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春归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每每人间四月，都能想到诗人白居易的这首《大林寺桃花》，虽平淡自然，却富有情趣，且意境深远，令人回味无穷。
恰至清明节前后，江南早已绿树如茵、花开遍地，北国却还是乍暖还寒、含苞待放。
在地大的校园里，苏沐风走在一条被柳树簇拥的小道上，这是他下课后的必经之路，近可去食堂，远可回宿舍。
刚上完下午课的他，和大多数学生一样，要去食堂填饱肚子。
小道两边，柳条婀娜随风微曳，赠几许桃花深红浅红。
可此时的苏沐风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北国悄然而至的早春景色，绽露在嘴角的微笑，出卖了他心中所想。
“嗯哼，明天又到周末了，又可以做一天的兼职，挣点小钱钱，补贴一下自己那惨淡的生活费。”
他这么想，也是情有可原。
遥想当初，他母亲生他的时候，不幸难产，过世了。
父亲身体有恙，加之操劳过度和痛失爱人，在他不到半岁的时候，也撒手人寰了。
从此以后，他就和爷爷相依为命。
关于爷爷，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丧儿媳，接二连三的人生悲剧早已令老人不堪重负，若非有这么一个孤苦无依的孙子需要养活，恐怕早已步入后尘，在死亡中寻求解脱。
要说苏沐风这个名字，就是爷爷取的。
当老人抱着孙子的时候，小孩子露出了甜甜的微笑，这微笑如春风一沐，千愁随解，心力交瘁的老人在这一笑中获得了坚持生活下去的动力，不觉相视一笑。
小孩子的名字便由此而来。
就是这么一个支离破碎、奄奄一息的家庭，苏沐风能平安长大，对外全靠政府救济和村里人帮衬，对内全靠爷爷悉心照料与呵护。
不难想象，童年时代的他，定然与“艰苦”二字朝夕相处。
但这份磨难并没有将他击垮，反而成就了他乐观豁达的心态，以及从小就懂事的性情，长大以后，性格远比同龄人成熟。
自幼孤苦、不以为悲，能很好地诠释他性格中成熟的一面。
步入大学后，所有的费用都是靠他自己做各种兼职而得。
对很多学生来说，寒暑假是轻松且舒缓的，但于苏沐风而言，是紧张且忙碌的，这种紧张和忙碌相比于学校的日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才上大学二年级的他，如果说对未来有什么畅想，也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毕业找个好工作，将来回报爷爷，回报社会。
话说回来，一声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苏沐风沉静的心思，他掏出那个两年前高中毕业的时候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智能手机，一看，原来是林姨打过来的。
接通了电话，还没等他开口，电话另头林姨急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小风啊，你爷爷今天下午突然晕倒了，送到医院，医生说老爷子可能不行了，你赶紧回来一趟吧。”
“什么！”苏沐风惊呼一声，身体一颤，手机险些从手中脱落做自由落体运动。
怎么也不会想到，上一秒，他还在畅想着如何回报爷爷，下一秒，这种畅想就被现实无情地打脸，这是一种赤裸裸的讽刺。
难怪常有人说，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小风，你在不，怎么不说话？”电话另头，林姨的声音再次传来，充满关切。
陷入忧伤与自责中的苏沐风没有在第一时间对电话作出回复，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连忙说：“林姨，我今天就赶回去。”
挂了电话，他急忙向导员的办公室跑去，路人从他的步伐中看出了他心里的不安。
导员的办公室位于第一教学楼的三楼，不到一分钟，这栋楼就出现在了苏沐风的眼前，不到半分钟，他就出现了三楼办公室的门口。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一个人坐在那里办公。
好巧不巧，这个人正是苏沐风的导员，阮老师。
阮老师一毕业就到这所学校来工作，苏沐风所在的班是她带的第一届。
她年纪轻轻，身材娇小，脸上有点婴儿肥，配着清纯可爱的长相，再搭上那副宽眼镜，整个人就像是从二次元里走出来的一样。
她与学生们的关系非常好，相处得极为融洽，与学生们站在一起，她像学姐，像老师，就是不像导员。
正因为这样，学生们平常喜欢喊她阮老师，而不是喊导员这个听起来有点隔阂的称呼。
“阮老师，”苏沐风气喘吁吁地说，“我爷爷生病了，我想跟您请假一周，回家看看他。”
这声音来得突然，打断了阮老师手中的工作。
她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个皮肤偏点黑，身高比穿着高跟鞋的自己还要高半个头的学生，记忆中他好像从来没请过假，也没有挂过科，从大一就开始做兼职，寒暑不辍，这种一以贯之的坚韧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很深刻的烙印。
“你爷爷得了什么病，严重不？”刚问出这句话，她便瞥见细细的汗珠顺着苏沐风的额头往下淌，她推了推眼镜，补充道，“你不要着急，我这就把请假条开给你。”
当即打开右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开请假条的长方形小册子。
“具体什么病，我也不清楚，”苏沐风沉声道，“医生说，我爷爷可能不行了。”
阮老师已经在请假条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这会儿准备写请假时间，听到苏沐风低沉的声音说他爷爷可能不行了，她手上的笔不自觉地停顿了下，仿佛这个消息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打击。
“拿好，”她撕下请假条折叠好后递给苏沐风，言语里流露的温柔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回去的时候，路上注意安全。我相信，你爷爷一定会好起来的。”
苏沐风内心一暖，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谢谢你阮老师。”他无比真诚地说，然后接过请假条，看不也不看就塞进裤兜，用和来时一样的步伐快速离开了办公室。
苏沐风刚一离开，阮老师便走到办公室的窗户边。
透过玻璃窗户，她看到苏沐风以飞奔的姿态跑出教学楼，然后连宿舍都不回，就朝学校的大门口而去。
注视着远去的背影，阮老师的眼神有一点复杂，关心和担忧皆有之，直到这个背影被周围有形的事物遮挡得彻底看不见了，她才回到自己的办公位。
来到校门口的苏沐风，毫不犹豫地从众多出租车中选择了离他最近的那辆。
“师傅，火车站，要快！”他屁股还没坐下，就冲司机喊道。
司机得令后，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来到火车站，人流量并没有像寒暑假开学的时候那么多，很快就买到了车票。
最近的一趟是晚上七点半，算算时间，他还要等上一个小时才能上车。
在候车厅的过道里，苏沐风来回踱着脚步，无处安放的双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又放回去，无意间摸到那张请假条，就拿出来看了下，只见时间一栏写着：
4月1日——4月10日。
阮老师给他开了十天的假期，而不是他请求的七天。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每每人间四月，都能想到诗人白居易的这首《大林寺桃花》，虽平淡自然，却富有情趣，且意境深远，令人回味无穷。
恰至清明节前后，江南早已绿树如茵、花开遍地，北国却还是乍暖还寒、含苞待放。
在地大的校园里，苏沐风走在一条被柳树簇拥的小道上，这是他下课后的必经之路，近可去食堂，远可回宿舍。
刚上完下午课的他，和大多数学生一样，要去食堂填饱肚子。
小道两边，柳条婀娜随风微曳，赠几许桃花深红浅红。
可此时的苏沐风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北国悄然而至的早春景色，绽露在嘴角的微笑，出卖了他心中所想。
“嗯哼，明天又到周末了，又可以做一天的兼职，挣点小钱钱，补贴一下自己那惨淡的生活费。”
他这么想，也是情有可原。
遥想当初，他母亲生他的时候，不幸难产，过世了。
父亲身体有恙，加之操劳过度和痛失爱人，在他不到半岁的时候，也撒手人寰了。
从此以后，他就和爷爷相依为命。
关于爷爷，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丧儿媳，接二连三的人生悲剧早已令老人不堪重负，若非有这么一个孤苦无依的孙子需要养活，恐怕早已步入后尘，在死亡中寻求解脱。
要说苏沐风这个名字，就是爷爷取的。
当老人抱着孙子的时候，小孩子露出了甜甜的微笑，这微笑如春风一沐，千愁随解，心力交瘁的老人在这一笑中获得了坚持生活下去的动力，不觉相视一笑。
小孩子的名字便由此而来。
就是这么一个支离破碎、奄奄一息的家庭，苏沐风能平安长大，对外全靠政府救济和村里人帮衬，对内全靠爷爷悉心照料与呵护。
不难想象，童年时代的他，定然与“艰苦”二字朝夕相处。
但这份磨难并没有将他击垮，反而成就了他乐观豁达的心态，以及从小就懂事的性情，长大以后，性格远比同龄人成熟。
自幼孤苦、不以为悲，能很好地诠释他性格中成熟的一面。
步入大学后，所有的费用都是靠他自己做各种兼职而得。
对很多学生来说，寒暑假是轻松且舒缓的，但于苏沐风而言，是紧张且忙碌的，这种紧张和忙碌相比于学校的日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才上大学二年级的他，如果说对未来有什么畅想，也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毕业找个好工作，将来回报爷爷，回报社会。
话说回来，一声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苏沐风沉静的心思，他掏出那个两年前高中毕业的时候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智能手机，一看，原来是林姨打过来的。
接通了电话，还没等他开口，电话另头林姨急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小风啊，你爷爷今天下午突然晕倒了，送到医院，医生说老爷子可能不行了，你赶紧回来一趟吧。”
“什么！”苏沐风惊呼一声，身体一颤，手机险些从手中脱落做自由落体运动。
怎么也不会想到，上一秒，他还在畅想着如何回报爷爷，下一秒，这种畅想就被现实无情地打脸，这是一种赤裸裸的讽刺。
难怪常有人说，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小风，你在不，怎么不说话？”电话另头，林姨的声音再次传来，充满关切。
陷入忧伤与自责中的苏沐风没有在第一时间对电话作出回复，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连忙说：“林姨，我今天就赶回去。”
挂了电话，他急忙向导员的办公室跑去，路人从他的步伐中看出了他心里的不安。
导员的办公室位于第一教学楼的三楼，不到一分钟，这栋楼就出现在了苏沐风的眼前，不到半分钟，他就出现了三楼办公室的门口。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一个人坐在那里办公。
好巧不巧，这个人正是苏沐风的导员，阮老师。
阮老师一毕业就到这所学校来工作，苏沐风所在的班是她带的第一届。
她年纪轻轻，身材娇小，脸上有点婴儿肥，配着清纯可爱的长相，再搭上那副宽眼镜，整个人就像是从二次元里走出来的一样。
她与学生们的关系非常好，相处得极为融洽，与学生们站在一起，她像学姐，像老师，就是不像导员。
正因为这样，学生们平常喜欢喊她阮老师，而不是喊导员这个听起来有点隔阂的称呼。
“阮老师，”苏沐风气喘吁吁地说，“我爷爷生病了，我想跟您请假一周，回家看看他。”
这声音来得突然，打断了阮老师手中的工作。
她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个皮肤偏点黑，身高比穿着高跟鞋的自己还要高半个头的学生，记忆中他好像从来没请过假，也没有挂过科，从大一就开始做兼职，寒暑不辍，这种一以贯之的坚韧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很深刻的烙印。
“你爷爷得了什么病，严重不？”刚问出这句话，她便瞥见细细的汗珠顺着苏沐风的额头往下淌，她推了推眼镜，补充道，“你不要着急，我这就把请假条开给你。”
当即打开右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开请假条的长方形小册子。
“具体什么病，我也不清楚，”苏沐风沉声道，“医生说，我爷爷可能不行了。”
阮老师已经在请假条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这会儿准备写请假时间，听到苏沐风低沉的声音说他爷爷可能不行了，她手上的笔不自觉地停顿了下，仿佛这个消息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打击。
“拿好，”她撕下请假条折叠好后递给苏沐风，言语里流露的温柔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回去的时候，路上注意安全。我相信，你爷爷一定会好起来的。”
苏沐风内心一暖，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谢谢你阮老师。”他无比真诚地说，然后接过请假条，看不也不看就塞进裤兜，用和来时一样的步伐快速离开了办公室。
苏沐风刚一离开，阮老师便走到办公室的窗户边。
透过玻璃窗户，她看到苏沐风以飞奔的姿态跑出教学楼，然后连宿舍都不回，就朝学校的大门口而去。
注视着远去的背影，阮老师的眼神有一点复杂，关心和担忧皆有之，直到这个背影被周围有形的事物遮挡得彻底看不见了，她才回到自己的办公位。
来到校门口的苏沐风，毫不犹豫地从众多出租车中选择了离他最近的那辆。
“师傅，火车站，要快！”他屁股还没坐下，就冲司机喊道。
司机得令后，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来到火车站，人流量并没有像寒暑假开学的时候那么多，很快就买到了车票。
最近的一趟是晚上七点半，算算时间，他还要等上一个小时才能上车。
在候车厅的过道里，苏沐风来回踱着脚步，无处安放的双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又放回去，无意间摸到那张请假条，就拿出来看了下，只见时间一栏写着：
4月1日——4月10日。
阮老师给他开了十天的假期，而不是他请求的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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