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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嘴替

    雷言今夜分外不爽。

    人有时便是如此,有些不甘会集中在一起爆发,是以他打定了主意,今夜,纵然虞太倾主动与他搭话,他也不予理睬。

    台上的舞他已无心欣赏,干脆召了一个小娘子陪酒,说说笑笑饮酒正酣。

    忽听狄尘轻呼一声:“都监,出事了。”

    只见狄尘自袖中掏出一件物什,搁在虞太倾面前的桌案上,人随之一晃,已是自雅室内消失。

    再次出现,已是身在外面的高台上,吓得正在翩舞的舞姬们一跳。

    雷言不知发生何事,伸长了脖子看去,只见狄尘搁在案上的是一个纸人,剪得很精致,能看出是一个小娘子。

    只是,此刻那纸人似在瑟瑟发抖。

    纸人咒术。

    雷言顿时明白了,这纸人应是连接了真人,而那人此刻有危险。

    虞太倾眉头轻蹙,冷声道:“还不快去!”

    雷言一时有些懵,待到虞太倾抬眼望向他,方意识到是在命令他。

    好家伙!

    虞太倾莫不是以为自己是他属下吧!

    便在此时,凭借伏妖师的本能,雷言察觉到高台后方有浓烈的妖气逸出。绕梁阁现有的几个妖的合起来妖气也没有这般浓烈,显然是有新的妖出现。

    雷言一把推开给他敬酒的小娘子,飞身跃了出去。直到站到了更衣室大门前,心中还在骂骂咧咧,说好的不理他,为何要听他的话。

    这时,更衣室大门被狄尘施法撞开,冰冷的水冲了出来,由于水流太猛,他都没来得及念避水咒,便被浇了个透心凉。

    好端端的屋内怎地忽然这么多水?

    待到水流尽,雷言看清了室内的状况,一脸震惊。

    屋内仅存一盏宫灯,因是牛角风灯,封闭性极好,是以没有浸水,还在顽强地散发着幽淡的亮光。

    天水色的光亮洒在屋内,映出一室的狼藉。

    梁四郎和那个小妖仰躺在地面上,已是死了。

    四扇屏风倾倒在地面上,满地的衣衫杂乱堆叠,除了这些,再无其他。

    画角晓得,那个行凶的妖已是逃之夭夭,因为她此刻,再也感受不到那突如其来的浓烈妖气。

    狄尘一言不发,在梁四郎身侧蹲下,俯身探查。

    雷言抚了下脸上的水珠,在室内环顾一圈,最后目光凝在画角身上。

    “朏朏妖,可是你干的?”他生得五大三粗,目光犀利地盯着画角,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

    画角已猜到他可能是伏妖师指挥使雷言,不敢大意,摇头道:“不是。”

    秋娘急匆匆赶了过来,看清屋内状况,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这……这是怎么回事?天啊,梁四郎……”

    秋娘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而是转向雷言,说道:“雷都使,这位是礼部侍郎家的四郎,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礼部侍郎家的郎君在绕梁阁丧了命,这可不是小事,一旦问罪,她可吃罪不起。

    雷言皱眉道:“我已传信给天枢司,稍后枢卫们便到,你先命绕梁阁的护卫将绕梁阁暂时封控,任何人都不能放走。”

    秋娘频频点头:“雷都使,定要寻出凶手。”

    雷言不语,转首望向画角,问道:“水是如何来的?他们又是如何死的,你且细细道来,不得有任何隐瞒。”

    画角蹙眉说道:“当时我正在屏风后换衣,耳听得梁四郎闯了进来,他晓得我在屏风后,便要过来查看。我惊惶之下,忽觉脚底有些湿,低头看时发现室内有水,还不及反应,水便从天而降,似乎也就瞬息之间,人便被淹没了。”

    “我潜入水中,原本是想去救梁四郎,可忽然有一道黑影从身侧游过,然后,就听到骨裂的声音,还不及反应,房门打开,水就冲了出去。后来,就是如今这样子了。”

    雷言沉吟,目光灼灼地盯着画角:“那黑影是什么样子的?”

    画角摇头:“并未看清。”

    雷言又问:“你说你沉入了水中,可你的衣衫为何是干的?”

    画角忙将避水珠取了出来,怯怯说道:“我有此宝物。”

    “避水珠?”雷言冷笑了声,“所以你晓得会有水,事先都备好了避水珠?”

    恰在此时,天枢司的枢卫到了。

    雷言一挥手,命令道:“搜身!”

    一屋之中,三人死了两个,只她一人毫发无伤。

    画角明白,此刻,她的嫌疑在任何人眼中,都是最大的。

    画角倒是没想到,堂堂的天枢司指挥使,在毫无证据之下,仅凭猜测就要定她的罪。

    她忙缩到秋娘身后,说道:“我说了凶手是那道黑影,现如今也许还藏在绕梁阁,你们不去搜寻,为何要搜我的身?”

    “你最有动机。”雷言定定说道,“听闻死去的小妖平日里是被梁四郎包养的,但今晚梁四郎又要包你。你们两个妖和梁四郎遇到一起,难免发生口角,继而打起来,也是有可能的。”

    画角反驳道:“梁四郎酒后时常对我们动手,我和弄娥又怎会为了争抢他大打出手?”

    “那这水又是如何来的?难不成真如你所说,凭空而来?难道不是这小妖和你动手时,喷出来的水?”雷言瞥了眼弄娥,“我瞧着她是水中之妖,弄出一屋子水尚不是难事。”

    雷言说着,也不待画角辩解,吩咐道:“先押到烈狱再说,本都使倒要看看皆时你还是不是如此嘴硬。”

    两名伏妖师上前,便要押住画角。

    “天枢司便是如此办案的吗?”

    一道温雅的声音传来,大理寺卿苏珞缓步走入室内。

    秋娘见到苏珞,慌忙施礼:“苏寺卿,您瞧瞧,这……又出命案了。”

    苏珞并未搭理秋娘,径直走向雷言。

    雷言拧眉瞪着苏珞:“苏寺卿,大理寺和我天枢司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您一向专事凶犯是人的案件,一旦涉及到邪祟妖物,皆由我天枢司负责。怎么着,苏寺卿此番是想过问此案?”

    苏珞盯着雷言忽然笑了。

    他生得俊雅秀逸,一双长而黑的剑眉,眉头轻皱时,隐有一丝正气。这会儿一笑,眉眼微弯,微扬的唇角边却噙有一丝戏谑之意。

    “雷都使,你连尸首都不曾亲自验看,现场也未曾勘察,仅凭几句话,便要定凶犯,是不是太草率了些。依我看,死者显然是被巨物砸过,似朏朏妖这般妖力低微的小妖,又是在水中,恐没有这般力道。”

    雷言怔了下,哈哈假笑了两声,说道:“苏寺卿此言差矣!妖物作案自与人不同,手段极多。虽说苏寺卿也是办案的,但对妖物知之甚少,虽说你我是同行,但却犹如隔行,苏寺卿还是莫要妄加推断。”

    苏珞哦了声,轻轻挑眉,一双俊目笑吟吟望着雷言,说出的话却是咄咄逼人:“这么说,雷都使是铁了心要给朏朏定罪了?也是,这位梁……梁四郎,听闻其父乃朝中高官,他的死总要给个交代,这小妖命如草芥,顶罪再好不过!”

    雷言气得脸都黑了下来。

    苏珞确实说中了他的心思。

    方才他便察觉到行凶的妖物妖气甚大,且只扫了一眼尸首,便知这胆子比针尖小的朏朏不会是凶犯。

    他虽然命人封控了绕梁阁,但实无把握擒拿真正的凶犯,寻思着先将朏朏打入烈狱,倘若实擒不到凶犯,便由朏朏顶上。

    他天枢司虽说并不将一个礼部侍郎看在眼里,但,倘若那梁侍郎闹到皇帝那儿,也是够烦人,总不能丢了天枢司的面子。

    但没想到,苏珞竟然将他的盘算一针见血道了出来。

    雷言着实未曾料到,向来温雅知礼的苏珞,居然有一日会如此气势凛人。况且,还是为一只绕梁阁的小妖?

    画角躲在秋娘身后,探头望着苏珞。

    这苏珞简直就是她的嘴替。

    这样的话,她作为朏朏妖自然不敢说出口,可是听着他说出来,心中竟是极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