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妖气冲天
画角眉头蹙着，双唇轻颤不敢言语，眼眸中也满是惧意。
那炫目的美，一如稍纵即逝的优昙花，一瞬过后已然消逝。
宾客们有些惋惜，再是美貌，如此瑟缩，又有什么趣味？
“什么有美一人，绝色含羞，这怎是含羞，秋妈妈连羞和惧都分不清了吗？”
“是啊，倘若她这样冲着我尖叫，且不说旁的，我这耳膜可受不了。”
“妖的艳福我们消受不起，如今连眼福都不能消受了，原想包她多看看这张脸，还是罢了。”
“……”
在宾客的议论声中，大理寺卿苏珞端起茶盏，茶气袅袅，一双星眸透过雾气凝在画角脸上，无论她是含羞，还是惊惧。
一侧侍立的护卫苏陆有些震惊，郎君不会是瞧上这个朏朏妖了吧？
梁四郎倒是对画角甚是满意，当下表明不惜出千金也要包下她。
秋娘笑了笑：“您不必心急，我们花椒还有一舞，倘若无人竞价，我们再谈也罢。”
画角不想让任何人包她，无论是梁四郎还是张五郎。眼见梁四郎如此执着，一时也很无奈。
画角在嘈杂的议论声中退了下去。
*
高台后便是更衣室，因阁内妖妓不多，是以更衣室并不大。靠墙处摆着妆台，正中支着的木架子上，挂满了各色衣裙，嫣红鹅黄，华美绚丽。
一架四扇的锦绣屏风将更衣室隔成了内外两室，方便她们在内换衣。
弄娥坐在杌凳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面前的古琴，似是有什么心事。看到画角进来，忙起身担忧地问道：“花椒，那日你说的话可还作数？”
弄娥大约是怕画角心情不好，不再守诺。
画角笑了笑：“我说过的话向来作数，你不必忧心。”
今晚过后，无论如何，她都要离开绕梁阁了。
画角瞥了眼屋内挂着的衣衫，正欲挑一件，白羽和珍珠推门而入。白羽手中提着一件雪色留仙裙，裙摆上绣着片片羽毛。
“花椒，你换这件素色衣衫吧，保准能让其他郎君看上你，那个梁四郎，能踢多远就踢多远。”白羽笑吟吟说道。
“那个梁四郎不是好人，”珍珠看了弄娥一眼，“仗着他阿爹是礼部侍郎，两盏黄汤下肚，对我们非打即骂，你可万不能被他包了。”
画角蹙了眉头，轻瞥弄娥一眼，见她依然拨着琴弦。现如今似乎除了去涔河，再没有旁的事能入她的心了。
白羽将画角推入屏风后，轻笑道：“你先换衣，不用急，我与珍珠先上台去顶着。”
珍珠临去前艳羡地说道：“这是白羽最珍爱的衣衫，做好后还未曾上过身，上回我求了半日她都没让我穿。”
画角倒不在意穿什么衣衫，只是身上这件舞衣腰太窄裙摆太宽，穿在身上着实不舒适，她脱下衣衫，拿起雪色留仙裙，在身上比了比，瞧着倒是合身。
画角正欲穿衣，便听得更衣室房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一向话少的弄娥发出“啊”的一声惊呼，颤声问：“你……你来做什么？谁准你进来的？”
梁四郎的声音传来：“我自个儿进来的啊，弄娥，那个胆小的美人呢？旁人不喜欢，我可是最喜欢这种的，越是怕我，我便越喜欢。”
“她……她不在。”弄娥的声音充满了惊惧，显然是真怕。
画角冷冷一笑，梁四郎来得倒是时候，她倒想看看，一会儿他还敢不敢包她。
“是在屏风后吗？”梁四郎竟大步朝屏风而来。
画角衣衫还未上身，倒也不着急，伸手捏诀，轻轻一招，外间架子上的一件绯色衣衫便飞了起来，兜头朝梁四郎罩下。
画角抬手再轻饶了几圈，衣衫便一圈圈套在了梁四郎脖子上。她冷笑着打了个结，双手一拽，梁四郎发出一声闷哼，跌倒在地，喘息着喊救命。
画角却不再理睬，慢条斯理开始穿衣。
先是衣裙，再是束腰，还未曾穿好，忽觉足下有些凉意。
画角低头一看，只见原本干燥的红色地砖不知何时浸了水，此时已经漫过了脚面。她第一反应便是弄娥做的，因为她毕竟是水中的妖。
然而，还不及细想，滔天的水便兜头砸下来，不过一瞬间，便将画角淹没了。
前几日潜入听雨楼前的池塘时，池水是凉，这会儿的水却是冷，冷得彻骨，似乎是随时都要结冰。
画角抬手将避水珠召了出来，含在口中，向上浮去。
忽而想到梁四郎，伸手捏了个诀，凌空解开了兜住他头脸的衣衫。又生怕他不会游水，便想着潜游过去，救他出去。
此人纵然令人生厌，惩治一番倒也不至于让他丧命。
画角再次潜了下去，忽然，一股巨力袭来，她本能地躲闪。再看时，只见一个黑影从身边游过。
水下光线黯淡，且飘满了各色衣衫，遮挡住她的视线，一时并未看清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水中妖气瞬间冲天而起。
倘若只有她和弄娥，妖气不至于如此浓烈。
画角霎时警惕，扬手幻化出伏妖刀雁翅。
便在此时，隐隐约约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画角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她在水中搜索了一番，那道黑影已不知不觉消失了，浓烈的妖气也转瞬散去。
而梁四郎，整个人似乎被什么重物砸过，飘在水中惨不忍睹，显然是没命了。弄娥胸前也被砸塌了，奄奄一息，显然也是活不成了。
画角忙游了过去，弄娥看到她，喃喃低语道：“涔……涔河，找到我阿爹，说……我很……好，勿念，莫让他知晓，我……我死了。”
每说一个字胸口的血便四处流淌，倘若她是人，这会儿只怕早已气绝。
“我答应你，倘若见到你阿爹，定把话带到。弄娥，你告诉我，是什么妖害的你？”画角握住弄娥的手，问道。
弄娥剧烈喘息着：“夜……夜……”
夜什么？
画角凑近，试图听清楚，可是弄娥的话却未说完，手一僵，已是气绝。
她大约死前还想着去涔河见她的阿爹，是以死不瞑目。
画角轻轻合上她的双眼。
她伏妖无数，对妖原本没什么怜悯之心。可是，对于弄娥这样死前还心心念念着见亲人一面的小妖，她着实有些为她难过。
这时，似乎有人撞门，画角看到弄娥的手，已慢慢幻成了龙爪。
但凡妖死去，都会现出原身。
倘若外面的人看到她半妖之身，不知会引起多大的骚动，也不知他们会对她的尸身作何处置。
画角捏诀，将弄娥的身子再次幻为人。
这时更衣室房门似乎打开了，仿若开了闸门，屋内的水滔滔流了出去，倾泻到高台上，再漫到宾客所在的厅内。
画角匆忙间收起了雁翅刀，起身望去，只见房门外站着一个人。
天枢司都监的护卫狄尘，还有一个人，看衣着，似是章回说的天枢司指挥使雷言。
那炫目的美，一如稍纵即逝的优昙花，一瞬过后已然消逝。
宾客们有些惋惜，再是美貌，如此瑟缩，又有什么趣味？
“什么有美一人，绝色含羞，这怎是含羞，秋妈妈连羞和惧都分不清了吗？”
“是啊，倘若她这样冲着我尖叫，且不说旁的，我这耳膜可受不了。”
“妖的艳福我们消受不起，如今连眼福都不能消受了，原想包她多看看这张脸，还是罢了。”
“……”
在宾客的议论声中，大理寺卿苏珞端起茶盏，茶气袅袅，一双星眸透过雾气凝在画角脸上，无论她是含羞，还是惊惧。
一侧侍立的护卫苏陆有些震惊，郎君不会是瞧上这个朏朏妖了吧？
梁四郎倒是对画角甚是满意，当下表明不惜出千金也要包下她。
秋娘笑了笑：“您不必心急，我们花椒还有一舞，倘若无人竞价，我们再谈也罢。”
画角不想让任何人包她，无论是梁四郎还是张五郎。眼见梁四郎如此执着，一时也很无奈。
画角在嘈杂的议论声中退了下去。
*
高台后便是更衣室，因阁内妖妓不多，是以更衣室并不大。靠墙处摆着妆台，正中支着的木架子上，挂满了各色衣裙，嫣红鹅黄，华美绚丽。
一架四扇的锦绣屏风将更衣室隔成了内外两室，方便她们在内换衣。
弄娥坐在杌凳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面前的古琴，似是有什么心事。看到画角进来，忙起身担忧地问道：“花椒，那日你说的话可还作数？”
弄娥大约是怕画角心情不好，不再守诺。
画角笑了笑：“我说过的话向来作数，你不必忧心。”
今晚过后，无论如何，她都要离开绕梁阁了。
画角瞥了眼屋内挂着的衣衫，正欲挑一件，白羽和珍珠推门而入。白羽手中提着一件雪色留仙裙，裙摆上绣着片片羽毛。
“花椒，你换这件素色衣衫吧，保准能让其他郎君看上你，那个梁四郎，能踢多远就踢多远。”白羽笑吟吟说道。
“那个梁四郎不是好人，”珍珠看了弄娥一眼，“仗着他阿爹是礼部侍郎，两盏黄汤下肚，对我们非打即骂，你可万不能被他包了。”
画角蹙了眉头，轻瞥弄娥一眼，见她依然拨着琴弦。现如今似乎除了去涔河，再没有旁的事能入她的心了。
白羽将画角推入屏风后，轻笑道：“你先换衣，不用急，我与珍珠先上台去顶着。”
珍珠临去前艳羡地说道：“这是白羽最珍爱的衣衫，做好后还未曾上过身，上回我求了半日她都没让我穿。”
画角倒不在意穿什么衣衫，只是身上这件舞衣腰太窄裙摆太宽，穿在身上着实不舒适，她脱下衣衫，拿起雪色留仙裙，在身上比了比，瞧着倒是合身。
画角正欲穿衣，便听得更衣室房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一向话少的弄娥发出“啊”的一声惊呼，颤声问：“你……你来做什么？谁准你进来的？”
梁四郎的声音传来：“我自个儿进来的啊，弄娥，那个胆小的美人呢？旁人不喜欢，我可是最喜欢这种的，越是怕我，我便越喜欢。”
“她……她不在。”弄娥的声音充满了惊惧，显然是真怕。
画角冷冷一笑，梁四郎来得倒是时候，她倒想看看，一会儿他还敢不敢包她。
“是在屏风后吗？”梁四郎竟大步朝屏风而来。
画角衣衫还未上身，倒也不着急，伸手捏诀，轻轻一招，外间架子上的一件绯色衣衫便飞了起来，兜头朝梁四郎罩下。
画角抬手再轻饶了几圈，衣衫便一圈圈套在了梁四郎脖子上。她冷笑着打了个结，双手一拽，梁四郎发出一声闷哼，跌倒在地，喘息着喊救命。
画角却不再理睬，慢条斯理开始穿衣。
先是衣裙，再是束腰，还未曾穿好，忽觉足下有些凉意。
画角低头一看，只见原本干燥的红色地砖不知何时浸了水，此时已经漫过了脚面。她第一反应便是弄娥做的，因为她毕竟是水中的妖。
然而，还不及细想，滔天的水便兜头砸下来，不过一瞬间，便将画角淹没了。
前几日潜入听雨楼前的池塘时，池水是凉，这会儿的水却是冷，冷得彻骨，似乎是随时都要结冰。
画角抬手将避水珠召了出来，含在口中，向上浮去。
忽而想到梁四郎，伸手捏了个诀，凌空解开了兜住他头脸的衣衫。又生怕他不会游水，便想着潜游过去，救他出去。
此人纵然令人生厌，惩治一番倒也不至于让他丧命。
画角再次潜了下去，忽然，一股巨力袭来，她本能地躲闪。再看时，只见一个黑影从身边游过。
水下光线黯淡，且飘满了各色衣衫，遮挡住她的视线，一时并未看清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水中妖气瞬间冲天而起。
倘若只有她和弄娥，妖气不至于如此浓烈。
画角霎时警惕，扬手幻化出伏妖刀雁翅。
便在此时，隐隐约约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画角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她在水中搜索了一番，那道黑影已不知不觉消失了，浓烈的妖气也转瞬散去。
而梁四郎，整个人似乎被什么重物砸过，飘在水中惨不忍睹，显然是没命了。弄娥胸前也被砸塌了，奄奄一息，显然也是活不成了。
画角忙游了过去，弄娥看到她，喃喃低语道：“涔……涔河，找到我阿爹，说……我很……好，勿念，莫让他知晓，我……我死了。”
每说一个字胸口的血便四处流淌，倘若她是人，这会儿只怕早已气绝。
“我答应你，倘若见到你阿爹，定把话带到。弄娥，你告诉我，是什么妖害的你？”画角握住弄娥的手，问道。
弄娥剧烈喘息着：“夜……夜……”
夜什么？
画角凑近，试图听清楚，可是弄娥的话却未说完，手一僵，已是气绝。
她大约死前还想着去涔河见她的阿爹，是以死不瞑目。
画角轻轻合上她的双眼。
她伏妖无数，对妖原本没什么怜悯之心。可是，对于弄娥这样死前还心心念念着见亲人一面的小妖，她着实有些为她难过。
这时，似乎有人撞门，画角看到弄娥的手，已慢慢幻成了龙爪。
但凡妖死去，都会现出原身。
倘若外面的人看到她半妖之身，不知会引起多大的骚动，也不知他们会对她的尸身作何处置。
画角捏诀，将弄娥的身子再次幻为人。
这时更衣室房门似乎打开了，仿若开了闸门，屋内的水滔滔流了出去，倾泻到高台上，再漫到宾客所在的厅内。
画角匆忙间收起了雁翅刀，起身望去，只见房门外站着一个人。
天枢司都监的护卫狄尘，还有一个人，看衣着，似是章回说的天枢司指挥使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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