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雾
苍茫的白雾之上是深渊一般的天穹，是被称作黑月的奇景。无数预言在这里诞开盛放，是你我认知的灾难，是生灵进化的狂潮。
灾变预示着新生，进化诞生于欲念。雾潮之上，黑月之下，草芥你我，向雾而生。
“各位乘客你们好，现在我们已经抵达越南境内的老街省，离我们的目的地……”
盛夏，司机从广播里播放出的电子合成的女性广播吵醒了在长途大巴上昏昏欲睡的乘客。让旅游公司能有单生意好做。
司机也深知这次的工作带着危险，但为了自己生病的妻子，需要供养的母亲和年幼的孩子，他毅然决然地接下了这份风险不小的工作。好在旅行的客人也不多，从西广出发一共就8个人。
其中2对情侣，4个散客。
他们的目的地是越南稍有名气的避暑山庄，司机盘算着，大概再开个3小时就能抵达。然后他就会直接归程，回国后再隔离14天，他就能拿到一比丰厚的报酬。
想到这，司机还是心里美滋滋的。
从后照镜里看，8名乘客都被广播惊醒。情侣中坐得靠前的那一对“老夫少妻”里的年轻女人显然很是不满，要不是她身边的男人拉着，她可能要上来扒拉司机。倒是后面那一对年轻情侣显得很是随和，他们交换目光，即使是戴着口罩也能感受到他们彼此的爱意。
再往后，是一个单独坐的女人。女人戴着墨镜，头上是渔夫帽，严严实实地裹在没人看得清的包装里。她不时戒备地打量身后，也不知道在顾忌谁，一副不想让人在意她的模样。她的身后是一名男性，也是唯一一位没戴口罩的男人。他的身材壮硕，那一身的肌肉把衬衫挤得感觉稍微挪动就有爆衫的可能，那双标准外国人的绿色眼睛和高耸的鼻梁就在说他是一名白人男子。
肌肉男的目光始终是在窗外，他看着路边的树木，嘴上似乎是在数着什么。他的后面，是并排坐着的两个男生。
一个寸头，一个是中分。寸头的那个靠在椅背上假寐，中分那个摆弄着手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除了不时戒备的摸一摸随身携带的腰包还真可能觉得他们俩是相熟的朋友。但换个角度看，在20多个座位的大巴车里选择坐在一起，怎么说都是有些交情，不然怎么可能会和陌生人挤在一起？
司机从后照镜里看到这些乘客，他的心里还是想不通，
这些话司机当然不会说，他还指望着这一趟多赚些钱呢。为了生活，不磕碜。
大巴车继续往前开了一阵，突如其来的白色烟雾萦绕在车身四周，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莫名的颠簸，要不是系着安全带，这颠簸真是要把从座位上弹起来。司机没当回事，越南的公路本就不太好走，他们穿过白雾和颠簸之后继续向前行进。这条路他也很熟悉，只要再过几个岔路就能抵达目的地。
“师傅，还有多久才到？”司机从后照镜看，说话的是那个肌肉男。他稍微思索一阵后给了对方一个时间，他说“大概两个小时。”
“有导航吗？我手机上的地图好像不显示了。车上有吗？”肌肉男继续问。司机没有拒绝，他单手操控着面前的触控面板，调出了本该一直开启的导航系统。这是旅游公司的标配，本来是从头到尾都需要打开的，但由于疫情影响公司也没有硬性规定，这种规范操作也就变得想偷懒就能偷的懒。
导航在大巴车的小电视上显示，稍微等待了几秒后，肌肉男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师傅，我们是不是该停下休整一会。”
司机有些迟疑，但肌肉男给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和小电视上显示的导航，原本信誓旦旦的司机忽然紧张起来。他瞄了一眼其他乘客，对肌肉男投去了感谢的目光。然后顺手把乘客还没注意到的小电视关闭。
对方明显知道了一些事，但没有选择扩大化，反而是让自己来处理。这是对他工作上的一种保护。要是这些旅客投诉，那自己的工作也就泡汤了。
司机点头，悄悄地在路边停下。他对乘客说下车看看胎压，盛夏的长途车，胎压很重要，要是爆胎了大家也都会觉得扫了旅游的兴致，还会觉得旅游公司服务不周。
肌肉男跟着下了车，走到车尾，肌肉男说“一路上我闲着没事，数了所有路上的路碑，在颠簸和白雾之前，我们一直是按着5分钟路过一道路碑行进，但一个小时前，路碑都消失了，颠簸之后，连路边该有的建筑也都消失了。随即我打开手机地图，已经是这个画面了。”
肌肉男拿着和小电视上一致，闪动着雪花片的手机，还真像是十几年前的老旧电视。
“报警？”司机问。他的声音有些抖，思考着自己的工作还能不能保住。
“在这之前我已经尝试过了，电话、网络、短信甚至是我手机里装的卫星定位系统都失效了。不过你可以自己试试，毕竟我也想只是我个人的电子设备失灵。”肌肉男说着，他拍了拍司机，微微一笑说道“我曾经在别的国家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是短暂的磁场失衡，也会让电子设备失灵，但是，我们建议我们就停在这里，不能再往下走了。最好能在这里等到救援。”
司机看了一眼肌肉男，突然警觉起来，说道“你不会是诈骗吧。”他掏出自己的手机，连连试了试电话、网络。结果不出意料的没有反应。
车上的乘客有些焦急，老夫少妻组合里的小女生下来追问“走不走啊，烦死了。小心我投诉你。”
司机赔笑，说着“马上好，马上好。”
肌肉男也没有拆穿，他看着小女生上车后才对司机说“刚刚只是我的建议。”说完他也上车了，一副艺高人胆大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惊恐。
司机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几度尝试联系外界无果之后，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通红。在他上车之后，从四面八方席卷的白雾火速遮蔽了原本火辣的太阳。车上的乘客觉得这是奇观，感情好的情侣还拿出了手机，开始自拍，录起了VLOG。
“走不走啊。”这次说话的是把自己包裹起来的女人。她站起来大吼着“我还有急事呢。师傅，帮帮忙行不行。”
司机坐在那冷静了一会。他擦着汗在想要怎么办。
窗外的白雾浓稠得就像是一种介于液体和气体之间的东西，飘动着宛若一层又一层的保鲜膜。
肌肉男戴上了墨镜，从镜框上的金色印记不难看出它的昂贵。甚至能直接读出他的名字。
“刘进石？”之前假寐的寸头男孩眯着眼看着肌肉男镜框上的鎏金字迹，虽然说得小声，但肌肉男猛地回头用鹰一般的眼神盯着他，纠正了他的念法。正确的读音是“柳尽拾。”
是一个中国人的名字。
寸头男稍有些吃惊，似乎欲言又止，在一阵挣扎之后自嘲似得笑了笑，点头然后缩回自己的座位。此刻他的身上能感受到如白雾一样的静默，似乎他无所谓去哪里，也无所谓中途在哪里停车。他身边的中分男知道他刚刚结束的高考，家里又产生了一系列的变故，这些事让他意志消沉，似乎只要从家乡离开，他去哪里都可以。
中分男孩喊他的名字，他刚才一直在玩手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元，怎么不走了？”
寸头男孩元摇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他知道这白雾不简单。
他趴在玻璃窗上看，嘴里念叨的是一句：这雾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
元和中分男孩其实也算不上认识，他们只是因为年纪相仿，中分男孩才和他坐在一起。元知道中分男孩叫：尚鲸，是一个研究民俗的学者。
中分男尚鲸看着白雾说“一般这种天气是不允许上路的，很危险。很容易发生追尾。”他的话得到了老夫少妻组合里男人的支持，他一边安抚自己的女友，一边和司机说“先停一会，等雾散了再开吧。”
其余乘客也没了意见，大家也都安静下来。司机坐了一会，走到柳尽拾的座位边上，靠在他的耳边说“你说你遇到过这种情况，那你是怎么应对的？”
柳尽拾清冷地说道“等，雾会散的，太阳是会出来的。”他拉着司机坐下，两人看着窗外的雾，至少在车里还是比较安全的。
司机抱有侥幸，他坐在那自我安慰，等太阳出来就好了。他原本就不多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显得格外的油。柳尽拾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说“别紧张，死不了。”
“至少，现在没有什么危险不是吗？”
司机看着自己的手，他在害怕，可他并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家里人没有了收入。这种如悬在头顶利剑一样的东西折磨着他。但带给他这折磨的并不只是白雾，还有已经不能正常发动的大巴车。他从驾驶座下来的原因就是这事。
大概过去了两个小时，车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大家都齐刷刷地看着司机，直到肌肉男出来承认，大巴车已经发动不了了。而且，车里的大家也都发现了电子设备失灵的事。
他们的不安在盘踞，恐惧正在侵吞人的理智。
元始终看着窗外的雾，他始终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雾里看他，而他又从玻璃的倒影里看到了柳尽拾的身影。漫长的等待让他想下车寻找，但一直都被身边的尚鲸拦着，两人虽然没有对抗形式的对话，但用眼神元就看到了尚鲸并不会让自己下车。
元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如果一模一样那我的愿望……
再过了两个小时，白雾更浓的时候老夫少妻组合率先要求下车，他们想去寻找救援。不能因为没有信号而坐以待毙。司机不知怎么的汗越出越多，在一个小前就被柳尽拾赶回自己的驾驶室，他的汗味和油腻的样子着实让人受不了。
“司机，听见没。我们要下车!!”老夫少妻的小女生见司机不理会，直接上前去扯司机的衣领。她怒气冲冲，显然是没有好好度假显得尤为不爽。
司机回头，发出的竟是非人的嘶吼。满脸的油光外加裸露在外的牙床把小女生吓得尖叫连连。老男人急忙上来照看自己的小女友，正要呵斥司机的行径，却发现对方此刻瞪大的双眼几乎要将眼睛挤出眼眶。
他抱着小女友往后撤了两步。车上的乘客被他们的举动吸引，顺着目光看到了非人化的司机。除了肌肉男和正在发笑的元，所有人都开始尖叫大喊。
把自己包在伪装里的女人率先踩着老夫少妻组合直接走到了车头，顶着厌恶和恐惧按下了车门的制动。
在车门打开的一瞬间，她就飞奔而去。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有样学样。尚鲸拉着元往外走，可元愣在原地摇头甚至笑的更甚，他看着车下奔跑的乘客，对尚鲸说着“这些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
尚鲸一心要带元走，两人僵持了一阵。柳尽拾这时候站在安全的位置观察着，他的嘴里在数数，似乎是在记录司机正在发生的变化。
元拗不过尚鲸，开始往车门走。路过柳尽拾的时候，他问“你是早就发现他在发生变化吗？”
柳尽拾笑而不语。尚鲸先一步下了车，在底下让元下来。元摇了摇头，干脆利落地关上了车门，而后从自己的裤兜里摸出了一把折叠小刀，抵在柳尽拾身前，说“你知道他会变成这样，对不对，而你却无动于衷？”
他的举动充满了自毁亲倾向，似乎是要和柳尽拾这个不作为的坏人同归于尽。
“首先，有话可以慢慢讲。我不知道你这种十几岁的小男生是不是都自诩正义，我想做什么，你凭什么干涉我？”柳尽拾丝毫不担心元会伤害自己，可能也是对自己身手的极度自信。他继续说“其次，我只是知道他在接触白雾之后正在发生变化，因为他坐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感受到他皮肤就像是煮熟了一样，他的的心跳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类的速度。我不知道他的变化是好还是坏，我只能提醒他，问他是不是有在吃药，或者是需要吃药。最后，我在做的是，记录下这种状况。”
“这种非人的状态需要多长时间，最后的状态是什么样子，诱因是什么都是我记录得一部分，相信的朋友也在记录。”柳尽拾的头一偏露出了车下面的尚鲸，元一走神才发现对方猛然往前一步，直接像是冲着小刀来的。元深怕扎到他赶忙收手，两人一前一后间，刀锋不小心划伤了柳尽拾的手臂。
鲜红的血液染上了衬衫，元正想道歉，柳尽拾一把就夺过他的小刀，并干脆利落地把他塞进了另外一排座位里。
元大惊失色，他看着司机突然地暴起，非人化的手臂露出了森森白骨，还有那满是腐肉气息的手臂被安全带死死地肋出了一道见骨的伤痕。柳尽拾恰到好处地站在手臂之外，甚至还在观察手臂的非人化进程是如何形成的。
在觉得司机并不会在有变化之后，柳尽拾结束了自己的数数，他说道“432721，也就是两小时……然后是被我的血吸引的吗？也就是说，他已经变成了嗜血的怪物？没有了意识……这不就是丧尸吗？”说着，他便撕开衬衫，沾了些血，把布条扔到了驾驶室的另一边。
如他所料，司机开始对着带血的布条疯狂撕扯。完全丧失了理智。
元一时间说不上话，他在愣神中被柳尽拾推了一把，对方要下车了，之前的举动不过是他在用血吸引司机从而拿到大巴车的钥匙。
“在笼子里的猛兽再凶猛都是被人类用来参观的。”柳尽拾笑着准备离开，元突然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他鼓起勇气跟在柳尽拾身后，看着他用大巴车的钥匙开门，等下车关门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地说道“还真想继续研究呢。”
大巴车下面的元和尚鲸并排站，隔着门的尚鲸并不知道在车里柳尽拾说什么，此刻他在关心元。而元则是看着柳尽拾，见对方没有要带上自己的意思，元在身后大喊：你要带上我。
柳尽拾回头，问“有意思的小鬼，告诉我，为什么？”
尚鲸没有上前的意思，他显然是有些害怕柳尽拾的。他甚至还想拉住元，但这一次，元挣脱开来，他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我说这一切，我在梦里都见过，没有我，你会死，你信吗？”
“有意思。”柳尽拾脱下了墨镜，翠绿的眼珠在元身上打转，而后落到了尚鲸那。意思是在询问尚鲸是否要跟随。
尚鲸连忙转身离开，连招呼也不打。哪怕他和元有些交情，但对方已经明显拒绝了他，那这时候在跟着就显得不太自然。当然，也有他在车下看到了柳尽拾让他害怕的疯狂操作。
元走向柳尽拾，说道“再过一会，就是我梦的最后。”
“怎么样？我是怎么死的？”柳尽拾好奇地问。
“我们会遇到恐怖的东西。它们从白雾里来。”元指了指远处，“像野兽，但又是比野兽更怪物。”
柳尽拾不语，比起元，他更好奇元说的那些话。毕竟在车上他就一再注意到了这个少年。他身上散发的死亡气息是他的职业敏锐的能感受到的，还有对方神神叨叨的一直重复“梦”。
如果一切成真，那元身上的秘密可比车里的司机有趣多了。
“来了。”元猛地吸气，浑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柳尽拾安静地观望，问道“那最后，我们还活着吗？”
元揉了揉眼睛，急促地说着……
之后的事，如梦里一样的，颠覆的不仅仅是世界观，还有整个让人骇然的世界。
这是最好的世界，这是最后的世界。
灾变预示着新生，进化诞生于欲念。雾潮之上，黑月之下，草芥你我，向雾而生。
“各位乘客你们好，现在我们已经抵达越南境内的老街省，离我们的目的地……”
盛夏，司机从广播里播放出的电子合成的女性广播吵醒了在长途大巴上昏昏欲睡的乘客。让旅游公司能有单生意好做。
司机也深知这次的工作带着危险，但为了自己生病的妻子，需要供养的母亲和年幼的孩子，他毅然决然地接下了这份风险不小的工作。好在旅行的客人也不多，从西广出发一共就8个人。
其中2对情侣，4个散客。
他们的目的地是越南稍有名气的避暑山庄，司机盘算着，大概再开个3小时就能抵达。然后他就会直接归程，回国后再隔离14天，他就能拿到一比丰厚的报酬。
想到这，司机还是心里美滋滋的。
从后照镜里看，8名乘客都被广播惊醒。情侣中坐得靠前的那一对“老夫少妻”里的年轻女人显然很是不满，要不是她身边的男人拉着，她可能要上来扒拉司机。倒是后面那一对年轻情侣显得很是随和，他们交换目光，即使是戴着口罩也能感受到他们彼此的爱意。
再往后，是一个单独坐的女人。女人戴着墨镜，头上是渔夫帽，严严实实地裹在没人看得清的包装里。她不时戒备地打量身后，也不知道在顾忌谁，一副不想让人在意她的模样。她的身后是一名男性，也是唯一一位没戴口罩的男人。他的身材壮硕，那一身的肌肉把衬衫挤得感觉稍微挪动就有爆衫的可能，那双标准外国人的绿色眼睛和高耸的鼻梁就在说他是一名白人男子。
肌肉男的目光始终是在窗外，他看着路边的树木，嘴上似乎是在数着什么。他的后面，是并排坐着的两个男生。
一个寸头，一个是中分。寸头的那个靠在椅背上假寐，中分那个摆弄着手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除了不时戒备的摸一摸随身携带的腰包还真可能觉得他们俩是相熟的朋友。但换个角度看，在20多个座位的大巴车里选择坐在一起，怎么说都是有些交情，不然怎么可能会和陌生人挤在一起？
司机从后照镜里看到这些乘客，他的心里还是想不通，
这些话司机当然不会说，他还指望着这一趟多赚些钱呢。为了生活，不磕碜。
大巴车继续往前开了一阵，突如其来的白色烟雾萦绕在车身四周，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莫名的颠簸，要不是系着安全带，这颠簸真是要把从座位上弹起来。司机没当回事，越南的公路本就不太好走，他们穿过白雾和颠簸之后继续向前行进。这条路他也很熟悉，只要再过几个岔路就能抵达目的地。
“师傅，还有多久才到？”司机从后照镜看，说话的是那个肌肉男。他稍微思索一阵后给了对方一个时间，他说“大概两个小时。”
“有导航吗？我手机上的地图好像不显示了。车上有吗？”肌肉男继续问。司机没有拒绝，他单手操控着面前的触控面板，调出了本该一直开启的导航系统。这是旅游公司的标配，本来是从头到尾都需要打开的，但由于疫情影响公司也没有硬性规定，这种规范操作也就变得想偷懒就能偷的懒。
导航在大巴车的小电视上显示，稍微等待了几秒后，肌肉男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师傅，我们是不是该停下休整一会。”
司机有些迟疑，但肌肉男给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和小电视上显示的导航，原本信誓旦旦的司机忽然紧张起来。他瞄了一眼其他乘客，对肌肉男投去了感谢的目光。然后顺手把乘客还没注意到的小电视关闭。
对方明显知道了一些事，但没有选择扩大化，反而是让自己来处理。这是对他工作上的一种保护。要是这些旅客投诉，那自己的工作也就泡汤了。
司机点头，悄悄地在路边停下。他对乘客说下车看看胎压，盛夏的长途车，胎压很重要，要是爆胎了大家也都会觉得扫了旅游的兴致，还会觉得旅游公司服务不周。
肌肉男跟着下了车，走到车尾，肌肉男说“一路上我闲着没事，数了所有路上的路碑，在颠簸和白雾之前，我们一直是按着5分钟路过一道路碑行进，但一个小时前，路碑都消失了，颠簸之后，连路边该有的建筑也都消失了。随即我打开手机地图，已经是这个画面了。”
肌肉男拿着和小电视上一致，闪动着雪花片的手机，还真像是十几年前的老旧电视。
“报警？”司机问。他的声音有些抖，思考着自己的工作还能不能保住。
“在这之前我已经尝试过了，电话、网络、短信甚至是我手机里装的卫星定位系统都失效了。不过你可以自己试试，毕竟我也想只是我个人的电子设备失灵。”肌肉男说着，他拍了拍司机，微微一笑说道“我曾经在别的国家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是短暂的磁场失衡，也会让电子设备失灵，但是，我们建议我们就停在这里，不能再往下走了。最好能在这里等到救援。”
司机看了一眼肌肉男，突然警觉起来，说道“你不会是诈骗吧。”他掏出自己的手机，连连试了试电话、网络。结果不出意料的没有反应。
车上的乘客有些焦急，老夫少妻组合里的小女生下来追问“走不走啊，烦死了。小心我投诉你。”
司机赔笑，说着“马上好，马上好。”
肌肉男也没有拆穿，他看着小女生上车后才对司机说“刚刚只是我的建议。”说完他也上车了，一副艺高人胆大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惊恐。
司机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几度尝试联系外界无果之后，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通红。在他上车之后，从四面八方席卷的白雾火速遮蔽了原本火辣的太阳。车上的乘客觉得这是奇观，感情好的情侣还拿出了手机，开始自拍，录起了VLOG。
“走不走啊。”这次说话的是把自己包裹起来的女人。她站起来大吼着“我还有急事呢。师傅，帮帮忙行不行。”
司机坐在那冷静了一会。他擦着汗在想要怎么办。
窗外的白雾浓稠得就像是一种介于液体和气体之间的东西，飘动着宛若一层又一层的保鲜膜。
肌肉男戴上了墨镜，从镜框上的金色印记不难看出它的昂贵。甚至能直接读出他的名字。
“刘进石？”之前假寐的寸头男孩眯着眼看着肌肉男镜框上的鎏金字迹，虽然说得小声，但肌肉男猛地回头用鹰一般的眼神盯着他，纠正了他的念法。正确的读音是“柳尽拾。”
是一个中国人的名字。
寸头男稍有些吃惊，似乎欲言又止，在一阵挣扎之后自嘲似得笑了笑，点头然后缩回自己的座位。此刻他的身上能感受到如白雾一样的静默，似乎他无所谓去哪里，也无所谓中途在哪里停车。他身边的中分男知道他刚刚结束的高考，家里又产生了一系列的变故，这些事让他意志消沉，似乎只要从家乡离开，他去哪里都可以。
中分男孩喊他的名字，他刚才一直在玩手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元，怎么不走了？”
寸头男孩元摇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他知道这白雾不简单。
他趴在玻璃窗上看，嘴里念叨的是一句：这雾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
元和中分男孩其实也算不上认识，他们只是因为年纪相仿，中分男孩才和他坐在一起。元知道中分男孩叫：尚鲸，是一个研究民俗的学者。
中分男尚鲸看着白雾说“一般这种天气是不允许上路的，很危险。很容易发生追尾。”他的话得到了老夫少妻组合里男人的支持，他一边安抚自己的女友，一边和司机说“先停一会，等雾散了再开吧。”
其余乘客也没了意见，大家也都安静下来。司机坐了一会，走到柳尽拾的座位边上，靠在他的耳边说“你说你遇到过这种情况，那你是怎么应对的？”
柳尽拾清冷地说道“等，雾会散的，太阳是会出来的。”他拉着司机坐下，两人看着窗外的雾，至少在车里还是比较安全的。
司机抱有侥幸，他坐在那自我安慰，等太阳出来就好了。他原本就不多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显得格外的油。柳尽拾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说“别紧张，死不了。”
“至少，现在没有什么危险不是吗？”
司机看着自己的手，他在害怕，可他并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家里人没有了收入。这种如悬在头顶利剑一样的东西折磨着他。但带给他这折磨的并不只是白雾，还有已经不能正常发动的大巴车。他从驾驶座下来的原因就是这事。
大概过去了两个小时，车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大家都齐刷刷地看着司机，直到肌肉男出来承认，大巴车已经发动不了了。而且，车里的大家也都发现了电子设备失灵的事。
他们的不安在盘踞，恐惧正在侵吞人的理智。
元始终看着窗外的雾，他始终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雾里看他，而他又从玻璃的倒影里看到了柳尽拾的身影。漫长的等待让他想下车寻找，但一直都被身边的尚鲸拦着，两人虽然没有对抗形式的对话，但用眼神元就看到了尚鲸并不会让自己下车。
元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如果一模一样那我的愿望……
再过了两个小时，白雾更浓的时候老夫少妻组合率先要求下车，他们想去寻找救援。不能因为没有信号而坐以待毙。司机不知怎么的汗越出越多，在一个小前就被柳尽拾赶回自己的驾驶室，他的汗味和油腻的样子着实让人受不了。
“司机，听见没。我们要下车!!”老夫少妻的小女生见司机不理会，直接上前去扯司机的衣领。她怒气冲冲，显然是没有好好度假显得尤为不爽。
司机回头，发出的竟是非人的嘶吼。满脸的油光外加裸露在外的牙床把小女生吓得尖叫连连。老男人急忙上来照看自己的小女友，正要呵斥司机的行径，却发现对方此刻瞪大的双眼几乎要将眼睛挤出眼眶。
他抱着小女友往后撤了两步。车上的乘客被他们的举动吸引，顺着目光看到了非人化的司机。除了肌肉男和正在发笑的元，所有人都开始尖叫大喊。
把自己包在伪装里的女人率先踩着老夫少妻组合直接走到了车头，顶着厌恶和恐惧按下了车门的制动。
在车门打开的一瞬间，她就飞奔而去。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有样学样。尚鲸拉着元往外走，可元愣在原地摇头甚至笑的更甚，他看着车下奔跑的乘客，对尚鲸说着“这些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
尚鲸一心要带元走，两人僵持了一阵。柳尽拾这时候站在安全的位置观察着，他的嘴里在数数，似乎是在记录司机正在发生的变化。
元拗不过尚鲸，开始往车门走。路过柳尽拾的时候，他问“你是早就发现他在发生变化吗？”
柳尽拾笑而不语。尚鲸先一步下了车，在底下让元下来。元摇了摇头，干脆利落地关上了车门，而后从自己的裤兜里摸出了一把折叠小刀，抵在柳尽拾身前，说“你知道他会变成这样，对不对，而你却无动于衷？”
他的举动充满了自毁亲倾向，似乎是要和柳尽拾这个不作为的坏人同归于尽。
“首先，有话可以慢慢讲。我不知道你这种十几岁的小男生是不是都自诩正义，我想做什么，你凭什么干涉我？”柳尽拾丝毫不担心元会伤害自己，可能也是对自己身手的极度自信。他继续说“其次，我只是知道他在接触白雾之后正在发生变化，因为他坐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感受到他皮肤就像是煮熟了一样，他的的心跳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类的速度。我不知道他的变化是好还是坏，我只能提醒他，问他是不是有在吃药，或者是需要吃药。最后，我在做的是，记录下这种状况。”
“这种非人的状态需要多长时间，最后的状态是什么样子，诱因是什么都是我记录得一部分，相信的朋友也在记录。”柳尽拾的头一偏露出了车下面的尚鲸，元一走神才发现对方猛然往前一步，直接像是冲着小刀来的。元深怕扎到他赶忙收手，两人一前一后间，刀锋不小心划伤了柳尽拾的手臂。
鲜红的血液染上了衬衫，元正想道歉，柳尽拾一把就夺过他的小刀，并干脆利落地把他塞进了另外一排座位里。
元大惊失色，他看着司机突然地暴起，非人化的手臂露出了森森白骨，还有那满是腐肉气息的手臂被安全带死死地肋出了一道见骨的伤痕。柳尽拾恰到好处地站在手臂之外，甚至还在观察手臂的非人化进程是如何形成的。
在觉得司机并不会在有变化之后，柳尽拾结束了自己的数数，他说道“432721，也就是两小时……然后是被我的血吸引的吗？也就是说，他已经变成了嗜血的怪物？没有了意识……这不就是丧尸吗？”说着，他便撕开衬衫，沾了些血，把布条扔到了驾驶室的另一边。
如他所料，司机开始对着带血的布条疯狂撕扯。完全丧失了理智。
元一时间说不上话，他在愣神中被柳尽拾推了一把，对方要下车了，之前的举动不过是他在用血吸引司机从而拿到大巴车的钥匙。
“在笼子里的猛兽再凶猛都是被人类用来参观的。”柳尽拾笑着准备离开，元突然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他鼓起勇气跟在柳尽拾身后，看着他用大巴车的钥匙开门，等下车关门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地说道“还真想继续研究呢。”
大巴车下面的元和尚鲸并排站，隔着门的尚鲸并不知道在车里柳尽拾说什么，此刻他在关心元。而元则是看着柳尽拾，见对方没有要带上自己的意思，元在身后大喊：你要带上我。
柳尽拾回头，问“有意思的小鬼，告诉我，为什么？”
尚鲸没有上前的意思，他显然是有些害怕柳尽拾的。他甚至还想拉住元，但这一次，元挣脱开来，他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我说这一切，我在梦里都见过，没有我，你会死，你信吗？”
“有意思。”柳尽拾脱下了墨镜，翠绿的眼珠在元身上打转，而后落到了尚鲸那。意思是在询问尚鲸是否要跟随。
尚鲸连忙转身离开，连招呼也不打。哪怕他和元有些交情，但对方已经明显拒绝了他，那这时候在跟着就显得不太自然。当然，也有他在车下看到了柳尽拾让他害怕的疯狂操作。
元走向柳尽拾，说道“再过一会，就是我梦的最后。”
“怎么样？我是怎么死的？”柳尽拾好奇地问。
“我们会遇到恐怖的东西。它们从白雾里来。”元指了指远处，“像野兽，但又是比野兽更怪物。”
柳尽拾不语，比起元，他更好奇元说的那些话。毕竟在车上他就一再注意到了这个少年。他身上散发的死亡气息是他的职业敏锐的能感受到的，还有对方神神叨叨的一直重复“梦”。
如果一切成真，那元身上的秘密可比车里的司机有趣多了。
“来了。”元猛地吸气，浑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柳尽拾安静地观望，问道“那最后，我们还活着吗？”
元揉了揉眼睛，急促地说着……
之后的事，如梦里一样的，颠覆的不仅仅是世界观，还有整个让人骇然的世界。
这是最好的世界，这是最后的世界。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