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糖
南王府。
下人们将院子洒扫了一遍，石头砌成的地面上有些湿漉漉的，在这盛暑天里，倒是感觉降温了不少。
“给六殿下请安。”
裴允站在门前的鱼塘边，手里拿着一小碟鱼饵，转头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庞。
“源公公。”
“殿下万安。”
小源子躬身，将手上的食盒递给一旁的小筷子，又从袖口处拿出一根金簪递给裴允。
“这是母后的簪子？”
“殿下好眼力。”
裴允抬眸，只见小源子欲言又止，微微抬颚，小源子跟随他的步伐一路走到了内室。
小筷子会意，从外头带上了门，屋内只剩下二人。
“源公公有话不妨直言。”
小源子四下看了看，抬脚走上前几步，轻声道：“皇后娘娘差奴才传话，望殿下能继续和白小姐有所往来。”
裴允面色如常，却也未置可否。小源子从袖口处拿出帕子包裹着的点心，轻轻放于檀桌上。
“娘娘知道这般是委屈了殿下，特意让奴才带来殿下爱吃的点心，也好宽慰殿下。”
裴允看着帕子上的蟹粉酥，眼眸微深。
“娘娘说了，只需殿下委屈到五殿下承太子之位，到那时，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皇后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准确来说，只是告知一声。
裴允抬头，笑容春风和煦。
“劳公公转告母后，儿臣会照做的，只盼着母后和哥哥能高兴便是。”
小源子闻言一愣，见裴允的眼中满是真诚，不禁有点诧异。
“那…奴才这便告退了。”
“公公慢走。”
一个时辰后。
“哟，六弟这根金簪看着就不像是俗物。”
裴凌扇着扇子笑着走进来，自顾自的坐下。
“四哥身子好些了吗？”
裴允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将金簪好生收到了一只木盒中。
裴凌咳嗽了两声摆摆手，“无妨，老毛病也习惯了。”
小筷子走上前，手上抱着一壶刚煮好的茶，斟入两个茶杯中。裴凌喝了一口，眼神微微顿住，抬头看向小筷子。
“这是什么茶？”
“回四殿下的话，这是冬瓜茶。我们殿下说您身子不好，让奴才日后多煮一些冬瓜茶，后厨还有备下的正准备送过去。”
裴凌愣了愣，抬头只见裴允笑着。
“四哥既然来了，便把方子一并带走吧。”
小筷子闻言，从一旁拿来一张煮冬瓜茶的方子，递给裴凌身后的陈叔。
裴凌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笑道：“谢谢六弟。”
“四哥先别忙着谢我，我刚好有事情想请教四哥。”
裴凌点头，“但说无妨。”
“四哥可知白家？”
裴凌捏着茶杯的手微顿，抬眸看了裴允一言，抬头囫囵喝了一大口。
“当然。白家军骁勇善战，本朝闻名。不只是本朝吧，跟咱们打过没打过的军队，都对白家军如雷贯耳。”
裴凌放下茶杯，“且，白家军只听从白家人调遣。就连父皇要用白家军，也是要白胜点头的。”
裴允闻言皱了皱眉，“这岂非乱了礼法？”
一支军队纵使再强大，也断断不可越过皇上去。且皇上要做什么还得听一个臣子的，这不是说笑呢吗。
裴凌摆摆手，“你有所不知，此事乃是先帝定下的。”
“我朝是先帝一手创立，也就是我们的爷爷。他当初能杀出一条血路，就是白家军鼎力相助。
当初的白家军只有区区数百人，却就是这些人护住了先帝。所以先帝临终前曾言，未来的皇帝，绝不可慢待白家。”
裴凌拿过茶壶，给二人的茶杯都添了些茶水。
“不仅如此，先帝还留下一道遗诏，明确写了——白家军只听从白家后人调遣。”
裴允拿过茶杯抿了一口。
冬瓜茶入口微甜，咽下后，还会有淡淡的清爽留于口腔之中盘桓。
“所以父皇下旨给白家封公爵，也是这个原因？”
裴凌抬头想了想，“也是，也不是。”
“白家军确实厉害这众所周知。但白老将军年事已高，此次出征想必是最后一仗了，更有犒劳的成分在里面吧。”
白家其余人年纪尚小，只听说白家长子，还算有能耐。却也不及他的父亲，那么…
皇上是要让白家军归顺朝廷，为皇家所用？
想来母后现如今又让自己和白家小姐接触，为的也是这么一层。
裴允捏着茶杯未曾做声，裴凌看了他片刻。
“你也不必担心，事成之后把白家小姐丢给五弟就是。”
“四哥说的是。”
话出口，裴允一愣，诧异的看向裴凌。
只见他微微一笑，“六弟刚回来，还不清楚。我在京城有个外号，叫百晓生。”
裴允早就听闻西王府每日宾客络绎不绝，其中竟是这个原因。
皇宫从来不是一座密不透风的墙，消息外露是很自然的事情，只是能露多少，能把握多少，都是坐在龙椅上的人说了算。
“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只有他们出不起的价钱。”裴凌放下茶杯，“六弟，母妃让我跟你带句话。”
裴允闻言抬头。
“母妃说，你已经身在局中，逃不掉了。要么去争，要么被吞。”
裴允眼眸微顿，抬头脸上一片茫然。
“我不明白清娘娘的意思。”
裴凌转了下身子，正视着裴允。
“你想当太子吗？”
“不想。”
“我知道你不想。”裴凌毫不意外，“但我希望你当太子。”
“为何？”
“你若当了太子，会尽你所能护我和母妃周全。”
裴允点头，“这个自然。四哥待我极好，清娘娘也对我视如己出。”
“可裴顺不会，皇后也不会。”
裴凌眼底划过一抹狠戾，抬头却笑容依旧。
“六弟，好好想想。”
······
林一和小筷子端着晚膳进来，裴允却一口未动。
“殿下，奴才瞧殿下脸色不大好，可是有心事？”
裴允微微抬首，林一会意去将门关上了。
“殿下可是有话吩咐？”
“都坐吧。”
小筷子和林一顿了顿，拉开椅子围坐在餐桌前。自从离开盛平宫，他们处处谨言慎行，许久不曾一同坐下。
见裴允看过来，林一开口：“所有的人臣都查过底细，大部分都很平常。只是有几个人原来是皇宫禁卫，据说是犯了错，这才被调过来当殿下的护卫。”
裴允神色依旧淡淡的，倒是小筷子眉头紧锁。
“殿下，这些人会不会是被派来监视殿下的？”
裴允笑了下，“不用担心，多半是父皇派来的。”
“啊？”林一有些莫名，“皇上派人监视殿下？”
裴允摇摇头，“我刚回京城，算得上是无依无靠，且这里不是在宫墙之内。宫外变数多，父皇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
闻言，小筷子和林一都放心下来。
裴允手指轻轻拨过流珠，“你们说，如果哥哥成为太子，会不会杀了我？会不会…杀了四哥？”
屋内寂静无声，门外小厮和女使说笑的声音倒是显得分外明显。
小筷子微微抬眸，“殿下，奴才说句实话。奴才觉得…都会杀。”
裴允不意外，小筷子对于事情的看法一向较为悲观，凡事都往最坏的方向想，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
裴允看向林一，后者支支吾吾了半天。
“说就是了。”
林一咬咬牙，“臣倒是觉得，若是殿下尽心帮着皇后娘娘还有五殿下。无论是出于对坊间的议论，或是母子和兄弟之情，兴许都会留下殿下一命。至于四殿下…”
林一叹了口气，“别说小筷子了，臣都觉得不大会留下。当初皇上方才当政，做的第一件事情不就…啊！”
裴允看不见的地方，小筷子狠狠踩了林一一脚。
林一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赶忙闭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裴允的表情。
当今皇帝裴赢才登基亲政时，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唯一尚存于世的兄弟，以谋逆论处，连同其家眷，满门抄斩。
裴允的沉默让林一有些担心，怕他生气默默补了一句。
“但殿下和五殿下一母同胞是亲兄弟，想来五殿下也不会手足相残。”
裴允闻言，脸色并未好转，林一求情一般的看向小筷子，后者默默叹了口气。
“奴才不知道五殿下是否会留殿下一命。”小筷子看向裴允，“但奴才知道，殿下既然应下白家小姐的事情，那就是在帮五殿下，在帮皇后。”
裴允点头。
他所求不多，唯愿家中安泰，父母兄弟俱在，足矣。
夜时，小筷子去如厕，回来就看见在廊上守夜的林一。
小筷子走上前拿过林一的水壶喝了一口，“你说殿下这么笨可怎么办？”
“殿下兵法具通，剑法无人能出其右，除了老头。”
小筷子翻了个白眼，“我说的是这个吗。”
林一顿了顿，抬头看着明亮的弯月。
“你记不记得老头说的，我们这辈子跟了殿下，生死都是他的人。”
“他的决定，就是我们的命运。”
小筷子顺着林一的目光看向那轮弯月，嘴角也浮现出笑容。
“人的一生往往不由人，但跟了殿下，倒是值了。”
屋内，裴允从木盒中拿出那根金簪，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一个过于渴望亲情的人，哪怕只收到了一颗糖，哪怕这颗糖没有那么干净，都甜入心扉。
即便知道是不对的，也为了留住这颗糖，违背自己。
下人们将院子洒扫了一遍，石头砌成的地面上有些湿漉漉的，在这盛暑天里，倒是感觉降温了不少。
“给六殿下请安。”
裴允站在门前的鱼塘边，手里拿着一小碟鱼饵，转头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庞。
“源公公。”
“殿下万安。”
小源子躬身，将手上的食盒递给一旁的小筷子，又从袖口处拿出一根金簪递给裴允。
“这是母后的簪子？”
“殿下好眼力。”
裴允抬眸，只见小源子欲言又止，微微抬颚，小源子跟随他的步伐一路走到了内室。
小筷子会意，从外头带上了门，屋内只剩下二人。
“源公公有话不妨直言。”
小源子四下看了看，抬脚走上前几步，轻声道：“皇后娘娘差奴才传话，望殿下能继续和白小姐有所往来。”
裴允面色如常，却也未置可否。小源子从袖口处拿出帕子包裹着的点心，轻轻放于檀桌上。
“娘娘知道这般是委屈了殿下，特意让奴才带来殿下爱吃的点心，也好宽慰殿下。”
裴允看着帕子上的蟹粉酥，眼眸微深。
“娘娘说了，只需殿下委屈到五殿下承太子之位，到那时，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皇后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准确来说，只是告知一声。
裴允抬头，笑容春风和煦。
“劳公公转告母后，儿臣会照做的，只盼着母后和哥哥能高兴便是。”
小源子闻言一愣，见裴允的眼中满是真诚，不禁有点诧异。
“那…奴才这便告退了。”
“公公慢走。”
一个时辰后。
“哟，六弟这根金簪看着就不像是俗物。”
裴凌扇着扇子笑着走进来，自顾自的坐下。
“四哥身子好些了吗？”
裴允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将金簪好生收到了一只木盒中。
裴凌咳嗽了两声摆摆手，“无妨，老毛病也习惯了。”
小筷子走上前，手上抱着一壶刚煮好的茶，斟入两个茶杯中。裴凌喝了一口，眼神微微顿住，抬头看向小筷子。
“这是什么茶？”
“回四殿下的话，这是冬瓜茶。我们殿下说您身子不好，让奴才日后多煮一些冬瓜茶，后厨还有备下的正准备送过去。”
裴凌愣了愣，抬头只见裴允笑着。
“四哥既然来了，便把方子一并带走吧。”
小筷子闻言，从一旁拿来一张煮冬瓜茶的方子，递给裴凌身后的陈叔。
裴凌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笑道：“谢谢六弟。”
“四哥先别忙着谢我，我刚好有事情想请教四哥。”
裴凌点头，“但说无妨。”
“四哥可知白家？”
裴凌捏着茶杯的手微顿，抬眸看了裴允一言，抬头囫囵喝了一大口。
“当然。白家军骁勇善战，本朝闻名。不只是本朝吧，跟咱们打过没打过的军队，都对白家军如雷贯耳。”
裴凌放下茶杯，“且，白家军只听从白家人调遣。就连父皇要用白家军，也是要白胜点头的。”
裴允闻言皱了皱眉，“这岂非乱了礼法？”
一支军队纵使再强大，也断断不可越过皇上去。且皇上要做什么还得听一个臣子的，这不是说笑呢吗。
裴凌摆摆手，“你有所不知，此事乃是先帝定下的。”
“我朝是先帝一手创立，也就是我们的爷爷。他当初能杀出一条血路，就是白家军鼎力相助。
当初的白家军只有区区数百人，却就是这些人护住了先帝。所以先帝临终前曾言，未来的皇帝，绝不可慢待白家。”
裴凌拿过茶壶，给二人的茶杯都添了些茶水。
“不仅如此，先帝还留下一道遗诏，明确写了——白家军只听从白家后人调遣。”
裴允拿过茶杯抿了一口。
冬瓜茶入口微甜，咽下后，还会有淡淡的清爽留于口腔之中盘桓。
“所以父皇下旨给白家封公爵，也是这个原因？”
裴凌抬头想了想，“也是，也不是。”
“白家军确实厉害这众所周知。但白老将军年事已高，此次出征想必是最后一仗了，更有犒劳的成分在里面吧。”
白家其余人年纪尚小，只听说白家长子，还算有能耐。却也不及他的父亲，那么…
皇上是要让白家军归顺朝廷，为皇家所用？
想来母后现如今又让自己和白家小姐接触，为的也是这么一层。
裴允捏着茶杯未曾做声，裴凌看了他片刻。
“你也不必担心，事成之后把白家小姐丢给五弟就是。”
“四哥说的是。”
话出口，裴允一愣，诧异的看向裴凌。
只见他微微一笑，“六弟刚回来，还不清楚。我在京城有个外号，叫百晓生。”
裴允早就听闻西王府每日宾客络绎不绝，其中竟是这个原因。
皇宫从来不是一座密不透风的墙，消息外露是很自然的事情，只是能露多少，能把握多少，都是坐在龙椅上的人说了算。
“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只有他们出不起的价钱。”裴凌放下茶杯，“六弟，母妃让我跟你带句话。”
裴允闻言抬头。
“母妃说，你已经身在局中，逃不掉了。要么去争，要么被吞。”
裴允眼眸微顿，抬头脸上一片茫然。
“我不明白清娘娘的意思。”
裴凌转了下身子，正视着裴允。
“你想当太子吗？”
“不想。”
“我知道你不想。”裴凌毫不意外，“但我希望你当太子。”
“为何？”
“你若当了太子，会尽你所能护我和母妃周全。”
裴允点头，“这个自然。四哥待我极好，清娘娘也对我视如己出。”
“可裴顺不会，皇后也不会。”
裴凌眼底划过一抹狠戾，抬头却笑容依旧。
“六弟，好好想想。”
······
林一和小筷子端着晚膳进来，裴允却一口未动。
“殿下，奴才瞧殿下脸色不大好，可是有心事？”
裴允微微抬首，林一会意去将门关上了。
“殿下可是有话吩咐？”
“都坐吧。”
小筷子和林一顿了顿，拉开椅子围坐在餐桌前。自从离开盛平宫，他们处处谨言慎行，许久不曾一同坐下。
见裴允看过来，林一开口：“所有的人臣都查过底细，大部分都很平常。只是有几个人原来是皇宫禁卫，据说是犯了错，这才被调过来当殿下的护卫。”
裴允神色依旧淡淡的，倒是小筷子眉头紧锁。
“殿下，这些人会不会是被派来监视殿下的？”
裴允笑了下，“不用担心，多半是父皇派来的。”
“啊？”林一有些莫名，“皇上派人监视殿下？”
裴允摇摇头，“我刚回京城，算得上是无依无靠，且这里不是在宫墙之内。宫外变数多，父皇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
闻言，小筷子和林一都放心下来。
裴允手指轻轻拨过流珠，“你们说，如果哥哥成为太子，会不会杀了我？会不会…杀了四哥？”
屋内寂静无声，门外小厮和女使说笑的声音倒是显得分外明显。
小筷子微微抬眸，“殿下，奴才说句实话。奴才觉得…都会杀。”
裴允不意外，小筷子对于事情的看法一向较为悲观，凡事都往最坏的方向想，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
裴允看向林一，后者支支吾吾了半天。
“说就是了。”
林一咬咬牙，“臣倒是觉得，若是殿下尽心帮着皇后娘娘还有五殿下。无论是出于对坊间的议论，或是母子和兄弟之情，兴许都会留下殿下一命。至于四殿下…”
林一叹了口气，“别说小筷子了，臣都觉得不大会留下。当初皇上方才当政，做的第一件事情不就…啊！”
裴允看不见的地方，小筷子狠狠踩了林一一脚。
林一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赶忙闭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裴允的表情。
当今皇帝裴赢才登基亲政时，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唯一尚存于世的兄弟，以谋逆论处，连同其家眷，满门抄斩。
裴允的沉默让林一有些担心，怕他生气默默补了一句。
“但殿下和五殿下一母同胞是亲兄弟，想来五殿下也不会手足相残。”
裴允闻言，脸色并未好转，林一求情一般的看向小筷子，后者默默叹了口气。
“奴才不知道五殿下是否会留殿下一命。”小筷子看向裴允，“但奴才知道，殿下既然应下白家小姐的事情，那就是在帮五殿下，在帮皇后。”
裴允点头。
他所求不多，唯愿家中安泰，父母兄弟俱在，足矣。
夜时，小筷子去如厕，回来就看见在廊上守夜的林一。
小筷子走上前拿过林一的水壶喝了一口，“你说殿下这么笨可怎么办？”
“殿下兵法具通，剑法无人能出其右，除了老头。”
小筷子翻了个白眼，“我说的是这个吗。”
林一顿了顿，抬头看着明亮的弯月。
“你记不记得老头说的，我们这辈子跟了殿下，生死都是他的人。”
“他的决定，就是我们的命运。”
小筷子顺着林一的目光看向那轮弯月，嘴角也浮现出笑容。
“人的一生往往不由人，但跟了殿下，倒是值了。”
屋内，裴允从木盒中拿出那根金簪，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一个过于渴望亲情的人，哪怕只收到了一颗糖，哪怕这颗糖没有那么干净，都甜入心扉。
即便知道是不对的，也为了留住这颗糖，违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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