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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章 渔翁得利

    舞者身材匀称,有着流畅的肌肉线条。他的肌肤呈现出淡淡的古铜色,长发束在脑后,眼睛细长尖利,给人一种天生刻薄的感觉。

    看着转身离去的两人,他玩味地说道:“让自己的护卫先走,真是个体贴的雇主。”

    配合他表演的乐师和帮手一言不发地在他的身后收拾家伙什,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舞者的异常举动。

    “他们可不像你的朋友那么安生。”风尧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六人,全员腰佩刀具,收拾起来规整有序,像一支高质素的士兵队伍。

    “呵,我们换个地方谈?”

    “奥利索的耳目就在附近,换地方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在这里就行。”

    “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舞者在原地盘腿坐下。“你怎么知道我们身份?”

    “不清楚,我只知道在约哈尔,能找上我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奥利索公爵的人,另一种——他的敌人。”风尧模仿前者的姿势,相对而坐。

    “敌人?很准确的判断。开门见山地说,我们这次是为了奥利索的性命来的。”

    “这种话不好在奥利索公爵的剑侍面前说吧。”风尧皱着眉头,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对方。

    “当然,还有另外一件事。”舞者歪着头,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劝告风家的人慎重行事。”

    “我以为我已经站好队了,但听你的话,我好像还有退路。”

    “在瓦加亚特,古乘七家就是退路,即便对方是背誓者的后代。”

    “你叫什么名字?”

    “萨缪沙。”

    “你的名字和你的说辞一样恶心。”风尧站起,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脸上有些不耐烦。

    “哈哈,希望这种恶心能够使你的印象更加深刻。”萨缪沙不怒反笑,冲着他的背影说道。“毕竟,这是最后一次诚恳的告诫了。”

    夜空如洗,城外,清冷的月光往下降,正正落在陌岛的精钢短棍上,反射出莹亮的光泽。风尧那强而有力的高扫踢落在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陌岛后退半步卸力,双手已经微微发颤,他甩了甩酸痛不已的小臂,脸上却绽露出狂热的神色。

    “好!”他几乎是从喉咙里低吼出声,而后持棍下砸。

    阡祈伸直了腿坐在树的枝桠上,注视着下方的打斗,嘴角带着恬静的笑容。多少年前,三人日复一日地进行着这样的训练。陌岛和她联手对抗风尧,却没有一次能占到便宜。

    那时候,那张小小的脸上也是如现在一般凝重,他好像长大得比所有人都快。看着风尧又一次屈臂拦挡下陌岛的短棍。

    她不由地小声嘀咕道:“怪物。”

    “不用特地跑来这里吧,城堡里不是有训练场吗?”阡祈像只灰猫一样轻巧地从树上跳下。

    风尧在一旁的河取过水,擦了把脸,他凝视着河里的倒影,良久才说道:“如果奥利索公爵叛上称王,你们会站在哪一边。”

    阡祈慢慢地来到了他的身旁,伸手点了一下水面,波纹漾开,模糊了他在水里的倒影。

    “陌岛,等你回话呢。”她轻柔地说道。

    “我们会站在您这边。”陌岛的声音不大,但沉缓有力。

    风尧对两人的回答并不意外。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黑黢黢的山丘,在夜幕的映衬下,那深邃幽暗的高山比往时更显得难以逾越。

    ......

    燃烧的谷仓冒起了浓烟,仆人在它的周围匆匆而过,却没有一人顾得上看它一眼。温德堡,这座矗立百年的建筑,上一次发生火灾是在何时恐怕已经没人记得。在火光之中,这座庞然大物让人感觉如此的狰狞可怖。

    萨缪沙缓步走在狼藉一片的过道上,顺手点燃了摆放在一旁的木质架子。在瓦加亚特,纵火是最严重的犯罪。一旦捉到纵火者,不仅自己要被处以斩首的极刑,就连同胞血亲也要被贩卖为奴。

    但萨缪沙对此并不担心,因为站在他身后的人远比王国的律法更具威严和力量。

    “漂亮的火焰,世间还有比这更神圣的东西吗?”看着从火光中走出的两道身影,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没准有呢?譬如说,即将来迎接你的——死亡?”科尼兄弟银甲白袍,一左一右在萨缪沙面前站定。

    “要是对我说这话的人是葛夫沃和红骑士,那我还能勉强理解。”萨缪沙微微抬起手掌,掌心凭空冒出火苗,随即迅速蹿升,蔓延至双肩。

    “巫师。”堪察夫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微眯着双眼,重新打量起了眼前的危险人物。

    巫师,曾是荒原世纪的主角,在他们活跃的时代,还没有瓦加亚特。但几千年过去,已经很难见到他们的身影。普通人对他们的认识,也仅限于书籍和戏剧的描写和演绎。

    “活的巫师就和说自己不是巫师的杂耍艺人一样稀有。”阿特斯说这话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来。和弟弟的看法不一样,他认为所谓的巫师和什么通灵者,不过是吓唬小孩子的玩意。

    他抢步向前,长剑往萨缪沙胸口的位置刺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洞穿对方身披的那件小丑外衣。

    但萨缪沙以极其优雅灵活的步伐避开了阿特斯的剑锋,他那燃烧的手掌落在了阿特斯的肩上。火舌舔舐着剑侍的侧脸,恐怖的温度让他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巫师从滑稽剧里来到了他的身边。

    火焰炸裂开来,如同猛兽一般将阿特斯裹挟在内,凄厉的惨叫声传出。堪察夫在双脚的自我麻痹解除之后,头也不回地往身后逃去。

    可怜的阿特斯大声嚎叫着,在地上打滚。但还没等萨缪沙仔细品味自己的胜利,敌人便已经从他的身后出现。

    破坏力极强的斧刃砸向他先前站立的地面,登时碎石四溅。他的脸颊被飞出的碎石刮破,流出殷红的鲜血。

    “鬣狗的鼻子可真灵。”萨缪沙往对方的阔斧看去,其上早已血迹斑斑。

    一个还是两个?或者更多,他搞不清楚对方已经杀了多少个自己的部下。但指导他们学习乐器可没少花自己时间。

    烦躁的情绪让他杀意骤生,他对着曼克伸开手掌,嘴里轻声念起了晦涩的咒语。曼克急忙朝对方挥去战斧,但还是为时已晚。他的视野忽地变成一片漆黑,斧头砍在空气上,落了个空。

    但他没有就此停步,而是顺势往前一扑,灼热的气息隔着衣服,从他的后背传来。

    “可惜,我不会夺取嗅觉的术。”萨缪沙颇感遗憾地说道。

    但曼克并没有理会他,仍旧如同疯狗一般朝他冲来,鬣狗的脸上挂着血腥的笑意,战斗以及流血的刺激感觉让他乐在其中。

    但萨缪沙并没让他如意品尝到鲜血的滋味,他的身法犹如精灵的舞步,一次又一次地避开曼克的疯撞。

    每一次躲避,萨缪沙都会在鬣狗的身上留下灼烧的伤痕,但痛苦不但没有减弱对方的速度,反而激发了鬣狗的疯狂习性。直至那失明的巫术最终从曼克的身上解除。

    在又一次折返之后,被萨缪沙牵着鼻子走的鬣狗提前预判了舞者的舞步落点,利斧带着腥气砍向对方的脑袋。

    那紧张而又刺激的画面已经在鬣狗的脑海中开始预演,希望下一个对手同样能令他如此尽兴,他在心中开始了惯常的祈祷。

    “疯子。”萨缪沙厌恶地从牙缝中挤出两字。随即整个人飘飞起来,浮在了半空之中。瞬间打断了曼克的美好幻想。火焰在他的身前汇聚,逐渐膨胀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地上的曼克眼见来自上方的恐怖威胁,几乎是本能地将手里的其中一柄斧头扔出,萨缪沙躲闪不及,左腿被飞斧命中,顿时划拉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结束了!疯狗。”萨缪沙大声吼道,巨大的火球下砸,瞬间将曼克吞噬。大火燃烧了接近一分钟的时间。

    看到人影终于没了动静,萨缪沙才安心地从空中降到地面。他撕下衣物上的一块布料,刚想给伤口止血。不料沐浴着火焰的曼克突然站了起来,并且踉踉跄跄地朝他跑来。

    他暗骂一声,刚想念诵咒语。但那肥胖的身躯在快要走到他面前时,终归还是因失力而跪倒下来,扬起一片黑色的灰烬。

    萨缪沙长出一口气,给伤口做完简单的包扎,正欲起身,却突然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真是狼狈。”风尧从廊柱后转出,走到萨缪沙的跟前,然后踢了踢一旁烧得焦黑的曼克,鬣狗这回算是彻底死透了。

    “我还以为风家的人不屑于干这种事呢,来多久了?”萨缪沙扶着身后的墙壁慢慢地支撑起来。

    “在你包扎好伤口之前。”倏忽间,风尧一个箭步上前,拳头瞬间击打在对方的小腹上,还没站稳的萨缪沙擦着地面倒飞开去,猩红喷了他一脸。

    “原来巫师的血也是红色的。”风尧抹了下自己脸上的血迹。

    “多新鲜,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咳咳......我也是从我母亲里的肚子里出来的。”萨缪沙的嘴角抽动着,想要挂上微笑,但小腹的疼痛显然并不支持他实现这个想法,“咳咳咳......”他的喉咙里一刻不停地咳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