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绝境
云千渡刚升起的希望全部化作了绝望，她的右手紧紧扣住我的手，指尖因太过用力而显得青青白白，指甲陷入了我的肉中，带来丝丝痛感。我心中感到一片苦涩，反手紧握住她的手，低声说：“别怕，有我呢。”
可我们都知道，我们两人内力全失，面对一个深不可测的皇甫玖，没有分毫希望……
皇甫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跨过一个个尸体，眼神不变，盯着我们，狭长的双目微微眯起。又有一人从马车上下来，皇甫琉璃。两人皆是一身黑衣，皇甫玖的手中，拿着一个埙，比寻常埙大了一圈，流转着黑色的光芒。
“观昀，你竟然没死！”皇甫玖冷冷道。
我笑了笑：“玖伯，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皇甫玖说：“我之前确小看了你，也确实过于大意了，你今日，难逃我手。交出古书吧。”
“古书，在云北海手上。”我说。
“古书剩下的部分，交出来，他那份我迟早也会取回。”他道。
“剩下的啊……”我笑着挠挠头，“我烧掉了。”
“什么？！”皇甫玖怒道，“我没有耐心和你纠缠，最后一遍，交出古书！”
我叹了口气：“我真的烧掉了，如今我内力全失，没有骗你的必要吧。玖伯。”
“哦？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烧去观家的唯一信物？”他冷冷地看着我，狭长的双目中，光芒闪烁。
“因为，那本古书没用，有用的只有最后一页，最后一页中有用的，只有最后一句话。”我说。
“什么话？”他眯起眼。
“凡琴法者，皆出于心，心诚、心念、心静，唯我法也。”我深吸一口气，将这句话缓缓说了出来，我并不打算隐瞒。
皇甫玖听后，沉默，半晌，刚要开口，又听到马嘶声从山谷传来。我听到身旁的云千渡轻声惊呼一声，几个人影，从马背上翻下，轻功展开，几个呼吸，已到达小丘之下。
冷霏、倪桑、云北海、冷枫、倪音。
“陛下！”战场上满目苍夷，几人面色微变，倪音脸色苍白，瞪大眼，紧紧抿着嘴。
”陛下，这里发生了什么？”冷霏沉声问。
皇甫玖目光瞟过几个人，最后落在云北海身上：“观家古书，交出来。”
云北海略有意外，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取出古书，抛向皇甫玖：“陛下，古书是残缺的。”
皇甫玖接下，翻了几下，脸色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突然，他一把合上古书，对我冷声低吼道：“好，好，好，即使古书被你烧了，待我将你所擒，定叫你把这书上每一个字默写出来。我就不信，还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我只叹口气，说道：“玖伯，那古书，是错的。”
一语既出，全场皆惊。
“哼，观墨吟的独子，观家唯一的后人，居然是个逆子。”皇甫玖冷笑出声，倪桑等人脸上，也出现惊讶之色。
我摇了摇头：“玖伯，若非我内力尽失，已成废人，我可为你证明我的话。那古书，本就是错的，而世间乐师的修炼之法，也是错的。”
这句话后，众人反倒一愣之后，平静下来。
“你恐怕已失去了神智，才说出这等妄言。”冷枫忍不住讥讽道。我微微一笑：“乐师，既是以乐为师，又为何用音刃伤人呢？我以乐曲抵御这北国之军，诸位对于事实，总不会怀疑吧？”
“你说什么？你、你、你……”倪桑一脸震惊，硬是没说出下一句话。我目光扫过众人，扫过一道道难以置信与震惊不已的目光，开口道：“没错，这片战场，便是我造成的，我使得北国大军自相残杀，最后退走。”
全场沉默。
皇甫玖怒吼出声：“我不管，定是那古书！观昀，我要将你擒住，我要让你一这个字一个字把古书写出来，我要断你四肢，封你血脉，不信你能逃出生天！”
身后云北海等一众，都是惊异地看着那位平日里古井无波的南国帝王，但紧接着，他们就明白了。
一人，敌百万之众，何其壮哉，何等恐怖！想到这里，对视一眼，他们和皇甫玖一样，心中升起了一种浓浓的畏惧。
我依旧笑了笑，淡然道：“其实从我看到那辆马车到达时，我就已知晓今日不可能逃脱。我可以随你们走，可以任你们折断我的四肢，可以为你们默写古书，但我有一个要求：放她离开。”我指向云千渡。
皇甫玖点点头：“好啊。”他眯起狭长的双目。
我扭过头，看着她，微笑着。我们四目相对，天地间，只剩下了我们两人。
“抱歉，以后不能陪你闯荡天下了，也不能时刻守护在你身边了……”我说。
她用右臂轻轻抱住我，将头埋在我的胸前。云北海看着她的独臂，眼中闪过一道森然。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笑了。天地因这一笑而黯然失色。她笑得那样温柔，那样洒脱。她在我耳旁，轻轻地说：
“昀，其实，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呢。”
心头一阵不祥，我下意识地想要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可云千渡更快，身形一闪，离开我的怀抱，转身向皇甫玖冲去。这一下出乎所有人预料，小丘只有几十步之高，转眼便靠近皇甫玖，她一抬手，射出一柄匕首，直刺皇甫玖的咽候！
“千渡——”我的心跳在那一刻停止，大山之下的旷野，回荡着我这一声凄利的惨叫。
砰！
她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皇甫玖表面无情的，放下了嘴边的黑玉埙。一个碗口大的血洞，出现在了千渡心脏的部位。
我向前迈出一步，可右腿一痛，身体失去衡，我抱着古琴，从小丘滚了下去。直至半山腰，才停下。她就静静的，躺在我的身前。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蓝天，失去了神采……
我一点，一点爬过去，感到心中有什么在剥离开……剥离开……如涓涓细流，一点点的，流失了心中最后一点希望。
千渡，千渡啊。
我的脸上全是泥土，擦破了一片，血也流了出来。我紧紧咬着牙关，可无济于事，压抑半天的悲伤，轰然破开心房，奔腾在血液，我嘶哑地喊：“云千渡，可是你说要在一起的，可是你说要一起走的！千渡！你丢下了我！你丢下了我！”
泪水终于滚出眼眶，鼻尖一阵酸过一阵。我爬过去，向前爬过去。“千渡，我立誓不再哭泣，你破了我的誓言！云千渡！你给我回来！混蛋啊！你给我回来！”
我终于能碰到她，我把脸埋在她的秀发中，双肩不住地颤抖，泪涌的更凶了：“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明明心有善意，我明明心有国家，我害了谁？我杀了很多人！我杀了他们！那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让她也死？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不住地摇动着她的双肩，可无论我怎么喊，她都不回答我，眼中，残留着一丝温情。
千渡……千渡……
她的手，还在护着什么，很紧很紧。她胸前，是一个小盒，很眼熟。我呆呆地打开，看到了里面那个晶莹剔透的糖人。
我拿起糖人，咬了一口。甜甜的。
我舍得吃了，千渡。再给我买一个好不好？我笑着，一边笑，泪水一边往下淌。
千渡，你看我，我吃了，你能不能回来啊？
能不能……不要留下我一个？
求求你，不要走。
不要走啊……求求你。
千渡，我爱你，爱你，一直爱你啊。
回来吧……好么？
可我们都知道，我们两人内力全失，面对一个深不可测的皇甫玖，没有分毫希望……
皇甫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跨过一个个尸体，眼神不变，盯着我们，狭长的双目微微眯起。又有一人从马车上下来，皇甫琉璃。两人皆是一身黑衣，皇甫玖的手中，拿着一个埙，比寻常埙大了一圈，流转着黑色的光芒。
“观昀，你竟然没死！”皇甫玖冷冷道。
我笑了笑：“玖伯，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皇甫玖说：“我之前确小看了你，也确实过于大意了，你今日，难逃我手。交出古书吧。”
“古书，在云北海手上。”我说。
“古书剩下的部分，交出来，他那份我迟早也会取回。”他道。
“剩下的啊……”我笑着挠挠头，“我烧掉了。”
“什么？！”皇甫玖怒道，“我没有耐心和你纠缠，最后一遍，交出古书！”
我叹了口气：“我真的烧掉了，如今我内力全失，没有骗你的必要吧。玖伯。”
“哦？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烧去观家的唯一信物？”他冷冷地看着我，狭长的双目中，光芒闪烁。
“因为，那本古书没用，有用的只有最后一页，最后一页中有用的，只有最后一句话。”我说。
“什么话？”他眯起眼。
“凡琴法者，皆出于心，心诚、心念、心静，唯我法也。”我深吸一口气，将这句话缓缓说了出来，我并不打算隐瞒。
皇甫玖听后，沉默，半晌，刚要开口，又听到马嘶声从山谷传来。我听到身旁的云千渡轻声惊呼一声，几个人影，从马背上翻下，轻功展开，几个呼吸，已到达小丘之下。
冷霏、倪桑、云北海、冷枫、倪音。
“陛下！”战场上满目苍夷，几人面色微变，倪音脸色苍白，瞪大眼，紧紧抿着嘴。
”陛下，这里发生了什么？”冷霏沉声问。
皇甫玖目光瞟过几个人，最后落在云北海身上：“观家古书，交出来。”
云北海略有意外，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取出古书，抛向皇甫玖：“陛下，古书是残缺的。”
皇甫玖接下，翻了几下，脸色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突然，他一把合上古书，对我冷声低吼道：“好，好，好，即使古书被你烧了，待我将你所擒，定叫你把这书上每一个字默写出来。我就不信，还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我只叹口气，说道：“玖伯，那古书，是错的。”
一语既出，全场皆惊。
“哼，观墨吟的独子，观家唯一的后人，居然是个逆子。”皇甫玖冷笑出声，倪桑等人脸上，也出现惊讶之色。
我摇了摇头：“玖伯，若非我内力尽失，已成废人，我可为你证明我的话。那古书，本就是错的，而世间乐师的修炼之法，也是错的。”
这句话后，众人反倒一愣之后，平静下来。
“你恐怕已失去了神智，才说出这等妄言。”冷枫忍不住讥讽道。我微微一笑：“乐师，既是以乐为师，又为何用音刃伤人呢？我以乐曲抵御这北国之军，诸位对于事实，总不会怀疑吧？”
“你说什么？你、你、你……”倪桑一脸震惊，硬是没说出下一句话。我目光扫过众人，扫过一道道难以置信与震惊不已的目光，开口道：“没错，这片战场，便是我造成的，我使得北国大军自相残杀，最后退走。”
全场沉默。
皇甫玖怒吼出声：“我不管，定是那古书！观昀，我要将你擒住，我要让你一这个字一个字把古书写出来，我要断你四肢，封你血脉，不信你能逃出生天！”
身后云北海等一众，都是惊异地看着那位平日里古井无波的南国帝王，但紧接着，他们就明白了。
一人，敌百万之众，何其壮哉，何等恐怖！想到这里，对视一眼，他们和皇甫玖一样，心中升起了一种浓浓的畏惧。
我依旧笑了笑，淡然道：“其实从我看到那辆马车到达时，我就已知晓今日不可能逃脱。我可以随你们走，可以任你们折断我的四肢，可以为你们默写古书，但我有一个要求：放她离开。”我指向云千渡。
皇甫玖点点头：“好啊。”他眯起狭长的双目。
我扭过头，看着她，微笑着。我们四目相对，天地间，只剩下了我们两人。
“抱歉，以后不能陪你闯荡天下了，也不能时刻守护在你身边了……”我说。
她用右臂轻轻抱住我，将头埋在我的胸前。云北海看着她的独臂，眼中闪过一道森然。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笑了。天地因这一笑而黯然失色。她笑得那样温柔，那样洒脱。她在我耳旁，轻轻地说：
“昀，其实，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呢。”
心头一阵不祥，我下意识地想要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可云千渡更快，身形一闪，离开我的怀抱，转身向皇甫玖冲去。这一下出乎所有人预料，小丘只有几十步之高，转眼便靠近皇甫玖，她一抬手，射出一柄匕首，直刺皇甫玖的咽候！
“千渡——”我的心跳在那一刻停止，大山之下的旷野，回荡着我这一声凄利的惨叫。
砰！
她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皇甫玖表面无情的，放下了嘴边的黑玉埙。一个碗口大的血洞，出现在了千渡心脏的部位。
我向前迈出一步，可右腿一痛，身体失去衡，我抱着古琴，从小丘滚了下去。直至半山腰，才停下。她就静静的，躺在我的身前。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蓝天，失去了神采……
我一点，一点爬过去，感到心中有什么在剥离开……剥离开……如涓涓细流，一点点的，流失了心中最后一点希望。
千渡，千渡啊。
我的脸上全是泥土，擦破了一片，血也流了出来。我紧紧咬着牙关，可无济于事，压抑半天的悲伤，轰然破开心房，奔腾在血液，我嘶哑地喊：“云千渡，可是你说要在一起的，可是你说要一起走的！千渡！你丢下了我！你丢下了我！”
泪水终于滚出眼眶，鼻尖一阵酸过一阵。我爬过去，向前爬过去。“千渡，我立誓不再哭泣，你破了我的誓言！云千渡！你给我回来！混蛋啊！你给我回来！”
我终于能碰到她，我把脸埋在她的秀发中，双肩不住地颤抖，泪涌的更凶了：“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明明心有善意，我明明心有国家，我害了谁？我杀了很多人！我杀了他们！那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让她也死？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不住地摇动着她的双肩，可无论我怎么喊，她都不回答我，眼中，残留着一丝温情。
千渡……千渡……
她的手，还在护着什么，很紧很紧。她胸前，是一个小盒，很眼熟。我呆呆地打开，看到了里面那个晶莹剔透的糖人。
我拿起糖人，咬了一口。甜甜的。
我舍得吃了，千渡。再给我买一个好不好？我笑着，一边笑，泪水一边往下淌。
千渡，你看我，我吃了，你能不能回来啊？
能不能……不要留下我一个？
求求你，不要走。
不要走啊……求求你。
千渡，我爱你，爱你，一直爱你啊。
回来吧……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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