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完美解答 » 七

    束绪……虽然有些不正常,但她确实是非常快速地就融入了我们,并且意外的甚至有些可怕的迅速与荼和籁成了好友。

    据她说,她的恶意是因为一个对她不友善并且试图伤害她的人,并且也有试探选的意思,试探他是否有合作的必要。

    “如果他对我感到害怕,不敢来阻止我的恶劣,那他是没有用的。如果他因为我的态度感到气愤,并且很冲动地就要来找我理论,那么他也是不行的。只有他沉的住气,一直能等到我来找他,那他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那你就为此天天摆出欠揍的嘴脸被人揍?”

    “……这样可以避免别人的接近。谁知道微笑的人接近你之后会不会捅你一刀?”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还是不敢相信……”

    “什么?”她可爱地歪歪头。

    “你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轻易接受我们――就像你自己说的,也许你现在的表现都是为了麻痹我们,然后对我们下手……你可是【正确】,怎么能就这么接受了【错误】……”

    “哈哈,”她呆愣片刻后笑起来,“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原来是这样――你也只是个凡人啊,就像荼说的,不适合待在选身边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什么?!”我有些生气了,因为她这句话。

    “不对吗?人类总是能轻易地拒绝别人的选择,把自己的观点当做最好的、最善的。当我表现出对你们的厌恶时,你告诉我我们是平等的,当我对你们表现出友好的时候,你又质疑我的态度,其实说到底,歧视这种关系,歧视你们的地位的,从来先是你们自己。你们认为它不恰当,认为它是耻辱,不平等地看待它,看待自己,于是认为别人也是这样,并装作很懂得别人的样子来批判别人,其实最该明白这些道理的,最应该坦荡地接受它的,是你们自己啊。”

    嗯。非常完美的解释,我甚至被她的控诉打动,认真地自我反省了一段时间,――但等我后来终于意识到不对,钻研出反驳她的言论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此处了。

    这该是后来的事情,在那之前,不知怎么的,我既不讨厌她,也不喜欢她,只是对她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说出一些我不常说的话来引起她的注意――是的,我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原因是什么呢,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在某天想起来的时候,心痛得眼泪都无法遏制,只是盲目地掉着眼泪,想不起来原因。

    “……那,算我相信你好了,……你之前和选说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啊?”我忽然想起这个,于是问她,虽然不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哦,那个。没什么,告诉你也无所谓,就是他问了我一些有关【研究所】的事。”

    她看到我无知的眼神,于是又讲下去:“【研究所】是是页之妹乏慈开设的用于支持他的研究,对正确与错误的区分做出调查的组织。

    由于所长的无人性,研究所做出过许多残忍的事,比如抓来各种年龄段的试验品,在他们身上注射各种会致狂致疯的药剂,观察他们的大脑变化,砍断他们的手脚,强制阻止他们活动,把他们的器官移植给正常人,……在研究期间,死了不少人,但还是无法研究出那个女人,――也就是选的母亲带来的真理的真正原理。其间还造成了麻烦,――一次事故导致一个孩子觉醒了【工具】,并且用工具杀死了在场的所有人……于是研究所被废除。但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真理使然,有越来越多的人觉醒了能力,世界变得更加糟糕,于是乏慈又申请了秘密进行研究的工作……”

    “等一下,”我忽然想起来什么,于是打断她,“那个【乏慈】,……是你的母亲吧?”

    “……”她也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快速地希望用什么遮掩过去:“哈,没想到你还记得啊,她确实曾经是我的母亲不错,……但她不要我了,我也没有办法啊,毕竟去找那个曾经要杀了我的人,怎样都很可怕吧。”

    “……”

    “为什么不要你?”我只是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也不再听她接下来所讲的话,于是在她停顿的时候,固执地问出来。

    她呆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双目却不自觉地呈现出坠入深渊的人所展现出来的悲恸。

    “……什……什么?”

    “我说――你的母亲为什么不要你?”

    她的嘴张开又闭上,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不久双眼从迷茫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但又陷入一片更大的悲哀的死寂。

    她朝我笑笑,即使是充斥着无法掩盖的哀伤。她轻描淡写地想要想之前一样糊弄过去。

    “没什么,只是被讨厌了而已,谁也没说过母亲一定要喜欢自己的孩子,孩子一定要喜欢自己的母亲吧,我只是恰好不幸,生我的人刚好不喜欢我罢了,我又不在意……”

    我不相信,她的表现让我感觉,她对她母亲的感情比她想象中要深,甚至也许深到了不该有的程度、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不是。我问你,她为什么不要你?”于是我逼迫她面对现实。

    “……啊……”她又露出一个难看勉强的笑,于是在她找借口之前,我率先问道:“是因为【辰星】吗?”

    她的难看的笑容凝固。面容沉寂下来,逐渐变得扭曲、疯狂,“什么?什么!你知道什么?!”

    “她为什么不要我,她为什么不要我?这个答案不是很明显吗?是我做错了啊!!是我惹她生气了!都是我的错啊!”她抱着头,面容和声音变得痛苦,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于是匆匆落荒而逃。

    我还以为束绪会因此讨厌让她记起痛苦回忆的笨蛋――在下本人,但她很快就把不快的回忆连同鄙人的愚蠢给忘记了,依旧扮作少年模样,但变得温和友好许多。

    …………

    虽然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但总体来看接下来也没有什么问题发生,只是据说另一个插入者做了些动作,闹出了些动静……但不管怎样,选会解决一切的,我如此坚信着。

    但在这一天的下午,有人被打了。

    不是选。不是蓦,不是务,不是束绪,不是荼,出乎意料的,是籁被几个女人堵在阴暗处扇了几个巴掌,脸红肿地能媲美当初被打的束绪。

    荼当然立即站起,要去报仇,但籁当然又迅速地拦住了她,劝她冷静下来。

    当然不能冷静,我和蓦都准备好了要去制裁那些女人,但选的眼神一瞟过来,我们就立刻乖巧地坐下了。

    “不能去哦,阿荼,即使我被她们砍断了手,斩断了脚,阿荼也不能迁怒于她们,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惩罚,要是阿荼干预了,一切就都白费了哦。”

    “……”荼的表情非常挣扎,挣扎又扭曲。

    “……好,我知道了。”

    我还以为她会拒绝,然后拖着籁去找那些人的麻烦,但她变得出乎我意料的顺从,令我吓了一跳。

    选从头到尾不说话,束绪看着她们两人思考,最终似乎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用有点惊讶却又是对真相了如指掌的高深眼神盯着她们看。

    ……于是没有办法了,我决定还是等会去问一下她。

    “不知道。”她摇摇头。

    呵,这是很明显的是在糊弄我了。

    就算真的把我当成笨蛋也该有个限度吧。

    我有点生气,不管是选还是务还是束绪,大家都只是说一些模糊不清的话,不让我明白,不让我参与其中,把我当做一个旁观者、一个只需要受到保护的人,这令我不快,令我感到烦躁,又无力。

    无力――因为这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接受罢了,这是事实。

    总之得到这种答案的我十分不满意,甚至有些生气了,于是我怒视她,表示我的不满。

    但果然是因为我的普通的黑色眼睛不具有威吓的能力,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后,竟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温柔地笑起来。

    “快点告诉我!再不说的话我就要生气了!――”

    “……”

    忽然觉得有些害羞。说的时候就那么说了,说完才觉得怎么口气像小孩子一样。

    束绪笑得更厉害,爽朗得不像一个女孩子。

    她把我的头发彻底搞乱之后,伸回手,像选一样托着下巴看着我,但多出一丝轻佻。

    “真好啊,这么傻傻笨笨的,一直躲在那个怪物的身后,又安全,又能够一辈子天真地活着――我们这些人,可是再也不能天真起来了啊。”

    我听不清她嘀咕的是什么,只是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令我熟悉的人。

    但是是谁呢?想不起来了。

    “好了好了,”她挥挥手,漫不经心地侧过脸,“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好了,不过如果发现被我骗了,可不要生气哦!”

    “……”

    “我走在很高的台阶上,

    门的那一侧是九个女孩,

    她们看不见我,各自端着精美的盘子走开,

    我悄悄徘徊于附近,

    终于在第三十七天的第七十三个夜晚,

    抓住了倒数第五个女孩,

    打碎她的盘子,取代她的位置,

    把她推入装着尸体的墙的那一岸。”

    “这是世界被区分之前,一个著名诗人M的无数首预言诗的其中之一。没有题目,据说是诗人做了一个梦后写出来的。在这首诗发表之后,他的狂热追随者集团N制造了一起绑架案,绑架了六百五十七位女性,关在世界的各个不同的密室里。这起事件最后是怎么处理的无人得知,只是在这之后,那诗人再也没能写出任何诗,他的所有诗也被当作诅咒之言全部销毁,只是这最后一首,由于时间比较近,又夹带着那么一件事,所以被很多人默默记住,保留了下来……但我看不久,像你这样对过去的世界一无所知的人会越来越多吧,――毕竟大家都深陷于那位所创造的现实的天堂或地狱了。”

    “……哦……。”我有些沉迷于她讲的故事,思绪不断飘远。

    “那这……和荼和籁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又问她。

    “……猜不到吗?猜一下吧,这很好猜的。”她无奈地皱皱眉,随后微笑着看着我。

    “你是说……”

    “嗯。”

    “她是那被绑架的六百五十七位女性之一。”

    据束绪说,那件旧世界的惊天动地大事件那么出名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它的匪夷所思的地点和人物,还有它的作案手法。

    所有被绑架的女性,年龄七岁到七十三岁不等。然而不管是懵懂幼童还是无知老妇,都在离开的地方留下了这么一句话:“我们犯有罪过,请带我们离开,我们的身处之地即是牢狱,善良的人们请将我们解救出来。”

    ……

    说实话,我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可怕的是那些被拯救的人们,即使回到了她们的正常生活,也总是渴望想要回到被绑架的那个时候,变得悲观抑郁,没有生活的动力,只是留有一个癖好:在自己的脖子上系一根红色的绳子。

    我这才想起来,籁的脖子上确实是系有一根红色的丝带的,不过我一直以为只是少女的装饰品,没想到与这种危险的事有关。

    “这种行为是与某个宗教的教义有关的:‘红色’代表最初的人类所犯下的罪,既是苹果的颜色,也是血液的颜色;‘绳子’或‘丝带’既像犯了引诱之罪的蛇,又像是世俗对人类的枷锁,……也可理解为绞杀之刑。

    不管是做出这恶劣事迹的人,还是配合它或是成为了真正的信徒的人,都认为自己的存在是卑贱的,歌颂、追捧被当作是神的人物,接受现世的一切疾苦,认为这是为了早一日让自己或所爱之人脱离更深的痛苦的最佳办法。因此而执迷不悟,留恋恶世的处罚,不愿面对没有希望的现世。对我来说,我其实挺羡慕这种超度的,――愚蠢至极,却又在残忍中,寄托人类最温情的善路。”

    我真是无话可说了。那么阻遏了荼的居然是这种宗教的力量。

    有点吃惊,我不懂的事原来有很多很多,但又有点松了一口气,其实这也并不算什么,只要保护好籁就可以了……

    但正当我打算去向她们表示愿出一份力时,我看到了狼狈的务,怒气冲冲地朝我走过来,这个时候,我才想起,那五个把这平静的日子彻底刺穿的不明者的尸体,那几个被选掩藏起来的即将在我们的世界引起轩然大波的炸弹,那几个,彻底的改变了未来的方向的无名的篡改者……

    太多的混乱缠绕在一起,有些支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