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天地
“皇甫老狗，我忍你多时了！”突然响起一声暴喝，一直面沉似水的云北海突然出手，玉笛声响起，一道音锥极快的向皇甫玖射去，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可皇甫玖的动作更快，黑玉埙“呜”一声轻响，又一道音锥发出，半空两道音锥相碰，双双溟灭。
“云北海，你要反么？”皇甫玖冷声说。
“陛下，答应了那观家小子，又出尔反尔，确实不太好吧。”这声音低沉而有力，开口的人，赫然是冷霏。
“陛下，对不起，臣已经对观昀出手过一次，尽了君臣之忠，也算不违皇命了。这一次，我不能对不起我的朋友了。”未等皇甫玖开口，倪桑也踏前一步，抽出了洞箫。
“好好好，你，你们三家，怕是早已串通好了吧！”皇甫玖怒极反笑。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声琴吟。皇甫玖回过头。
我轻轻拨动琴弦，痴痴地望着千渡。
琴法在心……琴法在心……
“你若敢再弹一次，我断你一指。”皇甫玖阴森森地看着我。我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又一次拨动了琴弦。
呜——
一道音锥破空而来，我感到右手小指一凉，眼角余光，看到一截断指飞了出去，滚落在尘土中。我瞥了一眼，任血水一滴一滴落在琴身上，顺着断纹流下。一根琴弦，断掉了。
我似是没感觉到痛，再一次，拨动琴弦。
嗡——
我心即法……我心即法……
呜！
再断一指，第三根琴弦同时断掉。
云北海、倪桑、冷霏的目光都凝固了，有些呆滞地看着这残忍的一幕。
嗡——
心诚……心诚……
嗡——
心念……心念……
嗡——
心静……心静……
我毫不理会耳旁的埙声，眼中只有千渡，脑海里，回忆着枭阳剑下看到的幻景。
再要弹时，我皱了皱眉，琴弦还有一根，可我右掌已不见了，扭过头，看到左掌也不见了，又剩下断掉的双腕。原来皇甫玖最后一道音刃，斩断了我的双手。
琴身，像是被血洗过一样，我的断腕处，血在一滴一滴淌出，落在琴身上，就像，那日下雨一样……
“观家哥哥！”倪音方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飞身冲上小丘，挡在我身前，咬牙道，“身为帝王，你一次又一次出尔反尔，不许你再伤害他！”连皇甫玖身后的琉璃，都闪过一丝不忍。
“倪音！”倪桑面无血色，坐怕那皇甫玖再度出手。当下已撕开脸皮，没必要再有所保留了，当即一咬牙，内力喷涌而出，洞箫发出萧萧风声，三枚强大的音锥呈品字型向皇甫玖飞射而去！云北海与冷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闪过一道狠色，齐齐踏步而上，玉笛与琵琶，同时发出嗡鸣。三家家主身上，三股庞大的气息升腾而起，杀气直指皇甫玖！
皇甫玖冷笑道：“看来多年不出手，倒让人轻视了啊。”
一股庞大到恐怖的气势从他身上发出，倪桑三人竟是瞬间被压制了下去，身形一滞。
“哼，萤火也敢与皓月争光？”埙声响起，一道音刃如潜龙腾渊，以摧枯拉朽之势吞噬了倪桑的音锥，向三人射去。
竟、竟到达了这等地步？！三人心中皆惊。“全力出手！”倪桑大喝，云北海与冷霏也不再保留，体内汪洋大海般浩荡的内力滚滚而出，三个人，皆时发出了最强的攻击！
三道音刃，每道足有数十丈，呼啸而出！
皇甫玖严肃了起来，双目一闭一睁，眼中红芒一闪，杀气宛如实质，他身后的皇甫琉璃脸色苍白，飞退几步。他把黑玉埙放于嘴边，十指轻轻一颤，一个奇怪的合音发出，好像同时发出从最低到最高的每一个音。三个音锥发射而出。
只有不到丈许，倪桑三人脸色却大变。
几十丈的音刃。与这看似没有威力的小小音锥相碰竟没支持住分毫，像烈日之下的积雪，迅速消融，可消融的一方，却是那巨大的音刃！
音锥破了音刃，鬼魅般的速度丝毫未减，向倪桑三人飞射而去。
噗！噗！噗！
三声闷响，倪桑三人齐齐吐血，负伤倒地。
仅仅一招，以一敌三，重伤三大家族家主！
皇室皇甫玖，竟已强到了这种地步么？倪桑、云北海、冷霏眼中，皆闪过一道绝望之色。倪音与冷枫，飞身站在自已父亲的身前，有些徒然的抵挡着皇甫玖的杀气，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恐惧。
“哼。”皇甫玖冷哼一声，目光缓缓扫过三位家主，“既然你们想送死，那我就帮你们实现这小小的心愿。”又一股恐怖的杀气逐渐凝聚，倪桑等人心知难逃此劫，不由面无血色。就在这节骨眼上，倪音忽然惊呼一声：
“观家哥哥！”
众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在了皇甫玖身后。我抱着琴，站在他后十步的地方。
“玖伯，放下杀心吧。”我轻轻的说。
他一愣，继而大笑，面色有些狰狞：“你双手沾上的鲜血比我还多，你有何资格对我说这句话？”
我没有再说话，盘膝而坐，将琴置于身前。
皇甫玖冷声说：“哈哈，观昀啊观昀，你还当你是那观家之子吗？残臂既无掌，七弦断其六，经脉皆毁，内力全失，就算你是天下第一乐师，又能奈何？”
我闭上了眼。
就在这一刻，皇甫玖感到面前的少年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仿佛与天地相连。他的心中，不知为何，竟升起了一丝恐惧。
我用断腕，拨动了唯一一根琴弦。
嗡——
风起。
微风拂过大地，吹散了这片平原上的血腥气。那缕微风，吹拂过云千渡的鬓角，一缕青丝，在风中飘扬。皇甫玖的目光，有些呆滞，他看着那个脏兮兮的，虚弱的、高贵的、神秘的、钟灵天下的青年。
我又一次拨动琴弦。
嗡——
云聚。
阳光被一片云彩遮住，投下一片阴凉。万物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天地间，从未有过的宁静，平和。
我缓缓睁开了眼。
我轻轻抬起手，在他们的目光下，在天地之中。
第三次，拨动了琴弦。
幼时，每晚睡前的那一曲《明月》；后山的老槐树下，常常弹起的那首《醉渔唱晚》；大江上，忽遇强敌时弹出的《十面埋伏》；寒武关下，纵马冲杀，一曲壮阔的《广陵散》；第一次去倪家，第一次与人合奏的琴曲《梅花三弄》；以及，连着我心之所慕之人的，那一曲寄托着爱恋与思念的，《阳关三叠》。
这一声琴吟，好像听到了万千琴曲，从我最开始弹的那个音，到数也数不清的名曲。幼时稚嫩的小手拨动琴弦，夕阳西下的小山坡，少年轻快的手拨动琴弦，秋日里的滚滚江水，雨中独坐，雨打叶间。古往今来，一位位观家先辈的身影，在我身后凝聚，无数曲调，无数音符，无数次指尖的拨动，无数次琴弦的轻颤，都聚在了一点。
嗡——
一声琴吟，似有万千，一声琴吟，也只有一个音。
云朵尽散，阳光普照，照在一人一琴上，如有光芒流转，光辉缠绕，光晕升起。
我清澈的目光，迎上了皇甫玖。
他站在那里，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身上的杀气，已经散去了，随之散去的，是修炼了一百多年的浑厚内力，散的一干二净。
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玖伯，皇甫玖。”
平静地注视着他，我开口了，声音似乎是从口中发出，也似乎从天地中发出。
“我，观家，观昀，向你问我双手之债，向你问我千渡之债，向你问，我观家之债！”
“愿你，偿还。”
“云北海，你要反么？”皇甫玖冷声说。
“陛下，答应了那观家小子，又出尔反尔，确实不太好吧。”这声音低沉而有力，开口的人，赫然是冷霏。
“陛下，对不起，臣已经对观昀出手过一次，尽了君臣之忠，也算不违皇命了。这一次，我不能对不起我的朋友了。”未等皇甫玖开口，倪桑也踏前一步，抽出了洞箫。
“好好好，你，你们三家，怕是早已串通好了吧！”皇甫玖怒极反笑。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声琴吟。皇甫玖回过头。
我轻轻拨动琴弦，痴痴地望着千渡。
琴法在心……琴法在心……
“你若敢再弹一次，我断你一指。”皇甫玖阴森森地看着我。我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又一次拨动了琴弦。
呜——
一道音锥破空而来，我感到右手小指一凉，眼角余光，看到一截断指飞了出去，滚落在尘土中。我瞥了一眼，任血水一滴一滴落在琴身上，顺着断纹流下。一根琴弦，断掉了。
我似是没感觉到痛，再一次，拨动琴弦。
嗡——
我心即法……我心即法……
呜！
再断一指，第三根琴弦同时断掉。
云北海、倪桑、冷霏的目光都凝固了，有些呆滞地看着这残忍的一幕。
嗡——
心诚……心诚……
嗡——
心念……心念……
嗡——
心静……心静……
我毫不理会耳旁的埙声，眼中只有千渡，脑海里，回忆着枭阳剑下看到的幻景。
再要弹时，我皱了皱眉，琴弦还有一根，可我右掌已不见了，扭过头，看到左掌也不见了，又剩下断掉的双腕。原来皇甫玖最后一道音刃，斩断了我的双手。
琴身，像是被血洗过一样，我的断腕处，血在一滴一滴淌出，落在琴身上，就像，那日下雨一样……
“观家哥哥！”倪音方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飞身冲上小丘，挡在我身前，咬牙道，“身为帝王，你一次又一次出尔反尔，不许你再伤害他！”连皇甫玖身后的琉璃，都闪过一丝不忍。
“倪音！”倪桑面无血色，坐怕那皇甫玖再度出手。当下已撕开脸皮，没必要再有所保留了，当即一咬牙，内力喷涌而出，洞箫发出萧萧风声，三枚强大的音锥呈品字型向皇甫玖飞射而去！云北海与冷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闪过一道狠色，齐齐踏步而上，玉笛与琵琶，同时发出嗡鸣。三家家主身上，三股庞大的气息升腾而起，杀气直指皇甫玖！
皇甫玖冷笑道：“看来多年不出手，倒让人轻视了啊。”
一股庞大到恐怖的气势从他身上发出，倪桑三人竟是瞬间被压制了下去，身形一滞。
“哼，萤火也敢与皓月争光？”埙声响起，一道音刃如潜龙腾渊，以摧枯拉朽之势吞噬了倪桑的音锥，向三人射去。
竟、竟到达了这等地步？！三人心中皆惊。“全力出手！”倪桑大喝，云北海与冷霏也不再保留，体内汪洋大海般浩荡的内力滚滚而出，三个人，皆时发出了最强的攻击！
三道音刃，每道足有数十丈，呼啸而出！
皇甫玖严肃了起来，双目一闭一睁，眼中红芒一闪，杀气宛如实质，他身后的皇甫琉璃脸色苍白，飞退几步。他把黑玉埙放于嘴边，十指轻轻一颤，一个奇怪的合音发出，好像同时发出从最低到最高的每一个音。三个音锥发射而出。
只有不到丈许，倪桑三人脸色却大变。
几十丈的音刃。与这看似没有威力的小小音锥相碰竟没支持住分毫，像烈日之下的积雪，迅速消融，可消融的一方，却是那巨大的音刃！
音锥破了音刃，鬼魅般的速度丝毫未减，向倪桑三人飞射而去。
噗！噗！噗！
三声闷响，倪桑三人齐齐吐血，负伤倒地。
仅仅一招，以一敌三，重伤三大家族家主！
皇室皇甫玖，竟已强到了这种地步么？倪桑、云北海、冷霏眼中，皆闪过一道绝望之色。倪音与冷枫，飞身站在自已父亲的身前，有些徒然的抵挡着皇甫玖的杀气，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恐惧。
“哼。”皇甫玖冷哼一声，目光缓缓扫过三位家主，“既然你们想送死，那我就帮你们实现这小小的心愿。”又一股恐怖的杀气逐渐凝聚，倪桑等人心知难逃此劫，不由面无血色。就在这节骨眼上，倪音忽然惊呼一声：
“观家哥哥！”
众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在了皇甫玖身后。我抱着琴，站在他后十步的地方。
“玖伯，放下杀心吧。”我轻轻的说。
他一愣，继而大笑，面色有些狰狞：“你双手沾上的鲜血比我还多，你有何资格对我说这句话？”
我没有再说话，盘膝而坐，将琴置于身前。
皇甫玖冷声说：“哈哈，观昀啊观昀，你还当你是那观家之子吗？残臂既无掌，七弦断其六，经脉皆毁，内力全失，就算你是天下第一乐师，又能奈何？”
我闭上了眼。
就在这一刻，皇甫玖感到面前的少年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仿佛与天地相连。他的心中，不知为何，竟升起了一丝恐惧。
我用断腕，拨动了唯一一根琴弦。
嗡——
风起。
微风拂过大地，吹散了这片平原上的血腥气。那缕微风，吹拂过云千渡的鬓角，一缕青丝，在风中飘扬。皇甫玖的目光，有些呆滞，他看着那个脏兮兮的，虚弱的、高贵的、神秘的、钟灵天下的青年。
我又一次拨动琴弦。
嗡——
云聚。
阳光被一片云彩遮住，投下一片阴凉。万物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天地间，从未有过的宁静，平和。
我缓缓睁开了眼。
我轻轻抬起手，在他们的目光下，在天地之中。
第三次，拨动了琴弦。
幼时，每晚睡前的那一曲《明月》；后山的老槐树下，常常弹起的那首《醉渔唱晚》；大江上，忽遇强敌时弹出的《十面埋伏》；寒武关下，纵马冲杀，一曲壮阔的《广陵散》；第一次去倪家，第一次与人合奏的琴曲《梅花三弄》；以及，连着我心之所慕之人的，那一曲寄托着爱恋与思念的，《阳关三叠》。
这一声琴吟，好像听到了万千琴曲，从我最开始弹的那个音，到数也数不清的名曲。幼时稚嫩的小手拨动琴弦，夕阳西下的小山坡，少年轻快的手拨动琴弦，秋日里的滚滚江水，雨中独坐，雨打叶间。古往今来，一位位观家先辈的身影，在我身后凝聚，无数曲调，无数音符，无数次指尖的拨动，无数次琴弦的轻颤，都聚在了一点。
嗡——
一声琴吟，似有万千，一声琴吟，也只有一个音。
云朵尽散，阳光普照，照在一人一琴上，如有光芒流转，光辉缠绕，光晕升起。
我清澈的目光，迎上了皇甫玖。
他站在那里，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身上的杀气，已经散去了，随之散去的，是修炼了一百多年的浑厚内力，散的一干二净。
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玖伯，皇甫玖。”
平静地注视着他，我开口了，声音似乎是从口中发出，也似乎从天地中发出。
“我，观家，观昀，向你问我双手之债，向你问我千渡之债，向你问，我观家之债！”
“愿你，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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