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可恶，那个蠢货……”
选还在发脾气，我只是苦笑着拍着他的背。想要让他安静下来。
但也只是如此――毕竟不管什么时候，别的人都不会理解他人的情绪。
他只是气着，忽而不说话了，我正疑惑，想要看又发生了什么，他却像是忽然领会和平的价值，坦荡地安静下来了。
“蓦呢？”他吸一口气后平静地问道。
我听到后，忙转身朝远处颤颤巍巍瑟缩着的蓦挥手，于是他十分害怕地过来，明显到周围的人都要流出汗来。
“……”正当选看到他的脸，想到早上他把我的水杯摔破的事，怒气又剧烈地涌起来的时候；正当他准备破口大骂，发泄他的无法向我发泄的被我打断回笼觉的怒火的时候――有一瞬间，我们感受到了不对劲。
一种无法被忽视，无法被掩盖，无法被糊弄的违和感，在一刹那发生，又在下一刹迅速回归正常，仿佛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产生，却又留下了一种真实的不安，在被现实的恐惧压缩得很小的心脏上，打了一个洞。
然而在领会到这深沉的伏笔之前，我只在意选的脸色。
他的脸色非常可怕了，虽然我也有为蓦担忧，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将要承受这种危险的人物不是我。
但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在我发呆的时候？我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意识，我低下头仔细看，选的刀眼不知什么时候正对了我，凶狠地放出光芒。
“……”
“你昨天，去了【医务室】？”
“……嗯……嗯？”
可怕。也许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那个时候选的神情。
他好像要揍我。又好像在忍耐什么快要忍不住的东西。
我于是陷入悲哀的海洋，在一片空白中为自己的将来默哀。
但空白的故事还是在空白中结束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火，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消气，我对他好像从来了解的也不多，但只是莫名地信任他的心意，于是在无数的一片空白中，一个月又过去了。
群在这天早上来找我，他自然地在我面前坐下，敲敲我的桌子，示意我听他说话。
“有点有趣的事，要和我走吗？”
说实话，我不讨厌他，但选对他的排斥也影响了我，况且我那时在和选看书，就随意地摆了摆手，拒绝了他，并希望他快点离开。
但他却不识相，转过头看向选，问他：“那你呢？你要去看看吗？”
这个时候，我忽然有点讨厌他了，并且自信地想，选怎么可能离开我而跟你走呢？怎么可能呢？
“是有关【公主】的事哦。”
选脸色一变，快速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犀利的眼神看向群。
群只是无赖般的笑着，站起身走到门边，向选做出“请”的手势。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选匆匆与群离开，甚至还忘了放好他的椅子。然而等我站起身时，他们两人都已经不见了。
选回来的时候，心情似乎也不是很好。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摇了摇头。
“没事。你只要是安全的就好。”
“……？”
太长时间的云里雾里，我也不想什么事都不知道，于是我拼命地缠着选，想要让他说清楚。
他良久地看着我，最后叹了口气，还是开了口：
“算了，反正你迟早都会知道――来了一个【插入者】，并且是【正确】，大家在怀疑她就是‘路过之人’。”
“真的？”我不相信这么早就得出来结果。
“只是‘大家’而已，不是我。我还没有确定。”
我松了一口气。
“怎么，很在意那个新来的？她可是【正确】、我们的对立面哦。”选不常见地开起我的玩笑，又或者不是玩笑。
“不是啊，”我辩解，“不管是谁，不管他是男是女，是正确还是错误，我都不希望一个人的性命被草率地决定，大家，都有活下来的权利啊。”我认真地回答。
选听完我说的，呆愣了片刻，随后止不住地笑起来，心情似乎变得很好的样子。
我也随着他笑，但又问出那个想问的问题：
“选啊，【插入者】是干什么的？”
据选的解释，【插入者】是一些被选中的人，破格进入【考试】过程，并且在最后通过后，还能得到不同于我们的结果的特殊分子。
照这么说来，那个新来的人也是有什么目的的，也是和我们一样需要努力的人。理解这点之后，不知怎么的，我特别想和她处好关系，一种莫名的激动与欣喜充斥着脑海。
她弥补了拟的位置，成为新的伙伴，有人为此感到高兴，以为又增添了新的希望；也有人只是固执的地认为她就是该死之人，并在暗中默默观察，找到能够找到破绽的机会……
但终究，紧张的人的紧张是毫无用处的，一切的无用功不过是给别人增添了看戏的乐趣――我只相信选的判断。
但选对这些却丝毫不感兴趣，他最近似乎迷上了白天睡觉，总是窝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问他有什么见解，他只是难得懒散地回答我：“别管那个女人，重要的还在后面……去找务，别来烦我……”
事实证明，选果然是正确的，几日后，又来了一个。
同样是【正确】，同样是【插入者】，后来的那个比先来的要高调许多。
他叫束绪――正确的人，名字的权利也与我们不同，他们有两个字。
他似乎是非常地瞧不起我们，说话做事都很傲慢：“区区【错误】的垃圾，离我远点啊……”
他似乎还曾踢伤了一个女生的肚子，在场的荼差点把椅子砸他头上。
但不过是别人的议论罢了。我在经历了拟的事后，总是想避免随便地对什么人做出武断的评价。人类的一生，要做无数的事，总有一些事不能被别人原谅，在这样的人之中，不是每一个人都必须去死，所以又何必过分地给他人施加压力呢？
只要让他尝受最简单的同等的痛苦不就好了。
于是我去找了蓦和荼，希望去探望一下那个无知的罪人。
荼打了他两拳。
一拳在肚子上，一拳在脸上。
束绪似乎是十分难以置信，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
荼的【工具】是【勇士】，据蓦说可以短暂地让别人的攻击无效化，而荼本身就是一位善于格斗的强者，……于是束绪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的拳头打过来。
我亲切地自动忽视了他的嚎叫，在他死不瞑目地倒下后，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微笑着开始和他讲我的意思。
“并不是为了复仇，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矛盾，只是你如果不受这点痛苦，是无法被大家原谅的……”
他的意识清醒过来，猛地推开我，踉踉跄跄地扶住旁边的椅子。
“什么狗东西？！你们这群愚民，我干嘛要你们原谅？滚开！快滚开！！”然后他踉跄着自己走开了。
蓦拦住还欲打人的荼，我看着那个高傲自大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蛮横又无理，这样的人，生活不会好过的啊。
回去了之后，我发现选正端正地坐在位子上，和务严肃地商议着什么。
看到我过来，他停顿了几秒，但不久又继续说下去了。
“……你不放弃他？现在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了，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你还是执意要调查那个家伙……万一她做出什么事来，我怕你承担不起。”务的语气有些急切，这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本来就是为了弄清这件事才选择这条路的，你以为我会放弃吗？”选却很平静。
“……你！何必呢，何必呢？他已经死了！你找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你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你何必还要去迎承那个冒牌货……有什么必要呢？直接不管他不就好了？”
“……不行。”
“哎你……”
“对我来说，他很重要。那个女人要我做的事，我不能不做。”
“……”
“……等等，你见过她了？什么时候？！”
“几天前。”
“什……那他的意识还清醒么？”
“不，我不知道，我分不清了，他的意识渐渐地在融合别的东西，我能感受到他和他越来越像了，……但从前的事还是想不起来。”
“越来越像……和他吗？原来如此……你是在期待他的复活？期待那个一年前消失了的、我的友人的灵魂的回归？”
“不知道，你不要来问我，原本这件事就是我的过错，不管是谁的性命，我都不能不管。”
“即使到最后谁都活不下来，即使你在意的那个人也会因此而死？”
“当然不会。即使是我死，即使是所有人死，我要保护的人，我绝不会容许他受到一点伤害。你也不能。”
“呵。算了吧，随便你，我只是欣赏你，才给你警告，如果你要和他一样步上死路，我管不了你……我再和你说一句，你放不下的那人身边，有一个危险的人物，并且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你和那个女人的关系。”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我走了。”
选垂眸看别的东西，务站起身要走了，我还在诧异他怎么变成这副性格，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他从我的面前走过，眼神停顿了一秒，随后露出前所未有的讽刺笑容，他站到我面前，俯下身悄声在我耳边用前所未有的讽刺语气轻语：“恭喜你，找到一条好狗――告诉你一件事吧，选他，曾经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人哦，你最好提防他一点。呵呵。”
“……”诧异的同时，我的脑子里想的却是：居然用挑拨离间这种幼稚的手段……看来真的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务了……
等务走后，我想要问选的事情，又被我忘到了脑后，我只是在他旁边坐下，安静的地看他揉着眉间的样子――选这样的人，也会有忧虑的事儿呀。
我总觉得刚才的对话是不能被我介入的，于是我自觉地把它忽略掉，转头开始想今天的晚饭。
选也不在意我的反应，他似乎是真的对我了如指掌。不久，他恢复往常的懒散的样子，拿起一边的魔方，又开始歪着头转起来。
我们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平静的下午。直到第二天，噩耗的到来。
一共死了五个人，尸体在地板的正中央，被摆成五角的样子，每一个人的头前有一个疑似子弹孔的洞，血从脑后蔓延，又流成长的血线，笔直地指向五个方向。
有人被这副场景吓到呕吐了，人们的涕泪声与怨恨、诅咒的声音此起彼伏。
务也在现场，他的脸色难看得像是吃了我做的饭，他扯了扯我的衣服后，扭头就走，甚至有些急促。
我问他为什么要走得这么快，他只是用烦躁的语气回答，：“那里有很麻烦的事，如果不离开，会把我扯进去。”
“欸？什么事呀？”虽然我还是不太能接受从前那么温和友好的务变成现在这样的不良状态，但不管怎样，我不想他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那些尸体头上的花，是用我的子弹打出来的。”
“……什么？”
“是用我的工具【猎人】做出来的东西……”
……什么啊……
这可是……大事不妙啊……
务没有办法，只好臭着一张脸来找选，选看着对面的人，只是一口一口悠闲地喝着我给他泡的茶。
“要解决这个问题？可以。”选意外的非常爽快，“但是你要替我做一件别的事……”
“……别开玩笑了！！”务先是呆愣了一会，然后忽然领悟，表现出极度的不合作。
“我之前已经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了，你难道是傻的吗，还是把我当傻子？”
选又悠哉地喝了一口茶，“当然，你是。”
“……”
务气得笑起来，忽然摆出以前的温和笑容，这令我感到怀念，并且也确定了眼前的务是真的务。
“别被他迷惑，”选却幽幽地在一旁开口，“这个人越生气态度越好，很容易一不小心被他骗了。”
……
原来之前的温和气质都是因为心情不好吗？！！
我陷入沉思，思考曾经对这个人评价如此高的原因，现在他在我心中的地位还不如群了。
“……”务似乎无话可说，最后独自走了。我看看选的脸色，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之前的和气全建立在对我的兴趣上，现在没了，他对我就没有任何能利用的价值，只有让他再与我们建立一层无法轻易去除的关系，这个人才能为我所用，我才能实现我的目的。”选无所谓地回答。
虽然觉得他这言论有那么点问题，但既然是选说的，是他决定做的，那他必定是经过了完美的策划，是我这种蠢货无法轻易理解的吧。
那么就给予他完全的信任。
第二天，我们在吃饭时，有人来找人。
出乎意料，来找人的居然不是务，而是束绪。
他似乎是又被谁揍了一顿，脸肿地像是塞了一个西瓜。
他依旧是趾高气昂的，不屑于和我们这些人为伍，而是径直走向选，推开站在一旁的我，向他开口：
“就是你？你是那个吧。那个【初子】。”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以选为中心形成一个寂静的漩涡，把除中间的两个人的人全都卷了进去，一个不留。
……
“不，我不是。”选平静地回答，低着的头抬起来，少见的微笑着看向束绪。
我能够确定在我的记忆中是确实没有这个词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它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困在空谷中的人听到的除自己的回音以外的别的声音一样令我兴奋、激动，好像拿到了一把没什么用处的钥匙，虽然不知道能用它打开什么门，但这种得到的喜悦却是真实存在的，令我愉悦。
我很快就解决了这个困惑。
束绪用更加不愉快的眼神看着选，显然这答案令他不满意。他忽然走上前，更加贴近选，用更加咄咄逼人的态度质问选：“不对！我不会认错的，你就是是页的儿子，区分对与错的二子之一，前【最初的正确】！”
我受不了了，揉揉被他推了一把而隐隐有点痛的手臂，又站回到选旁边，若有若无地挡住束绪的视线，然后理直气壮地朝他开口：
“喂你怎么？他都已经说不是了你怎么还要问？再说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呵。”他轻蔑地再度推开我，“‘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蠢货，你要知道，要是没有这个人，本大爷就不用站在这，你们这些愚民也不用站在这，要是没有这个家伙，你们就不用被分为【错误】，也不用莫名其妙地死在这种地方了啊！”
【噩梦惊醒之时，反悔之人将被处死。】
“今天是晴天，明天是阴天。――有一只虫子从我面前飞过。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世界的存在本身就没有意义，所有的价值只是人类的自大的评价。本来万物是不分美丑的，但万恶的人类给它们下了定义，于是世界有了高低贵贱，有了一切不该有的赞美与鄙薄。于是世界变得不平等。
人世在发出恶臭，善良的人们在与恶人一同死去，从前所向往的秩序没有得到更好的实践，智者总是在等待中荒废才能。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呢，总是有人喜欢评论他人的对错，总是没有人能够成为绝对正确的标杆，歪斜的影子覆盖住别人的道路，正确也只是一种自负。
那么我们能做什么呢，在狂妄的时间弥留之际，谁能掩盖住上帝的双眼？
――今天是晴天，明天是阴天。在最初的罪恶面前，真理没有容身之所，我的愿望是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但做这种事无关于我的初衷，所以就算是死也好，【真理】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请把它毁掉，请求你……”
我不记得这段话是谁说的了，只是有点模糊的记忆，好像是一个被绑在柱子上的女人，黑色的衣裙随风而飞。
是谁呢，令人熟悉，又令人厌烦……
我所在意的事越来越多，我所不理解的事也越来越多，以至于有些害怕了，害怕某一瞬间的失去，因为我深知，那可不只是悲痛――那是绝望了。
于是在确认无法保全所有的情况下，我只珍视我所珍视的，其他都只有舍弃，于是在选的脸色变坏之前，我猛地扑向束绪，希望制止他的发言。
于是我当然成功了，――他大叫一声，然后就被砖块似的我压在地上。我坐起来，猛按住他的双肩，在我勇猛的实力下，他终于放弃了挣扎，像死尸一样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也许是觉得受了极大的屈辱，他的脸涨红，嘴唇紧闭，一个字都不愿说了。
我悄悄用眼神示意选，让他告诉我接下来怎么做，他却只是摇了摇头，走出了门。
由于不知道具体到底要我做什么，我只好站起身，牢牢抓住束绪的双手，拖着他跟出去。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于是我感到警惕，抓他更紧。
出乎意料的，他似乎是柔弱的人，不太能反抗我。然而既然连我都反抗不了，那么，也许别人对他的评价，也是有些问题的吧。
我不管更多，总之他的敌意是真实的，他使选不愉快，这也是真实的，于是我不能让他不付出代价，――他总也得不好过才行。
选走到我们的地方，从容地在他的位子上坐下，开始低头想事情。我顿时觉得有些为难，这样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束绪了。让他走也不行，不让他走也不行，我看看选，决定还是先让他离开，下次再找荼去把他抓回来。
但我正打算松开手，选抬起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束绪：“你是……【研究所】的人？
“……不，我不是。”
“你是。”
“十年前杀死我的母亲的【所长】乏慈的女儿，被抛弃的【辰星】诉叙。”
“……”
虽然我觉得束绪是女孩子这件事才需要令我大吃一惊，但我更在意的是选说出的那些我听不懂的话。我是个遗忘了很多的人，所以他说的很多别人一听就懂的话，我都要反复追问才能明白。
比如【研究所】和【所长】，比如他从未和我提起的有关他的事、有关他的母亲的事。
他走到这里，他说出这些话，自然是已经承认了束绪之前的疑问，承认他作为【初始之正确】的身份。
我从来不知道这些很严肃的词的意义，但从周围的人的反应可以看出，选他的这个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称呼，却实是有些特殊的令人慌张的意义的。
我正在担忧事态的发展，选招招手，不知什么时候在门口的蓦走进来，拉过我的手要带我出去。
“……怎么？”我疑惑地小声问他。
“选要和这位小姐说一些事情，我们在这里会影响他们的。”他回答，仍旧拉着我走。
“那选的那件事情被别人知道了怎么办，要让束绪做点什么吗？”我慌张地问他。
他听完笑笑。“本来大家都知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选一开始只是单纯地不想对那位小姐说实话而已，现在确定了她的身份，说不说也一样了。”
“哦……”我还是有些疑惑，但我知道我得遵守不久前我与选定下的不必言说的约定：我是不能过问他不愿告诉我的事的，我只有听他的话的权利，我不能反抗，不然他就会离开我，不然我就会失去存在的价值……
…………
忽然感觉到有些困了，于是决定在一棵稍大的树下休息一会，午后的暖阳照在我身上，前所未有的舒适之感袭来，于是开始变得懒散，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
“居然是女的……真看不出来……”我嘀嘀咕咕。
“哦？怎么，你对我的形象有什么不满吗？”
少女的声音突然在耳边想起，我惊起来，转过头想要看清楚身旁人的脸，却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头顶。
我怒起，猛地站起身，盯着站到我面前的这个人，却发现这个人我不认识。
“笨蛋……我是束绪啊……”面前的美少女如此开口。
于是我惊地又坐下。
束绪的工具是【辰星】――【发出惑人之光，以掩盖黑暗，欺骗他人】。
我对这很有兴趣，于是问她是不是选的脸也能变，她却只是对我翻了个白眼，什么也不再说。
她的眼睛和选一样是灰色的，与我的普通的黑色眼睛不同，他们的眼睛能简单地威吓人――即使束绪是女孩子，盯着她的眼睛看还是会对她产生畏惧。
“哦，这个，这是【级字瞳】，只有少数拥有高级工具的人才有，最高级的是红字的，据说世界上曾有五个人拥有，――我是次一级灰字，下一级是黄字，最后一级是蓝字。蓝字的人很多，【监督者】们大多是蓝字，灰字的人不多，但我已经遇见好几个了。――当然，也有可以遮盖住的方法，戴美瞳就可以了。”
我有些失望，选居然不是最高级，在我印象中，他一直是保持最高的地位的，没有人能超越他。
“红字的，据说两个世界中加起来不超过五人，但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留下了一人，也就是是页先生，――那位被称为诸世纪来最伟大的人。”
“是页……先生？”又是一个没听说过的的名字。
“是。就是那个魔鬼。”
“魔鬼？”
“他发现了世界对与错的真理，用他的力量区分了两个本归一体的世界，让初始的二子分治两世，杀死一切拒绝他的制度的愚民，建立起他的独裁统治――他是最强的红字，拥有至高的工具【起义者】，他建立了这个令人恶心的世界，并且还要成为被痛苦的人们敬仰的存在……”
“你好像很讨厌他啊……”我不在意地说。
“……”
“……当然了，毕竟是他建立了【考试】制度……还有，……他就是选的父亲。”
“……”
选还在发脾气，我只是苦笑着拍着他的背。想要让他安静下来。
但也只是如此――毕竟不管什么时候，别的人都不会理解他人的情绪。
他只是气着，忽而不说话了，我正疑惑，想要看又发生了什么，他却像是忽然领会和平的价值，坦荡地安静下来了。
“蓦呢？”他吸一口气后平静地问道。
我听到后，忙转身朝远处颤颤巍巍瑟缩着的蓦挥手，于是他十分害怕地过来，明显到周围的人都要流出汗来。
“……”正当选看到他的脸，想到早上他把我的水杯摔破的事，怒气又剧烈地涌起来的时候；正当他准备破口大骂，发泄他的无法向我发泄的被我打断回笼觉的怒火的时候――有一瞬间，我们感受到了不对劲。
一种无法被忽视，无法被掩盖，无法被糊弄的违和感，在一刹那发生，又在下一刹迅速回归正常，仿佛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产生，却又留下了一种真实的不安，在被现实的恐惧压缩得很小的心脏上，打了一个洞。
然而在领会到这深沉的伏笔之前，我只在意选的脸色。
他的脸色非常可怕了，虽然我也有为蓦担忧，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将要承受这种危险的人物不是我。
但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在我发呆的时候？我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意识，我低下头仔细看，选的刀眼不知什么时候正对了我，凶狠地放出光芒。
“……”
“你昨天，去了【医务室】？”
“……嗯……嗯？”
可怕。也许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那个时候选的神情。
他好像要揍我。又好像在忍耐什么快要忍不住的东西。
我于是陷入悲哀的海洋，在一片空白中为自己的将来默哀。
但空白的故事还是在空白中结束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火，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消气，我对他好像从来了解的也不多，但只是莫名地信任他的心意，于是在无数的一片空白中，一个月又过去了。
群在这天早上来找我，他自然地在我面前坐下，敲敲我的桌子，示意我听他说话。
“有点有趣的事，要和我走吗？”
说实话，我不讨厌他，但选对他的排斥也影响了我，况且我那时在和选看书，就随意地摆了摆手，拒绝了他，并希望他快点离开。
但他却不识相，转过头看向选，问他：“那你呢？你要去看看吗？”
这个时候，我忽然有点讨厌他了，并且自信地想，选怎么可能离开我而跟你走呢？怎么可能呢？
“是有关【公主】的事哦。”
选脸色一变，快速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犀利的眼神看向群。
群只是无赖般的笑着，站起身走到门边，向选做出“请”的手势。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选匆匆与群离开，甚至还忘了放好他的椅子。然而等我站起身时，他们两人都已经不见了。
选回来的时候，心情似乎也不是很好。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摇了摇头。
“没事。你只要是安全的就好。”
“……？”
太长时间的云里雾里，我也不想什么事都不知道，于是我拼命地缠着选，想要让他说清楚。
他良久地看着我，最后叹了口气，还是开了口：
“算了，反正你迟早都会知道――来了一个【插入者】，并且是【正确】，大家在怀疑她就是‘路过之人’。”
“真的？”我不相信这么早就得出来结果。
“只是‘大家’而已，不是我。我还没有确定。”
我松了一口气。
“怎么，很在意那个新来的？她可是【正确】、我们的对立面哦。”选不常见地开起我的玩笑，又或者不是玩笑。
“不是啊，”我辩解，“不管是谁，不管他是男是女，是正确还是错误，我都不希望一个人的性命被草率地决定，大家，都有活下来的权利啊。”我认真地回答。
选听完我说的，呆愣了片刻，随后止不住地笑起来，心情似乎变得很好的样子。
我也随着他笑，但又问出那个想问的问题：
“选啊，【插入者】是干什么的？”
据选的解释，【插入者】是一些被选中的人，破格进入【考试】过程，并且在最后通过后，还能得到不同于我们的结果的特殊分子。
照这么说来，那个新来的人也是有什么目的的，也是和我们一样需要努力的人。理解这点之后，不知怎么的，我特别想和她处好关系，一种莫名的激动与欣喜充斥着脑海。
她弥补了拟的位置，成为新的伙伴，有人为此感到高兴，以为又增添了新的希望；也有人只是固执的地认为她就是该死之人，并在暗中默默观察，找到能够找到破绽的机会……
但终究，紧张的人的紧张是毫无用处的，一切的无用功不过是给别人增添了看戏的乐趣――我只相信选的判断。
但选对这些却丝毫不感兴趣，他最近似乎迷上了白天睡觉，总是窝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问他有什么见解，他只是难得懒散地回答我：“别管那个女人，重要的还在后面……去找务，别来烦我……”
事实证明，选果然是正确的，几日后，又来了一个。
同样是【正确】，同样是【插入者】，后来的那个比先来的要高调许多。
他叫束绪――正确的人，名字的权利也与我们不同，他们有两个字。
他似乎是非常地瞧不起我们，说话做事都很傲慢：“区区【错误】的垃圾，离我远点啊……”
他似乎还曾踢伤了一个女生的肚子，在场的荼差点把椅子砸他头上。
但不过是别人的议论罢了。我在经历了拟的事后，总是想避免随便地对什么人做出武断的评价。人类的一生，要做无数的事，总有一些事不能被别人原谅，在这样的人之中，不是每一个人都必须去死，所以又何必过分地给他人施加压力呢？
只要让他尝受最简单的同等的痛苦不就好了。
于是我去找了蓦和荼，希望去探望一下那个无知的罪人。
荼打了他两拳。
一拳在肚子上，一拳在脸上。
束绪似乎是十分难以置信，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
荼的【工具】是【勇士】，据蓦说可以短暂地让别人的攻击无效化，而荼本身就是一位善于格斗的强者，……于是束绪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的拳头打过来。
我亲切地自动忽视了他的嚎叫，在他死不瞑目地倒下后，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微笑着开始和他讲我的意思。
“并不是为了复仇，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矛盾，只是你如果不受这点痛苦，是无法被大家原谅的……”
他的意识清醒过来，猛地推开我，踉踉跄跄地扶住旁边的椅子。
“什么狗东西？！你们这群愚民，我干嘛要你们原谅？滚开！快滚开！！”然后他踉跄着自己走开了。
蓦拦住还欲打人的荼，我看着那个高傲自大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蛮横又无理，这样的人，生活不会好过的啊。
回去了之后，我发现选正端正地坐在位子上，和务严肃地商议着什么。
看到我过来，他停顿了几秒，但不久又继续说下去了。
“……你不放弃他？现在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了，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你还是执意要调查那个家伙……万一她做出什么事来，我怕你承担不起。”务的语气有些急切，这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本来就是为了弄清这件事才选择这条路的，你以为我会放弃吗？”选却很平静。
“……你！何必呢，何必呢？他已经死了！你找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你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你何必还要去迎承那个冒牌货……有什么必要呢？直接不管他不就好了？”
“……不行。”
“哎你……”
“对我来说，他很重要。那个女人要我做的事，我不能不做。”
“……”
“……等等，你见过她了？什么时候？！”
“几天前。”
“什……那他的意识还清醒么？”
“不，我不知道，我分不清了，他的意识渐渐地在融合别的东西，我能感受到他和他越来越像了，……但从前的事还是想不起来。”
“越来越像……和他吗？原来如此……你是在期待他的复活？期待那个一年前消失了的、我的友人的灵魂的回归？”
“不知道，你不要来问我，原本这件事就是我的过错，不管是谁的性命，我都不能不管。”
“即使到最后谁都活不下来，即使你在意的那个人也会因此而死？”
“当然不会。即使是我死，即使是所有人死，我要保护的人，我绝不会容许他受到一点伤害。你也不能。”
“呵。算了吧，随便你，我只是欣赏你，才给你警告，如果你要和他一样步上死路，我管不了你……我再和你说一句，你放不下的那人身边，有一个危险的人物，并且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你和那个女人的关系。”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我走了。”
选垂眸看别的东西，务站起身要走了，我还在诧异他怎么变成这副性格，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他从我的面前走过，眼神停顿了一秒，随后露出前所未有的讽刺笑容，他站到我面前，俯下身悄声在我耳边用前所未有的讽刺语气轻语：“恭喜你，找到一条好狗――告诉你一件事吧，选他，曾经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人哦，你最好提防他一点。呵呵。”
“……”诧异的同时，我的脑子里想的却是：居然用挑拨离间这种幼稚的手段……看来真的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务了……
等务走后，我想要问选的事情，又被我忘到了脑后，我只是在他旁边坐下，安静的地看他揉着眉间的样子――选这样的人，也会有忧虑的事儿呀。
我总觉得刚才的对话是不能被我介入的，于是我自觉地把它忽略掉，转头开始想今天的晚饭。
选也不在意我的反应，他似乎是真的对我了如指掌。不久，他恢复往常的懒散的样子，拿起一边的魔方，又开始歪着头转起来。
我们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平静的下午。直到第二天，噩耗的到来。
一共死了五个人，尸体在地板的正中央，被摆成五角的样子，每一个人的头前有一个疑似子弹孔的洞，血从脑后蔓延，又流成长的血线，笔直地指向五个方向。
有人被这副场景吓到呕吐了，人们的涕泪声与怨恨、诅咒的声音此起彼伏。
务也在现场，他的脸色难看得像是吃了我做的饭，他扯了扯我的衣服后，扭头就走，甚至有些急促。
我问他为什么要走得这么快，他只是用烦躁的语气回答，：“那里有很麻烦的事，如果不离开，会把我扯进去。”
“欸？什么事呀？”虽然我还是不太能接受从前那么温和友好的务变成现在这样的不良状态，但不管怎样，我不想他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那些尸体头上的花，是用我的子弹打出来的。”
“……什么？”
“是用我的工具【猎人】做出来的东西……”
……什么啊……
这可是……大事不妙啊……
务没有办法，只好臭着一张脸来找选，选看着对面的人，只是一口一口悠闲地喝着我给他泡的茶。
“要解决这个问题？可以。”选意外的非常爽快，“但是你要替我做一件别的事……”
“……别开玩笑了！！”务先是呆愣了一会，然后忽然领悟，表现出极度的不合作。
“我之前已经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了，你难道是傻的吗，还是把我当傻子？”
选又悠哉地喝了一口茶，“当然，你是。”
“……”
务气得笑起来，忽然摆出以前的温和笑容，这令我感到怀念，并且也确定了眼前的务是真的务。
“别被他迷惑，”选却幽幽地在一旁开口，“这个人越生气态度越好，很容易一不小心被他骗了。”
……
原来之前的温和气质都是因为心情不好吗？！！
我陷入沉思，思考曾经对这个人评价如此高的原因，现在他在我心中的地位还不如群了。
“……”务似乎无话可说，最后独自走了。我看看选的脸色，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之前的和气全建立在对我的兴趣上，现在没了，他对我就没有任何能利用的价值，只有让他再与我们建立一层无法轻易去除的关系，这个人才能为我所用，我才能实现我的目的。”选无所谓地回答。
虽然觉得他这言论有那么点问题，但既然是选说的，是他决定做的，那他必定是经过了完美的策划，是我这种蠢货无法轻易理解的吧。
那么就给予他完全的信任。
第二天，我们在吃饭时，有人来找人。
出乎意料，来找人的居然不是务，而是束绪。
他似乎是又被谁揍了一顿，脸肿地像是塞了一个西瓜。
他依旧是趾高气昂的，不屑于和我们这些人为伍，而是径直走向选，推开站在一旁的我，向他开口：
“就是你？你是那个吧。那个【初子】。”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以选为中心形成一个寂静的漩涡，把除中间的两个人的人全都卷了进去，一个不留。
……
“不，我不是。”选平静地回答，低着的头抬起来，少见的微笑着看向束绪。
我能够确定在我的记忆中是确实没有这个词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它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困在空谷中的人听到的除自己的回音以外的别的声音一样令我兴奋、激动，好像拿到了一把没什么用处的钥匙，虽然不知道能用它打开什么门，但这种得到的喜悦却是真实存在的，令我愉悦。
我很快就解决了这个困惑。
束绪用更加不愉快的眼神看着选，显然这答案令他不满意。他忽然走上前，更加贴近选，用更加咄咄逼人的态度质问选：“不对！我不会认错的，你就是是页的儿子，区分对与错的二子之一，前【最初的正确】！”
我受不了了，揉揉被他推了一把而隐隐有点痛的手臂，又站回到选旁边，若有若无地挡住束绪的视线，然后理直气壮地朝他开口：
“喂你怎么？他都已经说不是了你怎么还要问？再说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呵。”他轻蔑地再度推开我，“‘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蠢货，你要知道，要是没有这个人，本大爷就不用站在这，你们这些愚民也不用站在这，要是没有这个家伙，你们就不用被分为【错误】，也不用莫名其妙地死在这种地方了啊！”
【噩梦惊醒之时，反悔之人将被处死。】
“今天是晴天，明天是阴天。――有一只虫子从我面前飞过。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世界的存在本身就没有意义，所有的价值只是人类的自大的评价。本来万物是不分美丑的，但万恶的人类给它们下了定义，于是世界有了高低贵贱，有了一切不该有的赞美与鄙薄。于是世界变得不平等。
人世在发出恶臭，善良的人们在与恶人一同死去，从前所向往的秩序没有得到更好的实践，智者总是在等待中荒废才能。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呢，总是有人喜欢评论他人的对错，总是没有人能够成为绝对正确的标杆，歪斜的影子覆盖住别人的道路，正确也只是一种自负。
那么我们能做什么呢，在狂妄的时间弥留之际，谁能掩盖住上帝的双眼？
――今天是晴天，明天是阴天。在最初的罪恶面前，真理没有容身之所，我的愿望是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但做这种事无关于我的初衷，所以就算是死也好，【真理】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请把它毁掉，请求你……”
我不记得这段话是谁说的了，只是有点模糊的记忆，好像是一个被绑在柱子上的女人，黑色的衣裙随风而飞。
是谁呢，令人熟悉，又令人厌烦……
我所在意的事越来越多，我所不理解的事也越来越多，以至于有些害怕了，害怕某一瞬间的失去，因为我深知，那可不只是悲痛――那是绝望了。
于是在确认无法保全所有的情况下，我只珍视我所珍视的，其他都只有舍弃，于是在选的脸色变坏之前，我猛地扑向束绪，希望制止他的发言。
于是我当然成功了，――他大叫一声，然后就被砖块似的我压在地上。我坐起来，猛按住他的双肩，在我勇猛的实力下，他终于放弃了挣扎，像死尸一样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也许是觉得受了极大的屈辱，他的脸涨红，嘴唇紧闭，一个字都不愿说了。
我悄悄用眼神示意选，让他告诉我接下来怎么做，他却只是摇了摇头，走出了门。
由于不知道具体到底要我做什么，我只好站起身，牢牢抓住束绪的双手，拖着他跟出去。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于是我感到警惕，抓他更紧。
出乎意料的，他似乎是柔弱的人，不太能反抗我。然而既然连我都反抗不了，那么，也许别人对他的评价，也是有些问题的吧。
我不管更多，总之他的敌意是真实的，他使选不愉快，这也是真实的，于是我不能让他不付出代价，――他总也得不好过才行。
选走到我们的地方，从容地在他的位子上坐下，开始低头想事情。我顿时觉得有些为难，这样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束绪了。让他走也不行，不让他走也不行，我看看选，决定还是先让他离开，下次再找荼去把他抓回来。
但我正打算松开手，选抬起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束绪：“你是……【研究所】的人？
“……不，我不是。”
“你是。”
“十年前杀死我的母亲的【所长】乏慈的女儿，被抛弃的【辰星】诉叙。”
“……”
虽然我觉得束绪是女孩子这件事才需要令我大吃一惊，但我更在意的是选说出的那些我听不懂的话。我是个遗忘了很多的人，所以他说的很多别人一听就懂的话，我都要反复追问才能明白。
比如【研究所】和【所长】，比如他从未和我提起的有关他的事、有关他的母亲的事。
他走到这里，他说出这些话，自然是已经承认了束绪之前的疑问，承认他作为【初始之正确】的身份。
我从来不知道这些很严肃的词的意义，但从周围的人的反应可以看出，选他的这个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称呼，却实是有些特殊的令人慌张的意义的。
我正在担忧事态的发展，选招招手，不知什么时候在门口的蓦走进来，拉过我的手要带我出去。
“……怎么？”我疑惑地小声问他。
“选要和这位小姐说一些事情，我们在这里会影响他们的。”他回答，仍旧拉着我走。
“那选的那件事情被别人知道了怎么办，要让束绪做点什么吗？”我慌张地问他。
他听完笑笑。“本来大家都知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选一开始只是单纯地不想对那位小姐说实话而已，现在确定了她的身份，说不说也一样了。”
“哦……”我还是有些疑惑，但我知道我得遵守不久前我与选定下的不必言说的约定：我是不能过问他不愿告诉我的事的，我只有听他的话的权利，我不能反抗，不然他就会离开我，不然我就会失去存在的价值……
…………
忽然感觉到有些困了，于是决定在一棵稍大的树下休息一会，午后的暖阳照在我身上，前所未有的舒适之感袭来，于是开始变得懒散，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
“居然是女的……真看不出来……”我嘀嘀咕咕。
“哦？怎么，你对我的形象有什么不满吗？”
少女的声音突然在耳边想起，我惊起来，转过头想要看清楚身旁人的脸，却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头顶。
我怒起，猛地站起身，盯着站到我面前的这个人，却发现这个人我不认识。
“笨蛋……我是束绪啊……”面前的美少女如此开口。
于是我惊地又坐下。
束绪的工具是【辰星】――【发出惑人之光，以掩盖黑暗，欺骗他人】。
我对这很有兴趣，于是问她是不是选的脸也能变，她却只是对我翻了个白眼，什么也不再说。
她的眼睛和选一样是灰色的，与我的普通的黑色眼睛不同，他们的眼睛能简单地威吓人――即使束绪是女孩子，盯着她的眼睛看还是会对她产生畏惧。
“哦，这个，这是【级字瞳】，只有少数拥有高级工具的人才有，最高级的是红字的，据说世界上曾有五个人拥有，――我是次一级灰字，下一级是黄字，最后一级是蓝字。蓝字的人很多，【监督者】们大多是蓝字，灰字的人不多，但我已经遇见好几个了。――当然，也有可以遮盖住的方法，戴美瞳就可以了。”
我有些失望，选居然不是最高级，在我印象中，他一直是保持最高的地位的，没有人能超越他。
“红字的，据说两个世界中加起来不超过五人，但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留下了一人，也就是是页先生，――那位被称为诸世纪来最伟大的人。”
“是页……先生？”又是一个没听说过的的名字。
“是。就是那个魔鬼。”
“魔鬼？”
“他发现了世界对与错的真理，用他的力量区分了两个本归一体的世界，让初始的二子分治两世，杀死一切拒绝他的制度的愚民，建立起他的独裁统治――他是最强的红字，拥有至高的工具【起义者】，他建立了这个令人恶心的世界，并且还要成为被痛苦的人们敬仰的存在……”
“你好像很讨厌他啊……”我不在意地说。
“……”
“……当然了，毕竟是他建立了【考试】制度……还有，……他就是选的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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