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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大理寺少卿

    在画角看来,跌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比摔在地上还要丢脸。她下意识伸手抚脸,遮面的轻纱还在,如此还好。

    今晚,倘若可能,她宁愿将面纱焊到脸上了。

    画角摇摇头,自他怀中挣脱,向后退了两步,欠身行礼道谢:“多谢郎君相救。”其实她很想说,你不救我更好。

    青衣男子卓然而立,负手浅笑。

    台下一阵喧闹,皆是为青衣男子叫好声。

    秋娘急匆匆登上高台,陪着笑朝青衣男子施礼:“这不是苏寺卿吗,方才劳您出手,太感谢了。”

    画角有些诧异,往常很少见秋娘如此谄媚。既称他为寺卿,莫非是大理寺卿?不过,或许因为他年纪太轻,且只着一袭鸦青色常服,倒没有长久混迹官场的官架子。反而瞧上去芝兰玉树,像是世家贵公子。

    青衣男子瞥了眼秋娘,敛了唇角笑意,冷声问道:“你是绕梁阁的掌事?”

    秋娘愣了一瞬,忙应道:“我是绕梁阁掌事秋娘,苏寺卿不认得我了?前年阁里出了命案,还是苏寺卿您……”

    青衣男子却不耐烦听她絮叨,皱了皱眉,冷声说道:“这么说,你是想再出一次命案?”

    这是质疑绕梁阁没护好画角,出了这样的岔子。

    一只朏朏妖,攀爬跳跃是她天性,还能摔死?但秋娘却不敢说什么,再次陪不是并躬身道谢,最后心惊胆战地问道:“苏寺卿今夜前来,可是公干,莫非阁里有人犯事?”

    青衣男子并未言语。

    秋娘明显松了口气:“苏寺卿您怎么在厅内坐着,我这便命人准备雅室,请随我来。”

    青衣男子却并不领情,转身下了高台,负手回到离高台最近的座位坐下。

    秋娘被晾了一回,不过她在绕梁阁这么些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对此并不在意。她转身威胁画角:“你给我好好跳,绝不能再出变故。”

    画角匆忙点头,一脸的惶恐不安:“人太多了,我实在是太怕了。”

    秋娘见她可怜,又道:“我晓得你胆儿小,一会儿让弄娥奏乐助你。”

    两个妖作伴,总好过她一个妖面对那么多人。

    画角颔首,她只能好好跳,不然可能会连累弄娥受罚。

    *

    雅室内。

    雷言饮了口清茶,瞪大眼说道:“我莫不是看错了,大理寺卿苏珞,他……他竟然也会来绕梁阁消遣?居然,还上台救人?”

    在他印象里,苏珞此人洁身自好,最重礼法,对那些流连烟花之所的纨绔子弟颇多微词。如今在绕梁阁看到他,当真大出意外。

    他看向虞太倾,却见他拄着手坐在椅上,恍若未闻,眼风都没朝他这瞥一下。他的护卫狄尘凝立在一侧,更是如泥塑木雕般。

    有那么一瞬,雷言都怀疑狄尘是一个假人。

    雷言尴尬地轻咳一声。

    他纵然与皇帝说话,尚且有个回音。怎地到了虞太倾这儿,却总是被完全无视?

    再怎么说,他是天枢司指挥使,云沧派三大长老之一,云沧派弟子遍布天下,朝廷尚且对他忌惮几分,怎地偏他不怕?

    雷言放下杯盏,在雅室内走了两步。

    这雅室内实在太静了,静得令人暴躁。往常在天枢司衙门,这个时候,自有底下人上前打圆场,不至于令他如此尴尬。

    他修行多年,自知要耐得住性子,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几步走到虞太倾面前,发狠问道:“虞太倾,别以为仗着圣上宠幸你,你便如此肆无忌惮,本都使可不怕你。”

    雷言刻意将“宠幸”两个字,说得有些重。倘若虞太倾是有血性的儿郎,不会不理睬他。

    虞太倾撩起眼皮看他,眼波清洌洌的,无情无绪无波无澜。

    良久,他抬起手,轻轻挥了挥,说道:“你挡住我看舞了。”

    雷言一腔怒气登时泄了个干净,所以说,和他计较有何用?人家压根就不在意。他无趣地呵呵干笑了几声,怏怏地坐了回去。

    高台上。

    乐起,舒缓悠扬,流水般漫过。

    台下喧闹的人声静了下来,陪舞的舞姬们随着乐音长袖甩动,翩翩起舞。

    画角足尖一旋,纤腰一拧,绚丽的衣裙飘展开,如一朵儿盛放的优昙花。

    随着乐音节奏加快,画角猛然一拔,刀出鞘。

    这是一把木刀,外面包了一层金箔,绕梁阁自然不敢给她们用真刀真剑,不过这把刀太轻了,画角有些不习惯。

    她之前仅习练过两次,所以论娴熟自然及不上阁里其他舞姬。这会儿倒是多亏了珍珠让她穿的这件绚丽舞衣加持,这舞尚且看得下去。

    舞步交错,宽大的裙摆飞扬如莲,金色的刀芒在衣袂飘飞间若隐若现。

    舞得正酣时,面上轻纱掉了。还未曾到掉面纱之时,就这样掉落下来,飘飘然飞下了高台。

    屏风后抚琴的弄娥也吃了一惊,琴音霎时停了。

    画角猝不及防,懵了一瞬,慌忙以袖掩面。

    秋娘想让她惊艳回首的场面就这样没了。

    她止住舞步,掩袖回望,只露一双清眸盯着轻纱,眼睁睁看着它飘入到人群中,看到一群纨绔子弟竞相争抢。

    最终,面纱被一个衣衫华丽的男子抢入手中。

    乐音止。

    高台下一阵喧闹。

    华服男子得意地举着面纱走上高台,高喊:“秋妈妈,面纱我抢到了,只不知这个美人,值不值得出千金包下她。”

    珍珠说过,其实初登台献艺便是为了让有缘人能包下她。所谓的包,指的是在此期间,倘若他来绕梁阁,她需得优先陪他,不得为别人献艺。

    秋娘迎上前,笑道:“哎呦,这不是梁家四郎吗?您今年莫非是红鸾星动了,当真是运气好。”

    秋娘说着话锋一转:“我若没记错,你如今可还包着弄娥呢。”

    秋娘显然并不怎么欢喜这个梁四郎,特意走到画角身前,将她挡在了身后。

    “怎地,秋妈妈的意思是,我包着弄娥便不能再包这个美人了?我又不是出不起银两,我可是得了面纱的。”梁四郎抬起手,嗅了下面纱上的香,痞气十足地说道。

    绕梁阁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倘若有人得了伶人的面纱、香囊,便可优先出价。

    梁四郎说着,绕过秋娘,将画角拉了过来,一把将她衣袖拽下。

    画角的脸登时展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面上含羞带怯,宽袖中的手却已经握成了拳。

    舞衣的袖子不仅宽,其上还织绣了繁丽花纹。

    高台顶端挂着数盏宫灯,灯罩子是用了名贵稀有的琉璃,透出的光亮堂堂的。

    宽袖被梁四郎拽下那一瞬,灯下的画角颜色惊人,宛若悄然绽放的优昙,是暗夜中唯一的惊艳。

    然而……

    也仅仅只一瞬而已。

    画角猛然推了梁四郎一把,惊呼一声,弯腰蜷缩着,躲在秋娘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