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奇妙人生
人世间的事，大体上都是平淡无奇的，但却又有一些事，奇妙的有些不可思议。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可以讲几个通宵。姑且放下那些炫耀的，添油加醋式的，放大的，夸张的奇闻轶事，单就个体自我感受，谁没有几个时刻，看着夕阳西下，或者迎着徐徐凉风，亦或只是闲坐在公园的躺椅上，想起某个时刻，嘴角微微一笑。
百味人生，人生百味，唯有一个妙字，想来是轻松的，是舒服的，是经得起玩味的。
杨啸天回到宿舍小屋，躺在那张铁皮床上，随便翻个身都是吱呀一声响，于是不得不固定住一个姿态，只因他在玩味这个奇妙的人生感受。
他很难想象今生会和江晓晨相逢，尽管他曾经也在脑海里无意识状态下感受过，但从未敢当真。也许相逢会是大家都已成年，孩子都上小学，也许相逢会是中年，事业有成，也许就是在老年，同一个养老院。可偏偏他们这么快相遇了，没有太晚，也不算早，可能就是刚刚好。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体验，就好像学生时代有一个人在心里，以至于也没有心情开始接纳或者开始一些新的感情，情感上，身体上都没有那个需求。而现在刚刚毕业，一切似乎真的应该需要考虑，需要正视的时候，她就出现了。在她没有出现的时候，生活也没有什么大的障碍，好与不好，总归在忙碌的学业追求中，一天天就过去了。在她出现之后，生活有了色彩，有了生机，有了该有的样子。
他又换了一个姿势，咯吱一声，床在摇晃，他自己都笑了，笑一切美好的事情，都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以前也许生活也是美好的，但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美好感受。他感谢命运的安排，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闭上眼睛，出现了宋芝雪的身影。他觉得有些讨厌，很想把他从脑海中删除，但他发现越是意识上刻意想要删除，潜意识里，她就坚定地守着一块领地。他不想去想象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点害怕，原本一直有点讨厌的宋芝雪，已经变得没那么讨厌。甚至，他想起她在镜子前戴耳环的画面，那透过镜面发射过来的眼神，像一把利剑刺入他的眼睛。他被击中了，但他是不会承认的。
他很早就去了办公室。桌子上放着昨天宋芝雪送给他的咖啡杯。那是他们中午在咖啡馆出来之后，宋芝雪又折回带出来一个杯子，说是咖啡店办卡送的，就转手给了他。他说不需要。她瞪了他一眼。“嫌弃你就把它扔了。”
他当然不会扔。
现在那个杯子就摆在他桌上，他小心翼翼拆开了。是一个黑色的的圆柱形陶瓷杯，杯身上刻着一个戴眼镜的男青年的画像，很眼熟，又叫不上来名字。他拿起杯子打量一番，越发觉得这个男青年和自己有点像，就觉得荒诞可笑。
他拿着杯子去茶水间泡茶，刚好蔡工和张工，正在茶水间窃窃私语，好像还是在八卦空调的破事。看到杨啸天过来，张总工转过头，露出标志性笑眯眯的面孔，客气地说道：“大博士，喝咖啡还是喝茶？”
“我喝点茶，也不习惯喝咖啡。”杨啸天每次和张总工聊天，都需些紧张和放不开。
“没事，一开始都是这样的，慢慢地就会喜欢喝咖啡，因为要熬夜赶项目，再后来，但我这岁数，又会喜欢喝茶，就是轮回。”
“是啊，现在觉得咖啡太苦。”
“我跟你讲，我其实也喝不惯那玩意，这都是西方的舶来品，咱老祖宗的茶多好啊，你说年轻人非要赶潮流，好家伙，几十块钱来杯水，一坐坐半天，有什么意思，就是内心空虚，非要装清高。”
杨啸天微微一笑，既不敢苟同，又不敢抬杠。
张总工看杨啸天没有奉承自己观点的意思，默默把杯子盖拧好。一边走一边说道：“年轻人啊，年轻人啊。”
蔡工看起来面容微胖，亲和力比较强。她客气十足地冲着杨啸天说道：“你先来吧，先来接。”
“蔡姐，你先来吧。”
“没事，别和蔡姐客气，我先先候着。”
杨啸天见蔡姐如此客气，说话又中听，多了一丝亲近感。
“我和你说啊，小杨，你刚来，不用太拘束，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有事你就和蔡姐说，蔡姐也没啥能耐，公司还不是靠你们年轻人，对不对？”
“蔡姐，太客气了。谢谢蔡姐。”
“我跟你说，小杨，放开点，谁都别怕，有事蔡姐帮你。”眼神和面容都有掩藏不住的亲近感。
蔡工满嘴客气话，让杨啸天内心感到无比温暖。
他快速把茶水倒好，让位给蔡工。
杨啸天坐下来，还没打开电脑，蔡姐就鬼鬼祟祟走过来，拿着一袋奶放在杨啸天桌子上。
“蔡姐喝不惯，乳糖不耐受，给你拿着喝。”说完，还神秘一笑。
杨啸天还没顾上拒绝，蔡工就已经转身离去，显然也不想让别人留意。
这时办公室陆陆续续人都到了，杨啸天也没敢声张，默默收下了，觉得蔡工人真不错。
宋芝雪总是习惯性晚到，但又算不上迟到，基本上是踩着时间点到。她每次都蹭一下走过来，风风火火的样子，手里提着包，或者拿着刚买的咖啡。坐下之后，她随手拉过来镜子，整理自己的妆容。每次她补完口红，都喜欢上下嘴唇碰撞，发出巴巴巴的声音。有时候，她还会重新绑一下头发，动作幅度比较大，杨啸天坐在对面，难免会有察觉，又不好意思注视或言语。偏偏宋芝雪总是我跟着站起来一下，或者偏转头一下，刚好能看到杨啸天的表情。杨啸天自然也能感受到对面的戏谑神情，不由得还得假装没看见。宋芝雪就自己在那边偷着乐。
宋芝雪上班的时候，也不是一个能安静地默默干活的主。她时不时就会抬起头问几个问题，其实也很难确定她是在自言自语还是真的再问。比如，她嘴里念叨着：“唉？果葡糖浆的英文是什么来着？”
杨啸天以为是在为自己，就想抬起头回答。
只见宋芝雪瞪着大大的眼珠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空气说道：“噢，syrup，fructosesyrup。”然后又继续开始敲键盘。
杨啸天默默低下头，被她的古灵精怪折服了。
或者她又嘟哝道：“CIF和CIP是什么区别来着，是什么啊？”
杨啸天埋头干自己的事，没有留意她的嘟哝。她就发脾气似的，说道：“博士，我问你呢。假装没听到是吧？”
“啊，问我啥呢，你也没叫我？”
“明明你都听到了，还假装不知道，虚伪！真是虚伪！”
这种时候，杨啸天往往不知所措。心想我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怎么就虚伪了呢，真是好人也要被活活冤枉死。
但是，又很难被她这种刁蛮任性的性格真的惹急眼。因为她有多讨厌，就有多可爱。
她会突然从对面扔过来一个口香糖，或者一块巧克力。她自己一边吃，还不断使眼神，让杨啸天也快点吃，多有一丝暧昧。
或者她要去茶水间，就举起茶杯暗示杨啸天一起去。杨啸天不得不跟着一起过去，走的时候还尽量分开，以免被人背后嚼舌头。
到了茶水间，她会把柜子里的存货，都展示给杨啸天看，让他自己调，说都是她带来的。
茶叶的品种，真是有名的，没名的，各种品种，绿茶，红茶，乌龙茶，普洱茶应有尽有。她拿这些的时候，神情专注而认真，能感受到她的一片诚意。
“喜欢吗？”她问道，眼神专注。
“喜欢什么？茶叶吗？”
“当然是杯子啊？”她眼光看着杨啸天手里那个杯子。
“哦，挺好的啊。”
“看到那个头像是谁了吗？”
“是谁啊？我还真觉得描述，但又想不起来。”
“是你啊。”
“你别逗我了。”
“哈哈，哈哈。”宋芝雪看到杨啸天害羞的表情，就往往更加的开心快乐。
“其实是茨威格了。”
“哦，那个陌生女人来信的那个作家？”
“是的呢。想不到你还挺有才，居然知道。”
“有点印象而已。”
“也是我喜欢的一本书，你说一个女孩爱一个男人居然如此深情，而这个男人居然能上过床都不认识她，你说他是不是渣男？”
宋芝雪语调一下子提高，吓得杨啸天紧忙安抚她别激动。
“是是是，是渣男。”
“你是渣男吗？博士？”宋芝雪又像是认真，又调侃地问道。
“你觉得呢？”杨啸天哭笑不得。
“我觉得你倒是想是，可惜只摸过女孩的手对吧？”
杨啸天一下子脸都红了，真是被人看穿的感觉很尴尬难受。
宋芝雪看到杨啸天不高兴了，靠近杨啸天深情地说道：“想不想进一步？你可以约我啊？”
“去去去，竟拿我寻开心。”
杨啸天端着杯子先走开了。
但是，在杨啸天心里，不断被撩的他，潜意识里可能已经没那么讨厌宋芝雪了。
杨啸天想到最神奇的地方在于，江晓晨是自己的隔壁同桌，宋芝雪是自己的对面同桌，是不是只有同桌的友谊，才能在他的心里产生更强烈的超越友情的奇妙感受。
百味人生，人生百味，唯有一个妙字，想来是轻松的，是舒服的，是经得起玩味的。
杨啸天回到宿舍小屋，躺在那张铁皮床上，随便翻个身都是吱呀一声响，于是不得不固定住一个姿态，只因他在玩味这个奇妙的人生感受。
他很难想象今生会和江晓晨相逢，尽管他曾经也在脑海里无意识状态下感受过，但从未敢当真。也许相逢会是大家都已成年，孩子都上小学，也许相逢会是中年，事业有成，也许就是在老年，同一个养老院。可偏偏他们这么快相遇了，没有太晚，也不算早，可能就是刚刚好。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体验，就好像学生时代有一个人在心里，以至于也没有心情开始接纳或者开始一些新的感情，情感上，身体上都没有那个需求。而现在刚刚毕业，一切似乎真的应该需要考虑，需要正视的时候，她就出现了。在她没有出现的时候，生活也没有什么大的障碍，好与不好，总归在忙碌的学业追求中，一天天就过去了。在她出现之后，生活有了色彩，有了生机，有了该有的样子。
他又换了一个姿势，咯吱一声，床在摇晃，他自己都笑了，笑一切美好的事情，都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以前也许生活也是美好的，但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美好感受。他感谢命运的安排，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闭上眼睛，出现了宋芝雪的身影。他觉得有些讨厌，很想把他从脑海中删除，但他发现越是意识上刻意想要删除，潜意识里，她就坚定地守着一块领地。他不想去想象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点害怕，原本一直有点讨厌的宋芝雪，已经变得没那么讨厌。甚至，他想起她在镜子前戴耳环的画面，那透过镜面发射过来的眼神，像一把利剑刺入他的眼睛。他被击中了，但他是不会承认的。
他很早就去了办公室。桌子上放着昨天宋芝雪送给他的咖啡杯。那是他们中午在咖啡馆出来之后，宋芝雪又折回带出来一个杯子，说是咖啡店办卡送的，就转手给了他。他说不需要。她瞪了他一眼。“嫌弃你就把它扔了。”
他当然不会扔。
现在那个杯子就摆在他桌上，他小心翼翼拆开了。是一个黑色的的圆柱形陶瓷杯，杯身上刻着一个戴眼镜的男青年的画像，很眼熟，又叫不上来名字。他拿起杯子打量一番，越发觉得这个男青年和自己有点像，就觉得荒诞可笑。
他拿着杯子去茶水间泡茶，刚好蔡工和张工，正在茶水间窃窃私语，好像还是在八卦空调的破事。看到杨啸天过来，张总工转过头，露出标志性笑眯眯的面孔，客气地说道：“大博士，喝咖啡还是喝茶？”
“我喝点茶，也不习惯喝咖啡。”杨啸天每次和张总工聊天，都需些紧张和放不开。
“没事，一开始都是这样的，慢慢地就会喜欢喝咖啡，因为要熬夜赶项目，再后来，但我这岁数，又会喜欢喝茶，就是轮回。”
“是啊，现在觉得咖啡太苦。”
“我跟你讲，我其实也喝不惯那玩意，这都是西方的舶来品，咱老祖宗的茶多好啊，你说年轻人非要赶潮流，好家伙，几十块钱来杯水，一坐坐半天，有什么意思，就是内心空虚，非要装清高。”
杨啸天微微一笑，既不敢苟同，又不敢抬杠。
张总工看杨啸天没有奉承自己观点的意思，默默把杯子盖拧好。一边走一边说道：“年轻人啊，年轻人啊。”
蔡工看起来面容微胖，亲和力比较强。她客气十足地冲着杨啸天说道：“你先来吧，先来接。”
“蔡姐，你先来吧。”
“没事，别和蔡姐客气，我先先候着。”
杨啸天见蔡姐如此客气，说话又中听，多了一丝亲近感。
“我和你说啊，小杨，你刚来，不用太拘束，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有事你就和蔡姐说，蔡姐也没啥能耐，公司还不是靠你们年轻人，对不对？”
“蔡姐，太客气了。谢谢蔡姐。”
“我跟你说，小杨，放开点，谁都别怕，有事蔡姐帮你。”眼神和面容都有掩藏不住的亲近感。
蔡工满嘴客气话，让杨啸天内心感到无比温暖。
他快速把茶水倒好，让位给蔡工。
杨啸天坐下来，还没打开电脑，蔡姐就鬼鬼祟祟走过来，拿着一袋奶放在杨啸天桌子上。
“蔡姐喝不惯，乳糖不耐受，给你拿着喝。”说完，还神秘一笑。
杨啸天还没顾上拒绝，蔡工就已经转身离去，显然也不想让别人留意。
这时办公室陆陆续续人都到了，杨啸天也没敢声张，默默收下了，觉得蔡工人真不错。
宋芝雪总是习惯性晚到，但又算不上迟到，基本上是踩着时间点到。她每次都蹭一下走过来，风风火火的样子，手里提着包，或者拿着刚买的咖啡。坐下之后，她随手拉过来镜子，整理自己的妆容。每次她补完口红，都喜欢上下嘴唇碰撞，发出巴巴巴的声音。有时候，她还会重新绑一下头发，动作幅度比较大，杨啸天坐在对面，难免会有察觉，又不好意思注视或言语。偏偏宋芝雪总是我跟着站起来一下，或者偏转头一下，刚好能看到杨啸天的表情。杨啸天自然也能感受到对面的戏谑神情，不由得还得假装没看见。宋芝雪就自己在那边偷着乐。
宋芝雪上班的时候，也不是一个能安静地默默干活的主。她时不时就会抬起头问几个问题，其实也很难确定她是在自言自语还是真的再问。比如，她嘴里念叨着：“唉？果葡糖浆的英文是什么来着？”
杨啸天以为是在为自己，就想抬起头回答。
只见宋芝雪瞪着大大的眼珠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空气说道：“噢，syrup，fructosesyrup。”然后又继续开始敲键盘。
杨啸天默默低下头，被她的古灵精怪折服了。
或者她又嘟哝道：“CIF和CIP是什么区别来着，是什么啊？”
杨啸天埋头干自己的事，没有留意她的嘟哝。她就发脾气似的，说道：“博士，我问你呢。假装没听到是吧？”
“啊，问我啥呢，你也没叫我？”
“明明你都听到了，还假装不知道，虚伪！真是虚伪！”
这种时候，杨啸天往往不知所措。心想我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怎么就虚伪了呢，真是好人也要被活活冤枉死。
但是，又很难被她这种刁蛮任性的性格真的惹急眼。因为她有多讨厌，就有多可爱。
她会突然从对面扔过来一个口香糖，或者一块巧克力。她自己一边吃，还不断使眼神，让杨啸天也快点吃，多有一丝暧昧。
或者她要去茶水间，就举起茶杯暗示杨啸天一起去。杨啸天不得不跟着一起过去，走的时候还尽量分开，以免被人背后嚼舌头。
到了茶水间，她会把柜子里的存货，都展示给杨啸天看，让他自己调，说都是她带来的。
茶叶的品种，真是有名的，没名的，各种品种，绿茶，红茶，乌龙茶，普洱茶应有尽有。她拿这些的时候，神情专注而认真，能感受到她的一片诚意。
“喜欢吗？”她问道，眼神专注。
“喜欢什么？茶叶吗？”
“当然是杯子啊？”她眼光看着杨啸天手里那个杯子。
“哦，挺好的啊。”
“看到那个头像是谁了吗？”
“是谁啊？我还真觉得描述，但又想不起来。”
“是你啊。”
“你别逗我了。”
“哈哈，哈哈。”宋芝雪看到杨啸天害羞的表情，就往往更加的开心快乐。
“其实是茨威格了。”
“哦，那个陌生女人来信的那个作家？”
“是的呢。想不到你还挺有才，居然知道。”
“有点印象而已。”
“也是我喜欢的一本书，你说一个女孩爱一个男人居然如此深情，而这个男人居然能上过床都不认识她，你说他是不是渣男？”
宋芝雪语调一下子提高，吓得杨啸天紧忙安抚她别激动。
“是是是，是渣男。”
“你是渣男吗？博士？”宋芝雪又像是认真，又调侃地问道。
“你觉得呢？”杨啸天哭笑不得。
“我觉得你倒是想是，可惜只摸过女孩的手对吧？”
杨啸天一下子脸都红了，真是被人看穿的感觉很尴尬难受。
宋芝雪看到杨啸天不高兴了，靠近杨啸天深情地说道：“想不想进一步？你可以约我啊？”
“去去去，竟拿我寻开心。”
杨啸天端着杯子先走开了。
但是，在杨啸天心里，不断被撩的他，潜意识里可能已经没那么讨厌宋芝雪了。
杨啸天想到最神奇的地方在于，江晓晨是自己的隔壁同桌，宋芝雪是自己的对面同桌，是不是只有同桌的友谊，才能在他的心里产生更强烈的超越友情的奇妙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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