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穿越这件小事
火车如约而至。
苏沐风比较幸运，他的位置刚好靠近窗户。
城市的霓虹在与火车的相对运动中闪闪而逝，像是在和某人道别一样，无言地诉说着珍重。
这一程想来不会太寂寞，有着窗外浮光掠影般的风景一路作伴。
十六个小时的奔波，家已近在咫尺。
旧时代用石头垒起来的房子兀立在前方，台阶拾级而上就是自家院子。
此刻，院子里已围满了人。
突然，有个人高声喊道：“小风他回来了。”
这句话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苏沐风的身上。
苏沐风快步走进院子里。
这时，有个穿着朴素、面容憔悴的中年妇人从屋里走出来，岁月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足够清晰地印记，眼睛的红肿表示她不久之前哭过。
“林姨！”苏沐风上前一步喊道。
“小风啊，你可算回来了。”中年妇人便是苏沐风口中的林姨，她走到苏沐风的面前，拉着他的手，情绪有些激动，“对不起，你爷爷今天凌晨三点钟就走了。”
听闻噩耗，苏沐风踉跄一步，如遭雷击，面容瞬间失色，大脑一片空白。
爷爷的死讯对苏沐风来说无疑是最沉重的打击。
这个二十年来含辛茹苦把他养育成人的唯一血亲，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两人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从学校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默默地祈祷爷爷不会有事，但与结果相比，这种祈祷明显是在自欺欺人。
这也正好符合他昨天在电话里没有问林姨关于爷爷具体情况的心理——留白，就是有所期待。
察觉到苏沐风的变化，林姨拉着他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她的双手因常年劳作长满了老茧，但传递给苏沐风的温暖不输于任何一双没有茧的手。
感受到掌心的温柔，苏沐风涣散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林姨，”内心传来阵阵剧痛，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能跟我说说我爷爷晕倒后的情况吗？”
林姨点点头。
“昨天老爷子晕倒后，我们把他送到医院，医生说他这是中风了。他本来就上了年纪，身体也一直不怎么好，这一中风基本上就是半死不活，医生用了很多法子，没有任何效果。我喂东西给他吃，他却什么都咽不下去。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医院通知我们把人带回去，说老人家被最后的念头吊着最后一口气，念头一断，人随时可能会走。”
说着说着，林姨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没办法，我们只能把人带回去。回到家，我就一直守在他的身边，要不是偶尔能听到他微弱的呼吸声，我都以为他已经走了。
“接近凌晨三点钟的时候，老爷子的身体突然仰了下，嘴里喊了一声小风，人立马又倒了下去。我当时还以为有奇迹发生，老爷子已经好了呢，走近一看，才发现他的眼睛闭得死死的，没有一点呼吸声，这次，是真的走了。”
林姨再次哭了起来，她的眼泪滴在苏沐风的手背上，“小风啊，你爷爷最后的念头就是想见你一面，没想到……”
林姨心底的善良已经让她没有勇气再说下去了。
苏沐风脸色惨白，一个纵步飞奔进屋里。
光线昏暗的屋内，只有一支白色的蜡烛在静静地燃烧，但这并不影响苏沐风用痴痴的眼神遥望躺在木床上的那个人。
他缓缓地挪动着脚步向床边靠近，眼睛不眨，视线不变。
那个人一直在那儿安详地躺着，一动不动，哪怕是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人生的又一悲剧降临在自己身上。”苏沐风悲痛地想，“诚然，生离死别是人生无法回避的痛苦，但在经历这些痛苦之前，老天就不能恩赐点天伦之福吗？这是一种多么卑微、多么渺小的乞求。”
他好想说：“爷爷，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吧。”
但这么多年的受教育经历，使他潜意识里迸发出的唯物思维以一种近乎冷漠且理智的声音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他嗫嚅着嘴唇，终究是没有开口。
终于走到了床边，苏沐风一下子就跪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哭出了声，而且哭得越来越放肆，哭声中传递出的悲伤情绪令院子里的每个人心里一突——这世间，从此又多了一个孤苦伶仃之人。
至少有十年，苏沐风没有掉过眼泪了，当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
苏沐风家所在的村子后面有一座山，叫仙抚山。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没有人知道，大家都这么叫着，也不知叫了多久。
后来，苏沐风学了唐代诗人李白的诗，猜测这个名字有“仙人抚顶，结发长生”之意。
这座山是从别的地方绵延过来的，到苏沐风所在的村子这里差不多就是山尾了，因而看起来一点都不高。
山脚下有一大片开阔地，村里人去世了一般都是埋在这里。
时下，政府都是要求火葬，苏沐风的爷爷也是如此。
此时，在这片空旷地上，除了历历在目的一座座墓碑外，苏沐风挺拔的身影显得鹤立鸡群。
他站在一个刚刚翻新的小土包前，神情肃穆。
周围是一片清明节后的姹紫嫣红。
距离他爷爷去世已经过去六天了，所有的事都已安排妥当，他决定在今天回学校之前再来看一眼爷爷，墓碑要等到重阳节的时候立。
往事如烟，苏沐风静静地沉思着，和爷爷在一起的那些辛酸却快乐的日子都一一浮现在眼前，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倏然而至的道别，恍若隔世，如梦如幻。
南国的四月，春的使者依然在逗留。
远处的山郁郁葱葱，薄薄的云雾氤氲缭绕，给群山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山脚下的村子被一片片油菜花海包裹着，金灿灿的油菜花被风一吹，淡淡的花香便送到了村民的家中。
金黄色的花瓣随风溜进山涧，听着泉水叮咚，逐流而下，不用抬头，从溪水里就能看到纯白缥缈的云朵与蔚蓝色的天空相映成趣。
江山如画，天地旷然。
不知怎的，天空忽然变暗，云腾翻滚，变幻无穷，似在酝酿万钧雷霆。
霎那间，从远处的天空降下一团七彩的云气。
那云气速度飞快，朝苏沐风这边过来，几个呼吸间就已到了他的近前。
苏沐风一直沉湎在与爷爷的回忆中，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些变化，但凭着本能的直觉，在云气接近他的瞬间还是抬起了头。
“一朵…云？”
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他的意识在下一秒就归于沉寂，已无法参与任何的思维活动，整个人也被那团云气裹挟着飞向天空，速度比来时还快，眨眼间就消失在天际，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七彩云气一消失，翻滚的云腾迅速散开并安静下来，天空恢复了澄净。
如果不是有心人观察，这突然之间的变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然而，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同样，谁也不知道那团云气何尝不会是一种行走的运气？
苏沐风比较幸运，他的位置刚好靠近窗户。
城市的霓虹在与火车的相对运动中闪闪而逝，像是在和某人道别一样，无言地诉说着珍重。
这一程想来不会太寂寞，有着窗外浮光掠影般的风景一路作伴。
十六个小时的奔波，家已近在咫尺。
旧时代用石头垒起来的房子兀立在前方，台阶拾级而上就是自家院子。
此刻，院子里已围满了人。
突然，有个人高声喊道：“小风他回来了。”
这句话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苏沐风的身上。
苏沐风快步走进院子里。
这时，有个穿着朴素、面容憔悴的中年妇人从屋里走出来，岁月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足够清晰地印记，眼睛的红肿表示她不久之前哭过。
“林姨！”苏沐风上前一步喊道。
“小风啊，你可算回来了。”中年妇人便是苏沐风口中的林姨，她走到苏沐风的面前，拉着他的手，情绪有些激动，“对不起，你爷爷今天凌晨三点钟就走了。”
听闻噩耗，苏沐风踉跄一步，如遭雷击，面容瞬间失色，大脑一片空白。
爷爷的死讯对苏沐风来说无疑是最沉重的打击。
这个二十年来含辛茹苦把他养育成人的唯一血亲，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两人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从学校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默默地祈祷爷爷不会有事，但与结果相比，这种祈祷明显是在自欺欺人。
这也正好符合他昨天在电话里没有问林姨关于爷爷具体情况的心理——留白，就是有所期待。
察觉到苏沐风的变化，林姨拉着他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她的双手因常年劳作长满了老茧，但传递给苏沐风的温暖不输于任何一双没有茧的手。
感受到掌心的温柔，苏沐风涣散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林姨，”内心传来阵阵剧痛，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能跟我说说我爷爷晕倒后的情况吗？”
林姨点点头。
“昨天老爷子晕倒后，我们把他送到医院，医生说他这是中风了。他本来就上了年纪，身体也一直不怎么好，这一中风基本上就是半死不活，医生用了很多法子，没有任何效果。我喂东西给他吃，他却什么都咽不下去。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医院通知我们把人带回去，说老人家被最后的念头吊着最后一口气，念头一断，人随时可能会走。”
说着说着，林姨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没办法，我们只能把人带回去。回到家，我就一直守在他的身边，要不是偶尔能听到他微弱的呼吸声，我都以为他已经走了。
“接近凌晨三点钟的时候，老爷子的身体突然仰了下，嘴里喊了一声小风，人立马又倒了下去。我当时还以为有奇迹发生，老爷子已经好了呢，走近一看，才发现他的眼睛闭得死死的，没有一点呼吸声，这次，是真的走了。”
林姨再次哭了起来，她的眼泪滴在苏沐风的手背上，“小风啊，你爷爷最后的念头就是想见你一面，没想到……”
林姨心底的善良已经让她没有勇气再说下去了。
苏沐风脸色惨白，一个纵步飞奔进屋里。
光线昏暗的屋内，只有一支白色的蜡烛在静静地燃烧，但这并不影响苏沐风用痴痴的眼神遥望躺在木床上的那个人。
他缓缓地挪动着脚步向床边靠近，眼睛不眨，视线不变。
那个人一直在那儿安详地躺着，一动不动，哪怕是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人生的又一悲剧降临在自己身上。”苏沐风悲痛地想，“诚然，生离死别是人生无法回避的痛苦，但在经历这些痛苦之前，老天就不能恩赐点天伦之福吗？这是一种多么卑微、多么渺小的乞求。”
他好想说：“爷爷，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吧。”
但这么多年的受教育经历，使他潜意识里迸发出的唯物思维以一种近乎冷漠且理智的声音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他嗫嚅着嘴唇，终究是没有开口。
终于走到了床边，苏沐风一下子就跪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哭出了声，而且哭得越来越放肆，哭声中传递出的悲伤情绪令院子里的每个人心里一突——这世间，从此又多了一个孤苦伶仃之人。
至少有十年，苏沐风没有掉过眼泪了，当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
苏沐风家所在的村子后面有一座山，叫仙抚山。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没有人知道，大家都这么叫着，也不知叫了多久。
后来，苏沐风学了唐代诗人李白的诗，猜测这个名字有“仙人抚顶，结发长生”之意。
这座山是从别的地方绵延过来的，到苏沐风所在的村子这里差不多就是山尾了，因而看起来一点都不高。
山脚下有一大片开阔地，村里人去世了一般都是埋在这里。
时下，政府都是要求火葬，苏沐风的爷爷也是如此。
此时，在这片空旷地上，除了历历在目的一座座墓碑外，苏沐风挺拔的身影显得鹤立鸡群。
他站在一个刚刚翻新的小土包前，神情肃穆。
周围是一片清明节后的姹紫嫣红。
距离他爷爷去世已经过去六天了，所有的事都已安排妥当，他决定在今天回学校之前再来看一眼爷爷，墓碑要等到重阳节的时候立。
往事如烟，苏沐风静静地沉思着，和爷爷在一起的那些辛酸却快乐的日子都一一浮现在眼前，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倏然而至的道别，恍若隔世，如梦如幻。
南国的四月，春的使者依然在逗留。
远处的山郁郁葱葱，薄薄的云雾氤氲缭绕，给群山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山脚下的村子被一片片油菜花海包裹着，金灿灿的油菜花被风一吹，淡淡的花香便送到了村民的家中。
金黄色的花瓣随风溜进山涧，听着泉水叮咚，逐流而下，不用抬头，从溪水里就能看到纯白缥缈的云朵与蔚蓝色的天空相映成趣。
江山如画，天地旷然。
不知怎的，天空忽然变暗，云腾翻滚，变幻无穷，似在酝酿万钧雷霆。
霎那间，从远处的天空降下一团七彩的云气。
那云气速度飞快，朝苏沐风这边过来，几个呼吸间就已到了他的近前。
苏沐风一直沉湎在与爷爷的回忆中，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些变化，但凭着本能的直觉，在云气接近他的瞬间还是抬起了头。
“一朵…云？”
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他的意识在下一秒就归于沉寂，已无法参与任何的思维活动，整个人也被那团云气裹挟着飞向天空，速度比来时还快，眨眼间就消失在天际，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七彩云气一消失，翻滚的云腾迅速散开并安静下来，天空恢复了澄净。
如果不是有心人观察，这突然之间的变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然而，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同样，谁也不知道那团云气何尝不会是一种行走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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