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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时过二更,店里已没什么顾客,李青遥、生才一进门,两个活计喜笑颜开的围了上来,又从后面喊出几个人,生才打开包袱,取出几封家书,几包酥糖、糕点被一抢而空,几个人胡闹一会,李青遥自去睡了。

    星汉西流,月光透过西面窗纸,屋顶上窸窣的脚步声惊醒了李青遥,心中疑惑:“半夜来扰,岂有好心,后院房中除了棉布,还有不少银钱,这些都是不碍的,若斗伤了人命,那才要紧。”当下披了衣衫,握住一把匕首,乘黑蹑脚到门边,慢慢拉开门,贴墙行走,侧耳听声,却在这时,廊上跃下二人,正与李青遥打了个照面。

    两边都吃惊不小,“臭小子,坏了我俩的好事,乖乖跟我们走,省的我们动手。”当先一人,正是画船中手发钢针的白面男子,说着已然出刀在手。

    李青遥忌惮他突施暗器,抄身到院中,问道:“在下愚钝,却不知坏了两位何事,还请赐教。”这几句语气充沛,更兼此时夜深人静,字字听来透人心肺。

    “哼哼!莫打错了算盘,多叫几个陪葬的有何意思。”白面男子提刀劈来。

    李青遥身子右侧,用匕首去格挡,白面汉子一招未尽,就势一带,横刀砍来,李青遥瞅准机会,匕首挡住刀锋,脚下发力,向前一纵,左手突袭,去抓他右肩,那白面男子自负武功,绝不相信这小子敢欺身向前,一怔之间,李青遥左手已然得手。

    白面汉子身体后跃,左手轻扬,冷笑连连,李青遥此刻与他只在咫尺之间,李青遥左手抓住他肩头时,贴臂滑向手腕,欲要擒住他右手去砍他左臂,两枚钢针此时打出,李青遥和身后翻,躲过这一击,手中扯下白面男子一截衣袖。

    “果然英雄出少年。”白面男子赞道,“不知师从何人?”右臂微微发颤,显然受创不轻,然而这一问也是出自肺腑。

    李青遥见他们船上害人性命,又夤夜来访,不怀好意,恨不能将他们击毙当场,然而这二人没有夹攻自己,正理会其中原由,听他问及业师,心中嘿然“自己幼年时便以俗家弟子在寒山寺练习功夫,八、九岁上得苦智禅师点播,十年间文武兼修,才有了今日,师徒情逾骨肉,师父名讳怎会对此二人说出。”当时默然不语。

    “让我来领教一下公子功夫。”另外那个高瘦男子,拔刀在手,此时东厢房、正堂都已亮起了灯,生才同五、六个伙计抄着家伙围了上来,正堂台阶上一个中年人抛来一个坛子,众人见是何掌柜,高瘦男子随手一刀劈碎,却是煤油,溅了一身煤油。

    “哪里来的歹人,若不速速退去,小心烧得你尸骨不存。”何掌柜举着半截火烛向前走来。

    “嘿嘿,乖乖地做你的美梦去。”话音未落,高瘦男子脚上发力,刀光闪动,已经斩灭了何掌柜手中灯芯。

    刀势未衰,转而去取李青遥,李青遥挥匕首去挡,轻身后退,高瘦男子刀法极快,月光之下,点点刀光,便如一树梨花,李青遥看不清刀锋,连连后退,不觉间已退到廊下,更加看不清,只见眼前刀光闪烁,心下骇然。

    李青遥纵力将匕首向他心间掷出,急忙跃出廊台,白面男子也不来截他,拍手称赞道:“白兄好刀法!”早有生才将自己手持的木棍送到李青遥手中,只一合被斩为两段,李青遥奔走之际,取出火折子,匆忙间一口气吐着,抛向地上煤油,顿时火起,高瘦男子衣裤上溅了不少煤油,不敢逼得太近。

    何掌柜见状,忙要回屋再取煤油,刚转身,白面男子一抬手,两枚钢针打来,何掌柜顿时坐到台阶上,口中呻吟,其余人吓得不敢再动一步。

    眼见火势小了下去,李青遥心中叫一声苦,高瘦男子,纵身一跃,从火苗上掠过,一把快刀直指李青遥心窝。

    “嗖!”背后一声响,生才投来半截木棒,高瘦男子左脚将木棒反踢了回去,哀嚎一声,生才倒撞在廊柱上,缓缓瘫了下去。

    “生才!”李青遥欲要过去,刀锋早到,纵身后跃,“两位功夫如此,为何尽做害人性命的勾当。”

    高瘦男子收住了这一刀,道:“不相干的话休再多说,若要这些人活命,你乖乖跟我们去。”

    “不知你们要往何处,不妨说得明白些。”李青遥问道。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去。”高瘦男子举刀向前。

    “依贫道之言,不熟悉的地方还是不去的好。”一个衣着落拓,花子般模样的老者飞下屋檐,落在李青遥身侧,李青遥认得是先前搭车的老人家,心中叹道:“他自称‘贫道’,自是三清门下,我得遇真人,却不能识,徒以形貌相待,惭愧,惭愧。”拱手道:“晚生见过前辈。”

    道人转身对高瘦男子道:“贫道素闻山西大侠白时中,一手快刀使得出神入化,今夜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白时中脸颊消瘦,听道人如此说,知他到达已久,自己却浑然不觉,两腮不免微微发烫,拱手道:“前辈半夜前来,莫不是要干预江湖上的事?这小子搅了我的好事,我自然要抓他去抵,这是我们之间的私怨。”

    道人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敢问白大侠,所为何事?贫道素知江湖人士莫不以侠义自居,你带他去欲要如何,贫道洗耳恭听。”

    “这样说来,你这牛鼻子一定要自惹麻烦,我倒乐意。”说罢,挥刀去砍那道人,道人退后一步,抽出长剑,反刺他左臂。

    白时中回刀格挡,刀锋沿着剑刃滑向道人,道人赞道:“好刀法!”剑尖下沉,随手带起,剑光圈转,将白时中罩住,白时中连连后退。

    “老道看刀!”另外那名男子举刀来夹攻。

    李青遥取了伙计手中长棍,抢上来拦住白面男子,白面男子领教了李青遥一套擒拿手后,不再让他靠得太近,左手捻两枚钢针,蓄而不发,李青遥亦小心防备。

    “赶快罢手!”那边白时中退到正堂台阶上,一把钢刀已架在何掌柜脖颈处,何掌柜冷汗直流,面色惨白。

    道人、李青遥、白面男子都住了手,“白大侠也是江湖上闻名的汉子,何必要伤及无辜,”李青遥拱手道,“一定要晚辈性命,来取便是。”扔下木棍。

    白时中道:“哼哼,不必了,下次遇见,可不会便宜你。”对白面男子使个眼色,两人穿过中堂,从后进院中翻走。

    李青遥忙过来看生才,却是给震晕了,道人俯身点了他神庭、天突、巨阙几处穴位,生才逐渐醒转过来,几个伙计已将何掌柜扶到里面,拔出钢针,针尖入骨,何掌柜疼得一拳打烂了旁边茶几,伙计取药给他包扎。

    “青遥多谢道长援手,却不知那二人做得什么勾当。”李青遥便邀道人堂中就做。

    “此事说来颇让人心痛,既然公子也牵扯了此事,贫道便说得明白些,好防他日遭人暗算,”道人哀叹一声,“贫道师弟沈道珂,有一个外号,人称‘金鼎玉仙’,在金丹炼制上步入玄境,近年来他走遍天涯海角,苦求延年益寿的秘术,贫道也曾劝他不要执着于此,红尘喜乐不过白驹过隙,谁料想他忽然销声匿迹。

    半年之前,一伙人去我无极宫兴师问罪,告我师弟‘引诱善主尝试丹药,害了几条人命’,我便要找他对质,奈何他踪迹杳然,前几日我才得到消息,他就藏身汴京中某处,那白时中、火云飞二人听命于他,贫道只想顺藤摸瓜,这二人极是狡猾,做事不留破绽。”

    听他说罢,李青遥心道:“原来他跟随白、火二人到此,无极宫本是阴山下一所边远宫观,却被他师弟沈道珂搅的天下皆知,料想此道人便是无极宫掌门李诗言,剑术上出神入化,虽然其貌不扬,倒是让人敬佩,今晚幸他及时出手搭救。”

    李青遥对一个伙计附耳低语,那伙计出去片刻,抱回一坛酒。“舍下也有几坛酒,请李道长品尝一回。”说着揭开坛封,顿时酒香扑鼻。

    “看来爱酒之人并非贫道一人,端是好酒,大家都吃一碗。”拿起桌上茶杯,倒了几杯,伙计们都受惊不小,吃了几杯酒,心里舒缓不少。

    “贫道就此别过,公子还要防备那二人随时找来。”说着推门而出,此时天刚破晓,早有伙计打开铺门,李道长出门沿街西去,一个伙计也出门去请郎中。

    回道厢房,李青遥琢磨起来“李道长师弟藏身汴京所为何事?白时中也算一代大侠,怎会听他驱驰?”躺倒床上又眯了一会。

    又过了一会,街上嘈杂起来,李青遥忽然记起一事,师父有一封书信交给相国寺行空禅师,忙起身从包裹里取出那封信,揣在怀里往相国寺去,李记棉铺与相国寺仅隔着两条街,一盏茶时间,李青遥便已走进寺内,此时尚早,香客不算多,行空禅师的禅室在寺后,李青遥悠悠得走过罗汉殿,心道:“我也进去拜一拜的好,白大侠莫要来找我的麻烦。”

    踏上石阶,一个背影映入眼帘,绿裳云鬓金步摇,轻纱半遮石榴裙,心中一怔,李青遥伫立门前,望得出神,女子转身欲回,眉眼间淡淡忧思,粉唇间欲言又止,李青遥看在眼里,心中赞道:“琴洗铅华,面如桃花……”

    “公子,无礼。”丫鬟上前轻斥。

    李青遥慌忙闪身门侧,端手赔笑,香风远去,李青遥步入殿内,合手默祷,心中神游,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出得殿来心中一阵怅惘,转过罗汉殿,招呼一个沙弥道:“这里有一封书信须交给行空禅师,麻烦通报一声。”

    沙弥伸手来接,李青遥道:“写信人交代,务必要行空禅师亲收,小师傅还望见谅。”过了片刻,沙弥回道:“师父做完早课便见你,施主可去门前稍等。”说罢去了。

    没多久,房里面木鱼声停,一位白须老者走出来,目光慈和,合掌道:“师侄辛苦,苦智师兄回书在哪,请入内稍坐。”

    李青遥将回信递上,还礼道:“师叔容禀,青遥有一事相烦,前者青遥在此许下一愿,大比之期十分如意,欲要在寺内吃斋十日还愿。”

    行空禅师面带微笑,不知这是李青遥躲避白时中的缓兵之计,道:“师侄如此,再好不过。”话音未落,一个僧人慌慌张张往这边跑,喊道:“主持,不好了,客堂内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