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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清晨,今日没有丫鬟唤杨暮芸起来,都日上三杆了她才醒过来。

    缓了会儿神,她才发现自己躺在的是床上而非躺椅,她有些紧张得看向自己的身边,还好凌南并不在床上。

    “我起来一会儿了,反正床上也是空着,看你可怜就把你放床上睡会儿。”司凌南坐在椅子上,喝着茶。

    说完他便站起来,走到床边,拿出一把匕首,着实吓了杨暮芸一跳。只见他轻轻在自己食指上划开了道口子。

    杨暮芸不解他的这个动作,“你在干嘛?”

    他没有理会她,掀开她的被子,让她起来,然后在床单上涂抹了一点指头的鲜血。

    杨暮芸看着好好的红色床单被浸染了血渍,更为不解,“你弄脏床单做什么?”

    “帮你。”

    “帮我?”杨暮芸皱着眉头,不懂这一系列的动作。

    司凌南去打开房门,让清泉进来替杨暮芸梳妆更衣,却见一个中年女子跟了进来。

    她过去跟杨暮芸道:“奴婢是皇后娘娘特意派来通知太子妃,今日需同太子殿下一同进宫。”

    “这我是知道的。”

    “太子妃娘娘,现在以您的身份对奴婢们要自称本宫,不能再说我了。”

    清泉见小姐与这位宫里来的姑姑在说话,便先去替小姐整理床铺,突然那姑姑唤住清泉。

    “姑娘,你去替太子妃梳头吧,这里留着我来就行。”

    没想到这姑姑如此体贴周到,清泉想着小姐等下要同太子进宫的,便放下被子,去替小姐梳头了。

    那姑姑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看着床单上沾染的血迹,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司凌南瞥见这姑姑的小动作,知道她是看见了他割破手指浸染在床单的血渍了,他便转头对杨暮芸道:“我在前厅等你。”

    杨暮芸轻轻点了点头,吩咐清泉快些给自己梳头。

    清泉将她的头发全部盘起来,按照小姐平日的喜好简单得插了一支发簪便说好了。那宫里来的姑姑一看,有些不可思议道:“哎哟,我说姑娘呀,你瞧瞧这头饰哪里像太子妃娘娘该有的?这寻常百姓家的女子怕是也跟这一般模样了吧?”

    说着便过来亲自挑选着首饰盒里的头饰,又给杨暮芸簪上了一朵牡丹,一支步摇才算完事。

    杨暮芸也依了她的意思,毕竟她今日要以太子妃的身份进宫,这照着宫里人的意思来穿衣打扮总是没错的。

    一切妥当后,杨暮芸便跟随司凌南进宫了。在马车上,两人经过昨晚的事后关系便得尴尬起来。都没有想要跟对方先说话的意思,快要到宫门口了,司凌南终于开口道:“见了父皇母后,注意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要给我添麻烦就成。”

    “是,太子殿下。”

    “你不必用如此语气跟我说话。”

    杨暮芸没有回应他,只是轻轻撩起车帘看着外面的街景,熙熙攘攘的人流,穿街走巷的小商贩,一种自由自在的小日子景象。她不经嘴角微微上扬,这是她羡慕和向往的生活。

    “你在笑什么?”司凌南不喜欢被忽视的感觉,更不喜欢那种不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的感觉。

    杨暮芸放下帘子,也并未理会司凌南。她想自己大概只是他要利用的工具,在人前需要扮演和顺夫妻,那私底下确实不需要如此假惺惺了。

    很快两人来到皇上与皇后跟前,跪拜行礼问安后,皇后询问道:“暮芸,在太子府住着可还习惯?这要是有什么缺的少的,你直接告诉本宫,本宫命人给你置办。”

    “回皇...回母后的话,儿臣在太子府一切都好,谢母后关心。”杨暮芸一时还有些不习惯这自称和对皇后娘娘的称呼,说话时有些紧张。

    “那就好,太子要替皇上为国事分忧,这今日起太子府内上上下下的事可就得由你来操持了。虽过两日太子还要纳侧妃,但毕竟你才是正妃,府内之事只能你担待着。”

    “是,母后。”

    “行了,今日没什么外人,大家也别拘着了,用膳吧。”皇上发话道。

    等皇上先动了筷子,大家才开始动筷。司凌南夹起一块肉放在杨暮芸的碗里,“来,你没用早膳,多吃点儿。”

    杨暮芸一愣神,不知道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皇后见了这一幕倒是笑得开心,频频点头道:“看着你们夫妻二人如此,本宫便放心了。暮芸,别愣着了,多吃点儿。补补身子,快些给皇上和本宫生个大胖孙子才好呢。”

    “听见了吗?母后让你我二人...”司凌南又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碗里。

    她端起自己的碗,埋着头吃着饭,不愿去回答这个问题。司凌南明知道昨晚他们什么也没发生,还故意如此说,实在让她有些难堪。皇后还以为她这是在害羞,便不再继续说了。

    宴席结束,皇上将司凌南召去议事。皇后道:“暮芸,你陪本宫去后花园走走罢。”

    “是。”

    二人来到后花园,偶见一两个打扫的宫女,不曾有其他人来逛。皇后将身边的宫女全部打发走了。

    “暮芸,如今你已经成为太子妃。有些话本宫也势必要先提醒你的。”

    “是,母后。”

    “你也知道,太子并非本宫的亲生儿子,而你与本宫确是血亲。”

    “儿臣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还请母后明示。”

    “这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亲兄弟之间操戈相向,母子反目的事情比比皆是。而太子现在也羽翼渐丰,难保他起异心,你定要替本宫时刻留意着他的心思。如他有异动,你定要来向本宫汇报。”

    杨暮芸突然觉得自己已然成为了一颗棋子,是司凌南稳固自己太子之位的保障,是皇后窥探太子意图的工具。

    “依儿臣对太子的了解,他定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就算他有朝一日不需要您的扶持了,您也是养育他长大的母后,他定会孝顺您的。”

    皇后指着眼前那一丛开得极艳丽的玫瑰道:“人就同这玫瑰一样,远观美好又绚丽,但凡你想去将它摘下,定会被它刺伤。”

    “那为何不任它开在园中,这样不也能观赏吗?”

    “这花只开在园中岂不是可惜?你可以将它摘下戴在头上,可以摆在房中,甚至可以入药泡茶,你可以利用它的一切价值。因此本宫要你做的就是,待本宫想要利用这朵花时,你是那个替本宫剃掉它身上刺的人。”

    杨暮芸不知如何回答这些话,她虽明白皇后极力促成她与司凌南的婚事,目的绝不单纯。但她也万万没料到,这对看似母慈子孝的两母子背后却有如此多自己的心思,彼此提防着,利用着。她以为自己为了家族的荣耀,各自的利益嫁给了司凌南已经算够可悲了。没想到自己不仅背负着母家的兴衰,还是这对皇家母子较量的棋子。

    正想着如何回答皇后的话,杨暮芸便看见司凌南带着随从走了过来,真是来得太及时了。跟皇后单独呆在一起,真是度日如年。

    司凌南走过来,温柔得看着杨暮芸,然后对皇后道:“母后,时辰也不早了。儿臣先带暮芸回去了,改日再让她进宫陪您可好?”

    “嗯,去吧。以后暮芸要是没事儿了,多来宫里走动走动,陪本宫解解闷儿也好。”

    “是,母后。儿臣先行告退。”

    两人刚离宫,司凌南便收起了他的和颜悦色,“刚才你同母后单独在花园,都聊了些什么?”

    杨暮芸看着司凌南切换自如的两副面孔,觉得他有些可怕,“太子您如此多疑吗?您觉得您的发妻同您的母亲在一起,会聊什么?”

    “寻常百姓家的这种情况兴许聊的是持家生子的话题,而你们…我就不好说了。”

    “这太子即刻就会纳侧妃,侍妾入府了,这生子之事自然不用我操心。”

    司凌南饶有兴趣得看着她,“怎么?我纳侧妃惹得太子妃不高兴了?”

    “不敢。”

    “不敢?而不是不会?”

    “不敢,同时更不会。”

    “你心里不曾有我,自然不会不高兴。”司凌南冷漠得说着这话。

    杨暮芸讪笑道:“那太子殿下心里何曾有过我?娶我不过就是看中我丞相府大小姐的身份吗?”

    “你明白这些便是极好。”

    “你爱我姐姐吗?”

    司凌南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片刻后,“也许一般男子见到她,都会心生喜欢吧”。他没有告诉她,只是他不是一般男子罢了。

    “噢,那你好好待她。”

    “自不必你多说。”

    很快到了太子府,杨暮芸便匆匆回到自己的住处,不愿再与司凌南多呆一刻。独自用过晚膳后,她觉得今日奔波得有些乏累,便让清泉她们早些休息了,她自己也换了衣裳准备早早躺下。

    刚躺下,便看见司凌南推门而入。她有些意外,“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司凌南背过手关上门,脱掉自己的外衫,自顾自得走到床边,没有理会她。

    她立刻抓着被子坐起来。

    “那,那你睡这里吧。”说着,她站起来弯腰准备抱起被子去躺椅处。

    “不必折腾了,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安心在此睡罢。”

    杨暮芸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也并没有立刻要躺下的意思,她不知为何他如此不待见她,还要来她房里与她同睡一张床。

    似乎看出来她的心思似的,司凌南继续说道:“这新婚夫妇不睡在一个房里,难免让人生疑。”

    原来他是怕皇后知道他们两人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恩爱,怕他们演的夫妻和顺被看穿。她点点头,乖乖得躺了回去。

    司凌南也躺了下去,两人同床共枕却相对无言,彼此在这般情况下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只得尴尬得躺着,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杨暮芸双手抓着被子,一动不动,害怕自己转身就会碰到旁边的人。她强迫自己赶快睡着,可是越是这样,越是清醒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旁边司凌南均匀的呼吸声,好像他先睡着了。

    她才慢慢放松了些,她转身看了看他,发现他确实已经熟睡了。此刻的司凌南,没有了清醒时的戾气,五官也变得似乎好看多了。

    她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鬼使神差得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头去碰了碰司凌南的脸。然后她自言自语道:“好久没看你如此乖过了,你看你不生气的样子多惹人爱。”

    “那惹你爱了吗?”司凌南突然开口道。

    吓得杨暮芸赶快收回自己的手,躺了回去,真是尴尬到了极点。她也不敢再乱来了,只得安安静静得躺在自己的被褥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