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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镜花水月

    “陛下,王溯一心报效朝廷,从未有过半点逾矩。”

    李清玄拱了拱手,旁边的大内总管以及皇庭护卫都有些变色,此人见圣而不跪;正欲呵斥之时,见圣上摆了摆手,就此作罢了。

    “陛下,我接下来要施展的术法有违常理,但绝不是妖术,我将为你还原整件事情的经过。”

    李清玄拂袖而挥舞,犹如一只轻灵的蝴蝶飞舞在天地间,一股清风铺面,周围所有的人都沉醉在这一刻突发的迷离之中。

    “镜花水月。”

    李清玄低语一声,由十几具青锋护卫尸身上荡漾出一股碧波,云烟浩渺,其中有古韵仙舞,隔断了人世间;在一阵水雾汽化之后,空气中出现了新的灵雾,形成了一副活灵活现的画卷。

    其中青锋卫从一个婴儿诞生于玄黄大地之上,一声啼哭,来到人间;从出生到成长,所受到的教育,以及遇到的重大事件,和被培养成死侍,在一些官员的府中成长,后历经千辛万苦加入上将军府中,多次出生入死得到信任。

    终于在一次机会之中,与暗子交接,任务便是刺杀圣上,只许失败,不许成功。

    光影在大殿中不停的变迁,一幅幅人世间的浮世绘在这一刻铺展开开来,十几个青锋侍卫的喜怒哀乐仿佛就发生在所有人身边。

    皇上越来越震惊,瞳孔放大,喃喃道:“神仙手段,神仙手段啊!”

    李清玄再次挥袖,光影在这一刻波动,随后雾气消散,大殿终于复归正常。

    人们仿佛恍若隔世,体会到了一种真切的不真实。

    只见年轻人再次拱了拱手,“陛下,这就是我为你展现的真实。”

    此刻皇上再也无心对王溯苛责了,眼见如此神奇之妙景,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位…高人,可否留下来,与朕共赴晚宴。”

    皇上此时心中有无限的疑问与困惑,自从他当上了此位,早已会当凌绝顶。

    但他对于仙道人物还是有着无尽的好奇和想要知晓的事情的;比方说…人是否可以长生。

    “陛下,我们缘分已尽,我来此地,只是希望陛下不要错杀良臣,如今事了,先行告退了。”

    “高人!”

    皇上突然站起身来,大声呼喊,但只见李清玄慢慢的走出去,走的很慢很慢,但身影却逐渐的模糊了,皇上颓然的坐在龙椅上,“是我无缘啊…”

    周围的护卫以及太监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触怒龙威。

    不过毕竟是一朝圣上,就算经历过如此神妙之事,却也很快的恢复了过来。

    刚才在画卷中展现的几位官员,其余几位都不足为提,只是这太尉…

    王溯见圣上久久低吟,他叹了一口气,“今夜恐怕是不太平了。”

    “爱卿,今日若不是高手当面,我怕是就此误杀了你,这是朕的过错,朕向你赔罪。”

    王溯连忙弯腰行礼,“陛下,万不可如此,此事对我蓄谋已久,陛下就算是误会了,那也在情理之中。”

    “爱卿今晚就留在宫中用膳吧。”

    “谢陛下。”

    李清玄再次感受到老道长留下的一些术法的高妙之处,再次回想那个冬天,不免有些伤感。

    “先生你回来啦。”

    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很热情的跑过来向他打招呼。

    “漱玉下午好。”

    李清玄浅浅的打了个招呼,这是王溯的小女儿,王漱玉。

    “先生我见你与父亲一同出门,先生回来了,父亲怎么还没有回来呀。”

    “他呀,他应该在宫中吃饭呢。”

    漱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待到石桌面前,连忙给李清玄斟了一杯茶水。

    “先生喝酒吗。”

    “酒?”

    漱玉见先生思索的模样,不禁有些讶异。

    李清玄回想起在道观中老道长偶尔出远门回来,会给自己带点酒水,刚开始喝两口,只觉得辛辣不能入口,时间久了以后,又觉得醇香扑鼻。

    “喝,但现在不喝。”

    李清玄笑着说道。

    漱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老老实实给先生斟完茶水之后,就待在旁边,盯着先生吃茶。

    这位先生自从来到将军府,便让她好奇的心痒难耐,总是觉得这先生身上有一股春风拂面的温顺,跟他待在一起总是很舒服;也问过爹先生是什么人,可爹总是不说,下人那边也有传言说先生是爹的私生子;为自己听着一回后,狠狠的斥责了他们一顿,他们不知道爹,自己能不知道吗,爹这些年为国为家,操劳一身,对娘也是痴心一片;在朝廷里除了爹没有小妾,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想到这儿,漱玉也是鼓起了胆子,“先生,你是做什么的呀。”

    李清玄饮了一口茶水,觉得味道不错,“先生我啊,就是一个要走遍人间的普通人。”

    “先生,这是你的志向吗?”

    “不是志向,是信念。”

    李清玄常常停在路口,看桂花与庭院外的飞鸟,飞鸟的姿态各异,胖瘦相宜;竟有一些灵气扑朔,“不错,万物有灵,这些鸟儿中也许未来会有一些度过劫难,乃至于修为有成的。”

    李清玄对着墙头笑道:“真有那一天了,你我便道友相称吧。”

    在怀宁街边总有个卖烙香饼的孙大娘,她拉扯着一个孙儿,自己一对儿女则在另一条街上做针线活,儿子去城南采购布料;自己这孙儿,总是发呆,到了上学的年纪也不愿意上学,不过这件事父母两口子倒是看的很开,认为要是不读书,以后继承这烙香饼的手艺开个小铺,倒也饿不死他。

    对比孙大娘则是十万个不愿意,声称自己当年是没钱读书,家庭不好,只能早早的下来;为家庭分担压力,现在呀,条件好了,人能吃饱了还有富足的钱供孩子上好的学堂,可孩子呢,总是对这些不感兴趣,看着她老人家干着急。

    对此李清玄来买饼的时候,大娘不止吐槽过了一回,看这位先生的穿着和举止,像是大户人家有学问的公子。

    李清玄只是笑着拿了饼,“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孩子还是要读书的,慢慢会感兴趣的。”

    冯娃儿常磕着腿,这膝盖没几天是完好的,总是破着小口,有着疤痕。

    李清玄这天在吃饼,悠然自得的坐在马路边,看云卷云舒,思索着人间滋味。

    冯娃儿则拿着一个玻璃瓶儿,里面盛满了自己撒的尿。

    “我要用这个瓶子砸死他们!”

    冯娃儿越说越气,挥舞着手臂,像一只猛兽的幼崽,但这幼崽也太不争气了些,流着的鼻涕让他的话语失去了说服力。

    “咋了,娃儿。”

    李清玄招呼了一声,娃儿见过这个经常来买饼的先生,其他方面的他并没有感受到,只是觉得跟这个先生靠近,会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先生,他们说我穷,说我爹我娘没本事,生下我这个憨蛋。”

    李清玄坐在马路边听着这句话,忍俊不禁,这话从冯娃儿口中说出来,有一种幽默的风趣。

    “谁说的。”

    “那些房子里住着的孩子。”

    娃儿用手指了指一个方向,那是宁安街最有钱的商贾居住的地方,那些孩子便是他们的子女。

    “他们只是出身好啊,不见得比你聪明呀。”

    李清玄揉了揉孩子的头,浅声说道。

    “先生,你说读书有用吗?我爹娘总说读书很重要,可我总不信,爹也识字,可至今赚到的钱,也买不起那一片的房子;我不恨俺爹俺娘,只是觉得识字也没有用,也改变不了俺们的生活。”

    李清玄有些惊讶,没想到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会想这么多,思索了一下,半蹲下来,“娃儿,读书也没有用,先生不知道。”

    “可你爹你娘扛起了整个家,他们的本事已经非常大了,你看你爹每次采购布料的时候,是不是要对账本?倘若他不识字的话,是不是就做不了这件事,那你爹只能换一门手艺;家中总是要有人识字的,不一定立马就能派上用场,但也许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心爱的姑娘呢。”

    “她给你写了一封信,你却看都看不懂,更不要提回信了。”

    李清玄并没有说太多的大道理,只是。随意讲了讲孩子能听懂的话,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听到姑娘这两个字;这冯娃儿竟低头不作声起来。

    “这娃儿这么点大,还能有心上人不成?”

    随后心中念头一转,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念想,娃儿以后读书的动力,也许就是小时候的憧憬呢。

    李清玄摸了摸娃儿的头,说了一声,“你可要好好努力啊。”

    吃完饼,拍了拍手,那位先生便慢慢走开了。

    留下一个孩子留在原地,他四顾茫然,站在那里像是思考了很久,最后下定决心地握了握拳头,一口气跑到孙大娘那里。

    “俺奶,俺要读书。”

    孙大娘本来正在烙香饼,突然一愣神,随后开心的直拍手,“哎,奶奶的好孙儿,好哎,今天奶奶早点收摊,带你去学堂那里报个名。”

    李清玄看了看天色,心想王溯也快回来了,自己在这里待的够久了,他那一劫已经过去了,其他的事情自己没什么好帮忙的。

    于是跟漱玉打了个招呼,便离去了。

    漱玉追出门去,只看到一个遥远的背影,唱着歌,慢慢的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