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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贰

    女子高中。“铛,铛。”雪蕙抬起头看看,晚上十一点半了。

    “雪蕙,我这边的板报完成了,你的呢?”一个裹着旗袍的微胖女生从凳子上爬下来。

    “我?也好了。云翠,你先走吧,我还有一点事没完成呢!”

    “行,我先走了啊,楼道里这么黑,你一个人小心点儿。”

    当钟声第二次响起时,雪蕙站起身来。“嗯,蜡烛烧完了?反正就几步路,走吧!”于是锁上了教室门。

    走廊里,空空荡荡,伸手不见五指,风声一阵一阵响过,要不是雪蕙认得路,早就迷路了。

    “快些走吧!”

    这时,雪蕙耳边响起了不对劲的声音:“哒,哒…”

    “是谁…是谁在那儿!”猛地回头,却没有人。“看来是我听错了。”雪蕙心里一惊,加快了脚步。这时她感觉到无法呼吸,接着便意识到自己的口鼻被人捂住了,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接着心跳加速,像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似的,还发不出声音求救,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我这是……要被人杀了?”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窗外狂风暴雨。

    “谁呀,这么晚来敲门?”柳湘失眠了两个小时,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如旭前去开门:“二姨母?”

    柳湘也翻身下床。二姑母是个很端庄的时髦女人,柳湘三岁时,被过继给二姑父,一直到十五岁被母亲讨回,一直是由二姑母扶养长大。二姑母没上过学,但思想很前卫,为人也是极其和蔼,几乎从不生气。柳家的小孩子们一旦受了委屈,都会到二姑母那里哭诉。在柳湘心里,二姑母所占的地位远远超过了母亲。

    “唉,雪蕙不在你们这儿?那她去哪儿了呢?”二姑母环顾四周。

    “二姑母,是出什么事了吗?”

    “雪蕙说今天晚上有事,在十一点五十五分前到家,可现在已经十二点零五分了,她还不回来,我怕她出了什么事。”

    柳湘听完,觉得不对劲,就拍了拍如旭:“你去找郑云翠和杨青青,看雪蕙在不在那儿,蒿仔睡着了,就不用叫她了,我去学校看。”说着就披上长衫出了门。

    柳湘一路小跑赶到女高,一进楼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是吗啡!不好!”提着马灯,大声在教学楼里大声呼唤:“雪蕙!齐雪蕙!”随即转向后院,看到一口小井边有个黑影。“是谁在那边!”用马灯一照,那黑影立即消失了。柳湘赶到井边,看到有个人挂在井口,鞋子被脱下了,还有一份伪造的遗书摆在井台上,抬起了一看,就是雪蕙,柳湘赶紧测了测鼻息:“还有气!”赶紧背在身上往医院跑去。

    一路上,柳湘不断祈祷:“雪蕙,你可不要出事了啊!”

    第二天,雪蕙在醒来时,阳光照在脸上,还有些温暖。

    隐隐听到有人谈话的声音:“是我疏忽了,幸好人还活着。”

    雪蕙感到阳光有些刺眼,眨了眨眼睛。“醒了,雪蕙她醒了!”杨青青惊喜地叫到。

    “雪蕙,你可吓死娘了!”柳竹音抱住女儿痛哭。

    “不好意思,这位太太,患者才刚刚睡醒,她还需要休息。”护士已经开始催促了。

    “二姑母,走吧,毕竟雪蕙现在身体很虚,还需要休息。”

    柳竹音才抹着眼泪,被如旭搀扶着出了病房。

    柳湘刚想走,就被雪蕙揪住了衣服,示意他蹲下来,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还记得那张纸条吗?”

    柳湘一愣,点了点头。他现在心里乱的很。

    出去转到水馨的病房,看见杨柳将沾了热水的毛巾轻轻地为水馨洗漱。“四婶,您在呢!”

    杨柳停下手中的活:“是,湘儿,我想得你生意上很忙,家里也没什么人来,就来看看来。”然后拉着柳湘出了病房,压低声音问:“听说齐小姐也出事了,凶手抓到了没有?”

    “没,不过已经叫警察了。”

    杨柳叹了口气,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柳湘说:“现在盐城是真乱,一年就好几场命案,以后还是让青青小心些吧。湘儿,你先忙去吧,水馨和齐小姐的事有我就行。”

    送走柳湘,杨柳转回病房里,水馨眨了眨眼睛。“四小姐,你醒了!来,先把药吃了。”

    水馨把头扭到一边,声音里带着哭腔:“四婶,你不是说我命好嘛?现在我活得真是猪狗不如了!”

    这一句话真是把杨柳吓坏了:“四小姐,你这是说什么话!告诉我,你都受了什么苦了?”

    水馨含着眼泪:“四婶,这话,你可不要跟别人说呀!”杨柳点了点头。“其实,出嫁前,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怕你笑,四婶,他是咱家的人,是田经理的儿子,田何。那时我挺傻的,只是以为以后他考上了大学,挣了大钱,就会来咱家提亲,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嫁了人,风风光光地活一辈子。我错了,我背着爹娘做了不该做的事,我不是东西。我才知道,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即使他再厉害,都不过是咱家的奴才,永远也配不上我,也不可能配上我。嫁人前,田何和三哥都来找过我,叫我离开,不要被死人拴一辈子。可……可我不敢呐!后来我听说,田何家里认为读书不好,就让他辍了学,在咱家里当员工。我后悔了,当初为什么不走了。我婆婆抽烟凶得很,抽完就想儿子,想儿子就对我撒气,四婶,你看看,这些都是她拿铁烙下的。”撸起袖子,水馨胳膊上是一片一片的白印。“四婶,我感觉我快活不下去了……”话还未完,水馨就已泣不成声。

    杨柳匆匆起身,出了病房,才敢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抽泣。

    “怎么搞的,这都一个月了,还抓不到人?”柳湘一进公安局,就听见王石的咆哮。“柳湘,你来的正好,你看看,这通缉令都发出去一个多月了,全城搜捕,还没找到张杨,”

    “郊区也找了吗?”

    “也找了,连他女儿都在家里饿死了,他就是不出现。”柳湘出了警局,只是在街上游荡。十一月末,寒风刺骨,街上行人都脚步匆匆。路过自家的铺子,还能听到老牛叔公鸡打鸣般的骂声:“田何,你小子,一天天发什么呆啊?今天再做不完事,就卷铺盖走人吧!”不一会,淅淅沥沥的小雨下起来了。细雨落入冰冷的水道里,一滴,一滴,都消失了。有的落到青石板台阶上,亮晶晶的,反着光。柳湘没有躲避,只是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难道大哥的遗产就这么下落不明了吗?雨啊,大概是可以清洗一切的吧!

    “湘儿来了呀!”竹音帮柳湘打开门,“你看看,这孩子,下雨也不知道打个伞。快,把头发擦擦,别感冒了!”

    “二姑母,我没事。这两天店里事情忙,就没过来。倒是雪蕙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了,现在已经可以起身了。现在估计醒了。”

    走上二楼,“请进!”雪蕙倚在窗边,披散着头发,罩着一件米黄色衬裙。“三表哥你来了!”

    “嗯,你现在出院了,我都没来看看你。”

    “三表哥,现在我有一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无妨,你说吧。”

    雪蕙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用眼神示意柳湘关上房门,才小声地说:“我认为……凶手不是张杨!”

    “这……你为什么如此肯定?”

    “其实,我还背着你去了一次医院,那边有一个笔记本,记的是我所调查的结果。你看完就收起来。”

    雨停了,可人们之间传的风雨没有停。现在,城里又传着柳家要把那个被休的四小姐再嫁出去,可这次是把她送给同是孔教协会的朱老爷做六姨太,而且终生不能再进柳家的门,不能再跨进那座漂亮的门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马上又传出柳家给吴家送了两个死去的相貌姣好的小丫头,说是给那被玷污的死人送两个冥妾。

    不久,腊月初,柳家的锣鼓又响起来了。不过这次,也远没有上一次声势浩大,只有四个轿夫和两个锣手。寒风中,水馨穿着粉红色的嫁衣上了轿。没有路人的围观,没有家人的祝福,没有欢乐的气氛,只有那个叫田何的小账房的掩面痛哭。

    上轿时,来送四小姐的只有四房家的媳妇杨柳。别人只看见两个人说了什么,并交换了什么东西。

    轿子很快到了朱家门口。“请六姨娘下轿!”已经喊了很多遍了,可迟迟不见人下来。路人们也纷纷围观。马上就要误了时辰了,才有一个脾气暴的老嬷掀开了帘子去拉人。这一下,倒是把她吓得半死。轿子里,新娘子的盖头落在一边,一把锋利的剪刀刺进了她的心脏,已分不清哪里是嫁衣,哪里是血。血一滴一滴地滚下来,淌在地面上。测时,早已没了呼吸。

    柳水馨在轿上自尽了。

    不久后,又有船夫从河道里捞出一具男尸。经证实,是柳家的账房,失踪多天的田何。

    只有田经理,何姨太和周秋哭成了泪人。

    最后还是由柳家和朱家一同出钱合葬的两人。只葬在城外的公墓,不允许进入祖坟。

    “青青,怎么回事,现在叫你好久也不出门,你看看,你这黑眼圈,都快变成熊猫了。”

    “能怎么呀,这不,再过一星期就结业考试了。”杨青青一脸萎靡不振的样子,“到时候就决定能分配到某个学校当教员还是嫁人。话说,雪蕙,你好像也快了吧!”

    “是啊,我还有半年,能不能考上大学就看这个了。”

    “还有我,我可不想听长辈的,早早地给小孩洗尿布。”云翠倒是一刻也没停下吃。

    “就是嫁人,我也要嫁一个我喜欢的!”

    “哦?”杨青青的这一句话,到引起了雪蕙和云翠的关注,“那……你喜欢谁啊?”

    “我……”青青脸一红,一时语塞,一起打不出,便反问,“那,齐雪蕙,你喜欢谁呀?”

    “这……”雪蕙自知上了当,便拧住青青的小脸颊,“行啊你,你怎么现在这么精?”青青一阵坏笑。

    “喂,先别笑了,你们可想好了。假如,你们喜欢的是同一个人,那该怎么办呢?”

    “那,那就我让给雪蕙好了!”

    “那你怎么办呢?”

    “没事,天涯何处无男人嘛!”

    “厉害呀,以后,干脆改名叫杨楚玉罢了!”

    总督府。

    “好!四爷的戏,倒也是炉火纯青了。”

    “吴总督过誉。如果吴总督还想看的话,在下可以随时过来。”柳竺嘴角勾起一丝暗笑,“不过,我看吴总督脸色似乎不太好呀!”

    “可不是,最近那个王石一直叫我拨钱给他办案,还说什么‘关乎盐城百姓性命’,哼,我看就是多余。”

    “总督,这件事,我听说,是那个死人是自己受不了压力自杀的。而且盐城人人都知道,这王石平日里好赌。况且,这都一个多月了,为什么还抓不到凶手呢?”看着吴总督陷入沉思,柳竺也很识趣,“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在下便先告退了。”出了总督府,柳竺便叫上一个小厮,耳语几句,“告诉那小妮子,今晚,立刻动手。”

    分店里。

    “湘哥,想什么呢?”如旭从一堆书里抬起头。

    “你说,雪蕙背着我去了医院,应该没什么人知道呀?为什么只在不到四十八小时后就出事了?”

    “是啊,太蹊跷了,除了最亲近的人。唉,现在盐城太乱了!”刘四也插了一嘴。

    “等等,你说什么?”柳湘突然想到了什么,按住刘四的肩膀,“你刚才说什么?”

    “盐……盐城太乱了……”

    “不是,上一句。”

    “除了最亲近的人……”

    “除了最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