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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李青遥与丁四问了地址,同生才驾车回棉铺,路上生才问道:“少爷,你说这酒从柜上拿到酒桌上的丁点时间,什么人有这本事,眨眼间把药放到酒里,还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那么多眼睛盯着呢。”

    李青遥答道:“这个自然是极难办到的,”忽然坏笑,揪住生才耳朵,“哦,原来你,你在教我查案,你当我……”

    “我当你什么,”生才嘿笑,“少爷,你说是不是从酒库出来后,被加了药,然后送到柜上的。”

    李青遥若有所思,道:“那样的话,这个加药的人,怎么能提前知道这两个商人要买这坛酒,要是没买这一坛,岂不是害了别人。”

    生才道:“没准呀,就是误害了这两个。”

    李青遥道:“这种事是儿戏吗?开心害人,不开心也害人,没有把握的事,怎么会轻易下手。”正说着,已到了棉铺门前,李青遥下了车,生才驾车进后门。

    徐大掌柜见李青遥勤于公事,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又给老爷写了一封信。

    次日,李青遥来到大理寺,坐于案前,还是这个案子,简简单单的几行字,李青遥早已背诵下来,心中反反复复“这个下药的间隙在哪里呢?又有谁能做到呢?这个程长波倒是有这个机会,上次会面,见他也是狡猾之人,可是他有什么图谋,那样的话,他自己自然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如何洗脱的嫌疑,”想到此处,不觉心头一震,“此刻他不是已经洗脱了嫌疑吗,也只是吃了一顿棍棒,打肿了屁股,要是苦肉计?再想个法子,连同月明客栈兼并过来,岂不是大大的赢家。”

    李青遥觉得这些操作也太过匪夷所思,倒是有些豪赌的意思,而且赌注是自己的项上人头,越是强令自己不往这个方向去想,越是不可抑制“这其中最要紧的一环便是如何给自己脱罪,最好的脱罪方法便是让阮月明来担罪,这便是一石二鸟之计,好不歹毒。

    可是知县怎么会听他的,难道果真是他偏有这金刚钻,他手里有什么能让知县改变想法的东西么,他一个商人怎么左右知县呢?想想不觉这是不可能的事。”

    正沉浸其间,猛听砰的一声,李青遥右手竟将镇纸滑出书案之外,掉在石板地上。韩梦麟将镇纸捡起来,拿在手里,笑道:“你要得是破案,它就只是用来压纸的,好端端的,还要被摔。”

    李青遥道了声谢,接过镇纸,忽然呆住,自言自语道:“你要的是破案,它就是用来压纸的……”不禁大喜,韩梦麟倒被他吓了一跳。

    李青遥拉着韩梦麟一同出门,叫了车,直取程长波乡下老家,推开院门,却不见程长波,只有他老娘和媳妇在家,李青遥问道:“程老板去哪里了,我们找他有些事。”妇人见来者身着绣服,慌得厉害,答道:“他昨天出去了,到现在也不见人影,我们还焦急呢。”

    二人只得乘车往回赶,走到一半,韩梦麟道:“青遥贤弟,我都猜了半天哑谜了,你为何断定程长波有嫌疑。”

    李青遥道:“我也是刚才想到这点,这郑、卢两个外地船商,行船到此,偶然进入程记酒家,一顿酒还没吃完便毙了命,即便有人在这仓促间起了夺财害命的心思,却也无计可施,当时店内众目睽睽之下,别说做不到,即便做得也得不到,还要把自己搭进去,梦麟兄以为如何。”

    韩梦麟点点头,道:“这些事在无人处才容易得手,最好是没有旁人看见,可……”

    李青遥接道:“可是现在就发生了一件这匪夷所思之事,刚才镇纸掉落时,恰是梦麟兄一句话提醒了我,这郑、卢二人之死只是一件工具,跟那镇纸一样,凶手所图的东西也许并非为此二人所有,或者是与此二人无关。”

    韩梦麟有些错愕,奇道:“与此二人无关?毒杀了这两个人,却与此二人无关,贤弟作何解呢?”

    李青遥道:“这也是我的推断,凶手自然以此栽害程长波,或者程长波用来陷害其他人……”

    韩梦麟不觉微笑,道:“贤弟能想到这一层,实出愚兄所料,不错,这样的话,这投毒的时机就有了,不是专要陷害郑、卢二人,下毒的机会自然要方便得多,若说凶手暗害程长波,嫌疑最大的当推阮月明,这样看来,知县倒断的公道,可要是程长波陷害阮月明,也解释的通,反而是一件大冤案,这其中的蹊跷当真不小。”

    李青遥道:“这里面最紧要的一点就是,若是阮月明作的案,那是咎由自取。倘或是程长波作的案,那可就有点意思了,这可是在自家店里。”

    韩梦麟道:“贤弟自是讲的常理,可不知苍蝇嗜血也是常理,虽扑杀之亦不能止,兵行险着,铤而走险的事也不在少数,现在可不就是阮月明在狱中受难,他程长波在外自在,他只要能自圆其说,不必需要多少才智,只要在大堂上胜过阮月明就可以啦,只不知这程长波是何模样,我还不好断言。”

    经韩梦麟这样一说,李青遥心中的疑惑去了大半,心道:“依上次见面,这程长波自是有些狡猾,阮娘子口中的丈夫自是有些讲道理的,哪里会是程长波对手,人前人后的手段更不要提了,可这会是真相么?”李青遥止住这个念头,还是要找到实在的证据。

    韩梦麟道:“既然没见到程长波,我们再去见一面阮娘子如何,看有什么落下的。”李青遥点点头。

    过不多时,两人又来到月明客栈,敲了前窄侧门,无人应答,从后宅走出一人,正是阮娘子,韩梦麟上前道:“还有些事不太明白,还要请教阮娘子。”阮娘子便让二人进屋里说话。韩梦麟问道:“你还记得那间搜到毒药的房客么?”

    阮娘子道:“这倒是有记录的,可都是没用的,要是用的真姓名多半不会是歹人,要是歹人自然不会用真姓名,县里前番都查过了,都是些路过的商人。”脸上不免有些失落,“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韩梦麟道:“阮娘子请讲。”

    阮娘子接着道:“昨天傍晚,天刚黑,里正来我家,说有人要买下前面酒楼,他出面做个保人,价钱都是好说的,俺这两天也做着这个打算,童老板那里价格压得又低,做着趁火打劫的心思,不如卖给这位,俺问这老板姓名来路,里正拿话搪塞,俺心里犯嘀咕,朝他叩了头,他才说这个委托人便是程长波,俺当真的如晴天霹雳一般,他总算漏出了狐狸尾巴,俺把里正骂的狗血淋头,大人,你们可要为俺作主。”

    韩梦麟、李青遥吃了一惊,心道:“这厮果然大胆,竟然不知避嫌,可是若不是他做得,果然是个好机会,于情不合,却是有利可图,但若是他做的,此人也太过诡计多端。”

    正说话间,外面一阵喧哗,韩梦麟和李青遥出门去看个究竟,走到程记酒家时,见两个村民揪住一人,那人还带要挣扎,见来了两个身着袍服的官人,竟扑通一下跪在地下,大喊“饶命”,韩梦麟问道:“出什么事?”

    一个村民上前施了一礼,道:“大人,这厮大白天的翻墙偷东西,被我俩逮个正着,还想耍赖呢,我俩看着他从墙上下来的,这厮讨打。”顺手一指。

    “哦,他偷了什么?”韩梦麟望着他指的方向一瞅,正是程记酒家的巷子里院墙,下面还有一坛未开封的酒,转身对跪在地上的村民道:“我且问你,你是哪里的人,作何营生?”

    那人半哭道:“小民住在南门外,在运河上做些搬运的活,知道上月程记酒家里面出了人命,想着他院子里有个酒窖,说不好还能捡几坛好酒。”

    “起来吧,你身上带钱了没?”韩梦麟道。

    那人站起来,右手在裤袋里摸了一会,拿出二三十个铜子,韩梦麟道:“权当是你买下这坛子酒,这次罢了,再有犯科之事,定然重罚。”那人愣了一下,将钱递了过来,千恩万谢,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剩下两个村民目瞪口呆,韩梦麟将手中钱递给其中一人,道:“这是你们的赏钱,那个人也是苦命的,权且饶他这一次,那坛酒也是你们的了。”

    这两个村民顿时喜笑颜开,抱着酒坛子去了,韩梦麟回头问道:“青遥贤弟觉得公道否?”李青遥道:“我猜他要是再把钱掏的快一些,多一些,梦麟兄绝不会放他走。”韩梦麟会心一笑。

    这边正说着话,却听见一声惊叫传来,好似从程记酒家里面传来,李青遥、韩梦麟面面相觑,只听院内有些动静,李青遥右手在墙头一搭,翻身而上,见院内一人打着圈,喝道:“你在这里面做什么?”

    那人抬头见墙上立着一个官人,登时昏了过去,李青遥下去,把他拍醒,道:“刚才那声是你吼得么?”那人点了点头,断断续续的道:“店里……店里……”李青遥没那耐心去听他再说下去,走进店内,却被惊出一身冷汗,只见梁上吊着一人,披头散发,脸色紫青,嘴唇发黑,口开眼合。

    李青遥翻出墙外,将里面情况说了一遍,命车夫去报案,一炷香时间过去,一班衙役簇拥着一顶轿子来到,知县落了轿,见李青遥、韩梦麟,互道寒暄,知县命将封条除去,门锁砸开,见程长波吊在那里,衙役到后面把那个半昏的脚夫拖出来问话。

    脚夫将他如何翻墙进来,听同伴在外面被逮,自己躲在里面不敢发声,又怕有人进来,要到店里躲避,却不想店里是这等情形,又将李青遥进来的事又说了一遍,指着李青遥道:“便是这位大人。”知县看过来,李青遥点头道:“却是如他所言。”

    知县寻思半天,突然道:“你说同伙被逮,我怎不见他人。”

    脚夫颤道:“我在里面,外面的事,我也不曾看见,只是隔着墙听到了。”知县拿眼往他脸上看了半天,命差役将程长波放下来检验,仵作早已准备好。

    知县看脚夫缓了过来,对几个差役道:“你带这几位,去把你同伙抓来。”韩梦麟对知县微笑道:“不必去了,我已罚过那厮了。”知县笑道:“不知韩寺丞怎生处理那厮的?”韩梦麟道:“打断了他一条腿。”

    知县听了一惊,道:“未免也太重了些,这样便不必去抓了。”

    仵作验了半天,对知县道:“这程长波,就是这店东家,从狱中出来也不久,确是自缢身亡,约昨夜亥时前后,周身只有后背……”知县忙止住他道:“好了,我知道了。”又将楼上楼下都看了一遍,见楼梯上落了灰尘,又去院内转了一圈,寻思半晌,命将脚夫先带回衙去,再作盘问,程长波送到义庄,自回去了。

    待知县走后,李青遥拿起地上绳子递给韩梦麟,韩梦麟捻着绳子,心头一怔,道:“双股绳,难道是……”李青遥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