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秘密

    亚伦迪斯很晚的时候才回到王后居住的寝宫——他和亚尔兰诺一直没有分到属于自己的宫殿，因此只是在本属于王后的宫殿里给兄弟俩分出来了两个房间——在告别了欧得利斯公爵后，他又在卡塔多尔公爵的宅邸徘徊了一些时辰才回家，一方面，他在思考回去怎么开口请求亚尔兰诺，好让他能愿意去欧得利斯公爵府上呆些时日，以及怎么对母亲解释这一切。另一方面，他好好的看了看来给公爵庆生的这些人，这些人都可能是他的臣子，亦或者是敌人，他该怎么予以他们奖赏，或者同他们进行周旋。他现在就得为这一切做打算了。

    也许我的胜算是很小的，欧得利斯家族的人会觉得我的胜算很小。亚伦迪斯静静地想，说不定老公爵打着倘若我失败就反手将我一军好保住他儿子的算盘。老公爵，他已经放弃了虚无的荣誉和地位，他似乎只在乎自己的骨肉和亲人了。我也是这样，亚伦迪斯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也无所谓权力和名望，只在乎我的亲人。

    我一定会遭报应的。当他离开卡塔多尔公爵宅邸时这么想着，为了我自己近乎自私的对亲人的爱意和包容，我竟想拉上整个国家。

    他轻轻地推开王后寝宫的大门，此时夜已经很深了，天幕上缀满星辰。因此当他看见蕾捷斯卡倚在壁炉边的椅子里，一只手支着那颗美丽的头颅，像睡倒在那里一般坐着时，他感到万分惊讶，但内心却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点似的，几乎是立时平静下来。他站在那里，乖巧地垂着双手，等候母亲的发问。

    他需要母亲的判断，甚至是母亲的支持，他早已想好将自己打算好的一切都对母亲和盘托出，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走的究竟有多远——在蕾捷斯卡对他说出“你留着你的命”那句话后他就这么打算好了，他的计划必须告知蕾捷斯卡，因为他也是她的儿子，他无法逃避这一切。

    蕾捷斯卡听到响声以后便睁开双眼，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被炉火照亮一半的漆黑中恍若闪着光，她看上去那么严厉而端庄。似乎对亚伦迪斯心里的小九九心知肚明，对他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压上了什么赌注都一清二楚，现在她只是在等待他的解释。

    他们对上了彼此的眼神。

    “我能坐下说吗？”亚伦迪斯试探道。

    蕾捷斯卡冲更加靠近炉火、更加暖和的那张椅子抬了抬下巴。她也想跟他谈些什么，因此一开始就把更加温暖的那把椅子留给了亚伦迪斯——她完全可以坐在那里，等亚伦回来了再让开——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亚伦迪斯的心里升起一种酸涩的感动。

    “我今天去见了欧得利斯公爵。”亚伦迪斯坐下后便开门见山。

    他和自己的母亲谈了很久，那状态并不像在面对公爵和塞提斯汀时那样自信，在面对蕾捷斯卡的时候，他曾一度陷入迷茫。他深知母亲对这个国家的疼爱，以及福兰蒂斯家族对这个国家的付出，因此他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能平息母亲心中关于骨肉和家国的那盏天平：因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两败俱伤。但到了最后，他意识到他自己成功了。他成功说服了蕾捷斯卡，从她那里如愿以偿的获得了支持和疼惜。他一生从未忘记过在他们谈完之后，他和母亲道了晚安后母亲予以他的告诫：

    “亚伦迪斯，”蕾捷斯卡语气缓慢，但却充满坚定，“如果你认为亚尔兰诺切实需要你的保护，那你就放手去做吧，你一定可以做好，在那之前，我会保护你们两个人。”

    她从没有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