！你快让它停下！”将子将脸撇过来怒吼。原本妩媚的脸上堆满了愤怒，满脸想要吃掉小心的表情。那双眼睛眼黑很大，透过那里看得见恐惧，我又开始发抖。
“别费劲了，他一个小孩子，实现不了你的雄图霸业的。”趁着将子分神，小心一记重砍击中将子肩膀。
“啊！”将子吃痛大喊出来。“你居然！可恶！”它连着后退几次，吊着受伤的胳膊歪着脑袋观察伤口。
“作为一个将军，还没有受伤的觉悟吗？”小心慢慢的抹去刀上的血，注视着刀刃。
“你真的把我惹生气了！你别想活过今晚了！”将子的毛发都竖起来了，像是一种什么鬼怪似的。加之今晚本就阴暗，场面显得更加骇人。随后小心基本找不到任何空挡了，将子受伤的肩膀也没给它带来什么破绽。小心只是招架着那双如同绞肉机的爪子，一步步退到了土路边，再往后便是往下的陡峭山坡。我心里捏紧了，气也不敢出。
随着“哈！”一声窜出了一个生物吓了我一跳。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邱丰，然后...手上还拿着一把镰刀。将子在他出现那一刻就跳到了荒地的另一头，皱着眉头紧盯着这个未知人类小孩。随后又从走上来一个人类，高高的身形拿着一根扁挑。是爸爸。
见到了成年人类时将子已经调转了脑袋方向了，正要逃跑又转了过来朝着我“亲爱的赵青，我会再来找你的。”随后跑走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躺在地里。
“赵青你没事吧！我们没来晚吧？嗯？啊哈哈哈哈！叔叔你快看！赵青没穿裤子！啊哈哈哈哈哈！”邱丰一说我才突然想起，赶紧坐了起身捂住了下身。旁边小心将我有些残破的裤子叼了来，我急忙抢过穿上了，没有让他们看见小腿的伤。
“这是？小心？”爸爸问，我点了点头。“上次没回来还以为死了呢。这怎么还穿了一身衣服哦？”
“这个说来话长了，你们怎么上来了？”我支开这难以回复的话题。
“听说你回来了，邱丰娃儿就来找你耍，我们说你来山上了他就也追了上来。结果看见一条大野狗把你压着，他就急忙又下山找了我们，这才赶到。”父亲解释着，邱丰已经开始逗着小心玩了。“没想到后山都这么危险了啊，狗日这些畜牲无法无天了。莫出去了，等这些野狗走了再出去嘛。”父亲一边看着这山上去往山外的路口，一边说。
“我必须走了，都渗透到了这里，我再不去整个花舍镇都会成为野狗的乐园的。”我算是回过来一点心智。
“可是那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安？野狗多就野狗多撒，多了自然有人去抓完。你一个小娃儿，你遭这些狗搞死了，我们跟哪个去喊冤！”父亲大声抱怨着，希望得到公平。遭遇上次桥头虎将军的袭击后，或许父亲也已经改变了。不一定理解，但肯定知道了除了恐怖分子还存在着野狗集团。他对于那些狗之间怎么打当然是无所谓。他只是一个家庭的梁柱，他能做的，也只是在这混乱的现实里，尽力保护家人们的生命。
我无言了一段时间“放心吧爸爸，小心会保护我的。”我随即将小心抱起抚摸它的脑袋。它张着嘴巴呼着气，叫了两声像是在回应我。父亲也说不出话来了。“行了行了，回屋了嘛，你爱去哪去哪。邱丰娃儿，走了哦，小心点路陡莫滚下去了嗷。”他转身下了山。
“要得！赵青走嘛。这是你带回来的狗嘛？好漂亮哦，洋狗诶。”他明显更对小心感兴趣。我交给了他抱着，慢慢下山了。
“你没有任务吗？”
“田大人让我保护你。”
“是监视我吧。”
“...”
“如果我不回去了，不会要把我杀了吧。”
“我的任务是保护你。”
“...”
第二天一早我便毅然决然的出门了。即使出门时依旧遭到了家人的劝诫，我还是一一为他们说明了自己的理由。很费劲，但也觉得不能不说。直到邱丰跟小心再三告别，我们才终于踏上回归山犬的路程。
小心戴上了第一次见它时戴着的面具，变成它本来该有的样子，我看着却充斥了陌生感。好似从来就没认识过。说到头，我也根本不清楚它究竟为了什么离开的。我一直觉得它会理所当然的帮我寻找瑞英的线索，却不断不断忽视田手大人对于它的重要性。也算是两个自私的角色互相的报复，也许面具空洞的眼睛就是它无声的抗议。
“你是怎么看待柴之国入侵的？”我尽量想一些它可能会回复的话题与它交流。
“我...”面具好像说了点啥，但是依旧死板着脸。“从身份上说，我是应该支持柴之国的，但是我不只是柴之国的公民。”
“嗯？”
“我是一名忍犬，忍犬的使命是绝对服从田手大人的指令，即使赴死。同时我也算半个武犬，武犬必须效忠自己的领主，而我的领主早已不在柴之国。田大人和武大人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它娓娓道来。
“我懂了。那我作为小镇的人类居民，本该尽力维护属于这个小镇的安宁。”它没有回复。我还在不停的给自己找寻理由，付出的理由。
“我非常抱歉。”它在清冷的空气里甩出一句话。
我扭过头注视它。“你没做错任何事情。”
“我本来应该好好保护你的，却对你不管不顾，让你遭受那种危险。”它并没有看向我。
“别说那些了，我这不还好好的吗？虽然现在的我已经不同了，但是那个时候无论怎么选择都会是协助斯联盟打仗吧。所以都是我自己该有的后果啦，我对这一切都接受。”我把眼睛的焦距调近呆滞的望着过去。
“无论你怎么说，田手大人的命令是绝对的。它没有怪罪我是它没怪罪我，我确实有我的失职。不过我也与你一样，无论怎么选择我都会回柴之国救田手大人。”它依旧油盐不进。
“你这修狗怎么回事啊？这不就算是我们都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吗？有啥对不起我的。过去的都已经改变不了了，好好想想未来吧，比如抵挡将家进攻啥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帮花之国抵抗侵略这件事在我心底还是“为了帮助周谨而帮助花之国。”这样的想法。即使知道周谨也是因为我才站队花之国，我也以此想法回敬，给人一种...使不出力气的感觉。
“嗯。”它的面具依然望着前方，脚步不紧不慢，就如同没说话一样。
我知道回去马上将要开战了，我思考着可能会遇见的事。突然想到将子就有些胃疼。它散发着难以捉摸的气焰，也许是害怕那种被别人掌握命运的感觉，我对它保有一种原始的恐惧。
“小心，那个狐将军有什么目的啊？”我说。
它转头看了我一眼“它能有什么目的，无非是看见了新的可能性想要握在手里罢了。”它又将头扭回去看着前方。“柴之国上层的变动就是从它开始的，从它开始才变得越发极端激进。甚至可以说入侵花之国是它一手造成的。”
我瞪大了眼睛“它能有这么大能耐吗？”
“哎呀，你也是一点不变通，肯定也是有其他人的错嘛。让它从一个无名小卒壮大到如今的所有人都有错。”急躁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哎呀，我太怕她了嘛。”我摸了摸脑袋。“你看起来强大了很多啊，感觉都能打得过将子了耶！”
“还是差得远。我是趁它不备伤的它，它完全认真起来过后就算带伤也是压制我的。还好武田将军教了我一些使用这玩意的方法，不然只有被它的爪子串成串儿。最后如果你爸爸不来，我估计都要把命丢在那里了。”它在说着惊慌，口气却很淡定。
“不着急嘛，已经成长许多了。要是我也能这样成长就好了。我也就不会怕那么多了。”
“你不一样嘛，你是人类，一定有只有你能做的事。”我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些画面，“一定有只有你能做的事。”忽然想起瑞英的父亲和黑猫都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鼻头又涌上了一股酸意。
“原来是我太笨了。”它满脸疑惑望了望我。“是啊，一定有只有我能做的事情。”我猛吸了一口气，鼻子重新变得清爽。“是时候告别过去了。我要有新的未来，我要找到属于自己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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