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次接触
是梦。
元从大巴车上醒来，白雾还未到之前，也就是司机的广播还未播报的时候。在梦里，元经历了如出一辙的遭遇，车里的广播响起，过了一阵柳尽拾和司机下车看胎压。
车上的元和并不认识的尚鲸说了第一句话：我叫元。你叫什么？
尚鲸收起手机，关掉了自己下载好的视频，他说：我叫尚鲸。
元小声嘀咕尚鲸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而后是尚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元，他说“你和我弟弟很像。”
可他并没有得到元的回应，两人僵持着。就和车上其他乘客一样，在等待着司机早点回来。
雾也是这时候来的，在雾环绕车身之前，柳尽拾上了车。他看了一眼元之后戴上了墨镜。尚鲸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他很危险。”
“外国人都很危险吗？”元回答。他的状态冷冰，目光无神。
尚鲸没有解释，继续戴上耳机看着自己的手机里的视频。司机也很快回来，只是他回来之后汽车也没能继续发动。
在这期间，柳尽拾戴上了墨镜又脱下来，全身包裹着的女人也摘下过墨镜。元把他们的脸看得清楚。女人长得美丽，特别是面颊上的那颗痣，有种画龙点睛的韵味。但她很快就把自己重新包了起来，还一副嫌恶地对正看着她的元说“看什么看？”
车里的温度不高，但司机满头的汗和味道着实让尚鲸不舒服，他似乎有些嗅觉过于灵敏，捂住鼻子都没有办法。元发现了他的异样，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了一瓶花露水。他问“花露水的味道能接受吗？”
尚鲸也不愚笨，他很受用地接过来，在自己的口罩上喷了些。这让他对元这个人有了些好感，在道谢之后还热情地要和元互换联系方式。
元早就知道网络已经中断，直言不讳地说“我觉得，暂时加不上。”
尚鲸并不知道元在说什么，只是想着对方不愿意就算了。他注视着司机和柳尽拾，和车上的其他乘客一样，期待着早点动身。
在密闭的车厢里，司机的味道实在是有些热烈。柳尽拾在司机好像没办法说话的时候把他赶回了驾驶座。他盯着司机，车厢里的不安情绪越发浓烈。
老夫少妻组合的老男人已经在尽力安抚比自己小的女伴，另外一对情侣似乎在说着些并不默契的话。元仔细观察着，车上的几个人都带着浓浓的不安。
梦里，从司机的非人化到几人下车和现实如出一辙，连元也莫名其妙地跟着柳尽拾。两人走了没几步，白雾里就传来了有人在尖叫。
元只听得出是女人的尖叫，按概率算，最容易遭受袭击或者遇到危险的，只有那个全身包裹着的女人。不过元也发现了，柳尽拾走的方向和那个女人跑开的方向是一致的。所以，尖叫是那个女人的概率极大。
听到尖叫，柳尽拾开始加速跑。元跟在身后，两人很快就遇见了倒在地上不断往后挪的女人。女人的帽子和眼镜都被她的摔倒弄掉，此刻披着长发，惊恐的样子也是美的。
柳尽拾很在意女人的安全，他拉起了女人，询问发生了什么。女人指着浓浓的白雾，说着白雾里有怪物。
回到现实，元倒数着：3、2、1，说着“尖叫。”
柳尽拾不敢置信地伴随着尖叫往前跑。两人一同看见了倒地的女人，而后是柳尽拾扶起了她，询问“发生了什么？”
女人战战兢兢，拉着柳尽拾的手臂说着“有怪物，有怪物……”
一如元的复述，柳尽拾把女人护在身后，放低自己的重心开始戒备。元看得出来，女人和柳尽拾是认识的，而且大概率是保镖和小姐的关系。在梦里他们没有解释过彼此的关系，但这不影响元去猜测。
白雾里的野兽低沉地咆哮，和柳尽拾一样，它们也在戒备。
柳尽拾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说准了，我就相信你。”，他虽然艺高人胆大，但也只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身后的女人和元是他完全顾及不上的。元他可以不管，但这个女人他不能不管。
元躲在树后，从梦里到现实他也感觉得到这个女人和柳尽拾关系匪浅，他说道“你会打败那些怪物。不过，你得先到我这里来。”
“有什么屁就一口气全放了。别打哑谜。”柳尽拾现在并不想去分析。
“梦里，你把手放在我的头顶，然后你就变成超级赛亚人了！”元说的话其实自己都不信，但梦里确实如此。而且，梦里柳尽拾在把手放在他头顶之后，他自己也获得了非人类的力量。
只是此刻并没有梦里的那一轮黑色的月亮，但梦和现实总是存在着某种差异，毕竟不尽人意才是常态。
“你在开玩笑？”柳尽拾完全没有要往后退的意思，元也知道自己的话过于荒谬，所以也没有强求。只是觉得这就是梦和现实的偏差，但大体的走向和梦里是一致的。所以，虽然有些恶搞，但元还是倾向于去相信。
他想，如果柳尽拾不敌，那他就主动上去把自己的头凑到对方的手里。
至少他觉得现在如果不走，那最后柳尽拾败了，他和女人也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这白雾远比野兽恐怖，他一个人根本活不下去。
野兽缓缓逼近，它们的样貌终究是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鬣狗似的外形却有着火红皮毛，长而细的尾巴翘得老高，满嘴的獠牙和不知怎么外露的牙龈一看就是凶猛的猎食者。至少在对阵没有武器的普通人类，它们的爪牙就是死神的镰刀。
柳尽拾也没见过这种生物，他怀疑是白雾影响了正常的狗类，然后非正常进化变成了这样。与司机的非人化是同一种生物的“变态进化”。他觉得，如果他的猜想成立，那司机非人化就肯定与白雾有关，而接触白雾的此刻最危险的并不是眼前的怪物，而是导致非人化的【白雾】。
——得尽快到安全的地方。柳尽拾怀疑白雾和非人化有关。司机从接触白雾到非人化用了两个多小时，那现在他们暴露在白雾里，是不是也会发生非人化？
要怎么杜绝和保护自己？柳尽拾望了一眼女人，焦急的喊道“躲起来。”他并没有把元说的话当一回事，毕竟一个小男孩说的话他们会放在心上？眼下他必须全神贯注，面对以群为单位的这似狗非狗的生物。
哪怕是身经百战的他只能放手一搏。好在元的小刀还在他身上，也算是有点杀伤力。
元也没有再说什么的欲望，那个预知一般的梦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他现在只能暗暗期待，期待柳尽拾能够顺利地杀死这些怪物。
他看着这些“狗”满嘴都是猩红的液体，不用多想，那一定就是它们已经在别处猎杀过什么猎物。
“狗”的首领咆哮着向柳尽拾扑来，其余的也都一并往前冲。它们的獠牙和爪子在快速穿行，好在柳尽拾的身手不凡，在很小的空间里腾挪着。
元看着柳尽拾的身影，发自内心的恐慌让他觉得觉得自己很是虚伪。在下车之前他明明是一潭死水，只想着葬身与此，但此刻，在面对这些疯狂的畜生时，他扪心自问，他是不想死的，他的内心在恐惧于死亡！
那种翻滚起来的求生意志击碎了他之前冷漠的伪装。他急忙拉扯着女人，把她护在身后。这种保护别人又恐惧死亡的矛盾冲击着原本波澜不禁的心境，但他们没时间多想，攻击他们的畜生虽然只有一只，但那种畏惧在它冲上来的时刻毫无保留的再往外溢。
女人被吓得出了神，而元也只是在畜生来到了面前才死死地抱住了它。并且他的双脚缠绕在狗的身上，双手死死限制住了狗的嘴。外露的獠牙扎穿皮肤，血和痛让元的表情狰狞。
疼痛让元清醒，他的余光瞟过女人，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情愫。他有些兴奋，这是他自家庭变故之后从未有过的观感，有种莫名的兴奋。
简而言之就是：他已经很久没有激动过，也很久没有这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快走。”元让女人离开，可女人偏偏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了一把电击枪。两人视线相对，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元更加卖力地束缚“狗”，而女人快速地扑上来，带着眼泪拿着电击枪在它身上来回地电击。
电光闪动，这种痛似似乎激活了它的肾上腺激素，元差点脱离，无法控制住场面。好在女人并没有被狗的动作惊住，反而将电击枪的功率调至最大，在“狗”的身上留下了几处烧焦的糊味。
直至这“狗”没了动作，元松开了手才开始制止她几乎癫狂的行为。
女人回过神，松开了电击枪。几乎是瘫软在地上，眼泪直流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元给了这个畜生一脚确认是失去了反抗能力，而后才有余力望向柳尽拾。
随视线而去，不远处身上满是血的柳尽拾居然已经收拾了两条狗，看着满地的肠子和他身上不知敌我的血，元陷入了震惊。这真的是正常人类会有的战斗力吗？
柳尽拾没有分心元这边，他看准机会，直接冲到了为首那只“狗”的身前，硬吃它的牙口，让它咬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而另一只手则握着小刀，反手直接划开了它的肚皮。那凶狠的眼神，丝毫不比这些畜生来得猛烈。
元简直是被颠覆了自己的感官。他原以为到最后还是得脚底抹油，跑为上计，又或者跟着梦里的提示，他和柳尽拾都获得超人的力量才能战胜这些怪物。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身为普通人的柳尽拾居然仅凭一把小刀就杀了三只怪物。这种战斗力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最强者。
见首领被开了肚子，呜咽着死去，其余的畜生这才退去。它们的智力应该不高，在没有首领指挥的情况下已经被柳尽拾的气势镇住，只想着逃开。
柳尽拾见状，猛地掰开首领的嘴，几乎是生生撕开的，他手臂上的血孔正汩汩地往外溢血。元跑上前去，撕开自己的衣服想去包扎。但他笨拙的举动分明就是完全没有经验，柳尽拾有些脱力地说道“不要包扎，拿衣服在近心端扎个止血绳。”
好在元是理科生，很快就回忆起了相关的生物知识，忙不迭地绑上止血绳。他刚松了口气就被柳尽拾喊起来，柳尽拾说：我们得走，如果四周没有安全的地方，那么大巴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柳尽拾刻意没说关于白雾的猜测，但自己已经在计算，他们接触白雾的时间。
他接着说“如果白雾里不止一种怪物，那么我们的缠斗和血在野兽的眼里就是夜里点着的火把，是最好的导航。”
元起身想要扶他，但被柳尽拾拒绝，倒是让他去把女人拉扯起来。女人想不配合，哭哭啼啼的显得委屈至极。而柳尽拾没有安慰的意思，甚至突如其来地呵斥让她瞬间安静。
“芳菲小姐，我没有第二条手臂去杀死更多的怪物了。”柳尽拾说着捡起地上的电击枪“我是您从小到大的仆人，生命里最重要的就是保护您的生命，请不要让我违背身为您仆人的誓言。”
元心里震惊着。没想到这个白人不光有一个中国人的名字，甚至还是眼前这个被称作芳菲的仆人。更离谱的是，都2022年了，仆人是什么东西？
芳菲顺从地跟着两人往大巴车走，一路上柳尽拾在思考，元也在思考。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在沉默的想：这白雾到底是什么？这里是哪里？那些怪物又是怎么出现的？
“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芳菲问。她的情绪很低落，甚至有种自我否定的倾向。
柳尽拾和元都没回答，只是带她回到大巴车附近。
几人刚望见大巴车，他们也都看见了之前从车上下来的人。除了柳尽拾他们，其余人算是运气好都没有受伤。但看身上的污渍应该是都吃了些苦头。
他们回到大巴车发现司机在车里，但车门被锁了，挣扎着在想着是不是用硬物砸穿玻璃进入车内。但又想着玻璃碎了之后那些怪物是不是也能进来，僵持着也就没有动手。
尚鲸是第一个注意到元他们的。他跑动着上前，询问元有没有受伤。元摇头，稍微回应了一个微笑。刚才离死亡那么近，他突然就意识到了之前的绝望和镇静都是伪装，他根本就没有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
再度看到尚鲸他有种释然，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情感，什么都没说。
柳尽拾没有告诉大家他有钥匙，尚鲸也很配合地没有把这事说出来。他在不经意间按动了车门，然后让元去开，戏谑着说“会不会压根就没锁？”
众人持怀疑态度，但见元直接拉开车门他们也都笑着说“居然没锁？刚才怎么不拉一下试试。”
回到车里，司机还在嘶吼，他身上的腐肉味更重了。好在有安全带控制着，让他不至于跑出来。有人提议把司机弄下去，他的目光汇聚了众人的意志落在柳尽拾身上，但柳尽拾并不买账，笑着说“谁提议谁动手。”
提议的老夫少妻组合就此偃旗息鼓，本来那女的还要多说两句柳尽拾，但他的老丈夫急忙捂住她的嘴，说道“那怪物你是见过的，他能打死怪物，你也不想想他的拳头有多硬！安生点吧，我的小祖宗。说不定之后还得求他保命。”
女人这才住嘴，只是她是不信，柳尽拾能打死那些怪物，毕竟那么恐怖的东西肯定不是人能对付的，而柳尽拾至多是从怪物的嘴里跑出来。
她还有些恶毒的暗想：怎么没被怪物吃掉？拽什么拽！
尚鲸简短地问了问他元发生了什么，在得知他们打死了三只似狗非狗的怪物之后，他说“我遇到的是巨大的蜻蜓，大概有70公分的头，复眼很惊人，两翼算起来大概有两米，好在我远远的就跑了。”
“其他人遇到的也不是相同的怪物，看来，这雾里的怪物不止一种……它们也有着自己的生态和领地。我们跑出他们的领地他们就没有追来，也就意味着，大巴车可以算是我们的安全区。”
尚鲸的话很有条理，他继续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确认我们是不是还在越南，是不是还在我们熟知的那个世界。其次是我们需要淡水、食物、药品和武器。”
“最重要的是，我们得活下去，”尚鲸说完，全车安静。大家都盯着尚鲸，没料到他能这么快的从惊恐中理性分析。柳尽拾没有说话，他的武力值好像已经受到了认可，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又望着他，希望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我先休息，车里的药品在我这里，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我说。还有，大家有什么物资都拿出来分一分，先活下去吧。”柳尽拾稍微说了一句，然后自顾自地在包扎。元想帮忙却被阻止，柳尽拾小声说“你笨手笨脚的还不如我自己呢。
芳菲安静地坐在柳尽拾边上，这次她没有再把自己包裹起来，哪怕元把墨镜和帽子还给了她。车里的乘客都组团下去拿行李，不一会车里暂时地又热络起来。
元看着大家，心里不由地想：人类果然是最会适应环境的生物。
——那适应之后呢？元不由地望向窗外的白雾，顺着白雾他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头顶。被白雾包裹的天上露出了一个圆形的漆黑。
——那是月亮吗？黑色的月亮？
元从大巴车上醒来，白雾还未到之前，也就是司机的广播还未播报的时候。在梦里，元经历了如出一辙的遭遇，车里的广播响起，过了一阵柳尽拾和司机下车看胎压。
车上的元和并不认识的尚鲸说了第一句话：我叫元。你叫什么？
尚鲸收起手机，关掉了自己下载好的视频，他说：我叫尚鲸。
元小声嘀咕尚鲸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而后是尚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元，他说“你和我弟弟很像。”
可他并没有得到元的回应，两人僵持着。就和车上其他乘客一样，在等待着司机早点回来。
雾也是这时候来的，在雾环绕车身之前，柳尽拾上了车。他看了一眼元之后戴上了墨镜。尚鲸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他很危险。”
“外国人都很危险吗？”元回答。他的状态冷冰，目光无神。
尚鲸没有解释，继续戴上耳机看着自己的手机里的视频。司机也很快回来，只是他回来之后汽车也没能继续发动。
在这期间，柳尽拾戴上了墨镜又脱下来，全身包裹着的女人也摘下过墨镜。元把他们的脸看得清楚。女人长得美丽，特别是面颊上的那颗痣，有种画龙点睛的韵味。但她很快就把自己重新包了起来，还一副嫌恶地对正看着她的元说“看什么看？”
车里的温度不高，但司机满头的汗和味道着实让尚鲸不舒服，他似乎有些嗅觉过于灵敏，捂住鼻子都没有办法。元发现了他的异样，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了一瓶花露水。他问“花露水的味道能接受吗？”
尚鲸也不愚笨，他很受用地接过来，在自己的口罩上喷了些。这让他对元这个人有了些好感，在道谢之后还热情地要和元互换联系方式。
元早就知道网络已经中断，直言不讳地说“我觉得，暂时加不上。”
尚鲸并不知道元在说什么，只是想着对方不愿意就算了。他注视着司机和柳尽拾，和车上的其他乘客一样，期待着早点动身。
在密闭的车厢里，司机的味道实在是有些热烈。柳尽拾在司机好像没办法说话的时候把他赶回了驾驶座。他盯着司机，车厢里的不安情绪越发浓烈。
老夫少妻组合的老男人已经在尽力安抚比自己小的女伴，另外一对情侣似乎在说着些并不默契的话。元仔细观察着，车上的几个人都带着浓浓的不安。
梦里，从司机的非人化到几人下车和现实如出一辙，连元也莫名其妙地跟着柳尽拾。两人走了没几步，白雾里就传来了有人在尖叫。
元只听得出是女人的尖叫，按概率算，最容易遭受袭击或者遇到危险的，只有那个全身包裹着的女人。不过元也发现了，柳尽拾走的方向和那个女人跑开的方向是一致的。所以，尖叫是那个女人的概率极大。
听到尖叫，柳尽拾开始加速跑。元跟在身后，两人很快就遇见了倒在地上不断往后挪的女人。女人的帽子和眼镜都被她的摔倒弄掉，此刻披着长发，惊恐的样子也是美的。
柳尽拾很在意女人的安全，他拉起了女人，询问发生了什么。女人指着浓浓的白雾，说着白雾里有怪物。
回到现实，元倒数着：3、2、1，说着“尖叫。”
柳尽拾不敢置信地伴随着尖叫往前跑。两人一同看见了倒地的女人，而后是柳尽拾扶起了她，询问“发生了什么？”
女人战战兢兢，拉着柳尽拾的手臂说着“有怪物，有怪物……”
一如元的复述，柳尽拾把女人护在身后，放低自己的重心开始戒备。元看得出来，女人和柳尽拾是认识的，而且大概率是保镖和小姐的关系。在梦里他们没有解释过彼此的关系，但这不影响元去猜测。
白雾里的野兽低沉地咆哮，和柳尽拾一样，它们也在戒备。
柳尽拾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说准了，我就相信你。”，他虽然艺高人胆大，但也只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身后的女人和元是他完全顾及不上的。元他可以不管，但这个女人他不能不管。
元躲在树后，从梦里到现实他也感觉得到这个女人和柳尽拾关系匪浅，他说道“你会打败那些怪物。不过，你得先到我这里来。”
“有什么屁就一口气全放了。别打哑谜。”柳尽拾现在并不想去分析。
“梦里，你把手放在我的头顶，然后你就变成超级赛亚人了！”元说的话其实自己都不信，但梦里确实如此。而且，梦里柳尽拾在把手放在他头顶之后，他自己也获得了非人类的力量。
只是此刻并没有梦里的那一轮黑色的月亮，但梦和现实总是存在着某种差异，毕竟不尽人意才是常态。
“你在开玩笑？”柳尽拾完全没有要往后退的意思，元也知道自己的话过于荒谬，所以也没有强求。只是觉得这就是梦和现实的偏差，但大体的走向和梦里是一致的。所以，虽然有些恶搞，但元还是倾向于去相信。
他想，如果柳尽拾不敌，那他就主动上去把自己的头凑到对方的手里。
至少他觉得现在如果不走，那最后柳尽拾败了，他和女人也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这白雾远比野兽恐怖，他一个人根本活不下去。
野兽缓缓逼近，它们的样貌终究是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鬣狗似的外形却有着火红皮毛，长而细的尾巴翘得老高，满嘴的獠牙和不知怎么外露的牙龈一看就是凶猛的猎食者。至少在对阵没有武器的普通人类，它们的爪牙就是死神的镰刀。
柳尽拾也没见过这种生物，他怀疑是白雾影响了正常的狗类，然后非正常进化变成了这样。与司机的非人化是同一种生物的“变态进化”。他觉得，如果他的猜想成立，那司机非人化就肯定与白雾有关，而接触白雾的此刻最危险的并不是眼前的怪物，而是导致非人化的【白雾】。
——得尽快到安全的地方。柳尽拾怀疑白雾和非人化有关。司机从接触白雾到非人化用了两个多小时，那现在他们暴露在白雾里，是不是也会发生非人化？
要怎么杜绝和保护自己？柳尽拾望了一眼女人，焦急的喊道“躲起来。”他并没有把元说的话当一回事，毕竟一个小男孩说的话他们会放在心上？眼下他必须全神贯注，面对以群为单位的这似狗非狗的生物。
哪怕是身经百战的他只能放手一搏。好在元的小刀还在他身上，也算是有点杀伤力。
元也没有再说什么的欲望，那个预知一般的梦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他现在只能暗暗期待，期待柳尽拾能够顺利地杀死这些怪物。
他看着这些“狗”满嘴都是猩红的液体，不用多想，那一定就是它们已经在别处猎杀过什么猎物。
“狗”的首领咆哮着向柳尽拾扑来，其余的也都一并往前冲。它们的獠牙和爪子在快速穿行，好在柳尽拾的身手不凡，在很小的空间里腾挪着。
元看着柳尽拾的身影，发自内心的恐慌让他觉得觉得自己很是虚伪。在下车之前他明明是一潭死水，只想着葬身与此，但此刻，在面对这些疯狂的畜生时，他扪心自问，他是不想死的，他的内心在恐惧于死亡！
那种翻滚起来的求生意志击碎了他之前冷漠的伪装。他急忙拉扯着女人，把她护在身后。这种保护别人又恐惧死亡的矛盾冲击着原本波澜不禁的心境，但他们没时间多想，攻击他们的畜生虽然只有一只，但那种畏惧在它冲上来的时刻毫无保留的再往外溢。
女人被吓得出了神，而元也只是在畜生来到了面前才死死地抱住了它。并且他的双脚缠绕在狗的身上，双手死死限制住了狗的嘴。外露的獠牙扎穿皮肤，血和痛让元的表情狰狞。
疼痛让元清醒，他的余光瞟过女人，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情愫。他有些兴奋，这是他自家庭变故之后从未有过的观感，有种莫名的兴奋。
简而言之就是：他已经很久没有激动过，也很久没有这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快走。”元让女人离开，可女人偏偏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了一把电击枪。两人视线相对，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元更加卖力地束缚“狗”，而女人快速地扑上来，带着眼泪拿着电击枪在它身上来回地电击。
电光闪动，这种痛似似乎激活了它的肾上腺激素，元差点脱离，无法控制住场面。好在女人并没有被狗的动作惊住，反而将电击枪的功率调至最大，在“狗”的身上留下了几处烧焦的糊味。
直至这“狗”没了动作，元松开了手才开始制止她几乎癫狂的行为。
女人回过神，松开了电击枪。几乎是瘫软在地上，眼泪直流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元给了这个畜生一脚确认是失去了反抗能力，而后才有余力望向柳尽拾。
随视线而去，不远处身上满是血的柳尽拾居然已经收拾了两条狗，看着满地的肠子和他身上不知敌我的血，元陷入了震惊。这真的是正常人类会有的战斗力吗？
柳尽拾没有分心元这边，他看准机会，直接冲到了为首那只“狗”的身前，硬吃它的牙口，让它咬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而另一只手则握着小刀，反手直接划开了它的肚皮。那凶狠的眼神，丝毫不比这些畜生来得猛烈。
元简直是被颠覆了自己的感官。他原以为到最后还是得脚底抹油，跑为上计，又或者跟着梦里的提示，他和柳尽拾都获得超人的力量才能战胜这些怪物。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身为普通人的柳尽拾居然仅凭一把小刀就杀了三只怪物。这种战斗力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最强者。
见首领被开了肚子，呜咽着死去，其余的畜生这才退去。它们的智力应该不高，在没有首领指挥的情况下已经被柳尽拾的气势镇住，只想着逃开。
柳尽拾见状，猛地掰开首领的嘴，几乎是生生撕开的，他手臂上的血孔正汩汩地往外溢血。元跑上前去，撕开自己的衣服想去包扎。但他笨拙的举动分明就是完全没有经验，柳尽拾有些脱力地说道“不要包扎，拿衣服在近心端扎个止血绳。”
好在元是理科生，很快就回忆起了相关的生物知识，忙不迭地绑上止血绳。他刚松了口气就被柳尽拾喊起来，柳尽拾说：我们得走，如果四周没有安全的地方，那么大巴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柳尽拾刻意没说关于白雾的猜测，但自己已经在计算，他们接触白雾的时间。
他接着说“如果白雾里不止一种怪物，那么我们的缠斗和血在野兽的眼里就是夜里点着的火把，是最好的导航。”
元起身想要扶他，但被柳尽拾拒绝，倒是让他去把女人拉扯起来。女人想不配合，哭哭啼啼的显得委屈至极。而柳尽拾没有安慰的意思，甚至突如其来地呵斥让她瞬间安静。
“芳菲小姐，我没有第二条手臂去杀死更多的怪物了。”柳尽拾说着捡起地上的电击枪“我是您从小到大的仆人，生命里最重要的就是保护您的生命，请不要让我违背身为您仆人的誓言。”
元心里震惊着。没想到这个白人不光有一个中国人的名字，甚至还是眼前这个被称作芳菲的仆人。更离谱的是，都2022年了，仆人是什么东西？
芳菲顺从地跟着两人往大巴车走，一路上柳尽拾在思考，元也在思考。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在沉默的想：这白雾到底是什么？这里是哪里？那些怪物又是怎么出现的？
“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芳菲问。她的情绪很低落，甚至有种自我否定的倾向。
柳尽拾和元都没回答，只是带她回到大巴车附近。
几人刚望见大巴车，他们也都看见了之前从车上下来的人。除了柳尽拾他们，其余人算是运气好都没有受伤。但看身上的污渍应该是都吃了些苦头。
他们回到大巴车发现司机在车里，但车门被锁了，挣扎着在想着是不是用硬物砸穿玻璃进入车内。但又想着玻璃碎了之后那些怪物是不是也能进来，僵持着也就没有动手。
尚鲸是第一个注意到元他们的。他跑动着上前，询问元有没有受伤。元摇头，稍微回应了一个微笑。刚才离死亡那么近，他突然就意识到了之前的绝望和镇静都是伪装，他根本就没有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
再度看到尚鲸他有种释然，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情感，什么都没说。
柳尽拾没有告诉大家他有钥匙，尚鲸也很配合地没有把这事说出来。他在不经意间按动了车门，然后让元去开，戏谑着说“会不会压根就没锁？”
众人持怀疑态度，但见元直接拉开车门他们也都笑着说“居然没锁？刚才怎么不拉一下试试。”
回到车里，司机还在嘶吼，他身上的腐肉味更重了。好在有安全带控制着，让他不至于跑出来。有人提议把司机弄下去，他的目光汇聚了众人的意志落在柳尽拾身上，但柳尽拾并不买账，笑着说“谁提议谁动手。”
提议的老夫少妻组合就此偃旗息鼓，本来那女的还要多说两句柳尽拾，但他的老丈夫急忙捂住她的嘴，说道“那怪物你是见过的，他能打死怪物，你也不想想他的拳头有多硬！安生点吧，我的小祖宗。说不定之后还得求他保命。”
女人这才住嘴，只是她是不信，柳尽拾能打死那些怪物，毕竟那么恐怖的东西肯定不是人能对付的，而柳尽拾至多是从怪物的嘴里跑出来。
她还有些恶毒的暗想：怎么没被怪物吃掉？拽什么拽！
尚鲸简短地问了问他元发生了什么，在得知他们打死了三只似狗非狗的怪物之后，他说“我遇到的是巨大的蜻蜓，大概有70公分的头，复眼很惊人，两翼算起来大概有两米，好在我远远的就跑了。”
“其他人遇到的也不是相同的怪物，看来，这雾里的怪物不止一种……它们也有着自己的生态和领地。我们跑出他们的领地他们就没有追来，也就意味着，大巴车可以算是我们的安全区。”
尚鲸的话很有条理，他继续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确认我们是不是还在越南，是不是还在我们熟知的那个世界。其次是我们需要淡水、食物、药品和武器。”
“最重要的是，我们得活下去，”尚鲸说完，全车安静。大家都盯着尚鲸，没料到他能这么快的从惊恐中理性分析。柳尽拾没有说话，他的武力值好像已经受到了认可，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又望着他，希望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我先休息，车里的药品在我这里，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我说。还有，大家有什么物资都拿出来分一分，先活下去吧。”柳尽拾稍微说了一句，然后自顾自地在包扎。元想帮忙却被阻止，柳尽拾小声说“你笨手笨脚的还不如我自己呢。
芳菲安静地坐在柳尽拾边上，这次她没有再把自己包裹起来，哪怕元把墨镜和帽子还给了她。车里的乘客都组团下去拿行李，不一会车里暂时地又热络起来。
元看着大家，心里不由地想：人类果然是最会适应环境的生物。
——那适应之后呢？元不由地望向窗外的白雾，顺着白雾他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头顶。被白雾包裹的天上露出了一个圆形的漆黑。
——那是月亮吗？黑色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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