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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蜂与玻璃窗

    烈日炎炎下,孤寂的街道连条流浪狗的身影都看不到。这是一个老旧的街道,残砖败瓦与脱落的墙皮在印证这一说法;这是一个饱受战火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弹坑与仍在缓缓升起的硝烟正向世人哭诉昨日的悲痛。

    唯一有着些许不同的是一座保存的最好的三层小楼,似乎子弹都刻意避开了这个建筑,其中站着许多荷枪实弹的士兵,可街道并未因他们的存在而增添半点生机。

    在这栋小楼的三楼,有一位壮硕的男子正伏案书写着什么,身上的一袭短衬早在汗水的浸润下贴合他的身躯,洁白的衬衣与黝黑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通过其一旁堆的如小山一般高的文件下的西班牙语落款,可以知晓他名为……嗯,太长了,暂且称呼他为布莱克吧。

    他的屋内同样站着一名士兵,那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双手紧抓着一把步枪,双目紧盯正在书写的那位男士,大热天下严实武装同样使他汗流浃背,也微微生起了些许眩晕感。

    “啪”一声,钢笔被随手掷在了桌上,也打破整个街道的宁静。

    布莱克擦着额间不断溢出的汗水,看了眼窗户又转向士兵道:“这天太热了,我需要开个窗透透气。”

    士兵盯着他看了一会,继而摇了摇头,汗水遍及了他的全身,但很明显他接到的命令不允许他这么干。

    布莱克喝道:“该死,那你们爱谁写谁写吧,反正我干不了了,这热浪快把我给掀翻了。”

    士兵咽了口口水,回应道:“好吧,我去问下。”

    他打开了身后的门,贪婪地吮吸了几口空气,朝外头大喊道:“他想开个窗透透气。”

    过了一会只听到楼下传来:“只能隙开一条小缝,如果他敢乱来,你就打死他。”

    士兵关上房门,说道:“好了,只能隙开一条小缝。”

    他说话的同时,汗水沾满了他的面容,头发,眉毛之间蕴藏了许多,他能感受到之间重量的变化。

    布莱克闻声站起身来摇晃了两下,缓步走到窗口,透过玻璃窗他能看到楼下的士兵同样在注意着他。

    玻璃窗被缓缓推动,新鲜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将布莱克完全包裹,正待他还想再开大点时,身后的士兵阻止了他。

    “停下,只能开这么大。”

    士兵将步枪抬起,手指轻轻放在了板机上。

    布莱克见状耸了耸肩,坐回了原处,拾起钢笔继续书写。

    “沙~沙~”

    “嗡嗡嗡”

    不知什么时候有只蜜蜂顺着隙开的小口闯了进来,与书写声相共鸣。

    若是放在平时,布莱克肯定不愿意在写东西时有这么个小家伙来打扰他,可现在不一样,他被软禁了,每天能看到的活物只有这些毫无生气可言的士兵,此时的一个小生命倒让他起了些喜爱之心。

    一旁的士兵显得很不耐烦,他对这只飞来飞去,“嗡嗡”叫个不停的蜜蜂充满了敌意,他敢保证只要蜜蜂一靠近他,就会被他干掉。

    这只蜜蜂在房间里反复飞行,或许是在找花蜜吧,不过这可得让它失望了。

    “啪!”士兵双手一拍,声音戛然而止,也惊得布莱克抬头望向那里,只看到士兵缓缓打开手掌,可那儿什么也没有,接着又听到蜂鸣声响起。

    “该死!”士兵怒骂了一声。布莱克则放下心来,继续低头写字。

    窗户缝里输入的新鲜空气,还有房间里的“嗡嗡”声无不提醒着布莱克他还活着这一事实,可在这之前,他真的早已迷失在了现实与虚幻之间。

    突如其来的恶客疯狂屠戮着当地人,奴役着剩下所剩不多的族人,若不是布莱克有那么一丝利用价值,他也早就倒在血泊或是被放上货架了。

    哺育他的土地现已改姓他人,不知再过上多少个日月交替,这一处的古老文明也将灰飞烟灭,被所有人遗忘,而霸道无比的强盗也将宣称这是他们的固有国土。

    他已然成为了一个提线木偶,可在倾覆的大势之下,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啪!”这是玻璃窗那传来的,似乎有什么撞在了上面,这可吓到了屋内的两个人,以为是枪击。

    但在仔细观察后才发现,原来是那只蜜蜂在冲撞玻璃窗,或许它认为那是畅通无阻的吧。

    “哈哈哈,这只傻蜜蜂。”士兵肆无忌惮地嘲笑着这个小生命,他从未意识到这只会让显得他更加可笑。

    布莱克则是在心中默默为那只蜜蜂祈祷,愿它早日离开这间“牢笼”。

    “啪!”蜜蜂又一次撞在了玻璃窗上,布莱克发出了痛苦的哀叹,这不由让他想起了,在面对侵略者的长枪短炮时他的族人毫无还手之力。

    “哈哈哈。”士兵看到这一幕笑的更加开心了,他无情嘲笑着这两个“失败者”。

    蜜蜂一次又一次地撞向玻璃窗,可在坚固的玻璃窗面前,这种行为是毫无意义的,就像没有人会相信用鸡蛋能砸开石头一样。

    布莱克低下头书写着手头的文件,可耳旁不断传来的撞击声早已让他心乱如麻,落下的笔只在无意义地划动着。

    很久没有撞击声传来,蜂鸣声也变得轻微上了许多,这大概是它最后一次冲撞了。

    布莱克也要到达忍耐的临界点了,他在纸上书写着最后的话语与署名。

    他在心中默念到:等等啊,请再给我点时间,我马上就好了,可千万要再等等啊。

    写完最后几个字,他突然站起,冲向了窗口。

    “停下,快停下!”士兵举起步枪向他喊道。

    可这一次他没有退让,一把将窗户完全推开,清新而又自由的空气灌进了苦闷的房间。

    “啪!”

    布莱克被击中了,他捂住被子弹贯穿的胸口,转过身满脸平静地望着开枪的士兵,背朝下向窗外跃去。

    在他意识残留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蓝天,白云,还有那只逃离了“牢笼”的蜜蜂……

    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枪伤与坠楼让他彻底失去了生机,而随着蜜蜂的远离,这片街道也彻底的死了。

    士兵们翻阅布莱克最后的手稿,发现在最后一封文件上画满了毫无意义的字符,最后是布莱克所在族群的独有文字,上面是这么写的:

    我们绝不妥协,强盗可以夺走我们的生命,掠走我们的财物,焚毁我们的家园,但永远改变不了我们对自由的向往。总有一天,觉醒的族人们将化作蜜蜂回归故里,审判所有有罪之人,双手沾满鲜血之辈,泯灭人性沦作兽类之徒。

    将死之人:xx·布莱克·x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